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清茶捣江湖+番外——大福团
大福团  发于:2011年09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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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原本料想的话来……

我这等人……他那等人……原是不该遇到的……

那夜的梨子蜜酒,自己还记得,不会忘记,永远不会忘记……

如果可以,不妨就这么死了,也落得干净不求人。好在最后一眼见着了那人,只是还有银子欠着没还……

耳边又隐隐绰绰响起奇妙的乐声,咿咿呀呀,像是二胡的弦子拉过了水面,又像是竹笛的调子飞上了云霄,更像是笔

上浓浓的墨汁滴入清水,袅袅地弥散开来,一丝黑,一丝清,相互交杂,分不清你我。

整个身体都轻盈起来,仿佛能展一展衣袖拂过天边的云彩,为转瞬即逝的昙花挡住时光的洪流,这怕是快到阴曹地府

了吧……也好,自己造孽之重,也是认了,说不准还能遇见故人,叙叙旧也是极有意思的……

待到周围再度恢复了静谧,空气中却飘来一股极香的米粥味来。白若溪试探着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床帐,再眨了眨,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和气地笑着,脸上满是欢喜。

“约摸得果然不错,晚上差不多就能行了。”单枞高兴地说,“伤得不重,睡这么久能把精神都补回来。”他端起搁

在一边的白瓷大碗,“刚熬的粥,你刚退了烧,所以喝稀一点。”

白若溪没吱声,眼里略有了点神思,像以前一样,定定地盯着单枞,似乎要从他脸上盯出几百两银子来。单枞放下碗

,关切道:“怎么了?”

还是没出声,只是那双眼里,一滴,两滴,一行泪慢慢地滑了下来。

单枞慌了神,忙拿起毛巾:“哪里还疼?我帮你敷上。”

他撑起力气,摇了摇头,尤自合上了眼睛。

如今能唯一让我活下去的,也只有你了。

习武之人的身体一向比常人好些,单枞自己发烧躺着喝粥也要两三天,白若溪到了晚上就退了烧,喝的动粥了。这让

单枞很是欢喜,上天关照,腾了李三叔的屋子空着,否则还不知把白若溪安置在哪里为好。

山药是强健补气的好东西,配着猪骨和胡萝卜,清甜润泽,又花不了几个钱。单枞买了些偷偷搁在小炉上炖汤,一小

盅一小盅地端给白若溪,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少食多餐好得快,实则心里头希望他再有肉些,别这么一捏全是骨头伶仃

的。不过这可也苦了自个儿,白日里跑堂做事不说,还得提防被人发现,晚上守着换药做饭,眼圈倒是深了又深。

喝了两日的猪骨山药胡萝卜汤,白若溪的气色好了许多,伤口换了几次药,也结了疤生了肉,只是自此以后怕是见到

这三样东西就得作呕了。

单枞晚上送饭来的时候,白若溪已经能下地自如地动作了,他忙放下盘子把这位大爷送回床上,三令五申不能乱溜达

,大爷倒也没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威风凛凛,乖乖地点头听话。大爷的大爷方才满意地颔首表示赞扬,把盘子端了过

来,揭开碗盖一看,却是莲子桂圆炖山芋,及一份菱粉糕。

“这两日上市的黄泥山芋不错,扳开全是红心。”单枞笑道,“买了些炖,也换换口味。这菱粉糕是从厨房里偷偷匀

出来的,你尝尝。”

白若溪自觉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也不说好还是不好,继续埋头吃。单枞坐在边上,看着他,心里别样的满足,仿佛

这些东西犒劳的是自己的肚子,顿了顿又道:“伤好了你还要走?”

白若溪停下手,低头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微微抬起眼眸,目光落在倚在床边的那柄剑上,猛然伸

手狠狠扯下剑上的黑色剑穗,手上稍稍用劲,竟用内力将剑穗化成了碎末。内力一驱动丹田,连带着整个人不适起来

,他捂着嘴猛烈地咳嗽,停不下来。

单枞忙上前扶住,轻拍他的背,好一会儿方才缓和下来,低声道:“既然不想走,你可考虑过做什么?”

