君若思音 上——ninaan
ninaan  发于:2011年08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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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对兰石最深的印象,就是停留在这湖水一样清澈的眼神之中,那深遂灵气的眸子,好似载满了天下间最正气公道

的精髓,轻易地驯服了任何飞昂拔扈的狂傲之心。这样的印象一直存在於君王心中,直至未来他明知兰石所有的一切

都是捏造出的谎言,他却仍然相信这一双坚定明亮的美丽眸子,仍然为它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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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石的俊美,即使在他身受刑虐,狼狈不堪时仍然瑕不掩瑜,那就更别提现在他全身被洁净布新後,是如何风采逼人

,令见者神为之夺。虽然只是换上了普通的宫人服饰,而且手脚上还被枷了重达五斤的铁锁,但兰石的美名,还是在

一夕之间传遍了所有服侍乾阳宫的宫人嘴中。

凤君将他由朝华宫带出後,让他跟在乾阳宫外殿做伺候的宫人,这个位子并不接近凤君,却又合适於仍怀疑他身份的

凤九华就近监视。

日复一日地,兰石就在打扫走廊、三呼万岁的跪拜中缓缓渡过。当凤君不在殿中时他们便不停擦拭著早已洁净的一尘

不染的白石地板,要是凤九华回宫,额首触地行礼之後便是直挺挺地站著等待君王差遣。

因此,在兰石的眼中,见到的也只有凤君的龙靴罢了。

还有,有时会应召前来服侍的四宫后妃。坤德宫萧后是凤君在登基那年便立定的元后;华清宫礼妃娇美多才,为最受

圣眷的宠妃;馀下二位妃子也都是清秀的中上之姿。但由兰石所见,前来乾阳宫面圣的六部重臣甚至比妃子应召的次

数多,君主最多的还是工作到几近半夜,自个儿孤枕而眠。

閒暇时候兰石也不免会想,君主无心情事至此程度,与后妃的燕好似乎也只是为了留下子嗣,那麽,到底那夜凤君为

何会前往瑞王府?如此冷情的君主又会何会在见到自己的容颜之时这般狂怒冲动?能引起凤君这样波动的,在他心里

深埋的人,想必对他意义非凡。

这个夜晚,轮到兰石值宿。站在冷清的宫廊,摇晃的宫灯闪烁在晶亮的白石地上,外头夜风徐徐地吹,莺鸟婉转啼鸣

,凤君照例又在处理国事。东玄归顺已然三年,但边境仍有馀孽作乱,萧隐言驻守瀛阳也正是为了根除此祸,现在加

上凤燨的帮忙,东玄完全平定应是近期内可见之事。

但是,位在蓝台这个凤国权力中枢,即使到了深夜却也不一定平静。

兰石静静地站著,直至负责凤君寝宫巡守的禁卫军统领姬璇经过之时,正好过了三更,更鼓使得这个向来寡言的铁汉

停下了脚步,与身旁的人低声说了句:「陛下勤政,总忙到过了三更还不歇息。」

这句话是大家共同的心声,众人点点头,正准备继续脚步往殿外行去时,兰石轻轻开了口,嗓音比起外头的夜莺鸣叫

还要悦耳:「异心之士,往往也等到後更天才有所动作。」

不该开口的宫人竟敢出声令姬璇震惊到停下脚步,将目光停驻在大胆发声的内侍身上。兰石仍恭谨地垂著头,但就算

是夜晚的阴影也无法遮盖他的容颜,极度的俊美与手足上的枷锁让姬璇在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身份。

