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抬起,“熏香成瘾,大权旁落!”
“杜宛要除。”
“这我知道。”苏允时会意,“可李元不能动,虽然不知道确切是什么身份,可是我们现在还惹不起元族。”
所以要把责任全推到杜宛身上,指甲陷进肉里,罗煜卿把脸埋进手掌,遮了眼里的不甘:“又是如此,哪里有头!”
苏允时站了站,还是半蹲下把他拥住。
夕阳已经完全下落,暮色四合,暗淡的光线里只有话语掷地有声::“苦海无涯,也总是有岸,当断则断吧。”
罗煜卿眼中有了笑意,也罢,哪有那么多理由,这个苏允时,倒是有趣。
眼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积雪反射的光芒倒是把室内显得比刚才要明亮许多。苏允时转身去点了灯,面色平静如水
:“夜了,将军在这里休息?”
罗煜卿却是答非所问:“你愿意为了我以身试毒,可愿意再为了我,戒了这瘾?”
塞北梅花开,马蹄踏过,践碎了一地的残香。
北疆以游牧为主,如今天寒地冻,缺衣少食,怕是又要蠢蠢欲动。
这样想着,罗煜卿微微勒紧了马缰,府里那人,已经是第三天了,差不多了。
府内侧卧,苏允时双手双脚绑了,仰面躺在被子里,罗煜卿过去掀开锦被,露出未着一物的躯体。
“那锅已经支起来了,就在你那宅子门口。”
苏允时笑笑表示感谢,张开口沙哑着嗓子说:“有劳,此后且静观其变。”
“三天了,可想?”
身上早已有如几万只蚂蚁在啮咬,苏允时笑得一点也不勉强:“睡在将军的卧室里,自然是一点也想不到其他的东西
。若是再麻烦给我一床将军盖过的锦被,我看这瘾绝对不会犯了。”
“如此甚好。”罗煜卿信手扔了一样什么东西入火盆,又命人搬了几个火盆入内,一时间炭火正旺,竟让人有了几分
薄汗。苏允时看他径直除了衣物只余贴身薄衫上床,好整以暇的活动着手腕。
熟悉的甜香又起,丝丝缕缕的入侵。苏允时疑惑的看着罗煜卿,这边不以为然的一笑:“上次剩下的那坨东西。”
苏允时登时狂乱,意思是你不是要给我戒瘾吗如果你也发情了谁来掌握大局。
“我早用了解药。”炭火很热,身上的被子早就不知去向,那热汗还是一滴滴的流下,浸入身下的被单。罗煜卿伸手
拂开苏允时贴在额前的几缕乱发,触感冰凉,“现在告诉我,想不想?”
想什么,杜宛吗?不过此时高潮将来的空虚感渐渐淹没了那种蚀骨的渴望,苏允时不由自主的挺起胸想要碰那双冰凉
的手,毛孔沁汗,当真在数九寒天里蒸腾了一身的水汽。他虚空里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发出音节。
“我要你说,说出来不管要哪个,我都可以满足。”罗煜卿自那一碰后就收了手脚,再不动他一根指头。
“我若是要了杜宛那里的不知名的药,你是不是会把我送去,我和将军就此玩完?”
罗煜卿点点头,答案显而易见。
“那我要将军。”苏允时铁骨铮铮,好一副舍生取义的凛然。
“很好,”罗煜卿起身到外面拢了一把雪灭了熏香,又割了绳子替他披了外袍,“现在去那个杜宛那里,我在对街藏
春阁里等你。”
此种媚药,除非与人交合,否则无处释放。
媚药熏香,和寒霜立雪,苏允时,你究竟能不能把持得住?只是,我不会留下人负我。房顶上脚步轻响,暗卫已然行
动。
苏允时对这样的安排并没有异议,只是苦着脸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怕我会把持不住,所以……想借将军的里衣一穿
,以定心神。”
所谓断亦有道,这个定心丸,还真是符合苏允时的一贯作风。
“苏兄,这残局,我都摆了三天了,今天才把你盼来。”杜宛明显比刚见时健谈了许多,热情的请了他坐。
那熏香还在燃着,混在火炭里,混出了一室的春意。
苏公子本来就已经欲火焚身,此时和杜宛面对面坐着,那一丝丝气味就从杜宛微微敞开的领口处散出来,热热的带了
丝体香,撩拨着他看向那突出的锁骨。那锁骨上隐隐的有一些印子,像绽开的梅花,蜿蜒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啪。”黑子落定,杜宛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苏允时落子。
那贴身穿的里衣,似乎也要被这熏香浸透,渐渐失了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心神就这么一荡,“啪”的一声白子落定,落子无悔。
黑子已成围剿之势,刚才那招好死不死,落在了早就设好的虎口那里,满盘皆输。
苏允时也到了极限,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伸了脑袋出去大口喘气。
——对街藏春阁。
将军,对,还有将军在等他!
