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忌+番外——红の叶红之叶
红の叶红之叶  发于:2011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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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他是一名独居的建筑系高才生;

七年音讯全无的初中同学忽然来访,还提出借住的要求;

他无法拒绝,又深深不安。

两人的过去埋藏著什么?

未来的道路又通往何方?

1

秋风从半开的窗扇间吹入,仅有的一绺的头发从傅衍哲油亮的秃头上耷拉下来,傅衍哲满不在乎地把头发按回原位,

交握著双手说:“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能入围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得不得奖并不重要。”

听到傅衍哲这么说,陈旭帆轻轻一笑。坐在办公桌边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傅衍哲老迈臃肿,而宽肩、长腿的陈

旭帆则充满了青春的活力。陈旭帆今年22岁,目前正就读于T大建筑系,他那清澈平静的目光、挺直的腰板、轻松随意

的坐姿,无不流露著自信,显示出良好的教养。

望著一言不发的陈旭帆,傅衍哲恳切地说:“我在这个学校教了二十年的书,谈不上桃李满天下,也算是阅人无数,

像你这么有天分又努力的学生并不多见。你现在只有大四,上升的空间还很大。现在国际间的比赛也是越来越多了,

机会有得是,一次的成败算不得什么,不要因此否定自己。”

陈旭帆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叠,悠然望著眼前略有些激动的老师,他喜欢这位认真的老教授,也知道对方有多欣赏自

己,但在对某些事情的理解上他们并不合拍。

“傅教授,谢谢你的鼓励,”陈旭帆微笑:“可我并没有否定自己。比赛的结果确实让我失望,不过我对自己的作品

还算满意,坦白地说,我觉得评审的眼光有问题。我看过前三名的作品,是不错,但未必比我的高明。”

傅衍哲愣了一下,审视著自信的少年,他笑了:“是吗?我也看过得奖的作品,我们不妨交换一下意见。就说第一名

的作品吧,你觉得哪些地方你比他做得更出色。”

陈旭帆耸了耸肩:“细节方面就不多说了,建筑最重要的是整体感觉,我觉得自己的作品线条更流畅、现代感更强。

“你的作品确实抢眼,”傅衍哲点了点头:“如果单就技术层面来看,甚至称得上无可挑剔。不过,如果我是评委,

也会把你淘汰。”

陈旭帆抿著唇,没有说话。他的嘴唇很薄,再配上挺直的鼻梁,刚毅的下巴,不笑的时候,英俊中便透出几分肃杀的

味道。曾有女生在背后说他生就薄情之相,对于这种说法,陈旭帆一笑而过。

“你不缺技巧,也不缺美感,但是你作品的缺乏温情。我认为你输就输在这一点上。”傅衍哲望著陈旭帆说:“建筑

本身是没有生命的,但好的设计师可以赋予它生命的质感,让建筑与周围景物融合。第一名的作品在设计上确实有瑕

疵,但它有一种质朴的生气。而你的作品却流露出无机质的冷感,它拒绝与自然对话。你们这次设计的是别墅,想象

一下,如果你是别墅的主人,在度假的时候你是愿意住进一间温馨的小屋还是一件冷冰冰的艺术品里去?”

“温情吗?”陈旭帆轻扬眉头:“这不是我的风格,勉强不来的。”

“或者换一个词──感情,”傅衍哲说:“从某种角度说建筑师和雕塑家是很相似的,两者用不同的材料同样表达著

对世界的认识。没有感情的作品只是工匠之作,成不了大气。当然,我说过,你还很年轻,有的是时间去累积人生的

阅历。要成为一名顶尖的建筑师,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你的路还很长。”说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头笑了。

踏著焦黄的枯叶,陈旭帆走出了校门,步行十分钟后,他拐进了一个宁静的花园小区。此处的公寓租金不菲,但环境

优雅,离学校又近,考入T大后,仅仅在宿舍住了一个礼拜,他便搬了出来。陈旭帆讨厌狭小拥挤的宿舍,更看不起那

些天真幼稚的同学,当然他不会肤浅到把这一切摆在脸上,在待人处事方面他总能做到滴水不漏,而眉眼间却暗藏著

拒人千里的冷傲。陈旭帆也有骄傲的资本,不俗的仪表、骄人的学业、殷实的家境,这一切都让他傲得顺理成章。

陈旭帆的父母都是商人,终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很少有时间过问他的日常生活,好在他个性独立,父母也就乐得

放手让他自己照顾自己,除了每月按时向陈旭帆的银行帐户中划款、月初月末打两个问候电话之外,亲子间几乎没有

其他的联系。独居四年,父母一次都没有来过他的公寓,陈旭帆也很少回父母家去。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样的家庭关系

太过冷漠,陈旭帆本人却相当适应,他知道父母并非不关心自己,他们是对自己放心。

“陈旭帆!”