深深地看了静立的兰石一眼,姬璇令道:「多派几组士兵立於外殿守候。」

就因此,在内侍总管之一的姚喜为凤君端来滋补的蔘汤时,见到的就是乾阳宫外廊几乎布满了守夜士兵的吓人景象。

君若思音.四.夜刺

然後,一场自凤九华登基以来最大规模的刺杀行动就在此夜爆发。

刺客能潜入戒备最森严的乾阳宫,而且人数达到十人,可见布线良久计划周全,但由於兰石的那一句话,让姬璇提高

警觉,因此打斗并未持续多少时间,甚至刺客连凤君的衣角都没沾上。

乾阳宫守卫士兵是拼了命的护主,而刺客利刃上涂抹的剧毒也是见血封喉,一场血战死伤惨重。功败垂成的杀手们眼

见大势已去,就准备服下毒葯自尽,其中有些仍对生命有所留恋的动作只是慢了些,只见一袭白影飘来,瞬间关节错

骨粉碎声凄厉地响,此人已然失去意识昏厥。

软倒下的人影身後是傲然而立的君王。容颜冰冷,不怒而威,腥风血雨生死一瞬的刺杀行动并没威胁到凤君,何况君

王方才那一手已令在场见者惊服不已。「姬璇,」凤九华玉质的嗓音低沉传出:「朕把他交给你了。」

「是。」心中仍对主君安然无恙而感到庆幸,姬璇的嗓音不免有些颤抖。

点点头,凤君看向在场奋战的士兵们,朗声道:「有功重赏,死伤加倍安恤。」说著,他转身行回内殿,最後一句话

冷冷的传来:「兰石,进来。」

五斤的刑具对兰石而言算是沉重的负荷,但毕竟戴了也有二个月,他也能行动缓慢顺畅地来到君王面前,得体的行礼

下跪。

看著在自己面前恭敬拜俯的男子,凤君缓缓地道:「看来这铁锁也渐渐无法限制你的行动了。」他把玩著案上的玉镇

,修长美丽的手指让人联想不到方才徒手断人四肢的狠厉。「今儿个的事,可有吓著你?也不对,就连乾阳宫的禁军

也是经你提醒才加派人手的,是不?」

兰石只是仍静静地伏著。「夜色极黑,莺鸟却狂鸣飞动,奴才只是觉得今夜不同於过往曾站岗的夜晚。」

凤九华微微颔首。「观察入微,那麽你再为朕猜猜,这是谁派来的人?」

「奴才愚昧,不敢妄言。」

「无妨,即使说错了,朕也当听个笑话就算了。」凤君的语气仍是缓慢优雅,令人无法猜出他心里真正所想。

日日要与这似乎对什麽事都成竹在胸的君主共事,想来凤国的臣子个个定会昼夜不懈地充实努力,以求在君主的犀利

的目光下全身而退。

「奴才斗胆,能派遣失败後立即服毒自尽的杀手,凶器淬上见血封喉的剧毒,加上人数众多,又潜入戒备最森严的乾

阳宫,主使者应是它国皇室。论及动机,东玄馀党首当其冲,但若没有其它高人支持,奴才想光凭东玄人也不可能近

得了陛下的身旁。」兰石不卑不亢地陈言,条理分明,字句清皙。

「你先平身吧!」凤君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而在兰石谢恩起身的同时,君王也由龙椅上站了起来。「既然这铁锁已枷

不住你的行动,留著又有何用处?」说著,他下了阶梯,准备亲手为兰石解除限制了他半个月的桎梏。

兰石并不敢在君王面前抬起头,但凭著声音,他也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形相近。君王挟带的强大压迫感袭来令他不

由自主想後退,但坚强如他,咬著牙忍住了这对强者的畏惧而依然立於原地。

「抬起手来。」凤君的声音平静如往,好听的过份。

缓缓举起了仍有些吃力的手,腕上五斤的重担对兰石仍是沉疴,无法控制地,他的手臂竟开始颤抖了起来,不知是因

为对君王的畏惧还是刑具太过於沉重。

在兰石低垂的视线中,见到凤君的手指拿著钥匙,轻易地解开了铁锁,那拿著钥匙的手掌布满了君王世家不该有的粗

茧,可以想见君王年少为质子的岁月吃尽多少不为人知的苦头。

这一双布满粗茧的手是被预言要掌握全天下的权杖,让分崩离析几百年的山河再次回归一统。兰石静静地看著,心里

的畏怕也平息下来,回神之後,他才见到君王为了解开他足上的铁枷,现在竟已屈身在他面前,这一下兰石惊得下肢

一片发软。

「陛下!」说著,他立即也跪伏下身:「陛下,奴才承受不起。」

这个变故让两人谈话了这麽久,第一次终於四目相对,君王俊美无俦的脸充满魅力地一笑:「当初朕不也是如此锁上

的,坐好吧!」

在君王对自己微笑的瞬间,兰石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心口剧烈的收缩著像是要跳出喉咙来,在此时,君王已解开

