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笑月————黑曜
黑曜  发于:2009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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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伦斯也没有意料到,原来莫笑月和醉雨的遭遇如此相似。他原先只是从醉雨的日记里得知莫笑月过去曾为同校的学生,却很意外他竟也受到同样的伤害,只不过醉雨逃过死劫,莫笑月却丢掉一条命。


审视着莫笑月表情的同时,伦斯蓦地发现他和醉雨之间有个地方很不一样。醉雨是温柔中带有固执,而莫笑月却是强势中隐含脆弱。他忆起先前在慕尼黑偶遇时,德蕾莎广场上莫笑月尚未道破身份之前,他的表现。直到现在,伦斯回想起才猛然觉得,那或许是莫笑月不由自主表现出的样子。和醉雨带着淡淡的愁绪不同,当他以对待醉雨的方式与莫笑月交谈时,他时而流露出有点困扰、有点无措的表情,似乎并不习惯被人温柔对待。


看着莫笑月依旧苍白的脸色,以及微微渗着冷汗的发际,伦斯突然开口道:「你仍然不舒服吗?」

原本朝向其它地方的莫笑月闻言回过头,半是愕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伦斯轻咳声,然后一脸认真地再问道:「我是说,你现在是不是还不太舒服?看你还一直流着冷汗。」

「还好,我--我觉得还好……」莫笑月看来很不自在地朝床头退了一些。他伸手抹去额际的汗水,然后又将视线从伦斯身上调开。

果然如他所料,莫笑月顿时显现出在慕尼黑时那种有点伤脑筋不知如何应对的表情,伦斯突然很想笑,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但他知道绝对不可笑场,否则一旦被莫笑月发现自己在测试及嘲笑他,绝对会发起狠将他送上西方极乐世界。


「我决定了!」原本一直在旁沦为配角的舒瓦兹?伍勒突然大声说道。然后他又往前一些,双手大掌一伸,捧起莫笑月的脸颊,凝视着他。

从无措与尴尬之中回过神来的莫笑月双眼一,冷冷说道:「不管你决定了什么,都把那双手拿开。」

舒瓦兹并没有被莫笑月吓着,只是咧嘴笑道:「亲爱的莫笑月,像这种时候你就不应该计较这么多。」

「是吗……?」莫笑月一哼。他双手微屈,指节传出格格响声,似乎正蓄势待发,准备一举削掉舒瓦兹那双不安分的手。

听见那双纤长手指传来的声响,舒瓦兹在危险当头汗毛竖起的同时,赶紧将手拿开,并且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已经决定,要帮你把身体抢回来。虽然我和瑟帕斯的交情很好,而他看起来也的确很想要那个身体。但是为了你,即使会影响我们多年的友谊,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然后他挺了挺胸膛,似乎颇为得意,并希望得到莫笑月的感激。


不过在莫笑月有任何表示之前(即使有任何表示,也绝对不会是一脸感激的表情),伦斯先行发问道:「瑟帕斯?奈特也要莫笑月的身体?他要做什么?」

虽然对伦斯的插话有些不满,舒瓦兹还是说明道:「他昨天告诉我,他多年来屈居瑞塔先生之下,就是为了要找到一个美丽的天使。而昨晚的宴会过后,在出来追你前,我发现他看来很是高兴。问了他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找到他要找的天使了,我猜想他指的便是瑞塔昨晚展示出来,也就是莫笑月你的身体啦。」


莫笑月皱眉。「他怎么会……?」

「你以前认识瑟帕斯?」伦斯问道。

「怎么可能?我死掉的时候,他甚至还没出生。」

因为不是当事人,伦斯认为这问题根本无解,只得搔搔后脑,改而又对舒瓦兹提出心中的另一个疑惑:「那么,他和阿勃莱瑟有什么仇恨,非得要亲手杀光所有相关的人不可?」

「这……」由于事情牵涉到瑟帕斯的私事,舒瓦兹稍作迟疑,不过发现莫笑月也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当下舒瓦兹便决定将一切源由都给抖出来。「瑟帕斯现在的父亲,并不是他的亲生老爸。听说他很小的时候,每当他老妈外出工作,他那混蛋老爸只会好吃懒做,并且虐待小孩,常常用烟头把瑟帕斯身上烫得四处是伤,动辄拳打脚踢。」


