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与他欢好。谁知情浓之际,竟被寺中沙弥撞破,他为了护我便说是他强逼我的。”说到此,谭恩年哽咽的不
能言语。朱天阳走上前去,将他揽进怀中,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他被带入刑堂,生生打死,我也在他的禅房中悬梁自尽。死后为了躲过鬼差前去寻他,便附身在他为我画的画像之
上,谁知道他竟先我一步去了黄泉。这百年来,我夜夜在寺中游荡寻他,三个月之前终于是寻到了。”说罢,谭恩年
含着泪看着眼前的朱天阳,绽开了一个笑容。
朱天阳奇怪的问到:“那你怎么知道我便是寂心转生?”
谭恩年抹着面颊泪痕答说:“我能看到你的魂魄,那一晚在寺中看到时,我便知道了,恨不得登时就过来,可又怕吓
到你!”
“我被带走时,你是不是穿了件蓝衫,哭着对我道别?”
“你,你记得?”谭恩年激动的问到。
朱天阳笑了笑说到:“我时常梦到,就算是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你还是记得你的样子啊!”一番话说的谭恩年心
头激荡,抬头便吻上他的唇,朱天阳抱着人走进内室,一轮明月仍旧照着这三千世界。
转眼三月已满,朱天阳抱着怀中的画轴走出了寺门,低头对着画轴轻声说到:“这一次,我们再也不分离了!”
7 豔色
清晨,东边的天空微微露了晨曦。“皇上,该早朝了!”太监在帘外轻声的叫著,朱昭信懒懒的起身,吻了吻躺在一
旁的人。那人静静的睡著,唇色殷红,朱昭信在他耳畔说了句:“我去上朝了!”便起身了。
小公公们忙忙碌碌的帮皇上打理著,一个眼尖的突然说了声:“皇上,您的手指又破了!奴才给您包上吧!”朱昭信
看了他一眼,任他小心翼翼的将那手指涂上药膏包了个结实。
“不要吵沈大人!”说罢,便转身走了,留下一屋子的小太监叩头称是。
朝堂之上一派肃杀之气,文武百官齐齐跪在地上,远远传来隐隐约约的叫骂声:“昏君,总有一日这江山社稷会亡在
你手中!”朱昭信低著头,抚摸著龙椅扶手上那栩栩如生的龙头,突然站起身,走了下来。
朱昭信缓步在堂上的踱著,没有人敢抬起头看他,当朝太师刚刚被诛了九族,谁还敢言语。跪在地上的耿直,看见眼
前突然出现了双明黄色绣著龙纹的靴子。只听见头上有人问到:“可是刑部侍郎耿直?”
“回皇上!正是小臣!”耿直回答道,还是跪得端端正正。
“抬起头来,朕有话要问你!”
耿直抬了头,看著当朝天子,他面色平静,并未有什麽不妥之处。挺直了脊背,耿直等待著天子的金口玉言,平日与
他交好的几位朝臣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你为何没有在那份密奏上签名?”朱昭信冷冷的问著。耿直正待开口回答便听到他说到:“朕要听实话!”
耿直沈吟了一下答道:“臣,臣不相信丞相大人会聚众谋反!”朱昭信突然笑了,笑的让人骨寒。
“太师大人的证据确凿,甚至有伪造的谋反名册,你竟未被骗,实在难得!”朱昭信明明是在嘉许他,声音却十分的
冷。“既然丞相大人已殁,那麽丞相之职以後就由你来担当吧!”朱昭信不甚在意的说著,又缓步走回了龙座上,抚
了抚额角接著说道:“午时来书房议事,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说罢,便拂袖而去。
午後的书房中,耿直跪谢拔擢之恩,朱昭信冷冷看他一眼道:“要谢,便谢沈大人吧!他当年曾提过,你办事有方又
为人正直,在六部中颇受排挤,朕是听他说得才提拔你的!”
耿直愣了愣,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沈大人竟会说这样的话。朱昭信眼神迷茫的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
麽。耿直突然很想知道,既然皇上知道了丞相谋反一事是太师污蔑,为何当日又赐下鸠酒给了他。
耿直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一有疑问就马上浮在面上,朱昭信突然笑了起来:“朕知道,你想知道朕为何要赐死沈卿
对麽?”,耿直慌忙的跪下去说到:“臣,不敢!”
“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眼看他站起身,朱昭信又幽幽的说到:“自古以来,得民者才能王天下,而这举国之民均心向当朝宰相,若是他要谋
反,朕可说是没有胜算,要未雨绸缪才能保住这朱家江山,况且太师证据确凿,虽是伪造却也能以假乱真。朕被蒙蔽
了双眼,况且他心中一直恨我,我知道!”那“我知道”三个字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说罢,朱昭信疲惫的挥了挥手,
让耿直下去,靠在椅背上闭目。
“咚!”书房中传来巨大的响声,随即就是一阵发泄般的嘶吼声,最後一切归於沈寂。站在门外的小公公麻木的听著
,心里计算著今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一片狼藉的书房整理回原样。
入夜,朱昭信坐在床畔,看著紧闭著双目的人,伸手抚著他冰凉的面颊,面色青白。朱昭信喃喃的说著:“这样也好
,再不用看你拘谨的行礼,不用见你不甘受辱的神情,不用听你说那些不讨喜的话了。玉书,我好像从未曾了解过你
!”
