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亭在旁几乎被气个半死,咬牙道:“十三爷,瞧不出你还真是视死如归,这会子还有闲功夫和不知哪里跑来的野丫
头吊膀子!”
话还未说完,只见眼前一花,“啪啪”两声,左右脸颊已是各重重的吃了一记巴掌,一时头晕目眩忙后退了两步,这
才看清动手的居然就是刚才还站在墙上的那个名叫狐狸的女子,不由得恼羞成怒,手一挥大喝一声道:“给我动手!
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在旁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便纷纷扑了上去。
阿莫便也跃了下来,护在弘笙和弘啸两人的身边,一边招架着四面八方袭来的长短兵器,一边向狐狸低声埋怨道:“
你怎么还是这脾气,不是叫你不要先动手,拖延点时辰么?!”
文亭功夫虽弱,听力却好,站在一边叫嚣道:“两个臭丫头只怕还有援手在后头,给我速战速决!”
一场混战......狐狸和阿莫两个一左一右围在弘啸的身边,因为敌人太多被打的也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全靠
弘啸手中匕首十分锋利,让六贝勒手下之人颇为忌禅,这才勉力支撑。
弘笙靠着银杏树将彩旗护在身后,举着手中的榆木拐杖勉强应敌,彩旗倒也胆大,将自个儿脚下的一盆盆各色名贵花
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奋力的向外砸着,只是准头太差了些。
只听“呯”地一声,一盆紫色蝴蝶兰正中弘啸后脑,弘啸连声都来不及吭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一把弯刀顺势便朝他身
上砍去,眼看还不及救,狐狸、阿莫、弘笙和彩旗齐声惊呼。
“十三爷......弘啸......”
惊呼声未绝,随着一丝尖锐的破空之声,那砍向弘啸的弯刀硬生生被一枚小石子激飞离手,站在一旁的文亭只觉一股
冷意泛上心头,忍不住回头一望。
只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位手中正在把玩着彩石的少女,虽然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脸上却如罩冰霜,浑身散发出骇人的
寒意冷得直叫人不敢逼视。
一瞧见她这打扮,文亭突然想起黑风那日在百花庄中和他说过,差点丧命在K帮一个红衣女孩子手中,好不容易才逃回
来京城的事儿,不由得悚然动容,厉声道:“你们是K帮中人,干嘛三番五次插手我们的私事!”
火影冷哼一声道:“我管你什么私事公事,我只知道帮主吩咐我保护那个人,而你却不知好歹要取他性命,我岂能与
你善罢干休!”说罢手一扬,三枚石子齐发,朝举着刀砍过来的三位壮汉甩了过去,那三人立脚示稳已是胸口各自中
了一石,身形一晃便仰面倒裁在地面上,胸口一个小洞中鲜血汩汩的流个不停,眼见是没得救了。
文亭和众手下见火影露了这一手,惊得呆怔在原地,“啪嗒”几声,有几个胆小的手中的兵器都已掉落在地面儿上。
狐狸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将昏迷的弘啸扶了起来,阿莫便问道:“火影怎么就你一个,三堂主不是也来了么?人呢?
”
火影垂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石子,漫不经心的道:“三堂主正在外头,五里之内还有许多他们的人,不过应该也快搞定
了吧。”
“这不,已经搞定了。”身着石青色丝袍的何亦霏微微笑着缓缓步入小院子,瞧了瞧被狐狸抱在手中不知状况如何的
弘啸,不由得略皱了皱眉,向狐狸和阿莫道:“你们两个带着人先回分舵,这儿留我和火影善后。”
十一阿哥弘远处理完营内事务赶回这家古玩店的时候,弘啸已经不在了,弘远忙沿着街来回寻了几趟,却哪儿都没十
三的身影。
这小子,素来没有这不告而别的毛病啊......弘远的心开始有些焦虑不安,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古玩店门口,突然眼
前一亮,十三若是去了什么地方,指不定会在这店家留下什么口讯,自己真浑,早该进去问问的。
柳掌柜正愁店里没主顾,一眼瞧见进来一位公子哥儿,忙陪着笑起身招呼道:“这位爷,您发财——想要来点什么?
我这店虽小,里头有硬俏货,什么越王剑、商鼎、宣德炉那叫货出地道,包爷称心!”
弘远不耐烦的打断柳掌柜的话头,皱眉道:“我不是来买古董的,我想找个人。”
柳掌柜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一僵,暗道今天真是撞了什么邪,来的客一个个都长得人模人样,穿着也不差,愣是没
一个诚心买货的。本待不理不睬,但抬头瞧见面有不善之色的弘远,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便硬着头皮问道:“不
知爷要问哪个?店里头客来来去去的哪能记得全啊。”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穿着打扮都一样,只个头略瘦小一些的少年,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弘远的语气还算客气,脸色却像是审犯。
“这位爷,”柳掌柜唯有苦笑,“您说的那位少爷倒是有来过,只是逗留了片刻便走了,他不是熟客,我哪能知道他
去了哪里?”
