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原来剑门的弟子，哪有知道谁是妖怪而不欲除之后快的？！
我真是头疼至极，看了看沧寂尚在睡眠中也满是写着忧虑的脸，第一次感到心慌，也觉得对将要发生的事似乎没有任
何的把握。
也许，真的如我所想，这是个劫难。
章二十一
渲板着脸将手中的书向我扔了过来，我一跃躲开，伸出舌头向他做了个鬼脸。
沧寂在我身后拍了拍，“嘿！行啊你，玩笑开大了吧？”
我朝着眼前这个长不到五尺、小号版本的四王兄切了一声，“你倒是把你自己撇得很干净嘛。”
沧寂很骄傲地仰起脸，一脸表扬我吧的样子，我怎么一开始就没有发现你怎么这么孔雀，明明是两个物种来着。
“简直是两个混世魔王！”渲无可奈何地长出了口气，“难怪被成为‘剑门双璧’。”
我摇了摇手，“哎——渲师兄，这个称呼貌似是夸我们的，怎么一到你嘴里就听起来这么奇怪？”
渲师兄捡回他扔在地上的书，“师尊心情不好，你最近少惹他生气，除非是你皮痒了。”
我哈哈地笑笑，对沧寂说，“小沧，你看渲师兄吓唬谁呢，师尊会舍得罚我们？”
“你倒是仗着自己天份高师尊舍不得动你，我可告诉你，在你们之前有人的天赋更高，我可从来都没师尊手软过。”
沧寂和我齐齐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
我知道渲师兄您人好，但也总不能总拿吓唬人作为收拾我们的唯一手段。
渲蹲了下来，很认真地对着我们说，“三师弟，小师弟，你们还小，但是也要懂事才行。”
我感觉自己的脸都在抽搐，沧寂就算了，可我的年纪是真的比你大几轮，虽然现在用法术变成年幼时的样子，但听你
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别扭。
“渲师兄！”远处一个不认识的弟子高声呵道，还不停地挥舞着手，生怕渲看不见，“渲师兄！薄师兄回来了！”
“知道了！”渲的情绪几乎一下子变得很欣喜，满脸掩不住的笑容。
沧寂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你看渲师兄笑的，和向日葵似的。”
我努了努鼻子，没有应声。
渲高兴是他的事情，可是我感兴趣的是究竟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师尊的嫡系弟子吗？竟能让渲听到他回来的消息
后喜形于色，这样浓烈的表情竟然出现在渲的脸上，完全不是他平时的作风嘛。
渲笑得眼睛都弯了，“薄寒回来了，你们倒是还没见过他，他是你们二师兄，整个剑门再没有谁比他更优秀了。”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里很是怀疑，剑门最优秀的人……难道还能比静岚更厉害？！虽然不想承认，但静岚确实是
我见过最完美的人，有才有貌有地位有手腕，除了信任别人的心以外，他几乎什么都有。
因此，在此时我对于这个从未曾谋面的二师兄，几乎是没抱什么奢望。
可是这个想法，在我看到薄寒的第一眼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我愣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他，冷峻、淡漠、稳重、内敛？不，也许不仅仅
如此。
他的眉眼如画却很冷冽，他的风骨如仙却是傲然，风曳长袖，错落青丝。
遗世独立，或许我这么说实在不恰当。
“渲。”他走到渲身边，“师尊说，让我领小师弟过去。”
渲有些失望，疑惑地看看我，“找池京？”
我眨眨眼，其实我很无辜，这可不是我的授意。
渲叹了口气回过头，“才一回来，连句话都没说就又要走。”他牵过我的手递给薄寒，“喏，这位就是小师弟，你可
得领好了。”
薄寒看看渲递到眼前的手，一点要接过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看着。
“师尊交代，快些去吧。”渲催促了一声，他这才拉过我的手。
原来他的手心和他的人不一样，竟然是温的。
他低头看了看我，然后又和渲告辞离开，我尴尬地抬着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他有握住的意思，只是虚着做了个
样子。
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小，至少我明白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逆着自己的意思，
听渲的话？
我蓦地抽回了手，一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他回过头，我别开目光看别的地方。
“为什么松手？”他淡淡地问，看似并不需要回答的样子，但我还是说了实话，“因为我觉得你不想如此。”
他的眉微微扬起，“你这么觉得？”
“这里离渲师兄很远了，你若不想，尽管松手就是，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笑了一下，“不想就是不想，活得要随意
。”
他摇了摇头，“天下谁能活得随意，你来剑门，注定就不会随意。”
“我知道，所以这点‘小随意’你就不要计较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师尊这次收的弟子倒还真有意思。”