说著俯身去吻那冰凉的唇,起身又细细的打量著他,摸著他的唇问到:“你为何要喝那杯鸠酒,我明明派了贴身太监
让他放你走的,你为何要喝?是要离开我麽?”将床上的人紧紧的抱在怀中,抑制不住的痛哭声从那人的胸前溢出,
旋而朱昭信破涕而笑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了麽?不会的,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的,我偷了先後口中含
的千年冰魄,能保你尸身不腐,我要让你就这样在我的龙床上躺一辈子!百年之後也要与你同棺!哈哈哈哈哈!”说
著笑声越来越大。
又细细的抚摸著沈玉书的面颊,朱昭信突然道:“我都忘记了,那千年冰魄性寒,瞧你冷的,唇色都发白了,来我帮
你涂红点吧!”说著,便咬开食指指尖,殷红的鲜血滴出,朱昭信细细的用食指涂著那人的唇。
烛影摇红,纱帐中那静静平躺在床上的人面色青白,唯有那唇上一抹颜色触目惊心。
8 井
耿直将早就备好的银两放在那老人之手,老人有些不舍的看了眼身後的院子,朱红色的大门上,漆已经有些剥落了,
高高悬挂的将军府的牌匾也蒙了厚厚的灰。老人留恋的再看了一眼身後的宅子,终於还是整了整身上的包袱,转身离
去。
宅子中早就被清扫了干净,耿直缓步在宅子里走著,细细的看著周遭的环境。他刚刚来京,对京中也不是十分熟悉,
只是听一位同乡介绍便以极便宜的价钱买了这桩宅子,据说这宅子是先帝朝的大将军陈子归的故居,只是後来他不知
所踪,这宅子便留了下来由一位老管家看管著。
而今这管家年迈,想要回乡养老便急著脱手,耿直就恰恰好的捡了个便宜。走到自己住的院子,耿直四下里转悠著,
没想到屋後也有个小小的院子。荒草稀稀疏疏的长者,看起来十分的破败,一口盖著青石板的井静静的躲在院子的角
落里。
撇撇嘴,耿直心中想著,明日定要找人来整理整理这里,种些花草也好。天下渐渐的暗了下来,耿直奔波了一天,也
觉得有些疲累,早早的便歇下了,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著,望著头顶的床帐直发愣。
夜渐渐深了,耿直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咚,咚,咚”一下一下沈闷的敲击声,缓慢的响著,将刚刚走来的周公
给赶了回去。有些恼怒的翻了个身,可那声音却又响了起来,耿直索性将被子笼在了脑袋上,却还是隔绝不了那声响
。
耿直一把将被子掀开,穿上鞋披上外衫,走到院中。一牙弯月幽幽的照著,站著细听了会,那声音就是自屋後的小院
中传来。缓步的向著後院走去,心提在了嗓子口,紧紧的捏著怀中揣著的匕首,待到後院之中却空空如也,只听见一
阵阵的撞击声从那口青石板盖著的井中传出。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口中碎碎的念著,耿直走到那井前,颤声问著:“谁!谁在
那里!”井中传来闷闷的声响,却听不清在说些什麽,耿直手抓著那石板,使劲一推,井口便开了。
一双青白的手扒在井沿上,耿直愣在那里,却只见井中慢慢爬出一个人来,湿漉漉的黑发披散著,青衫上还滴著水珠
,面色苍白。那人看著耿直深深一揖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长的极美,月色照在他面上,更显妖异。耿直被迷惑了,他愣愣的答道:“在下耿直!”那人勾起唇角一笑,更
是勾魂摄魄,他说到:“在下楚君玉,他日定当报公子之恩!”说罢便转身要离去。
看著那人离开的背影,耿直突然有些不舍,便叫道:“等等!”楚君玉站住了身,回头不解的看著他。耿直说到:“
你这浑身都湿漉漉的,先擦擦再走吧!”楚君玉看著他,面上露出一丝不屑之意,又一个被自己皮相迷惑的登徒子。
耿直拿了干净的布巾过来,递到楚君玉的手旁道:“楚公子,你且慢慢擦著。”楚君玉一时间有些呆住,这人真是要
让他擦干净的。正擦著,一碗冒著香气的热茶放在了手边,抬头看来人,那人有些窘迫的道:“我刚刚来京城,也没
什麽好茶,楚公子将就将就吧!”