后面杜宛奔过来扶住他,见他一身热汗已是很不寻常,有见他双颊绯红气喘如牛,心下了然。杜宛苍白的脸染了一丝
红晕:“苏兄,这是从哪里中了媚药……”
柔若无骨的身躯贴上来,想了几天的气息触手可及,杜宛平静无波的表情下隐藏着惊涛骇浪:“若是苏兄,我……可
以帮你……”
转身一把将他紧紧箍进怀里,苏允时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欲:“这媚药从哪里得,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看不见的地方,暗卫的兵器已经入手。
怀里杜宛的身躯僵硬了一下:“苏兄这是想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
这杜宛,好生狡猾,说话滴水不漏,虽是反问,也并未授人以柄。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这让我上瘾的那一味药,是不是还被用来干了些别的什么事情。”苏允时保持抱人在怀的
姿势不动,轻轻耳语道。
薄薄的刀刃抵在腰间,杜宛持刀,脸上却掩饰不住凄凉:“果然,留不住啊……”他轻轻摇着头,嘴边含笑面上却是
哭相,“黄粱一梦,你我都该醒了。”
即使是因为明葵,他也愿意沉浸在许久未有的梦里,梦里有人,是朋友,煮酒、下棋、高谈阔论、吟诗作对。
简简单单的被人需要着,不是为了什么滔天的阴谋,不是为了欲望,即使对于那个人,这并不意味着存在什么暧昧,
仅仅这样,已经足够。他杜宛是一介书生,从小阳春白雪,得一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连这样的梦,最终也免不了要醒,尽头是苏允时抱他在怀,带着一个陌生的气味用暧昧的语气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
刀刃用上了力,腰上刺刺的痛,苏允时在这关头开口:“我只说一句,如果你这刀刺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你这呼伦
县府衙就保不住了。”
生无所恋,死亦何惧。
“我也只想告诉苏兄一句,庆朝和元国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事到如今,不管你信不信,我当你是朋友知己,是断
不会做不利于苏兄的事情。”
杜宛急切扯了他袖口,眼神真挚:“我既称你一声苏兄,不管你怎么看我,现在这废人一样的身体,哪怕最后送在你
手上,我都无所谓。”
一个生活没有希望的人,终日生活在欲罢不能的地狱中,苏允时,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
“我此生已无所恋,若是真到了合适的时候,士为知己者死。”杜宛站在阴影里,苍白的像一缕幽魂,“只一件事,
我不愿上什么刑场,真有那一天,还请苏兄成全。”
苏允时临走拍了他的肩:“谢谢。”
寒风灌进房间,一片清明。
“杜宛,愿你当真生无所恋,死亦无憾。”
杜宛手中的刀“当啷”一声落地,身子抖了抖坠地,几年来第一次湿了眼眶。
对街余家大户,门前两口大锅热腾腾冒着蒸汽,慈眉善目的余大善人亲自掌勺,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眯起了眼,眼前的蒸汽里一张脸渐渐显现,余孝立时对这张脸下了定义:纵欲过度气血不足。那人开口,果然如此:
——请问,藏春阁怎么走?
余孝痛心的摇头:“这位小哥,虽然我不知道,但是听这个名字应当是烟花之地,你一看就知道是几天水米未进加上
精气不足,如此下去可是不好……”
盛了一碗粥给他,余孝眼神慈祥:“不急,先吃碗粥填填肚子。”
苏允时接过,碗里白米清粥,米是糙米。又看向另一口锅,锅里不是白粥,倒是加了些好料,切成块的红薯、南瓜,
还依稀有些肉星在里面翻滚。凑近了闻,倒是香气扑鼻。
“大善人,我能不能要那个锅里的?”
余孝笑得越发慈祥:“小哥可有家室?”示意他看那些饥民,“这个是专门给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家的。”
面有菜色的男人领着自己的女人和黑乎乎的孩子,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口锅,眼露期盼之色。
放下粥碗,苏允时拢了拢袖管:“既然这样,我也不占这一口,我还和人有约,先走一步。”
走出人群,罗煜卿负手而立,居然换了便装散了头发,俨然一个浊世佳公子的样子。
“你刚才往那个锅里放了什么东西?”罗煜卿拿扇子敲他的头,这厢人却不声不响的软了下来。
第九章
罗煜卿瞳孔微缩,看他呼吸急促却不深,额头血管突起,脸色却是青灰,知是媚毒混杂,不可再拖延,便脱下外面的
披风把人裹了,上马回府。
苏允时醒来知道自己是在水里,热水,身边还有一个比热水要热的身子。确认了是将军以后,就继续装昏睡,任那手
指探向自己后穴,在那里松土。
那手指却突的由一根变为三根,同时嘴上也被堵住,直至吸干了肺里的氧气,耳边罗煜卿声音响起:“不想醒的话就
一直在这桶里泡成发面馒头好了。”
苏允时马上睁眼,见自己和罗煜卿都裸身泡在洗澡的木桶里,再看看身下,欲望已经完全服帖了下来。
——此种媚药,除非与人交合,否则无处释放。
手缓缓抚上面前人湿润的额角,顺着眉骨到了颌角,浅浅的描摹出脸的轮廓。
刚才在好似冰火两重天的挣扎中,人浮浮沉沉好似无根的浮萍。就在灵魂好像也被这一身的蒸汽蒸的要飘起来时,那
一双手的触感就显得格外真实:它缓缓伸向隐密的地方,那里叫嚣着,早就坚硬如铁。那手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往下
探寻,而是抚着他的欲望,好像在考虑什么。
他娘的苏允时,自己一动不动挺尸就算了,我可是半点经验没有,有你受的!
