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炕前,对着弘远道:“上个月罗刹国来进贡,其中有几枝短柄火枪,转轮子换枪子儿,顷刻可以打出六个弹丸
,我给你留了一支。”说罢便递了过去。
弘远忙接了过来,这回可真是又惊又喜。瞧了瞧那鲛皮小盒,找到机簧一按,那盒盖子便“咔嗒”一声弹了起来,一
把小巧精致的镶金嵌玉的火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头,把手是犀牛角和青玉雕成的,镶嵌着数粒圆润光滑的珍珠,扳机
上方是把握来粗的一只轮子,凿着六只大小相同的小洞,乌黑锃亮的枪管只半半尺长,上的铐蓝幽幽放光。
弘远小心翼翼的将火枪取出来握在手中,拈量了一下,大约只有二斤来重的样子,很是趁手,盒中黄袱垫子下排得密
密麻麻的都是了弹,足足有三百多粒,直把他喜得眼中放光,把玩着那枪,又摸那子弹。
胤顼微微笑道:“这个给你,日后防身是再好不过的了,我统共只有三枝,自留了一枝,一枝赏了阿砺,这枝赏了你
,不过,你可再不能在宫里头玩这个,小心走火不是闹着玩的!”
说着脸又板了起来,继续道:“这些只是番邦奇技淫巧,看似可夺天工,但若天下人反了,你这几枝枪炮又有何用?
此事圣贤有训,不可玩物丧志,不可陷溺其中,说到底还是立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作人的根基,道德文章还
是排在第一位。你若历练得上阵能带兵,尚武能兵法,入内能治民,成就文武全材,才能让朕高兴!‘一味好勇斗狠
,不孝之一也,’此话出自哪里?”
弘远正唯唯喏喏的听着训,不防胤顼猛地就问了上来,心中不由得一慌,一边琢磨一边喃喃道:“‘好勇斗
狠’......好像是出自《中庸》......”
“啪!”胤顼一拍炕桌子,笔筒儿、砚儿、镇纸、茶杯、奏折齐跳起老高,把弘远唬了一大跳。只见胤顼黑着脸喝道
:“‘好勇斗很,以危其父母,一不孝也。’这是出自《孟子·离娄下》!你去丰台,《论语》《中庸》《孟子》给
我每日抄一篇递上来!”
弘远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得应道:“儿臣谨遵阿玛训导,不敢有忘圣人之道,日后一定努力学问,修德养志,不负
阿玛殷殷期望。”
胤顼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摆手道:“罢了,你还不快快回去准备!”
弘远如奉大赦,忙磕了头辞了出去。
弘远才从养心殿辞了出来便直奔天音阁找弘啸,待自已的贴身侍女小艾儿打点好几件随身的衣物,兄弟两个告别的话
儿却还没有说完。
“初去的这几天你还是老实一点吧,就住在营里,别老往宫里头跑。”弘啸一边儿挑了几本书放在他的包袱里头,一
边劝道:“得空你也看看书,免得回来又要挨皇阿玛的训斥。”
弘远不以为然的道:“阿玛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就像你,书念得再好也不一样挨训么。我今儿个还是得了彩头的,你
瞧。”说罢,献宝似的便将皇上亲赐的罗刹国贡品火枪拿了出来,递到弘啸手中,笑眯眯的道:“十三,你喜不喜欢
,若喜欢我送给你。”
“你的还不就是我的。”弘啸把玩片刻便还给了弘远,微笑叮嘱道:“还是你收在身边吧,我也用不着,不过你可要
小心些,万不可像小时候那样胡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弘远还待说,弘啸已是把他推了出去,“哥,不过就是几天见不着面儿,你好罗嗦啊,再烦下去天都要黑啦!”
弘远横了他一眼,“你若得空就不会来探营瞧瞧你哥啊,我过几天带兵训练又不在丰台,是在密云,离着城又不算远
!”
“知道了,我得空就来。”弘啸几乎是半哄半劝的才将弘远送到了宫门口,直到瞧着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这才缓缓回
宫,从小到大,这可是他们兄弟俩第一次要分开好几天呢。突然就有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心中慢慢荡漾开来。
丰台大营。
早已得知消息的丰台提督和众位副将参将们准备好了一桌酒席等着给弘远接风,待弘远一到便被拉入席中。这些个将
军游击们一个个都是丘八爷莽汉子,瞧弘远也是个豪爽少年没一点皇子架子更是投机,纷纷轮番敬酒,弘远酒量虽不
差也禁不起这样子灌法,还没到席终,已是醉得不醒人事。
夜,像被水洗过的月亮清亮地高悬在如墨的天空中,一丝淡淡迷蒙的光晕环绕着它。轻轻柔柔的月光洒下来,透过纱
窗照进卧房。一阵晚风凉得浸人心骨,随着月光慢慢渗入室中,吹开了床上雨过天青色的丝帐。
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的弘远被沁凉的夜风吹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一时还没能清醒,只觉得眼
前一片昏眩,不由得抚额呻吟了一声。
“十一爷,你醒啦。”
哎......是谁在身边说话......弘远勉强转过头一瞧,顿时吓得酒意全无,立马清醒了过来。
只见一个云鬓堆鸦明眸皓齿的妙龄女子仅穿着贴身小衣,正羞红着小脸拉着丝被掩着自己如玉凝脂般的酥胸,半躺在
他的身边。更要命的是,在她裸露在丝被外的肩头和手臂那光滑雪白的肌肤上,还嵌着一个个淤红的痕迹,鲜艳得让
人触目惊心。
弘远再笨也知道那些痕迹是在什么情况下制造出来的,不由得脸红心跳,吃吃的道:“你...你是谁?怎么会...会在
我的床上?!”