楚君玉喝了热茶,擦了头发便说要离开,耿直道:“天黑的很,楚公子带著这盏灯笼走吧!”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最
终还是谢了他的好意。待楚君玉离开,耿直才暗暗的骂著自己怎能让他一个人在这深夜里走,匆匆忙忙的追出门去,
却早已不见了那人的影子。
“公子!公子!”端茶的仆僮叫著,耿直这才回过神来,这麽多天以来自己时常开著後窗,盯著後院角落的那口井发
著呆。端起茶盏,吹了吹浮茶抿了一口,却听见小童在自己耳畔叽叽喳喳的说著自己听来的京城逸事。
“公子,你听说了没?礼部侍郎前几日没了!”小童语带神秘的说著:“听说啊!是被吓死的,嘴里还大叫著‘我错
了!我错了!’,死了之後眼睛圆睁真真是吓人呢!”耿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著。
事後耿直一直细细的回想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他觉得自己好似作了一场恍惚迷离的梦,梦中遇到一个名叫楚君玉的
人,不,不对,说不定是鬼。他是被自己从井中放出来的,又面色青白,低头笑著自己枉读圣贤书竟然相信这些怪力
乱神之事,可却还是止不住的想著。
手中握著书卷,挑了挑灯花,耿直出神的看著如豆的灯火喃喃自语著:“不知他现在可好!”正在这里想著,便听到
有人敲著房门。
“进来!”以为是仆僮看著自己还未睡便来添茶的,抬头却愣住了,刚刚还在想著的人正堪堪站在自己的面前,穿著
青衫对他笑。
“楚公子!你怎麽来了?”耿直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了两步到楚君玉面前。楚君玉突然向他行礼道:“君玉特
来答谢公子搭救之恩!”
“这是做什麽,楚公子快些起来,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耿直伸手扶他,触到他的手只感到寒冷的不似常人,便滞了
一滞。楚君玉退後了一步道:“正如公子所见,在下并非人身。”
“我知道!”耿直说到,楚君玉抬头惊异的看著他,耿直笑了起来:“我将你从井中救出来的,怎麽能不知道你是人
是鬼!”
楚君玉呆愣愣的看著他,耿直拉了他的手坐在桌前说到:“发什麽呆,有话坐下慢慢说!”沈吟半晌之後楚君玉开口
道:“我是为寻仇才滞留於此,当年我与他本是同期应考之人,都租住在这废弃的将军府中,一来二去我被他花言巧
语骗得许了身心,他中了甲榜进士,礼部尚书想要将女儿许配於他,我伤心欲绝之下便要离开,他却说即使成亲了也
会待我与从前一般。後来,不知道那位小姐哪里得了风声说他性好男色,他为了高枕无忧的去攀这门亲事便将我骗到
这後院中,从这井口推了下去,恐我不死又扔了大石下来。事後将那青石板压了上来,这些年他倒是顺风顺水的坐上
礼部侍郎的位子,哼!”楚君玉一声冷哼,便低了头。
“如今我大仇得报,也要多谢当初耿公子挪开那青石板的恩情!”楚君玉淡淡说著,耿直看著他的脸藏在阴影中,看
不出表情来。楚君玉突然站了起来道:“公子义高志洁,他朝定能位列三公,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君玉再拜稽首,叩
谢公子大恩!”
楚君玉向著耿直行了跪拜之礼,站起身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见耿直急切的说到:“等等,楚公子要去哪里?轮回麽?
”楚君玉并未回首,淡淡的说到:“我生於阴年阴月阴时,又死於水中,怨气太重早已无法轮回。”茫茫然的看著前
方,楚君玉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而去。耿直吞吞吐吐的说到:“楚公子,楚公子,留在我府中可好?”
“楚公子这样冒冒然出去,若是被那些不良的道人抓住,岂不是十分凶险,留在我府中则没有这样的担忧,我还可以
请教国师,看是否有可以化解公子怨气的法子。”耿直努力的想著说辞说服楚君玉留下。
“好!”楚君玉说到
“楚公子说什麽?”耿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楚君玉转过身来,笑著说道:“好!”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数年後,当朝宰相沈玉成遭人诬陷被赐死,耿直升为宰相。耿大人一生刚直不阿,为人谨慎认真,被赞为国之良相,
而这位宰相却一生未婚,民间纷纷传说这位大人有一位貌若天仙的伴侣。
9 阮郎归
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冷冷的开口道:“青阳,今日已满三个月,你该放我回去了吧!”
穿着翠绿衣衫的男子心中一痛,看着眼前之人问道:“你终究还是想不起来么?”那人不耐的挥了挥手说到:“我不
知道曾与你有何瓜葛,不过是你说的只要三个月我未想起你你便放我回去,如今三月已满了!”
惨淡一笑,那名叫青阳的男子苦笑着退后了几步,终究还是没有留住他,“也罢,也罢!阮君安你回去吧!”看着他
的样子,阮君安心口没来由的一阵闷痛,可却被自己生生的压了下去,为何要为他疼痛,是他强留打猎的自己在这山
中三个月的,他若再不回去的话,家中娘子该着急了。
心中有些柔软,便低声道:“青阳,只是长久不归我娘子会着急的,若是你在山中呆腻了便与我一同下山可好?”毕
竟相处时这人待他不薄,自己也不好太过绝情。那人抬眼静静的看着他问道:“你如此思念你娘子?”
阮君安一时无语,论起来这三个月想起娘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毕竟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丢不下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