弘远心里头暗骂了一句掉头便走,到了门口却又不甘心的回过头来问道:“那...他有说什么没有?”
柳掌柜忙从一边货架子上取了那块玉,递了过去,笑道:“旁的倒没说什么,只是那位小爷对这块玉甚有兴趣,爷瞧
瞧,我敢说这一定是宫里头的货色,只是摔了条细缝怪可惜了的,不过我出的价低,一百二十两银子,爷若和那位小
爷相熟,不如买了去。”
弘远接过玉一瞧便轻咦了一声,忙反过来细看,只见玉的底部有一个篆刻的笙字,不由得蹙着眉喃喃道:“哎......
这个不是八哥的玉佩么,怎么会在此处?难道十三......”
想到此处,弘远便抬起头笑眯眯的对着柳掌柜温言道:“老板,这玉你从哪儿得的?”
柳掌柜照例儿答道:“这可是行规,不便告之。”
“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儿呢!”弘远倏得收起笑,铁青着脸跨前一步将柳掌柜的衣襟一把攥住,扬声道:“你还不知道
我是谁!我乃当今皇上第十一皇子,奉圣命驻丰台大营督军,这会子问你话那是给你面子,你是要守着你的行规到军
营大牢里头等着挨板子,还是痛痛快快的说!”
柳掌柜被唬着魂飞魄散,腿一软便就势跪在了地上,磕了不计其数个头,慌道:“原来是十一爷,奴才有眼无珠,奴
才......”
弘远皱着眉喝道:“快说,这玉到底哪儿得的?是不是贼赃!”
柳掌柜急忙分辨道:“回爷的话,小人向来老实,从不敢收赃物,这玉佩是前头花市上包老爹的闺女前些日子拿来的
,他们也是本份人家,是以小人也没多问......”
弘远没耐性听他后面的唠叨,拿了玉转身就走,柳掌柜心疼那玉,十一爷,您老还没给银子哪......话在嘴边儿滚了
几滚,终于还是没敢说出口。
几番周折,待弘远终于寻到这座小院儿的时候,院子里头已是没有一个活人了,寂静压抑的连空气中都充盈着血腥之
气。
地面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男子的尸首,夹杂着打翻了的花盆,各式各样的名贵花草碾在地上已是被踩得稀烂,五
颜六色的残花和着灰黑的湿土和已经暗红凝结的鲜血让弘远瞧的触目惊心。
“十三!”弘远的嗓子一下子变得暗哑,带着恐惧和不确定声音颤抖得象是要和慌乱的心拧在一处,红着眼睛像发了
疯似的冲进尸首堆中,一个一个瞧了个遍。
“没有......”精疲力尽的弘远背靠着那株银杏树,缓缓跌坐下来,稍有一丝安慰的心仍是忐忑不安,昂天嘶吼道:
“十三!你这混小子现在究竟在哪里啊!!”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下来,一抹余霞映在天边,如浸如染,绚红如血,院子周围是寂寂地无声寥落,被弘远的一声吼惊
得树上的乌鸦“扑啦啦”全都飞了起来,发出“嘎嘎”的嘶哑鸣叫声在半空中不住的盘旋,渐渐飞远。
28 双目失明
半个时辰之后,在营里头,图军门和几位将军好说歹说终于劝下了狂燥不安的十一阿哥,让他在营里头等消息,自派
了营里将士封锁了全城搜寻。
随着一阵脚步响,弘远腾得跳了起来,盯着缓步入厅的图军门劈头问道:“老图,可有消息?”
图格隆微摇了摇头,沉声道:“据那包花匠说他家里原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客人,这会子也不知去向,连着十三爷一
共三个大活人,居然现在连影子都没有,这事儿可真是奇怪!”
“客人?”弘远突然想起八哥那块玉佩,蹙眉道:“老图,那包花匠现在何处,我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
“先别忙,我这儿还有一样东西想给十一爷瞧一瞧。”图格隆说罢伸过右掌,在他那宽厚略显粗糙的掌心中躺着几粒
色彩缤纷的小石子。
“这是何物?打哪儿来的?”弘远随手捻起一粒彩石,只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思量片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下头的将士在那院子里的死人身上发现的,”图格隆那深褐色的眸子倏的闪过一丝寒意,沉声道:“也难怪十
一爷不认得,此物乃朝庭头号通辑要犯K帮帮主骆开元身边的得力大将,火影所用的杀人利器。”
“K帮!火影!”弘远嘴角有一丝抽搐,忙转过头咳了两声掩饰了过去,突然间原本悬得高高的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就归
回了原位。脸上却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忧虑的面孔,皱眉问道:“图军门的意思是?”
图格隆一脸凝重的道:“十一爷,下官虽然不知道K帮中人此次入京所为何事,但十三爷此刻极有可能是落在了他们的
手中。”
“如此甚好......”弘远差点咬到自已的舌头,忙改口道:“如此真是好不令人担忧啊,不知图军门如今心里是什么
计较?”