虽然不知道舒瓦兹所说的这些和瑟帕斯恨阿勃莱瑟这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连,莫笑月和伦斯还是保持沉默地继续听下去。

舒瓦兹续道:「他爸妈离婚后,瑟帕斯跟着他妈到一户人家帮佣。后来他妈妈更嫁给那家的主人。瑟帕斯虽然是个拖油瓶,继父却非常照顾他。他曾经告诉过我,他之所以能够接受教育,并且享受到家庭的温暖,都是因为他有个很棒的继父。瑟帕斯不但非常尊敬他,更希望能够尽可能完成他继父的任何心愿。」


说了一大串话,似乎全在讲瑟帕斯的往事,因为身体疼痛稍微加剧而有点失去耐性的莫笑月咬了咬牙,说道:「赶快讲到重点。」

「快了快了。」舒瓦兹安抚地一笑,接道:「他继父娶他母亲之前,并没有结过婚,但曾经有位爱人,听说是爱到刻骨铭心那种,不过两人后来分隔两地,并没有在一起……好啦好啦,别瞪了,就快说到重点了啦!」发现莫笑月的眼神越来越凶狠,舒瓦兹赶紧加快说话的速度。「他继父听说他那位爱人在过世之前,曾经替他生了个孩子,便很努力地寻找那孩子的下落,但直到十多年后与瑟帕斯的母亲结婚,都没有任何消息。瑟帕斯便把这件事情,当作是他一定得替他父亲办到的事。」


「大约七、八年前,瑟帕斯终于得到关于那孩子的消息,听说他曾经是阿勃莱瑟的学生,却已经在许多年前被该校的其它学生害死,而且因为是孤儿的缘故,并没有人在乎那孩子被杀的事情。」舒瓦兹耸耸肩。「瑟帕斯因此恨透了那间学校,发誓一定要毁了它,还有从那间学校训练出的学生……」


看着莫笑月,舒瓦兹又道:「因为RAIN,或者说是莫笑月,是与阿勃莱瑟相关,而且唯一还活着的人,所以这几年我们经常设机关陷害……等一下,也就是说,RAIN就是醉雨,和莫笑月是不一样的?」眼见莫笑月点头称是,舒瓦兹方恍然大悟地笑道:「难怪两边下手的方式差这么多。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两个人,后来才发现只有一个。我还觉得奇怪,你怎能用差距如此大的两种风格作案哩。」而后,舒瓦兹双手一摊,一副完全放松地模样,说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啦。」


莫笑月将双臂交盘在胸前。「在阿勃莱瑟训练的过程中,很难避免不会有意外死亡的学生。哼,那些人大概没想到,一连串校友被杀的事件都是由此而来……」

「不过因为这样而要杀光整间学校的人,也实在太……」伦斯摇摇头,还是觉得事情很难以想象。「这么滥杀无辜,实在太残忍了。」

离开阿勃莱瑟这些年,莫笑月所杀的人几乎全都是任务的对象,未做出滥杀无辜的举动,然而多年前,整间阿勃莱瑟因为他和醉雨的复仇而灭,杜芬?瑞兰妮之死虽非出于他之手,他却难辞其咎。这时听了伦斯之言,莫笑月竟觉得胸口又是一股刺痛。


这时,舒瓦兹双手交叠放在后脑,朝墙壁一靠,道:「我想可怜的Moon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安息了吧,死后还有人这么大费周章替他出气。」

怀疑自己耳朵方才听到的字,莫笑月以很快的动作上前揪住舒瓦兹的衣领。「你说谁?」

不明了莫笑月在激动什么,舒瓦兹用很无辜的声音说道:「就那个被害的孩子呀,他叫做Moon,这是瑟帕斯查到的名字。」

毫无意识地松开舒瓦兹的领口,莫笑月看来受到颇大的打击,然后他开口说道:「见鬼的……太荒唐了!」

「怎,怎么了吗?」

舒瓦兹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伦斯则隐隐约约发现到问题之所在。

莫笑月闭起眼睛,觉得很是头疼。「那浑球因为我被杀,而想要杀死我?」

<十九>


「啥?你就是Moon?」

因为舒瓦兹的大呼小叫,莫笑月倏地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瞟了他一眼。「那是我使用的代号,就像醉雨是RAIN一样。」