听到喊声,陈旭帆抬眼望去,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坐著一个人,正远远地冲他挥手。十月傍晚天气已有几分寒意,那人

却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短袖T,牛仔裤上到处是拖著流苏的破洞。陈旭帆皱了皱眉头,他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朋友。

走近前去,看清来人的面目,陈旭帆不由怔住了。可以相信吗?真的是他?曾经以为这张面孔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

自己的眼前!陈旭帆紧盯那人弯弯的笑眼,一瞬间过往的回忆潮水般漫溢上来,几乎让他窒息。

“还记得我吗?”少年在台阶上揿灭了烟头,站起身来,伸手将棕色的发丝向后拂去,露出一张青春飞扬的面孔,黑

漆漆的眼睛令人过目难忘。

“言冰,”陈旭帆冷静下来:“好久不见。”

“是啊,有六、七年了吧。”言冰笑了:“要找你可真不容易啊,我打了18个电话。不过老同学就像是一串螃蟹,一

只钳著一只,顺藤摸瓜,没有我找不到的人。”言冰说著打了个响指。

看著言冰那轻快的模样,陈旭帆的心头堆满了疑云。言冰出现了!以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怎么会是

这样?!

电梯直上九层,陈旭帆打开房门,将言冰让了进去。

“真不错啊!”把旅行袋搁在客厅地板上,言冰往柔软的大沙发中一倒,枕著双手冲陈旭帆笑了:“租金很贵吧?你

爸妈还是这么宠你,不愧是陈大少。”

“有烟灰缸吗?”言冰取出一盒烟,叼上一支问。

陈旭帆愣了愣:“我不抽烟,先拿个盘子将就一下吧。对了,你喝点什么?”

“啤酒,”言冰脱口而出,随即笑笑:“不会没有吧?”

看著言冰熟练地将烟灰弹入盘中,陈旭帆陷入了沉思,眼前这张面孔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一模一样的眉眼,却有著

完全不同的表情。若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想象不到那个腼腆、乖巧的小男生有天会变成这样。

呷了口啤酒,言冰抬起头来:“七年没见,你变化不大。”

“怎么可能?”陈旭帆扬眉:“那时候我们刚刚初中毕业,才15吧,现在我都22了。”

言冰吐出一口烟:“没我变得厉害。”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淡淡的斜阳从落地窗外照进来,陈旭帆忽然觉得言冰的侧面显得有点悲伤,但言冰很快转过头来

:“听阿宝说你现在一个人住?我今天早上才下的火车,无家可归,你先收留我一阵子吧。”说著他俯身在盘子里揿

灭了烟头,提起脚边的旅行袋问:“东边是主卧吧?我去西边的客房。”

看到言冰推开客房的门扇,陈旭帆这才惊觉对方根本就没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这是你的工作室?”言冰翻著桌上的成摞的建筑图,问身后的陈旭帆:“阿宝说你读了建筑学,我吓了一跳,当年

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当个画家的吗?”

“人是会变的,”陈旭帆把床上散落的专业书刊、图纸收拾起来:“你可以住下,不过我有言在先,每晚7:00到10:

00我要在这里工作,你可以到客厅去看书或者看电视,没事别进来。”

“好啊,”言冰摆弄著书桌边的电脑:“可以用你的电脑吗?”

陈旭帆迟疑了一下,言冰回过头笑了:“放心,我不会乱动你的文档,也不会装什么乱七八糟的软件。电脑我还是会

用的,不会把它炸了的。”

陈旭帆交抱著双臂,静静地审视著言冰:“这些年你去了哪儿?”

“G市,”言冰在电脑椅上坐下,手指闲闲地在扶手上敲著:“我没念高中,找了家公司,进去一混就是七年。”他抬

眼笑了:“我多少有点积蓄,这个月的房租应该还付得起。”

陈旭帆没有作声,他需要重新认识面前的言冰,以前的言冰绝不会用这种嘲讽的口气对自己说话。

“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沉默了半晌,陈旭帆开了口。

言冰点燃一支烟,隔著袅袅的烟雾他的表情显得神秘莫测:“你猜。”

“我猜不到。”陈旭帆直视他的眼睛:“你要住多久都可以,我不会要你付房租。不过有些事情我要先说明一下。第

一,别把外人带到家里。第二,别在房里抽烟。第三,不要打搅我工作。再有……”他顿了顿:“我女朋友有时会过

来,她叫亚亚,很孩子气,希望你们好好相处。”

“Ok,”言冰掐灭了烟头:“我只是暂住,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他低头一笑:“亚亚,名字不错,很漂亮吧?”

陈旭帆点了点头:“明天她会来。”

2

晚餐过后,陈旭帆端著碗碟进了厨房。听著自来水在杯盘上激起的声响,心情慢慢变得轻松了起来,陈旭帆不讨厌做

家务,在他看来,体力劳动是舒解精神压力的良方。人生如果能像洗盘子一样简单该多好,不管沾染了怎样的污秽,

只要蘸上洗洁精,在水里冲刷一番,便又光亮如新。只可惜岁月的污垢是任何洗涤剂都无法清除的,而人又是最容易

变脏东西。

眼前洗洁精的泡沫幻化作雪白的云朵,陈旭帆回想起来,初见言冰的那天,天空中漂浮的便是这样的云彩。

那是十年前的春末,北高中学的紫藤架下,陈旭帆躺在的长椅上,闭目享受中午悠闲的时光。微风吹过,紫色的小花

纷纷跌落,陈旭帆睁开眼睛,凝视头顶的串串藤花,刺目的阳光从藤蔓间洒落,他舒展著四肢,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偏过头去,忽然他发现对面的草地上坐著一个男孩,正专注地画著什么,男孩低著脑袋,一头棕色的头丝在风中轻扬

