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忌+番外——红の叶红之叶
红の叶红之叶  发于:2011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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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的朋友。”

大夫皱了皱眉头:“朋友?那他家里人呢?”

“他是孤儿。”

大夫狐疑地看了陈旭帆一眼,半天才“哦”了一声,纤长的指头在桌子上扣了扣,递过一张薄纸。陈旭帆接过来一看

,是一张手术同意书,下头是言冰的签名。

看到陈旭帆疑惑的眼神,大夫点了点头:“我想应该跟你说明一下,脑瘤手术风险很大,有很多不可知因素,何况他

的肿瘤压迫到视神经,危险就更大了。”

“影响视力吗?”陈旭帆紧紧攥住那张纸。

医生的眉毛蹙成了一团:“你什么都不知道啊!ok,”他扬了扬手:“这个病人一直是我接手的,两个月前,他因为

间歇性头痛、视力减退过来就诊,当时就确认为脑瘤,我建议他立刻接受手术,再不进行手术,不但随时可能失明,

生命也有危险,当然我也告诉了他手术的风险,比如死亡、失明、瘫痪。他当时就答应立即住院,接受手术,可是第

二天,他却反悔了。他说希望把手术推迟一个月。”医生叹了口气:“我竭力反对,可他相当坚持,最后我只好妥协

,他拿了些止痛药就走了。直到上个星期才回来,倒是蛮准时的,刚好一个月。”

陈旭帆的心“别别”狂跳,这一个月,言冰是留给他的!

“肿瘤的切片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说著抽出一张满是数字的单据:“是良性的,换句话说,不是脑癌。”

陈旭帆按住额角,舒了口气。

“可是,”轻轻的两个字,把陈旭帆的心提到了半空里,医生摊了摊手:“我只能说他这一个月拖延得太不明智了,

虽然肿瘤是良性的,但发展也很快,肿瘤粘连得非常厉害,我担心预后不好。”

手术同意书都快被捏烂了,陈旭帆把手按到桌上,努力稳住情绪:“什么叫预后不好?”

“刚才的检查发现,他的眼睛对光完全没有反应,有可能失明。”

陈旭帆一下子愣住了,医生消失了,眼前浮现出一片青青的草地,草地上一个男孩正低头画著什么,忽然他扬起了脸

来,……陈旭帆永远忘不了这一幕,那么蓝的天、那么绿的草,那么白的云,而男孩的那双眼睛……这是世上最美的

眼睛,如此漆黑,如此明亮。

“不!”陈旭帆叫了出来。

医生赶忙按住他:“别著急,我只是说‘可能’。脑瘤术后恢复期因人而异,十几天乃至半年、一年都有可能,现在

没反应不代表以后也没反应。”说著他又叹了口气:“大脑实在是太复杂了,真的很难说。我只是想让你先有个准备

。”

恍恍忽忽地回到病房,陈旭帆跪在言冰的床前,额头隔著被子抵在言冰身上,这让他觉得有了点依靠。心很乱,陈旭

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时间静静流淌著,突然,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抬腕看表,时针刚要指向24:00

,陈旭帆凑到言冰面前,言冰睡得很熟,纤长的睫毛安静地覆著,那下头是一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陈旭帆轻轻吻了

吻他的眼皮,贴在他耳边说了声:“生日快乐!”

十几年了,这次总算没有错过,他对他说了生日快乐。

这一夜,陈旭帆伏言冰枕上睡著了,梦中他还不断地安慰著自己,医生说了,“可能”失明,只是可能,可能是一个

概率,所谓概率就是或许不发生,陈旭帆不敢去想逻辑的另外一面:或许发生。

18

一周之后,言冰恢复了意识,精神好的时候还可以说几句话,手脚也能稍作活动,基本排除了失语、偏瘫的危险,可

他的眼睛却还是没有焦点。明知道言冰看不见,陈旭帆在他面前还是竭力微笑,他不知道这是为了言冰,还是在安慰

自己,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言冰的眼睛怕是永远不会亮起来了,当然陈旭帆还抱著最后一线希望,可这希望就像是天

边的晚霞,看著光艳诱人,随著时间的推移,却还是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在重症病房中,陈旭帆真切地感到生命是一件易碎品。同屋的老头是两周前做的手术,切片显示肿瘤是恶性的,虽然

