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伤口————纯白阴影
纯白阴影  发于:2009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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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感情实在是个奇怪的东西,就在一个多月前,我还为小二有了男朋友而黯然神伤,小三出现,一切局面就变了。

我想也许我是个花心的人吧,或者说,我知道暗恋太苦,只想要一段甜蜜的相爱。是的,相爱。正是被相爱这一因素所吸引,我从对小二的感情圈里抽身远离。

尽管也许对她没有爱了,情分倒还在。眼前毕竟是我爱过的女生,不做爱人,我们也是那么好那么好的姐妹。

吃完饭,小二说,那什么,我告诉你,我和陈分手了,前几天。

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来任何伤感的情绪。

我握住她的手,为什么?

她笑,我和他不合适呗。

我留意看了看她的眼睛,一汪清水一样明澈,正直视着我,的确没有任何闪躲或者慌乱的意思,我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拍拍她,你的事情我管不着,只希望你记得,伤别人的心很容易,伤自己的心更容易。小二,只要你觉得快乐,那么一切就没有错。

她说,那什么,我知道。

我以为小二的确因为和男朋友陈性格不合而分手,却不知,直到三个星期之后我才知道真相,原来不过是她爱上了别人而已。

请小二吃饭之后,我继续周旋于学业和电台之间,闲时就去找小三,我们在一起。

对于小二,从前她是我的重心,现在我有了小三,就不太如从前一样关注她了。仍会觉得暗暗好奇:小二这次恋爱,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投入得多呢。每次不到寝室楼熄灯绝不回来。而回来之后,总哼着小曲,脸色明媚,有醉酒之后的那种迷乱的情态,而她喝酒过敏,滴酒不沾。


我震动地看着小二容光焕发的脸,暗想,原来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这句话的确没说错。单单是一件普通的白外套,都被她穿得柔情蜜意,举手投足都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我知道小二是沉下去了。虽然我不清楚这样地投入爱情是不是好事。

我拉过她,小二,你男朋友是谁啊?我想看看呢。

正和室友谈笑风声的小二的脸色变了,神情里有一丝尴尬,还是笑道,那什么,别着急,等我和他的感情再稳固一些吧。

以前小二从不这样,她交了男朋友,对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系的,哪年出生的,身高几何,我总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也常常被她拖去见她的男朋友。她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怎样的煎熬。


只是她和那些男朋友之间并无多少感情,没多久,也就淡了,再然后,就散了。我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看到她因为恋爱,脸上迸发出的光彩。

我渐渐好奇。想知道小二的新任男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三个星期后,一个夜自习之后,我捧着几本专业书,穿过教师办公室旁的小花园。

已是初夏季节,栀子花都开了,这是小二喜欢的花,冒着偷一朵罚款5块的危险,我还是决定去偷上几朵。

栀子花在月光浮动下看不清花影,只闻得见浅淡的香。我走过去,四顾无人,嗖地钻到了花丛中。正待扬手摘,突然听见有人轻声说话。

细下一辨,哦,原来在距离我前方大约10米左右的花坛边,有一对情侣。先前听到的是女声,柔和至几不可辨。现在则是男声了,哎,我说,这花啊,你看看也就罢了,干吗一定要据为己有呢?


这时女声响起,比先前的略微大了些,语气里有些委屈而讨好,你就摘一朵,好不好?如果是我们寝室的那什么,她会替我摘很多的。

我浑身一震。我听出这女声是小二。而男声分明也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冷笑道,你不说她还好,一说我就生气。他说着,弄出些声响来,我站的位置看不清他们的模样,这下他站起来了,我将自己掩在花丛里,探出小半边身子,朝外望去。


那男生,分明就是张。追求过我,而被我拒绝的张。

女生也站起身来,跟在他后面,的确是小二。昏黄路灯下,她的神情不太愉悦,失落地走着,没几步,就跑上去,晃着张的胳膊,哎呀,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再懂事了,好不好?