。还没等陈旭帆坐起来,男孩抬起了脸,两人的视线相遇了。不知道是因为那天的天特别蓝、草特别绿,还是云特别

白,总之那一幕在陈旭帆的视网膜上烙下了鲜明的影象,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知道,这世上竟然存在这样的眼睛,如此

漆黑又如此明亮。

预备铃促不及防地在耳边响起,男孩愣了一下,收拾画板跑开了,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校舍深处,陈旭帆才匆匆起身

,朝教室跑去。等气喘吁吁的陈旭帆冲进座位,已经过了上课时间,所幸老师还没来,同桌阿宝忿忿地说:“咦?你

也会迟到。不公平,我每次迟到都被活捉,骂个半死。你迟到,老师居然不在?!”

陈旭帆冲著门口一努嘴,坐直了身子,阿宝立刻噤了声,班主任进来了,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刚才那个男孩。

老师把男孩拉到讲台前,向大家介绍今天转来的新同学,陈旭帆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男孩漂

亮的面容、漆黑的眼睛占据了。当老师问到谁愿意和新同学一起坐时,向来不管闲事的陈旭帆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

阿宝很不甘心地收拾书包换到了后面两排,陈旭帆没功夫理会阿宝的嘟囔,望著新来的男孩陈旭帆露出友好的微笑:

“我叫陈旭帆。”

“我是言冰。这么巧,又遇到了。”

望著言冰弯弯的笑眼,陈旭帆决心做他最好的朋友。

泡沫被水流冲散,消失殆尽,陈旭帆关上龙头,同时也合上了记忆的水闸。将碗筷擦拭干净,放入柜中,忽地陈旭帆

蹙起了眉毛,他回过头去,言冰正靠在厨房门口,嘴里果然叼著一支香烟。

“我说过:别在屋里抽烟!”陈旭帆关上柜门,声音里透著不悦。

“哦,”言冰夹著烟的右手举到眉际,轻巧地行了个礼:“有幸和你共进晚餐,总得庆祝一下。”陈旭帆冷冷看著他

,言冰忽地笑了:“好啦,别生气,下不为例。”

陈旭帆走进卧室,言冰叼著烟竟也跟了进来。不等陈旭帆发作,仰望卧室的顶灯,言冰却先皱起了眉头:“太难看了

!就算不画画了,你的品位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

陈旭帆盯著言冰,面色僵硬,顶灯确实有些粗俗,刚租下房子的时候他也考虑过是否要换一盏,但终究作罢了。人的

耐受力是有弹性的,美感并非那么重要,再美的东西看久了也会疲惫,同样再丑的看多了也会麻木。陈旭帆知道自己

对美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敏感了,他不再为此痴狂,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无可厚非,但作为一个建筑师,在美感上的妥协

往往是衰老的第一步。

“这是房东装的,要抱怨找他去!”陈旭帆强压住怒火,打开了卧室的落地窗。

“品位差,借口更差,”言冰也走了过来,背靠阳台栏杆,他悠然地吐出一个烟圈:“天天对著它的人是你,不是房

东。”

陈旭帆夺过他唇间的烟头,猛地向阳台下掷去:“对,你最好记住了,这是我的房间,品位如何与你无关。我最后说

一遍:‘不要在房间里抽烟!’再发现一次,请你走人。”

言冰静静望著陈旭帆,半晌轻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画画了,你没感觉了,对吗?”

夜色中言冰的表情稀有的柔和,陈旭帆看了却遍体生寒,言冰太了解他了,只消轻轻的一句话,便能将他的自信击得

粉碎。

“你到底想干吗?”陈旭帆狠狠盯住言冰。

“哦,”言冰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夜景:“我只想回来看看──看看这个城市,”回过头,他笑了:“看看你。

钥匙插进锁孔,还来不及旋转,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回来了。”言冰笑著招呼门外的陈旭帆,视线落到陈旭帆的身后,笑容又加深了一些:“是亚亚吗?我是言冰──

陈旭帆的房客,再加食客。”

陈旭帆随手带上房门,对女孩说:“我刚才跟你提过的,言冰,我的初中同学。

女孩目不转睛地看了言冰三秒,深深吐了口气:“北高果然盛产美男,你比旭帆还要帅!”

“是吗?”言冰得意地笑了,他伸手揽过陈旭帆的肩头:“当年我们可并称北高双星。”

“你们是一个班的?”亚亚忽闪著眼睛。

“岂止,我们是同桌。”

“天啊,我要是有这样的学生,肯定没法专心讲课了!”亚亚的感慨里透著兴奋。

陈旭帆甩掉言冰的胳膊,走到亚亚面前,在她额上轻轻一弹:“你啊,实习的时候认真点,别光顾欣赏小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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