子女什么也没说,结果出来后,老头的脸色一天比一天灰败,身上多处出现水肿,很快发出了病危通知。隔壁床位的

女孩手术后病情多次反复,眼看著那个父亲抱紧了头蜷在凳子上,陈旭帆觉得周身发冷,他不禁握住了言冰的手,下

意识地低语:“你不会有事的,眼睛会好的……”言冰轻轻勾了勾嘴角,望著那苍白的微笑,陈旭帆忽然明白了,其

实言冰什么都知道,病人也许比医生更清楚自己的情况。

比起一般的年轻人,陈旭帆的自理能力算是相当强了,可这是他头一次照顾卧床的病人,不免有点笨手笨脚,很多事

情都不会做,全靠病友家属和护士们的指点,一来二去,倒跟大家熟悉了起来。这天下午,见言冰睡著了,陈旭帆到

医院外的小店里买了些水果,正在结帐,背后有人“嗨”了一声,他一回头,原来是个认识的护士,看她手指上挂著

一袋葡萄,也是刚买完东西的样子。陈旭帆对她点了点头,付过钱,两人一起朝医院走去。

护士探过头,往陈旭帆的袋子里张了张:“怎么买苹果?他还不太能吃东西吧,得用勺子刮了一点点喂,多麻烦啊。

陈旭帆笑笑:“我知道。”

护士看了他一眼:“你对他真好,听说你们是同学?”

陈旭帆“嗯”了一声,他很清楚,医院里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他和言冰绝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对于这一点,他既无

意隐瞒,也无心张扬,反正人在异乡,周围人爱怎么想,怎么看都随他们去了。

“你还是个学生吧?整天待在这里,学校那边怎么办?”

陈旭帆眉毛一扬:“我请了三个月的假,期末前回去考试就行了,系里有个教授很帮忙,所以暂时没有问题。”

“哦,他恢复得不错,1月底应该可以出院。”护士想了想又问:“以后有什么打算?他没有亲人吧,你接他走吗?”

陈旭帆抿紧了唇,没有说话,言冰脱离危险之后,陈旭帆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想把言冰接回去,甚至打算照顾他

一辈子,但两人的关系将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呢?陈旭帆是喜欢言冰的,可现实地想,他实际能做到的,也只是以朋友

的身份去维持一段长期的情人关系。可是言冰会接受这样的安排吗?言冰看似温和,其实相当固执,绝不是个委曲求

全的人。

护士忽然叹了口气:“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病人。”

见陈旭帆疑惑地望著自己,她微微一笑:“手术前我就注意到他了,别的病人都哼哼唧唧的,只有他,衣服给冷汗浸

透了都不哼一声。”

“手术前……会头痛吗?”陈旭帆迟疑著问。

“啊?”护士瞟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得了脑瘤,这里,”她轻快地指了指自己的头:“是很疼的,有病人跟我

形容说就像有锯子在割一样。就算吃了止痛药,早晨还是会头痛,有些人甚至会痛昏过去呢。”见陈旭帆定在了原地

,护士拉了拉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旭帆摇摇头,勉强笑了笑。

之后护士再说了些什么,陈旭帆都没听进去,他反复回想著与言冰共同生活的点滴片断,言冰的脸色总是苍白的,每

天早上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呆上好长的时间,他不看电视,也不画画……还有枕头下的药瓶……其实自己早该注意到,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了,如果早一点发现会怎样呢?自己可以陪著他去医院,可以早些动手术,可以换家更好的医

院,那么,也许言冰的眼睛……陈旭帆想不下去了,心好像被揪住了一样,一阵阵绞痛。

“旭帆!”

陈旭帆低著头茫然走著,没注意背后的喊声,倒是护士推了他一下:“是找你的吗?”

陈旭帆转过头去,医院走廊尽头站著一对中年夫妇,衣履光鲜、风度不凡,陈旭帆不由愣住了。那女人看见他,快步

上前,又叫了声:“旭帆。”

护士疑惑地看看女人,又看看陈旭帆,陈旭帆叹息一声:“这是我妈妈。”

医院外的咖啡馆里,三个人静静坐著,母亲突然捂住了眼睛,父亲抽过一张纸巾给她,她头一低,嘤嘤地哭开了。

“你要让你妈操心到什么时候?!”父亲的声音并不大,但语调严厉:“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吗?收拾一下,马上跟

我们回去!”

“不可能,他……”

父亲一推咖啡杯,厉声呵斥:“他、他、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七年前的事,你都忘了吗?!”他吁了口气,仿

佛在努力平息怒火,半晌换了温和的口吻:“这次的事,我都知道了,是他来找上门的,不能全怪你。”手指在桌上

扣了扣,父亲望著陈旭帆:“他生了病,也挺可怜的,我会给他一笔钱,你不欠他什么。”

手中的咖啡杯细腻光洁,就算盛进再黑的咖啡,可拿水一冲,又会变得白亮如新,父亲以为人的感情也像瓷器,不管

经历过什么,洗刷一下,就没了痕迹?想到这里,陈旭帆淡然一笑:“这不是欠不欠的问题。”他抬眼直视父亲:“

我是个大人了,会把问题处理好。他是个男人,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娶他进门。关于自己的未来,我也想得很清楚。

我以后会给你们找个好儿媳,会要小孩,会做一个出色的设计师,但是,我和他的事,你们不要干预。”

父亲冷哼一声:“还说是大人?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太低估他了。你要是跟他缠在一起,这辈子就完了,他根

本不会放你结婚。”

陈旭帆下巴一抬:“你不了解他!”