他的身子一僵,又是不说话,最后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单枞道:“我也不晓得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若是不想说就别说了,免得想起来又胸闷。”他思忖了一会儿,说下

去,“你没考虑过做什么,我也没多少主意,眼见近了年关,你还是在杭州歇息一段时间顺便养养伤放松放松。上回

那边胭脂铺的老板想招个腊月的伙计,做捣药磨浆之类的事情,你当去静静心也是好的。“”

白若溪抬起头来,慢慢道:“我没想回去。”

他的手轻轻抓住单枞的手。

“再也不回去,一直都不回去了。”

单枞微微一笑,低头捏紧了他的手,道:“喝汤吧,汤快凉了。”

第十三章 凝脂

在李三叔回来之前,单枞将白若溪送到徐四娘的胭脂铺子去,说是自己老乡,路上遭了劫,如今受了伤又没银子,好

在还有一身力气,肯做事。徐四娘看白若溪模样,极是高兴,忙接了下来:“这等小哥儿,定是做事又仔细又卖力气

的,我这里啊,不求快,但求仔细,药材什么的得留神好好捣,否则是卖不出去的。工钱自然是好说,过年还能歇息

几天,真真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白若溪不会应付人际,只听单枞一番和气,笑嘻嘻地说得徐四娘心花怒放,连宿食都包了下来。安排完白若溪,单枞

得赶回去干活,徐四娘叫住他,拿出一瓶红绸塞盖的手药:“这个你代我给李三头去,算算日子差不过该回来了,怕

是路上手药用完了。余下的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单枞自是应了,与白若溪说了几句,就匆匆赶了回去,正巧在后院门口瞧见李三叔和几个伙计大包小包地往车上卸东

西。李三叔远远地见到他,唤道:“小子,过来!”

他上前道:“三叔路上辛苦。”

李三叔道:“菩萨保佑,没出什么事。前些日子听同行说其他地方绿林四起,我们这里倒是太平无事,真真托了洛清

王的福。”

另一个伙计扛起大包,笑道:“王爷管着这片地方,哪个贼匪敢捣乱?我看年前不仅要去寺里拜拜,还得给王爷上柱

香。”

“去干你的活去,王爷还等你上香?”李三叔笑着喝道,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单枞从怀里掏出那瓶手药,递给三叔,说了徐四娘嘱咐的话,李三叔眯着眼睛乐呵呵收了:“我自是晓得。这几日也

辛苦你帮我打扫屋子了。”

“这是小辈应尽的。”单枞忙道,心里却是一阵虚,好在白若溪走之前两人一起打扫了一番,现在连根头发丝都找不

到。

白若溪待在徐四娘的铺子里,也不在店里晃悠,只管闷声在后院小屋里干活。

铺子里每日都有不少女客光顾,偶尔也有几个男客来看看,各色胭脂、眉黛、妆粉、口脂、面脂、手药、香方等等供

不应求,单是捣药捣香就得忙活一天。

他大病初愈,这等捣药力气还是有的,再加上内力稍稍辅助,捣出的药粉香粉极是细腻,用细罗筛过几遍也没多少渣

滓,连猪胰捣出的汁水也是一滴不漏,滴滴纯澈。

徐四娘见了是高兴万分,成本减了不少不说,做出的膏脂比以往质地手感更为优良,何况这伙计不爱说话,却实实在

在肯做事,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故而每日宿食也另眼相待,饭菜比店里帮忙买卖的小姑娘还多了几块大肉,还专

门腾了一个小间给他住,单枞来店里逛逛时她也是满嘴夸词,几乎要把白若溪当作单枞家的媳妇了。

每次听到徐四娘这么说,单枞脸上虽然一味谦虚着,但心里也是喜滋滋的,真好像是自家媳妇出门人人说好,转头回

来又舍不得媳妇儿出门见人了。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就到腊月初八了,家家户户熬上腊八粥,茶楼也不例外,早上空气里就弥漫着甜丝丝的腊八粥味

