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你呀？”
“没...”
“怎麽小时候我说要你你就信，现在说，你就想那麽多？”宁瑞苦笑，自己折价了啊折价。
“啊？你都想起来了？”言瑜又惊又喜。
“嘿，想起来了，天天追我屁股後面跑，从箩筐里摔下来哭的惨兮兮的，怕丑怕没人要，哎哎～”宁瑞回味般，得意
洋洋。
“你就笑吧笑吧！”言瑜被他提起往事，脸一下红到耳朵根，干脆偏过头不理人，随便你说。
言瑜等了许久没有动静，转过脸来正对上灼灼的目光，几乎将人烫伤的热度。轻柔的吻落在额角的伤疤上，言瑜本能
的向後缩了缩，慢慢的才坦然接受，温热的感觉向後移动到了耳朵，暖暖湿湿的气息让人心笙荡漾，低沈具有蛊惑力
的声音，“小言，我很抱歉，让你等那麽久，以後都不会了。”
“嗯。”言瑜原本蒙上薄薄雾气的眼睛忽然清亮，乖乖的点头，在宁瑞准备更进一步时，言瑜推了一下，担忧的说，
“我妈...”
“伯母出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亲亲就好～”宁瑞可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就在两人在卧室内缠绵忘我时，‘晃铛’一声轻微的响动从门外传来，屋内的人像受惊的鸟一样慌忙分开，但为时已
晚，言瑜顺著门口看过去，周湘面色苍白的站在那，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会倒下去一样，手捂著
嘴，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当时，言瑜的脑海里轰一声炸开惊雷，白茫茫的一片，不知所措，看到母亲从震惊难以置信到失望伤心的表情让他所
有的负罪感都涌上来。
但当秘密被暴露在阳光下，同时又奇异的，心里有种轻松感，不用再畏畏缩缩，该来的还是来了，终究是要面对的，
不知不觉他握紧了宁瑞的手。
32
出乎意料，震惊之余的周湘竟是反常的平静，没有指责没有怒骂，这让原本就不安的两人心更悬，他们当然不会天真
的以为周湘接受了他们，只能说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周湘的眼神来回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没说什麽，沈默的回房收拾自己的衣服，言瑜觉得隐忍的母亲背影瘦弱了许多
，有种心疼的感觉。那两个人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他们不知道周湘到底如何想，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去触这个雷，但
两人的手始终握在一起。
周湘收拾完衣服，瞥了眼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脸色更加苍白，双眼注视著言瑜，那里面的失望让他心慌，周湘克制
的声音有些发颤，缓慢的说，“跟我回去。”
母亲类似於哀求的神色将言瑜的心狠狠揪住，让母亲流露出这种眼神，内疚和自责几乎湮灭他，惶恐在胸口蔓延开来
。
虽然对不起家人，但他也不能放开身边的人。言瑜微微别过头，不敢接受母亲的目光。
“伯母。”宁瑞上前一步，他觉得自己是第一次那麽真诚，那麽郑重，同时也很忐忑，他恳求周湘的理解，“请您不
要责怪小言，您还记得您说的话吗？找个能真心实意过日子的人就是最大的好，我和小言都是认真的，我会照顾他，
你放心，希望...希望你可以接受我们。”
一直伪装平静的面孔终於崩溃，“什麽真的假的？你们两个都是男人怎麽成能在一起？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瑜瑜来这
里，不学好去学这种不三不四的事，这要是让他爸知道了非气出病来，还有乡里乡亲知道了，到时闲言碎语的，你让
他怎麽做人？宁瑞我知道你条件好，什麽样的人你会愁找不到，比瑜瑜好的人多的是，所以你放过我儿子，把我儿子
还给我吧。”周湘越说越激动，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瑜瑜，跟妈回去。”她只想著快点带儿子离开，认为只要
以後不再有联系，离的远远的就可以断掉一切，就能安全。
“其他人再好，我也只爱小言，伯母希望你可以理解。”
“你......”
