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落花 上+番外——风烟景
风烟景  发于:2011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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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兮哦了一声,静岚也收了攻击的架势回过头去,来人举着一盏灯笼慢慢地走了来,最后停在三丈之外打量着我们,

“你们这是……”

我突然觉得,此时他的声音温和得像是温泉缓缓流过。

静岚轻蔑地扬起了脸问,“来者何人?”

“薄寒。”他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池京的师兄。”

章十七

我一直都认为池京始终有两个存在,一个是薄寒面前的池京,一个是其他任何人面前的池京,简直是两种截然相反的

性格。

无论我在别人面前有多端正潇洒,举止得宜,可所有这些褒义词都要在我面对薄寒的时候通通消失,不是说他有多么

可怕,只是,我就有这么一种感觉。

那不是一种压迫感,而是我总觉得他出现的地方,连气场都要发生改变,更遑论我的心跳与呼吸。

就像此时,他的出现使格局改变,我想不仅仅是只有我一人这么认为。

我斜眼瞥了一下始终不说话的静岚,又看了眼手执着盏灯笼不发一语的薄寒,这样的对峙已经持续了太长的时间,真

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还是夙兮硬着头皮说话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一见面就这么僵呢?”

薄寒开口道,“自己人吗?”然后转头看看我,我点头。

静岚走到一边和夙兮站在一起,薄寒问,“既是自己人,哪有我不认识的道理,敢问阁下大名。”

静岚不语,其实我也猜到他不会说,静岚心比天高,从不想和凡人有什么交集。

夙兮略显尴尬地笑道,“我这位朋友个性古怪,不喜欢人家知道他的名字,还请您见谅。”

虽说不是什么有说服性的借口,但对薄寒而言,足够应付了。

“你们不是回了罗浮?”薄寒问我。

“呃,夙兮临时来应州有些事。”我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夙兮。

夙兮走上来正打算为我圆谎,却突然被静岚一把扯了回去,静岚倒是干净利落地亮了家底,“多说无益,告诉你也无

妨,我是池京的长兄静岚。”

“你不要乱说!”夙兮又将静岚拉了回去,然后笑着解释,“不是不是,你别听他瞎说,他是我朋友。”

静岚一掌把夙兮打开,“我的身份还用瞒东瞒西的吗!”

夙兮站在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摇摇头,无能为力。

静岚整了整拉扯中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走到薄寒的面前,“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池京的长兄是个无可争议的

事实。我还是劝阁下一句,请你不要妄图干预我们的家事。”

薄寒平静地看着他,“据我所知,池京是孤儿。”

“哦?”静岚回头剜了我一眼,“那他是怎么说的?”

“父母俱丧,无依无靠。”

我知道我随便隐瞒事实是不对的,但是我当时可说的都是实话,彼时我的确是父母俱丧,无依无靠,只不过是没有说

自己是离家出走外加所谓的拐带人口而已。

至于后来,师兄弟们全都认为我是家中硕果仅存的一个,那都是他们自己乱猜,我可没有明示暗示过。

因此我摆出了一种十分无辜的样子。

静岚只是哼了一声,然后道,“我不管他当时怎么说的,我现在告诉你他尚有兄弟五人在世,不是什么孤儿,且家中

现下需要他回去,你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若真是如此,池京愿意回去,我当不会干涉。”薄寒此时说的话简直正中我下怀,于是我连忙高声道,“我才不愿

意回去!”

薄寒走上前去,挡在我前面,“既然如此,如若您强迫,就不要怪我了。”

我从薄寒身后看向静岚,突然感觉到即使真的和所有人为敌似乎都不怕了。

因为,薄寒就站在我前面!

眼睛有些酸涩,我想起薄寒远走天涯的前一夜,他拿剑指着我满是杀气,那时他站在我的对立面,恨不得将早已失去

战斗力的我们置于死地,那一刻似乎天都崩塌了。

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还会有这么一天,他将我护在身后,维护我。

平静,熟悉,决裂,疏离,依旧纠缠不清。

静岚用一种近似于狠毒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在嗔怪我不但不听话,还带着他眼里所谓的外人违抗他,但是……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我早就想知道这个答案,不要回答什么为了我好的蠢话,或许那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

“放了你?”静岚哭笑不得,“我放了你谁放了我,你说得真轻巧,你可知我们有多少重任?你能打算又可以逃到哪

里去?”