那女孩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埋怨的瞟了弘远一眼,咬着唇道:“十一爷怎么忘了,刚才喝酒的时候可不就是十
一爷亲自把我抱回来的么!”
“我?这不可能!”弘远更是吃惊,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却还是模模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孩子似乎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不无幽怨的望着弘远道:“怎么不是,席上的将军们都听见了的,我原好好的在一
旁弹琵琶,十一爷酒喝多了就一直在叫我的小名儿,图军门他们就把我拉到爷的身边。人家瞧爷喝多了,好心扶爷回
房,倒被你拉扯着不放,硬把我抱上床,我......”
说着,女孩子很是委屈的嘟着粉红的小嘴,羞答答的轻声道:“我......还是个清馆人呢......”
弘远简直被搞得头昏脑涨,急道:“呃......可是,我连认都不认得你!怎么会在喝酒的时候叫你的名字呢,
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子心中本来也自奇怪着弘远怎么会在酒席之上就知晓了自己的小名儿,这会子瞧弘远板着一张脸不由得一脸无
辜的道:“我叫伊人,在家排行十三。”
“十三......”弘远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再瞧瞧伊人身上的那些个吻痕,脸上腾得一下红得似火在烧,吃吃的顿
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床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是又害羞又尴尬,一时寝室之内静谧得只听得到两个人彼此“嘭嘭”
乱跳的心跳声。
此时弘远心中一万个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在酒席之上喝得那么多酒,都说酒能乱性,果然一点没错。不由得连连叹气
道:“伊人姑娘,误会啊,这完全是一个误会!......”
弘远还想告诉伊人,他喝醉酒的时候叫的那个人并不是你,但是一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是说不出口,突然想
起一件很严重的事儿,忙结结巴巴地问道:“伊人姑娘...除了那个...我还有没有对你...其他那个...就是那个...啊
...”
伊人虽也害着羞但听到弘远一句话里头问了这么多的这个那个的,还是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刚才不是
和你说了我还是清馆人吗,如果被你...那个...回去妈妈非杀了我不可。”
说罢,从丝被中伸出粉嫩光滑的右足,指着自己红肿淤青的足踝向弘远道:“你瞧,为了保我清白,把我足踝也崴了
,好痛啊!”
弘远心中念了一万遍的佛祖保佑,脸上笑得都乐开了花,不停的道:“好!好!太好了!!”
“十一爷!”伊人瞧他见自己受伤居然还笑得那么开心,不由得有些着生气,恼道:“你把人家弄伤了也不用摆出那
么开心的样子来吧!真的很痛呢。”
弘远吐了吐舌头,忙解释道:“哎哟,伊人姑娘真是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等着,我到耳房去帮你拿跌打药酒
去。”说罢披了件袍子便出了门。
慑手慑脚的来到耳房,兵营中此物乃必备之物,即便弘远对环境还不熟悉却也不算难找,就着微弱的烛火,弘远很容
易便在一个木柜中找到了跌打药酒,当即便转身回房。就快到卧房门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哥
!”
弘远蓦然回首,只见弘啸披着玄色织金大缎斗蓬,微微笑着站在一株枝叶葱翠茂密的榕树下,清亮晶莹的眸子在月光
下如星般闪亮。
“十三!”弘远惊喜的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弘啸,笑眯眯的道:“我的好十三,这么远的路你怎地晚上就跑来了,还
让我不要胡闹,你这可是闹得比我还要厉害!可有谁陪着你来吗?”
“奴才给十一爷请安,”大侍卫坦坤从榕树后头转了出来,向弘远施了一礼道:“奴才不会让十三爷连夜一个人在外
头赶路,还好明天我不当值,今晚便可以留下来,等着明早再送十三爷回宫。”说罢,又微笑着道:“两位爷慢慢聊
,奴才先行告退。”
弘远瞧着坦坤去的远了,这才又埋怨道:“这么晚在外头赶路你也不多带几个侍卫,出了事怎么办,干嘛要今晚来呢
,若明儿来了,还可以带着你瞧瞧大营。”
弘啸递过两本窗课本子,不动声色地道:“知道皇阿玛要查你功课,我送走了你后就回宫帮你抄好了《论语》和《中
庸》,《孟子》还没来及得写,下回带来给你。”
弘远接过来瞧时却是弘啸摹仿的他的字迹工工整整的抄了两大本子,不由得心中一暖,拉着十三的手便道:“走,今
儿睡我屋里头。”
弘啸一边走一边微笑着问道:“哥,营里头的床睡起来还习惯么?”