了他足上的大锁,而首先站起身来,看著仍坐在白石地上的兰石,伸出了手要拉他起身。

凝望著高高在上的君王,兰石伸出了自己的手与君王相握,男人稍吐劲力,兰石便感到自己像腾云驾雾似地飞了起来

,不费吹灰之力地站好了身。

在君王面前,兰石的思绪几乎全被支配占领,他无法抵抗地看著君王伸出修长的手指,拨过自己颊边的发丝;看著凤

君那黝深的黑眸中只倒映出自己的容颜。

「你这个人,真的很让朕迷惑。」君王说著,但口气里却没有一丝困扰的感觉:「明明就该是个细作,但就连冰蘅也

无法让你露出马脚;要说是个普通人,言行举止谈吐见地又不似凡物,而且你还毫不避讳地让朕见到你的特出,兰石

啊兰石,要让朕这麽挂在心上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在陛下面前锋芒外露的人,难道都是心存异端的细作吗?」兰石轻轻地问。「那麽德王萧隐言不也可能是长期潜伏

的卧底了?」

一抹笑意划过凤君的眼中,兰石看了有点生气,因为在两人的对垒中自己一直绷紧了神经应对,但君王却神色自若,

波澜不惊。

「你说的也对,但要是恰巧这个细作的模样,正好是最能让朕心动的样子呢?」凤九华说完,只见兰石整个人吓住似

地怔怔盯著君王。凤君的确被他这个呆样给逗笑了,这让他美妙地声音更加充满魅力,凤九华再看了兰石几眼,而回

身行至後方寝宫:「跪安吧!明天开始,到朕身边来服侍。」

然後,留下整个思绪还因方才那句话处於空白状态的兰石,凤君姗然离去。而无法回神的兰石,只觉得要是有细作可

以在凤君身旁潜伏到无迹可寻,那应该早已修成金刚不坏的金身了。

兰石对著已没有人的龙椅仍然跪拜才离去,行过已被宫人清洁完毕的外殿,他乖乖地站到方才守夜的位置,脑中仍无

可避免地回响著方才君王暧昧的言语。

君若思音.五.指茧

隔日,乾阳宫总管姚喜交给了兰石另一套宫装,能待在乾阳宫的宫人地位不同於其它,而内殿外殿之人地位更不相同

,其中的分别便是衣饰。这套青蓝色的宫服看来赏心悦目,而且特别适合兰石,因为他今天只光是站著,就有无数可

爱的小宫女偷偷觑著他。

而姚喜看著换装後的兰石,特别深意地打量了他,那个眼光令兰石坐立难安,他不禁想起了昨日君王的言语。但看著

四周无数容颜娇美的宫女,加上後宫受宠的礼妃,他明白自己虽然俊美非常,也比不上这些天生优势的可人儿。

更何况,他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期待君王这方面的『青睐』。

就像今晚,内务府已登记君王将召礼妃服侍,无数甜美的侍女就开始布置君王寝宫,薰香花朵气味怡人,想到在此间

即将发生的情事,兰石心口竟有股说不出的沉重。直至凤九华终於回宫,换下了华丽的外出服,兰石这才端上了一盆

布著香花的水,上前给主君净手。

两人之间并没多说什麽话,彷佛昨夜的低语不存在一般,兰石只能尽著侍人的本份,低垂著头注视主君正在搓洗的双

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兰石曾多次吃了那双手的苦头,因此知道它发怒起来劲道会是多麽吓人,君主之前对自

己的敌意他记忆犹新,那时他真的以为自己将死在冰蘅强大的幻觉瘾头中。

但君王并不想杀死他,所以在最後关头停药,让脱瘾的折磨耗去他半条命。

「在朕身边,你还可以出神?」在这之间,凤君已洗完了手,正等著他来拭乾。兰石赶忙放下水盆,拿过厚软的棉巾

为君王擦拭。

首先,君王的手背搁在巾子上让它吸乾水份,兰石阖起了棉巾再抹去掌心的水珠,然後开始一只只地分别拭净指间的

湿气。君王的手掌宽大丰厚,凸起的肉丘上布满了硬茧,就连指间该是最柔软的缝隙中也是粗厚的硬皮,兰石看著,

心中揪紧起来:每一个厚茧都是不断重覆的伤口堆积,到底要吃过多少苦、处在怎样困苦难捱的环境,才能让这双生

来就应披金戴玉的手熬成这无法消除的茧疤?