她的脸上,分明地写着妥协的意思。

他们没有发现我,走远了。

我呆立在花丛里,想起男生张说过的话:蓼蓝,你会为你的骄傲付出代价的!想起这句话,我在初夏的花香夜晚里,浑身激灵,打了个冷颤。

我很快调查到关于张的情况。原来这男生是法律系学生会副主席,据说口才好生了得,曾经在院辩论会上荣膺过最佳辩手。还能写得一手酸诗,并且会吹笛子,虽然其貌不扬,倒也颇得女生欢心,有女生折服在他的才气之下,羞答答地给他写匿名情书。


也许正因为如此,浪子张在我面前挫了锐气,才扬言要报复我。

而我真没想到,他会使出如此阴毒的一招,他令我喜欢的女子小二死心塌地爱上他,又对其若即若离,令她伤心而不可自拔。

是的。他成功了。这样做,的确令我难过了。虽然小二不再是我心爱的女孩。

当天晚上,摘了几朵还带着夜露的栀子花回寝室,小二正坐在床上,床帘半开着,她在听电台节目,记日记,表情很淡。

我找了个玻璃瓶子,用清水养着,放在小二床边,满室都清香四溢。她抬头看了我一眼,伸出手将栀子花从水里拎出来,丢在地上。

我怔在那儿。其他的几个室友也楞住了,跑过来问,你们俩吵架了?她们脸上有惊疑的神色。众所周知,我和小二是最好的朋友。

我淡淡一笑,没什么,她心情不好。捡起花儿,顺手丢到垃圾桶里。我不会告诉小二我看到她和张在一起。

一夜无话。

这之后我依然去电台上班,依然喜欢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那里有清寒的风,我闭上眼睛仰起头感受那些风穿透皮肤和身体的瞬间,窒息而激烈。

小三还是会在电台门外等我,我们逛街,一间一间的店铺看过去,并不买什么东西,甚至没有多少对白,很享受这样一种安静的相伴。

在这样的时候,我经常恍惚,脑海里企图拼凑一些完美的意象:荒草凄凄,露天候车站,屋顶是灰白色的,很广很阔,她穿格子衬衫,白色或者蓝色都好,车站里有很长很长的椅子。她在等我,等我出现,把手放到她的口袋里,并肩地走。没有来处,不需要归途,一直走。一直一直一直走。走到地老天荒。


她说过的,蓝,我愿意跟你走。

约会频了,有些事的发生便是必然。一次夜班之后,我把小三领回电台分的房里。领导担心我夜班太晚而回不了学校,特意分给我一间房,虽然房子比较破旧,好在还能栖身,况且我并不时常住。


这是一间逼仄的亭子间,要爬过枝桠枝桠的扶梯来能到达。一路听见小孩子的吵闹和油烟的喧哗。腐朽的木板罅隙提醒着房子的陈旧。不时有蟑螂蹦出。小三抓一只在手里玩,哈哈大笑着说,蓝,我们之间,像蟑螂,古时就有,未来也不会消失,对吧?


又买了些涂料在墙壁上喷画,写着漂亮的卡通字:林蓼蓝,沈默,字和字连笔写着,亲密拥抱的姿势。

小三一玩起来就像个孩子,她戴着帽子叠成的帽子快乐地画吐泡泡的鱼、海马、森林、大海。一边画一边唱歌: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你看我的小鼻子,变啊变了样。


还腾出一小块地方做饭。调料盒五颜六色,风铃是用蒜结成的,很有家的气息。小三热衷于各种菜肴的尝试,叮叮哐哐的,每次都要摔破一两个杯子碗盏,我哀求说,还是我来吧。


小三就沉下脸,举起菜刀张牙舞爪,难道你嫌我做的饭不可口?