“难道我连推了这一身的责任都不行吗?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身份,不要富贵,也不要那些所谓的责任!想我回去

,除非我死!”虽然我不知道他所说的责任是什么,但是隐隐约约有些能明白其重要性,可是我不想任由这一代又一

代的责任连续下去。

我不想这样。我自己的命,我想自己把握。

虽然,那实在是太难了!

静岚双手捂住了眼,“不要?难道你连我都想舍弃了吗?你为什么总想逃呢?你是我唯一的同胞兄弟了,为什么就不

能帮帮我呢?”他蹲了下去,“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就是这样的结果呢?!”

我明白你的苦痛,可是我一旦妥协,过去我所努力争取的一切都将是白费,那个地方我真的不想回去。

虽然你那么做,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为我着想,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想,怎么会为了自己以外的人做那么多?!

你摆出满脸的无辜,满心的无奈,骗得了别人,你以为还能骗得了如此了解你的我?

所有的理由,只不过是说服自己安心的借口,或许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看了看夙兮,他仍平静地站在静岚身后,我想他应该明白静岚的真实想法。也许他也万分无奈,爱上这么矛盾的一

个人。

“池京。”薄寒微微地侧身,“为什么?”

我低声问,“难道我不说理由,你就不会站在我这一方了吗?”

“你明知我并非此意。”薄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静岚,“完全不是你的性格,太决绝了。”

我岂是那么能狠得下心的人,只是明白留下希望是对静岚的残忍,就不得不如此了。

“你觉得这样对吗?”薄寒看着我,我相信他只是很纯粹地问我。

“也许……”

“也许?”他的眉微微扬起,“他是你的家人,你不能如此伤他的心。”

我摇摇头,“你若是真的信任我就别问了,他伤心只是一时的,如果回去,他与我的伤怀就将是一世的。”

“是吗。”薄寒虽然这么问,可也不希冀于我的回答。

我知道自己的预言是对的,那当然是对的……

“静岚!”夙兮的喊声让我们回过头去,静岚已不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徒留夙兮望着天空的方向,怅然若失。

他走了,也许是真的放弃了。

“你……”夙兮复杂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对不起,可我还是不会改变主意。”

夙兮甩了甩手,“你不用向我道歉,我明白你的立场,你本是爱自由如生命的人,若真的让你接受静岚的意见就牺牲

太多了。”

我皱眉,“他那边的事情真的很麻烦?”

夙兮点头,“我相信如果并非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么着急找你,双方的冲突近乎不可调和,只有你和那边的七……小

姐可以解决。你也知道她从小就倾慕你,如果事成,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就不存在冲突不冲突的问题。”

我想我明白静岚希望我回去的目的是什么——该死的政治联姻。

夙兮叹了口气,“其实也是静岚不对,你早已脱离家族,他确实不该为了什么家族利益来请你帮这么麻烦的忙。可是

,静岚也没有想到你态度坚决得让他无法是从。”

他抬眼看了看薄寒,又对我说,“既然你师兄在这里,我就找静岚了。”

我点头,“好。”然后看着他用空间法术瞬间离开。

“看来夙兮的身份值得商榷。”薄寒淡淡地道,“罗浮山那边,应该没有人如此善于利用空间法术。”他看向我,“

至于你的身份,也同样。”

我笑了一下,“那你认为呢?”

他不着痕迹地微笑,“你,出乎我想象,我猜不到。”

“那就不要猜了,也不要想了。”我抬眼,目光交错。

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我听见自己说,“我想听你吹笛。”

薄寒脸上的惊愕匆匆而来又匆匆褪去,此时已是平静无波,“你想听什么?”

“随便什么。”随口回答,其实我很想听到那首曲子,却是再没有勇气说起。

薄寒将手中的灯笼架在一旁的柳树上,然后拿出了那管笛子,幽幽的笛音飞声应州城。

我背对着他,强自掩饰住听到那笛曲的一刹那禁不住的哽咽,我不明白,你此时所吹奏的曲子到底在证明什么。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街头。

宛转的笛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也许是引起我的共鸣,也许是它真的动听,美得让我想落泪,像极了一碰就碎的泡影

我鬼使神差地折下一缕刚刚发出嫩芽的柳枝,等我回过神来又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不禁自嘲,难道这一刻

是凭折柳想留就可以留得住的吗。

我回头看去,此时的薄寒比我在水镜术和窗后看到的都要真实,却又有种乘风归去的飘渺,风吹着他的衣袂,飞扬起

他的发丝,此刻没有人比他更像是仙神。

只可远望却不能靠近的人,可是有时竟与我那么接近。

明明灭灭,若即若离,勾得人心急也不是,不急也不是。

我嘴角一扬,玩笑似的说了两个字,“砒霜。”