舒瓦兹夸张地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

所以想要找回天使的身体的瑟帕斯因为Moon的关系而打算要杀掉莫笑月。但其实莫笑月、Moon以及天使的身体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天啊,真是一团混乱。」将自己的头发弄乱的舒瓦兹差点没有被这种复杂关系搞得脑袋炸掉。放弃继续思索这种彷佛线团纠缠不清的前因后果,舒瓦兹突地喊道:「不管怎样,我先去抢回你的身体再说。」


就在舒瓦兹弹起身子准备往房外冲去,伦斯出口制止他迫不及待的行动。「等一下,为何不告诉瑟帕斯?奈特整件事情的经过,我想他应该会很乐意交出解药的。」

伦斯说出了他并未思考到的部分,舒瓦兹的动作立即停止。他沉思半晌。「很难说,瑟帕斯不太相信怪力乱神的事情……这样好了,咱们一起过去,你还撑得住吧?一起去说服瑟帕斯。」他朝莫笑月说道。


衡量自己的状况,莫笑月知道自己再不行动也只有等死的份。他点点头,但立即转而对伦斯说道:「伦斯?狄尔,你也一道走。」

不打算让伦斯跟班的舒瓦兹有些怔楞。「他,他没有必要吧?」

「预防万一,就直接作灵魂转移。」看着伦斯的眼睛,莫笑月这么说道。


***


莫笑月和伦斯?狄尔两人在舒瓦兹的引导之下,从米勒?瑞塔那间豪宅的边门进入,其间虽然见到几位依旧在豪宅周围徘徊巡察的警卫,但因那些人早已认识舒瓦兹,也不知道他们所要防备的人正是眼前的莫笑月,因此三人很顺利便通过了层层警备。

在屋内找不到瑟帕斯?奈特的踪影,甚至米勒?瑞塔也不知去向,倒是从一名米勒位在加密施豪宅内的亲信管家口中得知置放莫笑月身体的位置,舒瓦兹便引着其余两人朝那间秘密的地下室行去。


地下密室外虽上有重重大锁,防范得相当严密,然而对于盗贼开锁功夫和杀人技术一样优秀的莫笑月而言,这些都只是雕虫小技。

看见莫笑月以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喀喀解决了将近十种锁,伦斯咽咽口水,觉得这时候的莫笑月和自己简直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进入密室后,躺了莫笑月身体的玻璃柜就在眼前。比起上次来说,距离靠近得多,伦斯和舒瓦兹瞪着那个彷佛安详熟睡了的佳人,很快便看呆了眼,张开嘴,险些没让口水流出来。

「没骗人,那的确是你?」伦斯喃喃说道。

「这种事骗你做啥?」见到「久违」了的身体,却只能站在一边像是旁观者的感觉着实奇怪,莫笑月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我的老天……实在是……」舒瓦兹这时逸出一声惊叹。

莫笑月立刻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虽然心里有长长一串对于那副美丽身躯的赞赏,却觉得如果照实吐露出来反而会让自己的生命遭受威胁,舒瓦兹干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注视好半晌,伦斯忽地提问道:「莫笑月,你被害的时候年纪多大?」

虽不知道伦斯提这问题的用意,莫笑月仍是简单回答道:「十六岁。」

得到这样的答案,伦斯不禁一怔。眼前这副身躯看来的确年纪不大,但他却也完全没有想到莫笑月会这么年轻便遭遇不测。

【你留这么长的头发?】细微的声音从脑海浮现出来。

莫笑月几乎要叹气了。久久没有发声的醉雨竟问出这种问题。【醉雨,这不是重点好吗?更何况,那在当时还算是流行……】

「没有人说过你很美?」伦斯很直接便说出他的感想。

「或许有吧,不过他们不是缺鼻子少眼睛,就是丢了命。」莫笑月突然将脸转开,没有注视伦斯,也不再看向自己的身体。

发誓自己的确看到莫笑月的脸在一瞬间红了红的舒瓦兹暗笑道:「天使与恶魔是一线之隔的。」

耳尖将舒瓦兹小声说在嘴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莫笑月迅速地移到他身边,忽地展出个又邪又冷的笑,说道:「你说话可以再大声一点,然后让我一拳把你的嘴巴打烂。」