「朕不知道,自己的手竟如此迷人,朕也来研究研究。」君王的言语中充满笑意。凤君对下人的宽容众所周知,但能

得到他如此和颜悦色的却没有几个。

抬起头来看向君王,再垂下眼去,兰石加紧手上的工作,说道:「奴才只是想,陛下能忍人所不能忍,必定能成就千

秋功业,只是天下人见不到功成名就身後的折辱,多少人能过得了身负大任前的考验?」

凤君深深地看著兰石,而後声音中敛去了笑意,一字一句缓慢清皙地道:「功成名就,千古留芳,多少人一生汲汲营

营,不就是为了赢取青史上的万古佳话?就连朕也无法由这样的迷思中逃出。」停了下,君主向来坚定的眼神迷离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成就朕的霸业,有多少人将成为铺在路上的枯骨呢?」

「陛下。」兰石跪了下身,清亮透彻的眸子由下往上充满光辉地仰望凤君:「能成为陛下霸业的助力,人人死而无憾

。」

兰石美丽的眼神似乎倾诉著永恒,看著眼前如此洁净澄透毫无虚假的眼光,凤九华低柔的嗓音益加迷人:「朕喜欢你

这双眼睛,假使这双眼睛中的忠诚独一无二,朕绝对不会放过。」

「奴才的确是陛下忠诚的仆人,此心至死不变。」

「朕曾那般对你,你不恨朕?」凤君的目光多了一些未曾显现过的温柔。

「这天下细作横行已非朝夕之事,陛下对奴才有所怀疑加以察问,固然那时是会恨的,但陛下不如此铁腕又如何确保

安全?奴才现在倒感谢陛下没将我丢到刑部去问审。」被拷问完的细作通常非死即残、体无完肤,兰石很庆幸自己面

对的是并不想整死他的君王。

「哦?朕还记得你我初见那夜,朕问完你第一句话,你瞪住朕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剥筋饮血般的憎怒。」凤九华玩味地

道,悠哉欣赏兰石因此言而更羞红了脸。

思及那生死一瞬的夜晚,兰石不免有些结巴:「奴才那时……那时以为陛下您,和那些禽兽没有分别……」

此刻,君王修长的手指缓缓伸过来,撩起兰石那清俊中却显得旖旎绮丽的脸庞,两人视线暧昧地四目相交,凤君微笑

了,难得的笑纹比月下牡丹还要豔气:「傻兰石,你怎麽知道,朕心里未尝不是如那些禽兽般下流?」一字一句说的

比鸟鸣还要轻,却比烙铁还要更深地印入兰石耳里。

凤君散发的气息已令他醺然欲醉,加上这一句话袭来,兰石甚至连眼角都染上一抹晕红。

「陛下……」低声的这样呼唤,听起来犹似叹息过耳。

而後,在这样情动的气氛下,外殿宫人通报:「陛下,礼妃娘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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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燨常常很好奇,在不一样的地方看同一颗月亮,为什麽会有不一样的面貌?对著这个,他就能研究上好半夜,这样

的天性,也难怪天下人会说他总是多愁善感,不切实际。

「傻王爷,你又在发什麽愣?」在凤燨身後,一声让他听起来会像听到鬼哭似地跳起来的美声传来。

咽下了口口水,凤燨转回身去,面前的男人正牵著他那匹名动天下的神驹,鹅黄的素色儒袍外罩绣功华美贵豔的青绿

裯衫,加上他清俊的容颜,在夜风吹拂下,仙风道骨不可逼视,让人以为他似乎将飘飘成仙。

但要是有人被他无害的表相所惑,大胆地看轻这个身怀绝技,心思毒辣的邪郎君,那可怜的人就将连自己明日有没有

头起床看上阳光一眼都未可知。这就是令人闻名色变、恶名昭彰的凤国德王,鬼将军萧隐言。

「本王正夜观星象,看看乾阳殿那场刺杀的真相。」凤燨对他的畏怕很深,但做为男人的骨气硬得紧,心里上虽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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