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我也来过两次,倒没听说过有烤肉。"
我微微一笑:"开饭店的,只要你点出来,他们总要想想办法的。"
过了片刻,点的东西就都上来了。那小二也算机灵,听到我说只要八成熟,就自动的把烤具也端了上来。虽然还没有放任何作料,但肉香立刻充斥到整个房间中。
我这人一向很懒的,在现代时我宁肯天天到小饭店里吃面条也不要自己动手,但却惟独对这烧烤下了一番心思。什么样的肉最适合烤,切成什么样的片,用什么调料,都做过深切的研究。现在当少爷了,就把这一套都交给了厨房下人们,所以这桃花岛的烧烤即使不能说是京城第一,也绝对是最有特色的。
将羊肉和麂子肉分开放,然后慢慢的刷油、放自然,原本的香气更为浓郁了,我清楚的看到纪昀吞了吞口水,脸上也露出急切的表情。而一当我表示可以的时候,他连客套都没有直接就下开了筷子。
他吃的风卷残云,我也被带的食指大动,於是你一片,我一块,不大会儿就将两份烤肉吃的干净。这时候我早忘了什么雪景观赏的,只觉得这辈子第一次吃饭吃的这么开心──果然,这吃饭啊,还是要和普通人一起吃才好。
纪昀看样子吃的也很痛快,於是我又要了一份羊筋和一份白薯,看到我把切的薄薄的白薯片放在炉具上,纪大才子的眼都瞪圆了。吃的正开心的时候,小二上来递了张纸条,我看了看,对纪昀道:"抱歉,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纪昀示意没有关系,我示意金珠等人留在这里,自己站起来向后院走去。到了包厢中,悦晴已经等在哪儿了:"说吧,我的小晴儿,出了什么事?"
"少爷上次说的话还算吗?"
"什么话?"
"就是我可以自由选择......的话......"
咦?我瞪大了眼,不是吧,悦晴,你就为了这事写纸条让我过来?我心中疑惑着,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
"少爷真的会让我自由选择吗?"她看着我,但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道,"少爷真的很会骗人呢。"
我怎么就骗人了?我更为奇怪,想要询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怎么了?我心中一惊,当看到悦晴那平静的让人觉得害怕的眼睛时,一道闪电划破黑暗。是她!原来竟然是她!
我瞪大了眼,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印入我眼帘的,依然是悦晴那没有表情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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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这种生物啊是非常有特色的,因为它们的死亡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有的猪是被吓死的,有的猪是笨死的,而我,则无疑是两者的结合。你说我明明就知道桃花岛有问题,明明就知道殷悦晴和那个史念鸿应该是认识的,明明就知道最近不太太平,明明就被癞头和尚提醒过了,却还是一头钻了进来......别人不说,我自己就要承认智商已经在五十以下了!
可是,我怎么会想到悦晴呢?她是金珠的妹妹,是我从杏花村中找出来的,是我准备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女孩啊。
农历的十二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在还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气候更是维持在零下。但不管是零下还是零上,我从来没有受过苦。夏天房中有冰块,冬天的时候则有火炉,即使外出,马车上也放着暖炉等东西。但是现在,我终於体会到气候的严酷了。
奶奶的,明天我就发明蒸汽机,然后破坏环境,非让这冬天也变成夏天不可。我卷了卷身体,睁大眼,竭力的打量环境。
很黑,黑的除了门缝外,没有一丝的光线。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应该是没有什么东西的,因为没有阴影。我这是在哪儿?外面传来隐隐的声音,我立刻向门那边拱去──相信我,这真的是一项非常有难度的工作,因为手脚被绑的像个粽子,我只能靠某种爬虫类那样靠伸缩前进。
一下、一下、又一下,平常两步就能到的距离现在使出吃奶的紧儿才拱过去,而且更糟糕的是,被下面的凹凸硌的异常难受,唯一的好处就是总算不那么冷了。
终於,我拱到了门前,可是又立刻出现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在这样的捆绑下,我根本不可能趴到门上,就像我像蛇一样的抬起下半身,也最多不过是仰起脖子的高度。
天降将大任於斯人也,苦恼是暂时的,光明是一定滴!我翻、我翻、我翻翻翻翻翻。努力了又努力,我终於靠在了门上,然后小心的调整好角度,爬在门逢上向外面看去......
奶奶的,这是哪个人做的门啊,难道不知道门之所以是门而不是墙,就是因为门是有缝,没有缝的门还叫门吗?......好吧,就算叫,按照一般的规律,这时候主角被关的地方的门逢不是都应该很大吗?那为什么、为什么俺的这个门只能蒙蒙的看到外面的一些白光?
沈默了两分锺,我再次开始探险,希望能找到什么锋利的石块啦,破碎的瓦片之类的东西。可是任我翻的满身是泥,也没有找到什么多余的物品,只是对关我的房间有点了解。
地方不大,以现在的眼光来计算,大概在十平方左右,非常简陋,地上没有铺砖,而且凹凸不平,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但是有点零碎的木棍,根据我的估算,这里以前八成是柴房......但,问题是,这里是哪里的柴房?