“你了解吗?”父亲的话,让陈旭帆胸口一窒。言冰身上有太多的谜,十多年了,陈旭帆从没彻底了解过他,手术后

,陈旭帆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最终也没有谈成。

“他9岁的时候就跟继父上了床……”

“别说了!”陈旭帆一挥手,打断了父亲的话头:“我知道,他告诉过我……”

“哦?”父亲从口袋里拿出烟,“啪”地点上:“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病死的。”

“对,她的母亲于脑瘤,可他没告诉你吧,她是死在监狱的医院里的。” 父亲说著眯起眼来,悠悠吐出口烟:“因为

,她为言冰杀了人!”

仿佛存心要用沉默来煎熬陈旭帆,父亲刻意停下了话头。陈旭帆深深吸了口气,在桌布下握紧了拳头:“你说吧。”

“他母亲很早就患了脑瘤,经常住院,有天她发现丈夫趁自己不在,跟儿子鬼混,一怒之下,拿刀去刺他,刚好扎在

要害,那个男人死了,她也被关进了监狱,后来就死在了那里面。”

“这又不是言冰的错,他那么小,懂什么?”

父亲摸了摸下巴:“也许你不信,但有些人天生就是灾星。他是个私生子,没有父亲,母亲、继父都被他克死,他自

己呢,这二十几年就没有顺利过,到头来还生了这种病。这样的人,你也敢沾。”

陈旭帆冷笑:“你也知道我不信这个!”

“我知道,他很漂亮,确实是个相当干净的孩子,可是,他坏也就坏在漂亮上,太会勾人。”父亲说著点了点头:“

你们在一起……他一直是被动方吧?”

母亲止住抽噎,蹙起眉尖,四下看了看:“老公……”

父亲盯住陈旭帆:“说啊。”

见陈旭帆点头,父亲正色道:“同性恋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他是先天的,改不掉的那种,你跟他不一样,我知道

你有女朋友,如果没认识他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现在也不晚,只要你跟他分手……”

“先天后天有什么意义?我不想跟他分开。”

父亲一把将香烟摁断在烟灰缸里:“我真不知道我的儿子是个捡破烂的!”

陈旭帆咬紧了嘴唇,父亲抛掉烟头:“有些事,不说是不行了。七年前,他突然走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还不是你们搞的鬼!”陈旭帆摆出愤然的表情,心却悬了在半空。

“是,我是去找了他舅舅,可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把他扫地出门吗?”父亲抬起眼来:“因为,听说了你们的事,他表

哥扑上来打他,他舅舅才知道,他跟他表哥也是那种关系……”

“不!”陈旭帆脸都白了。

“他会瞎完全是报应,他从小就是个乱伦的变态!”

陈旭帆“谑”地站起身来,浑身颤抖,他不知该做什么才好,一甩手把咖啡杯扫到了地下:“为什么要说这个?!我

是你们的儿子,我没他活不下去!你们想怎么样?到现在……再说这种话有用吗?”陈旭帆指住惊惶的母亲:“你说

我让她操心?你们真的关心过我吗?除了钱,你们给过我什么?从小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我的生日你们陪过我几次

?你们问过我交什么朋友吗?你们知道我喜欢什么吗?”鼻子酸得不行,陈旭帆闭了一下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淌了下

来:“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也不管他是谁,我至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

“旭帆!”父亲要去拉陈旭帆,被他“啪”地甩开。

“七年前,我不懂事,才会放开他,现在我不会了!”

“旭帆,你疯了!”母亲急得又哭了出来。

父亲按住她的双肩,冷冷看著儿子:“你以为你长大了?!也许从法律上来说,你是成年了,我们管不了你了,可你

别忘了,我们同样也没有义务承担你的学费生活费,这么看轻金钱,这么要自由,那你去啊,随便你跟谁在一起!但

你再不要指望从我们这里拿到一个子儿!”

19

回到病房,陈旭帆默默地在床前坐下,言冰闭著眼睛,看上去睡得很熟,陈旭帆伸出手来,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

“回来了。买了什么?”

乍然听到言冰的声音,陈旭帆倒是一惊:“你没睡啊?我买了苹果。”话一出口,他才发现刚才自己一怒之下走得急

了,连苹果都忘了拿,陈旭帆不觉叹了口气:“……路上掉了,我再去买。”

刚想起身,言冰按住了他的手腕:“不,陪我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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