你哪只眼看到我有意思？我撇嘴，眼神飘到天上。
“呵—”大概是看到我的表情，他掩袖笑出声来，“你果然很有趣。”
我猛然回过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他竟然笑了！！！
早在没见他之前，渲就一直抱怨，他二师弟怎么严肃、怎么从来都不会笑，难道一直都是我听错了？
薄寒抬手拍拍我的头，“这么小的弟子，剑门已经很久都没有收过了。”
原来是因为你当我是小孩，所以才逗我玩的，我就说，一个人哪能变得那么快。
“说实话，我挺喜欢你的。”
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被你喜欢是不是件好事。
薄寒伸出手，“走吧，师尊该等急了。”我将手搭上去，回握住。
夙兮后来对我说，我对薄寒的感情简直毫无来由，不知从何时开始，亦不知会在哪里结束，自始至终，都看不出来有
什么不同。
可我还是很羡慕初见之时的自己，也好过现在，即使给我机会，我也不可能再如当初那样的勇气，可以将他的手握得
紧紧的。
薄寒，我该怎样才能告诉你，我喜欢你。
又梦到过去的事情了，第一次见到薄寒时的情形，时间那么久了，我几乎都要忘记。
真不知我在这里梦见他，他此时在罗浮会不会偶尔想起我。
可这个极率实在是太低了，几乎和没有是一样的，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时还能对我笑的薄寒，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的他简直连句普通问候的话都很吝啬出口，更别指望其他的了。
睁开眼，我有些分不清自己自己究竟身在何时何处，只是看着床帏上的流苏发着愣，很久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明明
是依靠着床边的，怎么现在却躺在床上？
我起了身来就看见沧寂坐在桌旁看着我，那种眼神实在复杂得难懂，也许是由于我从来都不是心思细腻、善于揣测人
心的人。
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我真是不称职，本来是照顾你的，却连你何时醒的都不知道。”
“原来我的事你还会在乎。”沧寂不冷不热地一句，让我有些奇怪。
他愣愣地哼了一声道，“我本以为你心里只有薄寒，没想到竟然还有空闲在乎我。”
“沧寂？”我伸过手去却被他避开了。
他站了起来，俯视着我的眼睛，“你喜欢薄寒？”
“你胡说什么！”我慌忙否认。
“你刚才睡觉的时候，话是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你想否认？”
我甩了甩手，“我跟你说不清楚，你根本不了解。”
“不管我了解不了解，我还是劝你最好放弃吧，薄寒他根本就不会爱你。”
我笑了一下，“你倒是知道得挺多嘛，难道他告诉你过？”
沧寂别开目光，“我想你自己也很清楚，只是一时放不下是吧。”
“我当然清楚，可是我还没有说要放。”
“池京，他并不合适。”
我反问，“他不合适我清楚，你想说什么，难道是你合适？”
沧寂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然后竟然点头，“不错，他不合适是因为他不会爱上你，我合适是因为我比任何人更爱你。
”
“开什么玩笑，你给我适可而止吧。”我几乎都要大笑出声来。
“你当我开玩笑？”沧寂几步走了过来，“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在开玩笑！”
我看着他此刻认真的脸，有点感觉不大对，“好吧沧寂，即使如你所言，可我并不爱你。”
“为什么？！你可以喜欢别的男子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我皱眉，“沧寂，我是喜欢薄寒，可这并不意味我就喜欢男子。”
“这是什么道理嘛！”沧寂几乎要急得跳脚。
“我是喜欢他，但那并不意味着如果真的没有结果我得喜欢上别的男子，你那样想简直太可笑了，我并不爱你。”
沧寂走到我面前，“可是池京，我真的爱你。”
“沧寂，你的路还很遥远，未来你会碰上更好的人，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沧寂一挑眉，“我委屈自己？我喜欢你是委屈自己？”
“难道不是？”我拍了拍他的肩，“沧寂，时间长着呢，不要执着于一时。”
“我自己的心我懂，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也想过很多遍了，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的。”沧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
爱你，谁都改变不了。”
我本早就心烦意乱，此时就更是焦躁得难受，外面的事情那么多，这里又这么棘手，为什么你还给我增加这么多操心
的事情？！
“沧寂，你真是荒唐透顶，都这时候了还想做什么情圣！”
他抬手指着自己，“你觉得我荒唐？”
我再次问，“难道不是？”
“我荒唐？”沧寂呵呵地笑了起来，不停地摇着头，“我荒唐，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要考虑这些，我似乎真是很荒
唐。”