金珠他们都还在桃花岛,就算是悦晴,也不可能轻易的把自己的姐姐打发过去......不过也很难说,我不就被骗了吗?好吧,就算他们可以的话,但现在也应该是晚上了,我这么长时间没回府,也应该有人察觉到不对了吧。
不过,这到底是当天的晚上,还是过了N天的晚上,我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弄出京城了吧。这个可能吓的我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立刻的,我就觉得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如果他们有本事出去,应该早就走人了吧,这时候还停留在京城......难道还要去刺杀谁吗?
可是,他们掳我做什么?如果当人质,应该是什么王爷世子更有分量。我这个贾府的二少爷,唯一可以给他们带来的好处,应该也只是金钱上的吧。想到金珠的父亲就曾被他们要求贪污,我就觉得这个可能性也真的不小。只是,值得吗?
他们在京城也藏了快三个月了,虽说不上很安全,可我也没听说过什么风声,甚至连向他们怀疑都没有......
我突然愣在了哪儿。不对!大大的不对!我能认出史念鸿,其他人就认不出来了吗?即使我和他更熟悉一些,可是,很多侍卫都经历过六年前的那场刺杀,他们中真的没有一个人认出他?好吧,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又怎么会没有风声?
先前朝中为了稳定人心说刺杀官员的大盗已经被抓了,可是,与这个破烂借口相比,天地会、前明余孽不是更容易令人信服吗?而且还可以进一步恶化前明的形象。
这件事,从开始就充满了古怪。我眯着眼,靠在冰冷的墙上,细细的想着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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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突然受到光线的刺激,我立刻从似睡非睡的边缘中清醒过来。第一眼,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但当我看到殷悦晴之后,我立刻明白了过来。
"你......"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我被他们毒哑了?这个认知几乎把我吓的魂飞魄散,好在殷悦晴开口道,"史哥哥怕你乱叫,所以点了你的哑穴。"
......
............
........................
既然轻功是假的,为什么点穴是真的啊,真他奶奶的%*%!
"吃吧。"悦晴拿着勺子,挖了一勺米就往我嘴里塞。那米看起来倒是白白嫩嫩的,没有杂质虫子之类的东西,但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冷的如同冰渣,而且半点味道都没有。我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
"我知道你口刁,但现在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你不吃这个就只能饿着。"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饿了,不过还不是不能忍耐。现在我是多么感谢纪昀同志啊,更感谢我昨天吃了那么多的肉。不过现在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关键问题是我要弄清自己在哪儿,以及这些天地会的家夥抓我做什么。
我的嘴不停的动,瞪着眼,竭力的表达自己的渴慕,但悦晴只是又挖了一勺米,很有金珠风范的问我:"真的不吃吗?好吧,你不吃就算了。"
她说着,站起来,转身就向外走,我大急,却连叫都不能叫。她走到门跟,才丢下一句:"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你狠!我咬牙切齿,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对悦晴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让她这么恨我。不过我上辈子应该就是在现代的那个身体吧,虽然那时候我说不上什么好人,可也没做过什么天人共愤的坏事呀。而且我一向对MM照顾有加,更不可能对不起她啊。难道她上辈子是男生,或者是上上辈子的仇恨?
周围没有多余的东西,我又出不了声,只能靠在哪儿胡思乱想着。总算是我经历过大半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婴儿期,对於这种郁闷的情况很有点经验,否则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精神上的疾病。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悦晴再次给我端了碗米饭,这次的米饭稍稍的带了点温度,不是那么冷,而把那点烤肉早就消化掉的我自然也不会拒绝。只是看见当事人在跟前又不能询问的滋味实在难受。
悦晴走后,我继续发呆,身体是冷的早就没有感觉了,脑袋也有点木木的,就在我觉得自己已躺了千万年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那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很小了,但还是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立刻精神一震。熟悉的、熟悉的,我虽然天天乱晃荡,但真正停留的地方也不过是那几处。而这个声音这么微弱还能令我觉得这么熟悉,那不是发生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就是经常听到。可是,是经常在哪儿听到的呢?贾府和北静王府是不可能的了,也应该不会是桃花岛,天地会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胆子大到这种程度。那会是哪里呢?快想起来快想起来,平时除了这几个地方我还会去哪儿?