。腊八一开头,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单枞思忖着这个年肯定是要在杭州过了,届时各家店铺都得关门打烊,伙计们

也得返乡回家,自己和白若溪也不能就在店里凑合着过,不如寻间屋子住下了,也算有个好开头。

这事儿也不能一个人定,单枞端着碗扒拉几口将腊八粥下了肚,出门去找白若溪。不去不知道,一去嫉妒死,胭脂铺

的腊八粥搁了一堆好料,另外还有徐四娘亲自下厨做的春卷,一口咬开,甜的是豆沙,咸的是黄芽菜肉丝,小小一个

盘子里春卷堆成山,全搁在白若溪面前,还有一小碟子虾油酱。

好在胭脂铺子也没几个人,徐四娘解了围裙出来,招呼他一块儿吃,单枞这才稍稍缓了嫉妒心,又遂问这虾油酱那里

买的。徐四娘笑道:“这哪是买的啊,酱园子里可做不出这等滋味。这是向打渔的买了青壳小虾,虾肉剥了做清炒虾

仁不提,虾头在油里煸出红汪汪的虾油来,再搁酱进去,放上些桂皮八角略熬,凉透了盛在密封罐子里,想吃的时候

挖一点出来,蘸酱做菜下汤都是极好的。”

单枞心里头记下,又听徐四娘道:“你也可以搁秋油进去,拌面小炒也是不错。”

一开了话匣子,徐四娘就停不住,说了一通自家的秘方,他遂一一记下,心说自己的底子是放在那里的,练上两回保

管比这还好吃。

咬了几口春卷,李三叔过来了,见单枞在这里,也不回避,大大方方地往徐四娘边上一坐,四娘脸上乐开了花,说了

几句话又下厨要给李三叔下碗面去。

单枞想起原本过来的目的,干脆当着李三叔的面与白若溪说了,白若溪微微颔首,道:“就依你说的。”他本就不多

话,能挤出五个字来也是难得,

李三叔听了,却道:“你是想买还是想租?”

单枞道:“身上也没几个钱,不知道这里的价钱如何。”

“杭州府人来人往虽多,但多半是商客举子,住的也是客栈。”三叔道,“租房的价钱也不清楚,若是有房子售出,

小户人家的门院,好一些的至多二百两,加上家具等等二百五十两封顶,一般人家就比这个价低了二三成。”

正说着,徐四娘端了一碗面过来,看着清汤寡水,却是了不得。面用的是上好鸡蛋面,擀得劲道,最是那个汤头,乃

是久熬的蘑菇汁和上笋汁,再掺以虾汁,遂澄清泥沙,不添一滴水。面在清水里七八分熟时再挑入汤头略煮,名曰大

煮,让面吸了汤汁,盛在碗里洒些小米葱细切出的葱花,真真一碗阳春白雪。

李三叔吃得高兴,一溜吸下一排面条,道:“你若是有这个打算,我与你找个人,他熟通杭州所有待沽房产,只要你

出得起钱,没有他寻不得的好房子。”

单枞心里算了算银子,点头道:“那么有劳三叔了。”

“客气什么。”李三叔喝了口汤,拿着筷子的手摆了摆,“我在这带跑买卖,认识人多,帮你荐个人是举手之劳,余

下的事可是你自己看着办了。”

单枞忙喏喏称是。李三叔吃完了面,又唠了会儿,便起身回去接新货,徐四娘收拾碗筷去洗,白若溪拉住他,也不说

什么事,直直带到自己的小房里,方才道:“若是要买,也不能让你一个出钱。”

单枞道:“我有银子,三百两都足够。”

白若溪摇了摇头,从枕头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他:“我以前居无定所,钱都扔在银号也不知有多少,前几日全取了

出来换银票,你且收着。”

单枞揭开一看,布包里足足三千两银子的大额银票,不由瞠目结舌,心说以前不知道,这白大爷的银子原来这么多,

一辈子吃穿倒是真不愁了,只是这人平日到底是怎地过活的?连自己的银子都数不清。心里转念一想,又不对劲,抬

头道:“全收我这儿?”