“什么?”薄寒停了下来。

我摇头道,“没什么。”

他微笑,薄如轻纱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美得让我移不开眼睛。

薄寒就像是砒霜,毒性强烈缠绵得不死不休,漫长的折磨简直要定了我的命。

早就在我遇见他时,就中了他砒霜的毒,从此注定为他牺牲,万劫不复。

章十八

“好热!”我用手遮住耀眼的阳光,另一只手扇着风,热得满脸都是汗。

明明只是春天,为什么这个地方可以这么热,与昆仑真是天差地别,就是过去在剑门我也没有经历过。

薄寒神情自若地抬手饮了一杯热茶,缓缓地说出“心静自然凉”五个字,悠然得仿若他仍身处昆仑之上。

这么热的天气,你让我怎么心静?

我抹掉脸上的汗,从怀里掏出张符,念了个冰诀,这才感觉周遭的空气清凉了下来。

可是这样也总不是长久之法,还是速战速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的好。

“你在剑门和昆仑习惯了,自然不适应,这种天气在此地再正常不过。”薄寒说话间已斟好了一杯茶递了过来,我看

着那腾起的氤氲白烟都觉得热。

甩手又施了个冰诀,瞬间冷却了那杯茶水后我才接过来喝掉,冰冷的感觉一直从嘴里蔓延下了咽喉,我简直都要舒服

得眯上眼睛。

“事情办完,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你这句话真是正和我意!

可是接着,薄寒很严肃地说,“因为这里太热。”

“啊?”我几乎没有经过脑子就做出了反映。

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起身收拾了茶具,然后转过头进了房间。

我有些愣地看着他流利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实在是不明白他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好像刚才说“心静自然凉”的

是别人一样。

“池京。”一个我万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忙站了起来回过头去,竟然真的是他,剑门怎么可能派他来呢?

渲笑吟吟地看着我,“真是许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我也笑着走过去,“哪有,还是渲师兄你风采依旧。”

“今年昆仑派来的人是你吗?”渲的神情中含着隐隐的忧虑。

我点头,“不止有我,还有位故人。”

渲的眉微皱,“难道是沧寂?”

我摆摆手,“不是,是薄寒。”

渲的眉皱得更深,“竟然派来首座参加,看来流光的目的无非是想一战成名,既然如此,我们若是在擂台上遭遇的话

,究竟该如何呢?”

“哎呀,何必现在就想这些有的没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渲勉强地笑笑,“也只有如此了。罗浮论道,不死不休,我还好说,大不了服软认输,可是剑门与我同行的那位,那

脾气就是连茅坑里的石头都要让三分的。”

“难道是门中的执法——明光?”虽然是问出口了,我心里觉得这个答案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除了他,还有谁能让

渲如此头疼。

果然,渲无奈地点点头,“不错,你让我如何说服他呢。”

我撇了一下嘴,“明光的职位,现在应该不是执法这么简单了吧。”

“天门门首。”呵,行情见涨嘛。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薄寒走了出来,“渲师兄。”那语气,波澜不惊。

渲笑着点头,“听说你们来了,我来看看。”

“嗯。”薄寒应了一声,目光别开。

“在昆仑一切还好?”

薄寒淡淡地开口,“也没什么,一切如故。”

“那就好,”渲笑着点点头,“昆仑确实比剑门更适合你。”

“你这样觉得?”薄寒转过头去问他。

渲倒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个话题,“师弟们在昆仑应该都还好吧。”

薄寒的眼神飘了过来,“也许你该问池京。”

“那我和他出去走走。”渲伸手拉住我,身后传来薄寒的“请便”。

“渲。”刚走出几步,就听见薄寒将他叫住,渲转过身去,许久才听到薄寒说,“几日不见,你略有起色。”

渲笑了一下,“多谢。”然后拉着我离开。

我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薄寒说这些到底是什么用意?

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实在是莫名其妙的怪异。渲也是,怎么手拉得这么紧?!

“事情结束之后,你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这里太热了。”

呃?我转头疑惑地看着渲,为什么他的说法竟然和薄寒一模一样?

他拉住我的手腕捏着脉,“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吧。”

我装作无意地抽回手,“没事,病去如抽丝嘛,哪能那么快就好呢?”

“这里的环境很不适合你,你还是能早些离开就早离开的好。”渲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一别,几时又能再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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