镖局?虽然虽然为那三个小记会过去看看,但不是太经常;金玉行,好象是去逛过,但那里好象没有这么尖锐的声音。
我觉得那个地方我一定非常熟悉,可是,却偏偏就差那么一点想不起来,直到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一个名字突然跳到我的脑中:杏花村!这里是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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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个尖锐的声音应该就是老鸨的。但,杏花村有这么大的地方吗?杏花村地方不小,前堂后厅占地也绝对说的上广阔。但,这里是妓院,妓院的特征之一,就是晚上会异常的热闹。如果我真的是在杏花村,那么昨天晚上不可能没听到任何声音。可是,我又非常肯定,刚才的那个声音是老鸨的。这么推算的话,我应该是在一个离杏花村很近的地方。这个认知让我安心不少,毕竟我还在京城。
天渐渐黑了,悦晴没有再过来,而我,则开始弯着腰,咬腿上的麻绳。老实说,这可能是我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做过的最高难度的工作了,首先我要一直维持着弯腰的姿态,其次,我要用我脆弱的牙齿去磨那顽固的、粗糙的麻绳。再然后,我还要一直不停的去磨那个豁口。我终於体会到越狱的人都是多么可敬的了,而我也终於体会到牙齿出血是什么感觉了。
我咬、我磨、我不敢浪费一点时间,我深怕下一刻悦晴或是某个天地会的人就会推门进来。所以即使牙齿已经疼的我忍不住流泪,即使嘴里也满是血腥,我也不敢停。
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咬开,我就能想办法出去,只要能出去,我就能到杏花村,只要能到杏花村,我就得救了!
本能向来都是最可怕的,而在所有的本能中,求生更是人类基因中最顽固的一点。所以,即使我已经眼冒金星,几乎虚脱,我也还是持续不断的咬着那根该死的麻绳,而在我把一颗牙蹦掉之后,那根该死的绳子也终於断开了。
吐掉口中的血水,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来到门边之后才发现自己刚才的愿望真是太美好了。不错,这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但却锁的很严实,绝对不是我现在这样的小胳膊小腿能碰开的。
如果现在我的双手是自由的也许还有点办法,但即使我不介意再蹦掉一颗牙,也要我能把嘴伸到背后吧。我盯着那门看了半天,最后只能再次颓废的坐下去。奶奶的,等我出去一定想办法练成少林腿,看以后还有谁敢关我!
没有灯光,没有足够的食物,身上粘嗒嗒的,嘴巴疼的让人想哭,前世今生三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这么狼狈。可更倒霉的,我连咒骂都不能,只有按耐着性子等待。
我本来以为自己又要等一夜,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我没有动,耳朵则竖的直直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应该是两个人......该死!
他们渐渐接近,一个人来到我身边,他弯下了身,就在他要碰到我的前一刻,我突然睁开眼,然后一脚踢中他的小腹,之后拔腿向外面冲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出去,但是如果不试一次,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这两天好象一直在下雪,每走一步,脚就要陷下去一半,我跑的不快,但身后的人好象也被限制住了速度。
关我的院子不大,没跑几步就能看到门了,LUCKY!门没有锁!我想也不想的就往前冲,刚到门边,一个白影突然闪出,正正让我撞上,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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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河最初到桃花岛时,是很有书生气的,因为天生娃娃脸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就像个少年。经过这六年,也没见他老多少,只是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时刻上弯的嘴角,带着恭维的眼神,还有稍稍的谦卑的表情,他已经成为一个绝对标准化的掌柜。但此时的他,却再次变成了那个少年,胡子剃了,脸上虽然还是笑嘻嘻的,但却是如同天真的孩子。
"宝香主。"身后传来两个带有恐慌的声音。
王河的目光淡淡的向两人扫去,那两人的脸都变青了,他们磕磕巴巴的开口:"宝香主,这小鬼、小鬼......"
那人没说完,身上就挨了一脚,他立刻连退三步,最后还是一屁股做到雪上,另一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请宝香主责罚。"
王河嘿嘿一笑:"失职?在二少爷面前你们当然是不够看的了,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那两人立刻慌忙的退开了,王河转过脸,微笑道:"让二少爷见笑了。请二少爷随我来,有个人想见见你。"
他想见我我就要见他呀,我是动物园的熊猫吗?我大是火大,可是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毕竟,我对那个想要见我的人,也是很有点好奇的。
王河将我带过门,那是又一个小院,院中是三间很普通的民房。我现在终於弄清自己的方位了,如果没错的话,我应该是在八大胡同的后面。
八大胡同是绝对的热闹地带,但,它的前后左右却向来是用破败、贫穷来形容的。原因很简单,那些达官贵人也许非常乐意到妓院找乐子,却是绝对不愿意住在这种场合的附近的,就连普通人对这里也多是避讳。因此住在这里的,如果从事的不是和妓院有关的工作人员,就是一些无可奈何的贫困人家,因此,这里的房子不是那种一个院子住上十几户的,就是那种非常狭小的独院。比起那些地方,关我的这两个小院子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只是,这些人是怎么平安无事的在这里藏上了三个月的?要知道,无论是古代还是现在,这些地方向来是政府打击的第一目标。
带着强烈的疑惑,我走进了房间。一进去,第一个感觉就是温暖,这个房间比我刚才那个柴房好太多。而且,虽然非常简陋,但收拾的却很是干净,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这里有炉火!
看着那红艳艳的火苗,我真想扑过去抱住,不过房间中的另一人却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中年男子,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穿了一件藏青色的羊皮袄,一条同色的粗布裤,脚下是一双黑面白帮的厚底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