白若溪微微颔首,脸上莫名其妙起了层淡淡的晕红。

单枞明白过来,满脑子都绽开了春日黄迎迎的花儿,声音略略颤起来,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以后就我们两个过

日子了。”

白若溪脸上更红了,转过身去:“我还有活要干,你回去罢。”

单枞嘿嘿一笑,重新折好布包,道:“还是先收你这儿,我那里人多手杂,自己那点家当都得提防着,等搬出去就好

了。”

藏好了银票,单枞走在回茶楼的路上,愉快得几乎要哼起小调来,仿佛自己真成了天下第一茶楼的当家,所有的茶馆

都比不上自家的。

第十四章 择宅

李三叔办事的速度也快,第二日就给单枞找来了那个沽售房产之人,乃是杭州天一客栈的任掌柜。单枞暗自嘀咕莫非

这天水茶楼和天一客栈有关系?又看那任掌柜一脸算盘打得坷垃坷垃乱响,愈发觉得茶楼掌柜和气一团,心里偷偷揣

好了那杆秤,今日怕是不好过。

买房这事非同凡响,单枞怕其他伙计心里泛酸,遂让三叔帮忙寻了个由头,告假出去,与早早等候好的白若溪汇合。

请了任掌柜一客楼外楼的饭局,三人先坐下,要了酒菜,怕耽误事情,换了清茶,又让饭后多上一客杏仁酪。

小二先上了四个冷菜,乃是糟门腔、红枣酿糯米、马兰头拌香干与酒蟹。任掌柜也不含糊,摊开带来的杭州府图鉴,

道:“图上用红圈画的皆是全杭州待沽地产,要房先寻地势,两位不妨先看看。”说着,尤自先将酒蟹的好蟹黄送下

肚去。

单枞与白若溪两人看着图鉴,房产大大小小十几处,有湖畔观景的,有山上云雾的,有茶园小歇的,有闹市门户的,

零零总总,还真花了眼。单枞对地势倒不甚明白,好在白若溪常年跑江湖,还懂些靠山面水的道理,虽然只是为了杀

人逃捕用的。

白若溪照着图上看了几处,用炭笔勾了出来,单枞凑近一看,有山有水还有地,离集市不远不近,倒也自在。任掌柜

笑道:“这位兄弟好眼力,这几处房子地势皆是最好的,价钱也各不相同。”

此时小二送上开盘的热菜来,乃是一客龙井虾仁,虾仁现剥,用蛋清淀粉上了浆,炒出来却不拖泥带水,还有股龙井

茶的清香;还有一客野鸡卷,且是将野鸡脯斩碎,搁鸡蛋和清酱调了略腌,用猪网油卷紧包小包,在油里炮透,沥尽

后再加香菇木耳回一下锅,肉质酥香妙不可言。

单枞请了一番后,又道:“地势先是看着好的,房子布局如何,还得亲去瞧瞧。”

任掌柜咬了一口野鸡卷,眯着眼睛,道:“极是,好在这几处距离也不是很远,有的是时间好好看看。”

单枞道:“您先不妨给我们打个价钱,我们也可心里有个数。”

任掌柜道:“不同的房子价钱不同,这个可难算了,我也说不清。”

“我们两人结伴同乡,也想在杭州能安稳一些,凑出所有积蓄,也是刚刚可及的。麻烦李三叔劳驾您来,也是身在异

乡图个稳当。”单枞道,“劳烦任掌柜了。”

任掌柜埋头吃了几勺子虾仁,方才沉吟道:“这几处,论地势是比其他贵些的,再要看布局,不过皆是小户人家的院

落,加上几分薄地,三百两封顶了。”

单枞忙客气称谢,此时小二又送菜进来,一味乃是杭人推崇的土步鱼菜羹,此鱼肉质最是鲜嫩,煎过煮汤,搁上切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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