“妈...”言瑜微弱的唤了一声，咬了咬下唇终於鼓起勇气，“请你原谅我。”
细如呐蚊的声音在周湘的耳里却犹如五雷轰顶，身体摇摇欲坠，言瑜一惊，连忙冲上去扶住她，紧张的问，“妈你怎
麽样？”宁瑞也想去扶周湘，但被她冷淡地甩开了。
周湘眼前黑了黑，望著儿子焦急的面孔只重复了自己的要求，“瑜瑜，跟妈回去！”
“没、没有...我...”面对母亲的恳求，他左右为难，眼泪慢慢在眼里聚集起来，最後还是担心母亲的身体，妥协的
说，“我跟你回去。”说完言瑜望了宁瑞一眼，期望得到他的谅解，宁瑞了然的点了点头。
周湘惊喜儿子的回头，几乎被击溃的她又看到希望，然後在言瑜的搀扶下离开，本来宁瑞要送但被她冷冷的拒绝了，
她不想再和这人有任何牵连。宁瑞悄悄的跟著下楼，远远的看著计程车消失在视线里。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言瑜先找了个位置让周湘坐下，然後自己再去买车票，言瑜排在队伍的尾端，心情烦乱也很彷徨
，该如何面对家人是他担忧的问题，母亲的反应如此，让他更不敢想象父亲的反应。低头看著手机屏幕上两人的合影
，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闪过脑海，这才让他的信念慢慢坚定起来。
“小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瞬间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朝自己微笑，揉揉眼睛再看才
知道是真实的，鼻子酸酸的，眼睛有点朦胧，“你怎麽来了？”
“我一直跟在後面。”宁瑞伸手过去，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公共场合，最後只能无奈的落在他的头上摸了摸，苦笑的说
，“这次可换我等你了，不要让我当怨夫啊。”
言瑜被他哀怨的神色弄的忍俊不禁。
“等你妈平静些我再过去，那时该面对的我们一起。”
“恩。”言瑜觉得有宁瑞陪在身边，让他有了勇气。
“喂，你上不上去啊？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眉来眼去的有病啊！”後面的人开始催促。
言瑜尴尬的朝那人说了声抱歉。
如果是一男一女也许就没人会觉得奇怪，甚至在这种分离的场合还带点浪漫色彩，而他们那种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感
情，不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的感情只会让人厌恶。
那人有了言瑜的抱歉，似乎得理了，想继续说。宁瑞可没那麽好脾气，也心疼小言，骂?我都舍不得，还让你还骂！他
斜了那人一眼，吼道，“关你屁事！我们打情骂俏不可以？”
言瑜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埋怨的瞪了宁瑞一眼，你这人怎麽尽胡说八道。
那人遇上凶巴巴的宁瑞，被呛的没声，也没继续说。
33
“小言，带上这个。”宁瑞往他手上塞了一个杯子，哀痛的说，“你要忘了这个我可要难受死。”
那是一对的杯子，清澈的天空下坐著两个男生，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还有他们轻轻碰触的手指，凉爽的风吹过，阳
光明媚。
宁瑞做的杯子很好看，比起店里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像言瑜做出来的，壶子不像壶子，杯子不像杯子。想到这里
，言瑜难免有点嫉妒。
言瑜买好票才依依不舍的和宁瑞分开回到周湘那里，怕周湘发现，便把杯子放到了包里，因为刚刚相见的缘故，他的
神色也不似方才出门的时候那麽难过，周湘见了以为自己儿子是慢慢想通了，心里有些安慰，这件事，她也不打算提
，只要言瑜能慢慢忘去就好。谁知两人想的根本是南辕北辙。
两个人坐上火车，言瑜抱著一丝期待的偷偷打量透过车窗打量外面，在黑压压的人群里搜寻，果然看到了宁瑞，趁周
湘不注意，像作贼一样快速冲他挥了挥手，又马上收回，眼光也收回，不敢向外面望，生怕被母亲发现。
火车驶出了站，周湘看似无意的提到，“你离开後，张丫头挺惦你的，上次你回去，都没和人家好好说说话，小时候
两个人感情那麽好，现在长大了也不能生疏了，是不？”
言瑜剥著苹果的手抖了抖，“妈，我们不可能的。”
“什麽不可能？”周湘瞪圆了眼睛，“你都没试，怎麽知道不可能，找个女孩子，好好谈恋爱然後结婚有个孩子组建
一个家庭，这样的爱情才是完美的。”
“我根本不喜欢她，何必要害了她，就为了个所谓的完美的爱情？”
“你不喜欢张丫头。”周湘思考了一会儿，“那找其他姑娘也行。”
这根本不是谁和谁的问题，言瑜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有种无力感。周湘把他的沈默当默认，心中更是舒了一口气，
只当言瑜原来的事是一时糊涂，现在不是都改了吗？她相信以後也都会好。
两个人回到家，言隆惊异的望著跟在後面的儿子，“小瑜怎麽也回来了？”
“怎麽，儿子回来你还不高兴啊～”
“怎麽可能～只是有点奇怪，小瑜，爸爸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言隆挠挠头解释，看到言瑜傻站在门口又问，“哎，
你站门口干嘛，快进来呀。”
言瑜犹豫了一下才跨进门，小声的叫了句，“爸......”
“嘿，我说你叫声爸咋和见不得人似的！”言隆拍了拍缩起来的言瑜。
“爸，我有事想和你说。”言瑜望著自己的父亲深吸了口气，表情凝重。周湘一听，脸色大变，急忙拦著一口气说完
，“哦，其实儿子是想和你说他不再去城里了留在这找些事做就好，就怕你不同意。”
“哦，就这事啊～”言隆紧绷的情绪放下，“我还以为是什麽大事，搞得我怪紧张的，哈哈哈～反正你人也大了，有
些事自己决定就好。”
“爸，不...”言瑜想解释，又被放学回来的言采打断，“哥，你回来了？哈哈～”言采一蹦三跳的跑到言瑜面前，“
你的眼睛不要紧吧，脸上还是留了疤啊？”看到言瑜的面色变了变，连忙改口，“当然当然我哥依然很帅！”
“好了，言采你去洗手，我去做饭了。”周湘对女儿吩咐道，又转过头，“瑜瑜你跟妈一起来。”
“我说你们俩刚回来就不要忙活了，言青马上要回来了，让她吧。”言隆对向厨房走去的两人说。
“就让我和瑜瑜去吧。”周湘回头安慰老伴，其实拉他去做饭是假，想和言瑜单独谈话才是真。
周湘进了厨房将门掩上，手指发白，浑身不停的哆嗦。
“妈...”