她把这里称为家,不上课就过来,听汹涌的音乐,做饭。她喜欢暴雨天坐在窗子边,最好还有轰隆隆的雷声。她还迷恋电影,下个月发工资时,我就买了一台小电视和碟机回来。


小三喜欢拍风景,两人又攒钱买了个相机,不大贵,质量倒不错,拍出来的效果很好。她常常拍树,拍天空,脸上有着喜悦的笑容。

唔,小三,我们的小房子,我们把整个房间渲染得多姿多彩,睡在里面,很安详。衣服晾在窗边,相亲相爱的招摇,没有人能打扰。

房里很简陋,除了日常的洗漱用具,就是一张床。单人床,洁净的蓝白格子床单,床头柜上摆了一盆芦荟。她坐在床上,晃荡着腿,唱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首歌我听过好几个版本。喜欢的是哥哥唱的。那是一个新年,哥哥唱了这首歌,唱给哥哥的哥哥听。开始时他笑着问:“妈咪,你怎么可以把我生得这么靓?”然后他说:“我要把这首歌献给我生命中的挚爱。”这个场景我总记得。


我倒了一杯水给小三,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手上也端了一杯。发现鞋带松了,蹲下去系。站起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在墙边。狠狠地吻下去,杯子里的水,顺着小腿流到地上。


我们在床上翻滚,肩胛骨不时碰到床头落了漆的五斗橱,隔壁房间里,有人在看电视,三拍子的圆舞曲,和我们的节奏格格不入。

激情后有片刻叫人窒息和尴尬的静默,小三坐起来,靠在床上抽烟,又递给我一支,我摆摆手,没有接过它,侧过身子,悄悄地摸她的锁骨,当它是弦琴似地,懒懒地弹着。


小三也不动,任由我的动作,把头抬起来,望着天花板,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

她抽的还是茶花。自初识之日起,她就抽这个,我记住了,也抽它,从此不再更换。

古时,划一根火柴,洞房花烛夜,大红烛就燃了起来。那些火柴都是死于浪漫的吧,小三只会让它死于烟,焦油和尼古丁让她满足。她习惯用火柴点烟,认为那是一小段森林,倔倔的,划着的时候气味像在过年。火柴上的图案也很好看呢,据说有人收集它。


我不知道那一刻小三到底在想什么。外面是电车的声音,叫卖声,扫地的声音,时间就在这些声音里穿行。四周仿佛都是风,风呼啸着,是两个人的天地。有泪吧,在心底掉下。或许如此。


我用力地吮吸她的舌尖,闻她颈上的清香,缠绵睡去。有时我们不停说话,我说起对小二的担心,她讲起从前,有时面对面地坐着,想彼此不同的心事,相对静默。

周末整天腻在一起。亭子间很狭小,终年没有什么阳光,我们吃预先在超市买回来的大量廉价食物,偶尔去楼下附近的一间咖啡店坐坐,很快回来。

也会去买日用品。买小脸盆时,小三和老板讨价还价,八块三个盆,好不?

十块你拿去。

九块九卖吗?

不卖。

小三掉头就走。买方卖方都拽成这样,多可爱。

我总觉得这景象像是《春光乍泄》里梁朝伟的那间屋子,不大,有些零乱,充满爱欲和暧昧,只有两个相同性别的人,抵死纠缠。

我习惯了每天都看到小三,习惯她穿着睡衣坐在地板上看电影,脖子里胡乱围条裤子或毛巾取暖,习惯了她帮我擦鞋钉纽扣,自言自语。

我和小二的关系因为张的缘故,慢慢地恶劣下来。虽然我们彼此都不会言明是问题出在张身上。对于这个男人,小二不提起,我也不说。

可我心里很悲哀,知道她心有芥蒂。毕竟张曾经约会我的电话,是小二接的。

那天回来后我没有对小二提起,在她的想象和理解中,也许变成了另外的含义。而我的身份因此尴尬,也不便向她解释。那只会越描越黑。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二就这么地,为那个男人神魂颠倒,为他哭泣,为他欢笑,有时一整天都怔怔的,烦躁或者出言不逊。好在她在寝室一向人缘不错,倒也没有人见怪,有人劝她说,放手吧。她满面泪痕地摇头。