床?弘远被突见弘啸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听到这个字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床上还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伊人!顿时吓出一
身冷汗。
眼看弘啸便要伸手去推那虚掩的房门,弘远就象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猛然扑了上去,大跨一步挡在门前,转身对弘啸
强笑道:“十三,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屋子的床又小又硬,走,咱们找营里管带换一间大屋去。”
“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就不要去打扰别人。”弘啸用不易察觉的快速向被弘远挡着的虚掩着的门缝里瞟了一眼,
然后收回目光瞧着弘远道:“何况,我也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我深夜离宫的事儿,你就不必大费周折了,若床小,我便
陪着你聊上一夜,也不错啊。”
说罢,手上微一用力,推开犹自挡着门却无话可说的弘远,推门进入那暖意融融的卧房,一眼便瞧见靠墙的那张硬木
雕花大床,雨过天青色的丝帐和流苏都柔顺的垂着,随着穿过纱窗那晚风的吹拂荡起些微的波纹。
“床不是挺大的么?”弘啸转过头看着仍站在门口的弘远,脸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弘远已是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扶着门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吃吃的道:“哦,你觉得大啊,那就好
了......”就是不知道......这张床如果是三个人睡......你还会不会觉得够大......
弘啸解了身上的斗蓬,随手搭在窗前的一张椅子上,对着弘远道:“哥,外面是不是很冷,你好像手脚都在发抖啦,
干嘛还不进屋?”
弘远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偷偷瞄了一眼那张硬木大床,却是一点异样的动静都瞧不出来。伊人刚才应该听到他的别人
一起在门口说话的声音了吧,有没有可能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到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出现在我的床上,已经悄悄的躲了
起来呢......
弘远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迈着僵硬的双腿艰难地挪进屋来,正要往椅子上坐,看见弘啸抬腿往床边走的动作,坐到
一半的他一下子又像被针刺了一般腾地跳了起来,脸色一瞬间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
弘啸走到床前,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一手抓住丝滑的帘幕,转头笑道:“今儿晚上赶路累都我浑身骨头都被马震得
快要松散了,我可要先安置了,明天一早还得赶回宫呢。”
说罢已是一边轻轻的将丝帐掀了起来,一边仍瞧着弘远调侃道:“哥,怎么,你还不睡么?难道真的从此用功起来要
连夜温书不成?”
弘啸在说些什么弘远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在弘啸掀起丝帐的刹那间,他和倦缩在床角的伊人四目相对。从伊人眼中,
他瞧见的是一丝迷惑和惶恐,只是不知道伊人在自己眼中看到的什么样的神情?
这个算不算是捉奸在床?弘远的嘴角弯起一丝苦笑,已经开始挖空心思地想该如何向十三解释这件看起来解释不清的
事情,唉,这一定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啊。
“十一爷......”伊人见是另外的一个少年掀开床帘不由得吓的一个哆嗦,将丝被往身上拉了又拉,柔弱的唤了一声
。
顺着弘远已经呆滞的目光,弘啸缓缓的回过头去,眼前是一个脸蛋羞得一片酡红,顶多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裸露在丝
被外那柔腻的肌肤上几处淤红衬着白皙的肤色更是鲜艳得让人眩目,正咬着唇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弘啸手一松,
任由丝帐在他手中垂了下去,隔住了伊人细若蚊虫的一句:“原来......你也叫十三......”
“弘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弘啸的声音在这深夜朦胧的月色中格外的泠冽空灵,脸色就像刚睡醒的孩子似的那么
平静从容,“就算是人不风流枉少年,你也不能才到营头一夜就如此荒淫无耻!叫营里将士们知道了心里头会怎么想
?若是被皇阿玛知晓你更是逃不了要挨一顿毒打。我先回宫,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大步走了过来,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斗蓬便欲向屋外走去。
弘远听得心惊肉跳,从小到大,弘啸开口叫他的名字这可是破天荒儿的头一遭,且是他深知十三的脾气,语气越是镇
定,就越是让人害怕。就像狂风暴雨即将来临前的最后一丝平静......
此刻见弘啸要走,弘远哪里肯放,忙一把拽住他的手,急道:“十三,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宫?不如留下来吧。
”
“要我留下来干嘛?”弘啸不动声色的挣脱弘远的手,讥讽道:“留下来瞧你怎么风流快活么?对不住,小爷我没兴
趣!”
弘远的心脏被弘啸那双眸子中扫过来的冰冷目光瞬间冻结,又被他那凌厉的余光一下下敲的七零八碎,然后跌落一地
的清脆声响简直就是清晰可闻。
用最快的速度将地上的碎片都捡起来然后按回胸膛的弘远恢复了神智,一个跨步挡在门前,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