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可以松口气了。
可是我错了，原本好像已经想明白了的沧寂突然回身紧紧地抱住我，他的右手托在我的脑后用力地压向他，他凑了过
来，狠狠地贴上了我的唇。
我抿着嘴，他的牙齿咬着我的下唇，好像都已经出了血。
我想了解他的心情，所以想放任他一阵，然后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把什么都想得太好，他根本就不
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
沧寂的动作完全没有要减弱的样子，反而是压制着我向后走，另一只手去摸索着我的衣带，我若再忍下去，恐怕就要
大事不妙了。
用尽全力，我把他推开了五步远，“刚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忘掉吧。”
“不！”他又走了上来，“你叫我放弃你，除非你可以放弃薄寒。”
我垂下眼，“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池京，这么多年来我都在你身边，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对他用情竟然可以这样深。”
我抬手擦了下嘴上的血迹，无可奈何地说了句，“彼此彼此。”
“可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
“除了师兄弟之间的情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你如此。”
“你当真如此决绝？”
我点头，“一个人的心只可能给一个人，即使他们不在一起，或是根本就不会有结局。而在一起的伴侣，也未必是出
于真的喜欢，只是双方所要求的条件合适而已。”
“你说我？”沧寂的声音里竟然还有隐隐的高兴。
可是我不得不打断你的高兴，“你我之间，并非是伴侣，只是兄弟而已。”
沧寂的鼻子抽了下，也许他是真的伤心了。
“今天的事情，你还是忘掉吧，于你于我，再好不过。”
沧寂转身打开门，回头对我说，“你死都别想！”
门猛地关上，隔开了我的视线。
那刚刚梦中的情形，还有我记忆中的过去，都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那所有的一切，终于都不复原样。
章二十二
其实我明白，这个世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好事成双，祸不单行的。
而当摇光的剑从我的手掌中穿过的时候，我对这种想法就越发赞同了。
我只不过是因为迟迟不见沧寂归来而去找他而已，没想到不仅要面临房门外监视弟子的刁难，竟然还要应付摇光的剑
。
我知道这不怪他们，只不过是沧寂突然失控了而已。
伸出另一只手将摇光的长剑拧断扔在旁边，顾不上和摇光解释，我转过身去看沧寂的情况，他的眼睛泛着红色的光，
睛海一片迷茫。
施了清心咒，我只等他慢慢地恢复正常。
“我想，我已经接近事情的真相吧。”摇光走了过来。
我斜着眼瞥向他，“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谈何接近真相。”
“你手上的伤很重，难道都不想处理一下？”
我转过身去，“对手还尚在眼前，我可没有时间去做这些。”
摇光很镇定地笑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但是之前浮光他们的仇我不能不算。”
我的手指了一圈周围被杀的昆仑弟子的尸体，“为什么这个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他们死不足惜，和浮光自不是一个标准。”
我嘲讽地哼了一声，原本我对他的印象还很不错，可是今日一番交集，只不过证明了他的虚伪。
摇光也只不过是个表面上维护正义的伪君子，昆仑上下，这样的人只怕不少。
“沧寂绝不是有心的，难道就不能请阁下和掌门通融通融？”
摇光哈哈地笑了，“池京，你应该是个明白人，如果不是我们给你薄面，沧寂还哪有命活到今日？”
我白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你我心里都明白，流光那么做只不过想等薄寒回来，这样即使要杀沧寂也可以合情合理，不会有麻烦人物不服而闹事
。
而那个所谓的麻烦的人当然说的就是我，一方面在于我和沧寂的情谊，另一方面也在于我的能力和在昆仑的地位。
“摇光，你可知你今日与我说这番话是冒了多大的险？”
摇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道你还想灭口不成？你不能……”
话音未落，我已招来落雷将他劈成了炭灰，昆仑疯狂的北风吹过，世间再也没有摇光这个人，我用了真火，同样处理
了其他的尸体。
“池京你……”沧寂已经恢复了意识，愣愣地看着我所做的这一切。
我走上去，拉住他的衣衫，用了空间仙术回到了他的房间。
空间的术法，本不是我所擅长，再加上与我的属性相斥，使用必然要耗费大量的灵力，所以我几乎是从来不用的，除
非是到了万分危机的关头。
几乎不带喘息地，我把沧寂拉到了水盆前，将他受伤的左臂浸在水里面，血的红色慢慢地扩散开，看着水中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