也有室友找我,蓝蓝,你和她关系好,劝劝她吧。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我苦笑。真正的爱情不是这样的,那又是什么样的呢。我不确定自己手中的,是不是就是。

我配了一把电台宿舍的钥匙给小三,这样她就不必在夜风里等我了。

在夜班之后,推开门,就看到她等在房间里,那么可爱,摇晃的张大着美丽的眼睛,有着洁白的面孔,灯光下洋溢着温暖,像堕入凡尘的精灵。

她穿着男式格子衬衣,太大了,下摆一系,扎个结子,开始干活。每天把地板擦得很干净,靠垫整齐地码成一排,坐在那里看书或者听黄耀明的歌,眼睛眨也不眨,吃水果像只小猴子。又买了很多素色的布,做桌布、窗帘,还让裁缝给她缝了一件同花色的睡衣,穿在身上,光着脚丫晃来晃去。


她对我说很喜欢这间小屋,有心爱的人,可以做白日梦,可以让她砸,让她踢,让她飞,让她吃饭和睡觉,听音乐,养小金鱼。

把她做的饭菜全部吃下,她先吃过了,坐在一边抽烟,冒出一句,蓝,你真能干!

哦?我不明白地抬头望着她。

她笑着说,从来没有人能吃得下我做的饭,可你吃得这么有滋有味,你真是多才多艺!

夜深了,她关掉灯,盘腿坐在床上看电影。屏幕上的灯光明明暗暗地打在脸上,她在看影中人,我在看她。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那么这样的你我,又修了多少年?小三,我的小妖精,我的爱情,我深夜里的全部,告诉我,应该怎么对你?你就像我此生最美的梦境。


生活多么美,所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每一个都不曾告诉我结局,这是多么值得庆幸。

没几天后的周五是一个室友的生日,我们寻了校外一家饭馆吃饭,又找了个KTV唱歌。小二点了一首《海阔天空》,是演唱会版本。

屏幕上,台上的人唱得失声痛哭——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泣不成声地还有一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小二跟着声嘶力竭地唱,也哭了。我坐在她身边,见状去握她的手,她甩开了,我不要你同情我!

我不作声了,知道几个室友的目光都扑到我脸上来。

没有任何解释,我走出空气浑浊的包厢,将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歌声都丢在脑后,站在厅外的树下抽烟,抬头望天空。夜空澄明,星星像碎钻。

我在想,男生张究竟对小二说过了些什么,令她这样地恼怒于我?

三分钟之后,男生张出现。他穿着白色衬衣,头发也许几天没洗,沾着头皮屑,正是夏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我平静地打量着他,不明白小二到底爱上他哪一点。才气?呵呵,这在我心里不是重要的东西。我欣赏人的品质,光明磊落。无论如何,人品过硬是件叫人心安的事情。而张太过阴险,分明不是。


张望着我,笑道,和你爱的人闹翻了?我冷冷回他一句,你是说和谁?

他说出小二的名字。

我笑,哦,我爱上别人了。

他怀疑地问,真的吗?

我点头。

那是何人?

与你无关。

他拍拍手,那么我如何对待你的室友,也和你没有关系?

不。我直视着他,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请放过小二,她是无辜的,不是吗?

张仰天笑了起来。停下来的时候他说,蓼蓝,你还真是天真。打了个榧子,他说,好吧,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就不会象从前那般对她了。

好,我求你。我一字一句地说,我林蓼蓝,求你放过小二。

他凑近我,眼珠逼到我的脸上来,骄傲的蓼蓝也肯求人了?不过,我的话没说完,要我饶了她可以,你得答应做我女朋友。他说着,手托起我的下巴。

我打下他的手,骂了句无耻。

正在此时,张笑得更欢了。

我扭头一看,小二正站在KTV的门口,她的脸上充满惊疑的神色,身子剧烈地颤抖。随后奔出的几个室友扶住了她。

我脑海里一片轰鸣。我知道小二是误会我了。我和张在这里争执,而看在她眼里,就是打情骂俏。她对我早有猜忌,自然不会将事情往明亮的地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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