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落花 上+番外——风烟景
风烟景  发于:2011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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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渲今日的表现实在是让我很疑惑,丝毫都不像他,难道说在我们离开剑门之后,所有的人都

变了吗。

“两位真是悠闲。”来人卸下了肩上的大箱子,像扔废品一样扔到我脚下,然后用袖子扇了扇风,“许久不见,你的

脚程倒真快。”

渲看看他,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我。

我指了一下正咧着嘴笑的来人,“夙兮,罗浮山的弟子。”然后在夙兮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很不情愿地加上,“我的

朋友。”

渲礼貌地抬手行礼,“幸会,难得池京还会有其他朋友。”

夙兮一挑眉,玩味地看看我,“原来你这么没劲啊,除了自己师兄弟都不想认识别人。”

“师兄你又偷懒了!”远处传来夙兮师弟们的抱怨声,夙兮笑得无可奈何,“好了,我先回去干活了,你们自便啊。

渲点头,“承蒙关照,不胜感激。”

夙兮甩甩手,“谈不上什么关照,你太客气了,告辞。”他点了一下那个大箱子,用风将它悬在空中,就这么带着离

开。

渲看着夙兮的背影,目光变得很深沉,“这个夙兮,真是不简单。”

“是。”随意应了一声,我想我明白渲的意思,他觉得夙兮对他,乃至整个剑门在论道会的成败而言,是个威胁。

渲转身来看着我,“你和他……”话尚未说完,渲又咽了下去。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虑些什么,然后抬手道,“我有事和明光商量,还是先走一步吧,以后有时间我们师兄弟再聚一

下。”

“渲师兄,我也想去,我好久都不见他了。”

渲的面色很为难,“这个,恐怕不好吧。自从剑门遭逢剧变之后,他就一直都认为昆仑是剑门的叛徒,若是你们二人

相见,估计是要兵戎相见了。”

“那好吧,届时再见了。”我略显尴尬地抬手行礼,目送渲离开。

渲的这句话简直正好戳中了我的心病,他说得不错,我们都是剑门的叛徒,我们所抛弃的有何止是一个剑门弟子的名

号而已。

叛徒这么大的一个罪名扣下来,真是重逾泰山。

如果我只是剑门的池京,这些我都可以承受,可毕竟不是。

我不仅是剑门的叛徒,我还是西海的叛徒,我为了自己的意气和私欲抛弃了我的家乡,抛弃了我的族人,我置他们于

危难而不顾,实在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或者那些过去以我为傲的族人们,现在为我的所作所为而不齿,他们也许正在咒骂着我的无情无义,他们一定会认为

,我的一切都是西海赐予的,我凭什么不为了西海而牺牲?!

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我知道什么是深明大义,我也明白其实静岚的决定再正确不过,只是牺牲我一个,就可以不

动一兵一卒解决争端,何乐而不为?

可是,世间总也有些事让人无从选择,就像即使知道是个陷阱还要跳是同一个道理。

我只是想争取一下自己的自由,我只是想将自己的命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只是不想一声都要听由静岚的摆布,我只

是不想活得那么身不由己,那样了无生趣的生活我过够了!

我要求的只是这样简单而已,可为什么这么难?

为什么总要逼我回去?

为什么我总是要面对“鱼与熊掌”的抉择?

我想,这些问题没有答案,或者是,不需要答案,因为现实已经是这样了。

“你总是没完没了地纠结于这些问题。”根本不用回头,我知道说话的人是夙兮,可以知道我想法的人,罗浮之上只

有他一个而已。

“你来干什么,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夙兮笑着走到我面前,“再忙也会有收工的时候嘛,知道你那位师兄来了,我就来看看,一直都听说剑门是个福地,

果然,他和你薄寒师兄一样是个人物,只是……”

我挑眉,“只是什么?”

夙兮冷下脸来,“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你又会胡思乱想。”

“世间能优秀如渲的人少之又少,他可能有什么不妥?”

夙兮把食指放在唇前,小声道,“我怕你听了之后心寒,你这个渲师兄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样,你还是重新审视他的

好。”

我白了他一眼,“你若迟迟都不说明情况,我只能先入为主地认为你挑拨我们师兄弟关系了。”

“你又何必知道那么多,把自己逼上绝路呢?”夙兮摇摇头,“那个,静岚昨天回去了,似乎是要与南海对峙到底的

样子。”

“以他的性格,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正常。”

“双方这样拉扯下去,只怕是要旷日持久了,也许过个千八百年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夙兮掩袖假哭了几声,“真是

苦了两家的族民了。”

“他们应该尊重自己的王做出的选择,战争又不仅仅存在于人界。”

“战争一起,那就是烽火兵燹、生灵涂炭啊,本来你们水族就不怎么繁盛。”

“有战争自然就有伤亡,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夙兮斜着眼看我,“你真没良心。”

我笑了一下,“我有没有良心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现在又如此试探?”