图格隆沉思片刻,这才道:“K帮从不进京活动,此次入京必定有所图谋,若能救出十三爷并捕获如火影这般K帮重要
人物,自是大功一件。不过如若十三爷有什么三长二短,老奴才这可就罪该万死了。是以,还请十一爷回一趟宫,先
行禀明圣上。”
弘远听罢突然道:“斗胆恳请图军门一件事儿。”
图格隆忙问道:“十一爷一向豪爽,有什么事您便直说,不用这么婆婆妈妈的。”
弘远便微微一笑道:“老图,弘啸和K帮的事儿能不能先上瞒一二天,如果能把他安然无恙的找回来,也免得皇上为此
事揪心。”
“这......”图格隆瞟了弘远一眼,有些个犹豫。
“老图你放心,”弘远恨不得直接告诉他,十三在K帮你可以放一万个心,少不了一根头发!凑过身子,弘远将那粒彩
石放回图格隆手中,从容道:“若抓着重犯,功劳是丰台大营图军门你的;弘啸若出了事,由我这坐纛儿的阿哥扛着
就是。”
“这是什么话儿,断断没有叫十一爷担干系的理儿,”图格隆话虽这什么说,脸上还是泛起了一丝笑意,坐在椅子上
向弘远欠了欠身道:“十一爷既发了话,那这事儿就暂不上奏,让下头连夜搜城,务必在这一二天内找到十三爷的下
落。”
待图军门告辞离去,弘远便也度出正厅。外头已是金乌西落,掩在一片浓重的云中翻腾着洒下最后几道霞光,染的云
层如烟如霾,天际一片暗光流彩。
这些个K帮的家伙......弘远心底略有些着恼,他们肯定是知道自己现在在丰台大营的,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走了弘啸
,也不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也好让自己心里头有个数。
想到K帮众位兄弟,不由得又想起了因为救他和十三而受伤的晓晓,抬头望了眼远方的那胭脂般红透的晚霞,弘远默默
的想道...这顽皮的小丫头...不知道伤好了没有...这次有没有来......
分舵。
八阿哥弘笙在彩旗的搀扶下缓步度入内室,一张普通的硬木雕花床上,弘啸双目紧闭静静的躺在床上,似乎还在昏迷
不醒中。
弘笙有些焦急,拄着拐杖挪到床前坐了下来,这才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站着的几个人,开口问道:“我十三弟他现在
怎样了,为什么还没有醒来啊?”
阿莫冷冷的瞟了一眼躲在弘笙身后的彩旗,轻哼道:“他怎样要问你身边这位姑娘啊!”
彩旗咬着唇,心中也是为着误伤了弘笙的弟弟懊恼后悔不已,瞧着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女孩子,抖抖嗦嗦的道: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没事,彩旗,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弘笙先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这才转过身对着几位姑娘道:“我不知
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和我十三弟,但还是要多谢你们出手相救。只是你们是朝庭的通辑要犯,我们不宜呆在此处,还
烦请诸位指条路,我们这就离开。”
“要走你和那姑娘自个儿走吧,”狐狸撇了撇嘴,冷冷的道:“我们救的是十三爷,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也不用谢。
只是十三爷现在头部受了伤,我们怎么也不会让你带他走的,你若要走,请便。”
弘笙瞧着身边因为找他而受伤昏迷的弘啸,默默无语,虽然觉得待在朝庭钦犯的地方十分别扭,却也只得留下,只是
心底还是有些狐疑,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会结识我十三弟?”
“谈不上‘结识’,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十三爷无意中帮过我帮一个小忙,是以,知恩图报我们也帮他一回,八爷请
万万不要误会。”随着话音,一个穿着石青色丝袍的俊秀青年缓步度入室内,原本懒懒散散靠在窗台边的狐狸和阿莫
立即迎上一步,恭恭敬敬的向她抱拳施了一礼,招呼道:“三堂主,你回来啦。”
何亦霏向着两人微一点头,甩过一包草药,吩咐道:“这几味草药是我在附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们两个赶紧置个
炉子煎上,五碗水熬成一碗,一个时辰后送来。”
狐狸和阿莫接过草药大眼瞪小眼,沉默片刻,阿莫尴尬道:“三堂主,我的手,只会杀人,不会煎药呀。”
“让我来吧,”彩旗大着胆子走上前来,向手中捧着草药的狐狸伸出双手,柔声道:“两位姐姐,这种粗活儿还是让
我来做吧,十三爷因我而受伤,让我为他煎药,心里头还能好过些。”
狐狸心头一宽,忙将草药像扔烫手山芋般递给彩旗,心里头对着她稍稍有了一丝好感,语气便也柔和了些,说道:“
如此,有劳了。”
何亦霏走到床头,沉着的瞧了一眼床上的弘啸,略皱了皱眉,对着坐在床沿的弘笙道:“八爷,隔壁那屋关着我唯一
带回来的一个活人,或许你会有兴趣。”
“嗯?”弘笙微微一怔但立即反应过来,那个人必是文亭无疑。握着弘啸毫无知觉的手,弘笙轻蹙眉尖,缓缓道:“
三堂主所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但是,我十三弟如今受了伤,最好还是由我尽快带他回宫由太医医治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