朦胧中听到这句话时,苏允时已然醒了大半,开口想叫一声将军,发出的声音却变成了难耐的呻吟,一双手也不由自
主伸了出去,触手可及的是并不光滑的肌肤,却异常结实韧性。
“你小子……啊……”下一刻罗煜卿的身子重重坠下,水面也拍打起水花。
想和他说,那后穴没有充分扩张,再一冲到底,是要伤着的。
将军……
可以感觉到一道目光牢牢锁在身上,耳边是罗煜卿压抑的喘息,起起伏伏,声音不大,像是在硬撑。
将军,想必是不愿意他这时醒的。
苏允时把头软软的垂在罗煜卿的颈后,腰上却暗自使上了力,不着痕迹的用小腹摩擦着前方的欲望。
一叶浮萍,纵使枝繁叶茂,终究无根无系,风一吹两边散。
此时苏允时觉得,纵使大风大浪,自己再也不是那一根浮萍,随波逐流;而将军,就是那稳住他的根。
蒸汽氤氲,而那一滴男儿泪,终究是悄悄的湿了眼眶。
身上的热度渐渐退下,全部集中到那一点上,密密集集的律动产生的波浪和快感一波波涌上,身上的罗煜卿后穴一阵
紧缩,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就好像暴雨欲来前的胶着状态,两人身体一个激颤,竟然同时热辣辣的射了出来。
“呼——”罗煜卿长长舒了一口气,从苏允时身上抽身出来。小心翼翼拍了一下他的脸,确认他没醒,语气就硬了起
来:“死小子,你欠我的!”
罗煜卿,在自家府上,由自己一手操办,自愿且主动的被一个类似尸体的人开了菊花,不过这并不影响罗大将军攻的
属性。
比如此时,苏允时就被一股大力狠狠顶入,一没到底,果然还是提枪上马,片刻都不耽误。
“将军果然神勇,能伸能屈,不愧为绝世好攻。”
罗煜卿怨气很重,黑了脸不理他,只把他颠来倒去折腾累了,方才停手,那水倒已经是凉了。
“你说的那个什么‘藏春阁’到底在哪儿啊?”苏允时扶着腰爬出木桶,呲牙咧嘴的说。
对街藏春阁,自己曾经和一起领兵的少年玩伴一起偷偷出来猎奇看小倌,当时顺口就说了出来,现在突然被问起,罗
煜卿闹了个红脸,急忙引开话题:“我记得每次我们完事,你都要在你那把扇上添一句淫诗,你才情不是很好吗,这
次你说,我写怎样。”
苏允时正在低头表示谦虚并且正在沉思,门被敲响,来人也不耽搁就进了门,道:“将军,余家施粥摊上出事了。”
“饥民吃坏了肚子,如今余家大院门口拉的拉吐的吐,臭气熏天啊。”
罗煜卿瞥了一眼苏允时:“这事儿知府可有出面?”
“杜知府派了县里的郎中来,边治边查着呢。”
“将军,草民请将余家粥摊收为督府所有,此后一切制作布施,尽归侯府掌管。”苏允时跪地,一字一句,“请将军
!”
退了来人,罗煜卿蹲在他面前:“知府派人一查,你下的泻药还能瞒得住?”
苏允时闻言微笑:“将军不妨派人去查,他们绝对会在将军的人赶到之前给出一个结果。”
那粥里掺了什么,怎么可能经得起查。
余家果然负荆请罪,一大家子前门立雪,余孝赤着上身背着荆条,身上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关于施粥一事,余孝承认
是自家霉米所致,所幸未成大祸,对于侯府今后统一施粥的提议,也一并赞成。
“将军若是还信得过草民,那今后的米,还是由草民一家提供。”余孝嘴唇青紫,说出的话都快没了热气。
罗煜卿笑笑,表示默许。
沾了香墨的狼毫在扇面上打转,终究是没能落笔。罗煜卿从后面握了苏允时执笔的手,吐气热热的在耳边:“我们才
华横溢的苏公子,也会有无法下笔的时候?”
“人不专心,就是容易这样。”笔尖上的墨滴开始下落,一滴溅在扇面上,四散成星星点点的一小滩。
“昨晚我听到将军喊游旋,说梦话时。”
苏允时垂下眼帘:“说说吧,你跟那个游旋,到底有什么样的旧事。”
当时游旋确实是刺杀了皇后,因为皇后要刺杀皇帝。
行刑前罗煜卿向先帝要了通行令去看他,他披了头发一身红衣,就那样呆呆的看墙,见他进来,还对他朗笑一下,那
笑容绝美,也是绝版。有如昙花一现,过了这夜,就是无处可寻。
“有些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游旋甩头,亲自执了酒杯替他满上,“事情的真相,我希望至少有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