“我本来以为你可以回心转意的,看来你是铁了心了。”夙兮叹了口气,“可怜的西海,竟然出了你这个败类。”

我指着他,“你不要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转移了话题,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夙兮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你有没有觉得,你渲师兄这次见你们有哪里不对劲呢?”

见我们?你确定你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他得意地笑了,“世间以肉身修仙之人,太上忘情,可你这个渲师兄偏偏是个痴情人,我有时都佩服他,那么强烈的

感情都可以压抑下去,当成什么事都没有。”

“你什么意思?!”我此时就像是急了的兔子,真像跳起来咬他一口,你这个暗示未免蹩脚又不可思议了吧。

夙兮呵呵地笑了,“只能说你们的眼光真好,竟然看上同一个人,你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渲师兄很喜欢你薄寒师

兄的吧。”

“你开什么玩笑?!”我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紧得几乎要撕烂掉。

可夙兮依旧冷静得很,“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迟早会知道的,现在有个心理准备也好,省得大难临头连葬身之地都不

知给自己备下。”

渲……?!无数的画面在我脑中闪过,他和薄寒在一起的,我们三人在一起的,他和我在一起的,等等等等。

或许真如夙兮所说的那样,我早就该感觉到的,渲和薄寒之间那隐隐存在的默契。

“啊,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夙兮笑着在一旁火上浇油,“很不幸地,论道会第一场就是你们昆仑与剑门的大战,

而你,正好对阵你渲师兄,你觉得是不是很有意思。”

去你的很有意思!我一把将夙兮掀翻在地,扬长而去。

章十九

一个肘击打在明光的后颈,那力道猛烈得让他瞬间就失去了知觉,从擂台上滚了下来,台下的渲连忙跑了过去看他的

伤势。

擂台下一片哗然,他们显然没有预料到这场对决会结束得这么快、这么简单。

虽然我早就预料到很少有人会是薄寒的对手,却没有想到明光输得这般利索。

“第一局武决,昆仑薄寒胜!”

薄寒轻松地一跃落在我身边,那架势,看上去根本就没有把明光放在眼里。

虽说罗浮论道会武决不死不休,可却不适用于相差这么悬殊的比试,或者死或者认输,要不然就这样昏倒,只要无力

再战,都可以分个胜负。

只不过史上可以达到这种要求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每次都要血腥收场。

薄寒真是丝毫都不收敛,想必单单这一场战斗就可以使他和昆仑名扬了。

我笑道,“薄师兄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

“下来比试玄术阵法,你要小心。”薄寒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当没听到似的坐到我身边,“对手是渲,不容小觑。

我点头站了起来准备出场,“我明白。”

“天有些热,自己要拿捏得当才是。”

“没关系,我有分寸。”我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他,“薄寒,我有个问题。”

他点了下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可我却突然不敢问了,那日夙兮的话令我困惑良久,如果他的答案不如我所愿……

我甩了下手,“算了,还是我回来再说吧。”

薄寒微微皱眉,“你有什么要问吗?”

抿了下嘴唇,我终于问出口,“对手是渲,到底以制敌,还是任务为先?我怕万一真的失手,不小心伤了渲师兄。”

薄寒抬眼向渲的方向看了看,然后回答,“这个时候就不要在顾虑什么交情了吧,我想渲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是吗。”我不知道此时到底是应该感到失落,还是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唱名的人那边高声叫了渲的名字,他很从容地撩衫上了擂台,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逆光处,阳光耀眼得使我几乎看不清

他。

“昆仑池京!”唤到我的名字时,我早已慢慢走了上去,抬了下手行礼,“渲师兄,今日一战万非得以,只好得罪了

,渲师兄你可千万不要藏招、不要客气。”

渲也回了一礼,“彼此彼此。”

“渲师兄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布阵?”