如果莫笑月希望这样的威胁能够让舒瓦兹收敛些,他肯定要失望了,因为打从两人头一次照面,舒瓦兹最不畏惧的就是莫笑月的冷言冷语。

「哈哈哈,我实在很难想象,长这么漂亮的莫笑月说话竟然这么粗鲁恶毒。」对照天使的外表和莫笑月的言行,只见舒瓦兹忘形地朗声大笑,差点没笑翻过去。

「够了,你们这么大声,是要把其它人都给引来吗?」伦斯在一旁紧张地嘘了声。

「我作案时绝对不会担心弄出噪音这种小事情。」

「这我相信……」听莫笑月这么说,伦斯?狄尔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他怎么会忘了,过去莫笑月总喜欢穿著会发出声响的厚底皮鞋,像是昭告天下他要来下手了。这作法其实和宁醉雨事先寄出预告函有点类似的作用。


然后原本一直好端端站着的莫笑月,突然间摀住胸口朝后退了半步,接着又退一步。

「你毒又发了吗?」眼见莫笑月倏地一脸苍白,伦斯和舒瓦兹异口同声问道。

「应该是……」应声之后,彷佛突然被人重拳击中胸口,莫笑月几乎岔了气,疼得弯下腰,而后整个身子无力再撑住,就要往地上倒去。伦斯和舒瓦兹一人一边,忙地伸手将他扶住。


「混--混蛋,有机会我要宰了瑟帕斯那家伙。」大颗冷汗再度自额间滑下,莫笑月双眉紧锁,在疼痛中不忘开口骂那个造成他现今惨况的凶手。

「很抱歉,你应该没这个机会了。」就在此时,密室的入口传来一句话,温柔的语气却带有令人发寒的冷意。一个金发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能亲眼看到你的惨状,真令人高兴。」


挂心莫笑月状况而没有留意周遭的舒瓦兹深感意外。「瑟帕斯?」

踏入密室内,瑟帕斯?奈特挑了下眉,对舒瓦兹牵起唇角。「舒瓦兹,若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还真以为你要吃里扒外哪。」

被搀扶着的莫笑月小声地闷哼,舒瓦兹低头看见他紧闭着眼似乎就将晕迷过去,忙地抬起头,说道:「解药在哪儿,瑟帕斯?快把解药给莫笑月吧,你千万不可以让他死掉。」

瑟帕斯冷冷一笑。「你开玩笑吗?你应该很清楚这几年我们的目的就是把他解决。」

「莫笑月是Moon呀,杀了他你一定会后悔的!」看见殷红血丝突然自莫笑月的嘴角溢出,舒瓦兹完全失去平常的冷静,急得声音都变了样。

「你在胡扯什么?」瑟帕斯起眼睛,彷若听到天方夜谭的模样。

知道没说服瑟帕斯,他是不肯乖乖地拿出解药来,舒瓦兹只好努力地将事情的源由简单扼要地对瑟帕斯说明。


「胡说八道,这种事情……」一般人乍然听见这种事情,通常反应不脱两样:半信半疑、抑或压根儿不信。瑟帕斯正好属于后者。他看了看面上血色尽失,浑身虚软再无法站起,只剩下一口气了的莫笑月,转而对舒瓦兹说道:「你想要说服我,应该能找到更好的说词。」

搀扶着对方的臂膀传来不住的颤抖,伦斯一边加紧手中的力量,一边发现莫笑月的双唇早已转黑,然后他看见原本几乎失了意识的他这时双睫微颤,竟缓缓张开了眼睛,露出那对缀上金黄的棕色眼睛,但而今完全失去了其中的亮度,彷佛一盏因风晃动的烛火就将熄灭。忽然之间,他听见很微弱的声音从莫笑月微张的唇间传出,伦斯倾身更靠近些。


「抱歉,伦斯……任何办法可救醉雨……就赶紧……去做吧……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莫笑月断断续续地,低喘着说道。

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伦斯尚分不清是因为醉雨也同时面临生死关头,抑或莫笑月就将撒手而去,未及多想,他将莫笑月扶到玻璃柜的旁边,解开衣襟,并且把原本挂在胸前宁醉雨的十字架和莫笑月的红色菱形炼坠一把扯下,丢在一旁。


然后伦斯将右手五指交叠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式,食指指尖抵在莫笑月的胸口,左手则以另一种手式抵在莫笑月的眉心处,然后他开始念起一串怪异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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