“你不要叫我妈！你刚刚要做什麽？想告诉你爸？你想气死他？！你要毁了这个家吗？”周湘激烈的语气到最後又转
为低缓，“这事你千万不要和你爸说，他最近老有些不舒服，万一真把他气出个好歹来，你就安心了？”周湘从喉咙
深处发出来的声音带著极度的痛苦与颤抖，说完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原本以为你想通了，以为以後的
生活会好了。”
言瑜想上来安慰她但被挥手拒绝，“你出去，我一个人静静。”
言瑜站了一会儿，充满内疚和歉意的劝道，“那我先出去了，妈你别太气，这样伤身子。”
周湘嘴角勾了勾，似无奈似嘲讽的笑了一下，那种陌生和冷淡让言瑜有种利刃刮骨般的痛，心口的酸水彷佛要倾泄出
来。
言瑜咬著下唇，默默的退了出去，走前门怕家人奇怪於是从後门悄悄走的，准备去走走散散心，同时也是一种逃避。
这时是吃饭时间，村里的路上见不到什麽人，只有几条狗在走来走去。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他当然知道是谁，短
暂的欣喜之後是种难以释然的沈重。
言瑜只喂了一声就说不出话，彷佛一下找到一个豁口，情绪瞬时全部爆发出来，身体靠著墙慢慢滑落，蹲在地上压抑
的哭，空气憋在肺里几乎要将他挤爆，呼吸困难，有种血液都往头冲的感觉。
“小言？小言你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宁瑞急切的声音从对头传来，听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宁瑞急的像热锅上
的蚂蚁团团转，又恨自己无能为力，生平第一次吼了他，“言瑜！妈的！你给老子哭出声来，想憋死你自己是吧？”
34
吼完一句，那头的声音又缓和下来，用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声音哄道，“小言，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别忍著，我陪
著你，不管发生什麽我都陪著你。”
宁瑞沈稳的声音和话彷佛是颗定心丸，言瑜开始慢慢平静，呼吸也慢慢放缓，新鲜的空气使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晰。
“小言，你那款机子防水功能很好，所以你放心哭哈～还有还有，小气鱼不用替我心疼话费，我们是亲情号码。”
“噗...咳咳～”言瑜破涕为笑，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呛到，这种时候还被调侃，脸微红的说，“谁心疼话费！反正是你
打过来的。”
“老公的钱向来都是老婆比较心疼！”
言瑜没有反驳，只哼了一声。电话那头松了口气，“要我过去吗？”
“我还没和爸说......”言瑜静默了一会儿，继续说，“看到他们内心就很矛盾，有时甚至会动摇，宁瑞宁瑞，你不
要怪我。”言瑜喃著他的名字，任性的期望谅解，他知道自己的拖延犹豫也许能让家里再平静一段日子，但这会伤害
到宁瑞。
“傻瓜。”那种无可奈何又带著宠溺的语气让言瑜刚压下去的酸气又冲上喉头。
“你可不能不要我啊～至於时间，不管多久我等，只是以後等到了，你不要嫌我老就行。”宁瑞玩笑的说，言瑜时而
逃避的行为也让他不安，可他不想影响到言瑜，他在等著言瑜的选择，佯装坚定一直陪著他。
“嘿～”言瑜余光扫到墙边出现的人影，心里一惊，“晚点说。”马上挂了电话。他立起身想偷吃被抓到的孩子，紧
张的看著脸色铁青的周湘，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突然，周湘冲上来抢过言瑜手中的手机，有深仇大恨似的把它狠狠摔在阴沟里。
言瑜哑然的看著陷进淤泥污水里的手机，惊讶於母亲的激动，更希望这个手机除了防水还能有良好的抗震功能......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心里还有这个家，以後都不许再和他联系！”
“妈，你们是我最亲的家人，他是我爱的人，根本不能选择，而且宁瑞有什麽不好，你原本不是挺喜欢他的，你也许
可以试著接受。”
“不可能！就凭他是个男人就不好！你难道觉得这点还不够？同性恋是不正常的，瑜瑜，你能不能改了，就当妈求你
。”周湘万分期待言瑜能够回头，变回他那个乖儿子。
“我们没有不正常，也改不了，妈，如果让您不爱爸，您能做到吗？除了我爱的是男人，其他的没有什麽不一样，我
们的感情不比其他人的爱情低贱。”
周湘被他堵的无话可说，第一次儿子顶撞她，言瑜眼中的倔强与决绝让她恐慌和害怕，气愤的她想都没想就打了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