渲清爽地笑起来,“我可应付不了你的‘黄泉之阵’,还是我来吧。”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符纸,噬咬开手指,用血

在上面画着符咒。

我歪着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来,渲画的符咒是师兄弟中最简约的,我甚至可以看清楚其中的每个字,他的

符就像是个字帖一样,一看见就知道是谁画的。

我当年从来没有想过,他画的符会有一天用在我的身上。

渲双指夹符指向我,嘴里默念口诀,不知哪里起的雾气渐渐迷蒙了我的视线,我甩甩袖,实在很不喜欢这种呛人的味

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渲用的应该是“迷离之阵”,也许他现在就躲藏在哪里,准备趁我不备时给予致命一击,或者

他可以用法术,根本就不用近身上前。

待四周的浓雾变淡,我回顾四周,突然发现自己身处的迷阵赫然是我过去走过千万次的剑门故道。

不应该会这样,他既然要使用迷阵,就不该使用我所熟悉的。

凭着记忆,我慢慢向前走,直到第二个分岔路我终于明白他真正的用意。看似我很熟悉却被他改变了的迷阵,过去正

确的道路在这里并不正确,而且这些岔路口是他可以随意用术法移动的。

他实在挑战我的习惯,我对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剑门故道的习惯。

我正考虑究竟该选择哪一条,突然落石从天而降,而四面也扬起风沙,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几乎哭笑不得。

渲师兄的强项根本就不是阵法,连布置这些机关都简单得可笑,但那仅仅是对于我而言,若是别人恐怕就难以应付这

密集的落石风沙。

捏了法诀化出风壁,将这些东西都挡在风壁之外,我从袖中套出张符,从风壁中打开道缝隙扔了出去,“界”。

那个刹那,风沙尽歇,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留下阵法运行时就存在的薄雾。

任渲你有天大的本事,一旦我在阵法中布下土界,任何人土系的玄术就没有了施展的可能,当然,即使我会土系的玄

术,我也会施展不出来。

我收了风壁,“渲,你出来吧,现在你只可能近身才能打败我。”

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回答,似乎渲是想继续僵持下去,等到我心神稍有倦怠的时刻,他就突然出手、一击制敌。

可是渲,你没有当刺客的天赋,我也没有和你耗下去的时间。

“渲师兄,事已至此,不如我们武决好了。”我从袖中又拿出一张符,这张符我很早就写好,可迟迟都没有机会用到

将符咒夹在手中,我再次高声道,“渲师兄,你快些出来吧,我们也不至于闹得很难看。”

声音在迷阵形成的山谷中不断回响,而渲却没有丝毫回音。

我用手指将符咒弹起,“宁”。

薄雾渐渐散去,渲的身影这才出现,原来身旁的那棵老松树就是他,想起刚才离他那么近,我简直要出一身冷汗。

“为什么?”渲满目疑惑,“你明明是占尽了上风,为什么要给我留机会?”

我笑了一下,“因为我们现在都不被允许就这么简简单单结束。”

“使用所有玄术都无法作用的符咒,你是真的想要和我正面发生武斗。”渲拍了拍衣衫,“可是我上台的时候根本就

没有带任何武器,空手相搏只怕不是很好看。”

我也一摊手,“正巧,我也没有。”

渲抬起一根手指,“我们一招定局好了,一招之内,打败我,破阵法,我输得心安理得。”

我眨眨眼,“渲师兄你真是难为我,我现在用不了术法,只是以武力破除阵法,恐怕很有问题,而且还要打败你……

他笑了,“怎么,难道你不敢?”

“那么请师兄你指教了。”我抬手行了一礼,瞬间横切一掌出去,渲虽然双手及时挡住我打中他的身体,可是已经太

晚了,我几乎是倾尽全力的一招,来势猛得将他震了出去,直直地冲向了阵法的缝隙,撕开!

本来以为可以顺利的结束了,可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我完全没有想到渲会这样谨慎,也许他是想拼个鱼死

网破,也许他早就预料到我会硬生生地撕开阵法护壁,渲竟然在最后布下了杀手锏。

巨大的反冲力几乎让我震飞出去,我努力在空中稳住了身形,翻了一周落了下来。台下观者俱是发出惊叹,我想他们

都可以看得出来胜负已定。

我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呕吐感,满嘴的腥咸,深吸一口气,我握紧双拳希望可以压下去。

“渲!”薄寒跳了上台来,径直冲向昏倒在一边的渲。

我也慢慢地移上前去,问正在给渲把脉的薄寒,“渲师兄他还好吧。”

薄寒抬眼看着我,那样的表情让我愣在当场,他生气了……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是我看得很清楚,他确实是生

气了。

“你怎么可以出手这么重?”薄寒为渲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你伤到了他的功体,一两天内都很难恢复。”

我顿时松了口气,看薄寒那么生气的样子,我还以为自己出手没有拿捏好造成他的伤势很严重,原来比我轻多了……

也许是精神立刻松下来,原本被压制住的那种恶心又袭了上来,我抿上了嘴,用捏成拳的手堵在嘴前面,几经努力,

终于将涌上来的血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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