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口—— by唯酒
唯酒  发于:202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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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的地毯上散落了几片叶子,陆霓拿簸箕把它们扫到垃圾桶里。
一双皮鞋踩在她整理干净的地毯上,黑色的西裤,有一瞬间,陆霓以为是陈延回来找自己了。
但抬起头,是另外一张脸。
并不比那天晚上的和煦,他只是简单地用目光撅住她的注意力,不算陌生,但也绝称不上熟悉。
陆霓刚要说话,里面那几个小女孩就买完单走出来,说说笑笑,她们刚刚拿手机给小龙打字看:帅哥,我们几个人都买了,有没有什么赠品啊?
小龙露出无辜又无奈的眼神,给她们每人送了一小束雏菊。年轻女孩眨眨眼睛,以为他也听不见,用手语比了个谢谢的动作。
几人一阵风似的从她面前走过,陆霓的思绪也被打断。
蒋垣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因为花店离他们公司很近,也就隔着一条街。
陈延既然要去公司,为什么不顺便送她来花店,而是中途打车离开?
因为他在撒谎。
几天了,原来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时候,会产生生理意义上的心痛。
陆霓又看向蒋垣,很多事突然涌现,她的大脑变得混乱。
紧接着是慧姐登场,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人就是被小龙放走的“lp男”这次她绝不能放走这条大鱼离开,赶紧上来接待。
蒋垣的视线越过陆霓,跟慧姐对话。
慧姐一面介绍,一面给他推销会员服务,口齿伶俐地说:“如果经常来我们店里买花,建议您办一个会员,vip在节日享有特殊折扣,还可以优先送货上门。”
蒋垣问慧姐年卡多少钱,慧姐报了几个数字,分档,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了慧姐。
“劳烦您跟我来这边一下。”
“你办吧。”
“可是——”慧姐表情犹疑。
蒋垣眼神莫名,耐心不足,后反应过来什么,说:“没有密码。”
“稍等!”慧姐噔噔噔,扭着腰进去了,心中雀跃早已按捺不住。
蒋垣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也顺便看她。
一间极有格调的精品花店,开在中心商圈。门口挂着风铃,北京一年四季都在刮风所以铃铛会一直响。黑胶唱片机里放着古典乐,干活的小男孩儿戴着黑色口罩,眼睛漂亮到参加选秀节目能成团出道的程度。
等慧姐回来的时间,两人站在门口,一句话都没说。
又来了一波客人,哗啦啦如流水般涌进门,陆霓乍一听他的声音,感觉很陌生。
“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很早了。”
“你和陈延结婚多久?”
“两年。”
“有孩子了吗?”

chapter04
慧姐把花和卡拿回来,蒋垣接过后,对陆霓说:“我过后再来找你。”声音很低,但不含糊,只有陆霓一个人听见了。
等客人彻底走了,绝无返回的可能,慧姐立马对小龙说:“我看人不会有错,就说这个人有开发的潜力。”她并不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而是佐证自己的观点,让小龙一定要听自己的话。
小龙全神贯注看陆霓,没有给慧姐任何回应。
慧姐终于发现了不对,问道:“老板,那个人你认识啊?”
“朋友。”陆霓说。
“我在里面开卡的时候看见你和他说话,还以为是闲聊呢。”她有点尴尬了,看陆霓的表情又笑着道:“这事儿整的,你也没提前跟我说。”
陆霓说:“没什么,就正常做生意。”
慧姐爽利笑了,“好嘞!”好歹这单生意保住了。
陆霓又上了楼上办公室,对陈延出轨事件都有点心不在焉。不知道蒋垣说再过来找她是什么意思……刚刚不应该跟慧姐说是自己的朋友,应该说是陈延的上司才对。
陈延下午和晚上都在医院。
秦新薇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在开车过程中发生追尾,还受了伤。到交警队做事故认定后,再去医院。
她的伤并不严重,有点脑震荡,主要是受到了惊吓。医生让她留半天观察,没有空的床位,她被安排在走廊。
秦新薇坐在椅子上,仰头看陈延,男人身体靠着护栏,她咬着嘴唇小声道歉:“陈总,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陈延的眉头皱得很深,总感觉把出租车上的味道带出来了,不舒服,“你还有事吗?”他的意思是要先走。
秦新薇从椅子上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你可以再留一会儿吗?”
陈延目光幽静地看她,很诡异的氛围,他既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秦新薇闻到陈延身上的味道,他站在那里,对小女孩来说,成熟男人的神秘感被无限放大。
陈延和那种油腻拿腔的男领导不一样。秦新薇刚进公司那会儿,在一个中层领导下面打杂,天天干一些买咖啡,印材料的活儿。周五晚上部门临时加开一个紧急会议,时间到了,会议资料没准备好,她又在挨骂。
“你在干什么?今天陈总会过来,给他看我们部门是这个工作状态吗?”
秦新薇低承受,一语不发。
“你不要在这跟我装可怜。”
还没骂完,陈延就下楼来了,“不是多大的事儿,不要为难小姑娘了。”
秦新薇抬头的时候,陈延已经进了会议室,她之前没见过所谓陈总,还以为是什么令人闻风色变的人物,但眼见之后显然不是。
后来就是她实习结束选择部门,自己争取到了陈延手底下,差的职级太多,轮不到她跟他汇报工作,但偶尔能见到,有时也会借机会给他送送资料。
三十几岁的男人已婚再正常不过,秦新薇依然没能压抑住摇摇晃晃、要伸出墙的心。
而上位者更是用心险恶,欲擒故纵的把戏,攥着少女空洞的精神世界,来回揉捏。
越轨心理实则煎熬又满是期待,秦新薇对陈延的一切都好奇,包括他的妻子。大老板迎新酒会的那天,她好巧不巧被安排了别的工作,没能去成,也就没有见到陆霓。
后来她用八卦的口吻跟去了现场的同事打听,“陈总的老婆长什么样?好看吗?”
同事随口说:“很美咯。”
不是长得好不好看的问题,不是用“漂亮”来形容皮囊,是更权威的表达:美。那代表即使她有缺点,在美丽面前不值一提。
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鬼,所以会有怪力乱神的想象,想象鬼很强大,上天遁地,无所不能。
秦新薇没有见过陈延的妻子,所以在心里疯狂助长着对手的魅力值,这种想法随之带来的后遗症是惶恐,敌意。
一瓶水快要挂完,陈延坐在秦新薇的身边,沉默地看着手机。秦新薇说了很多话,解释自己其实有点感统失调,所以才会看错字的顺序,四肢不协调,接不住东西,看上去笨笨的。
陈延没接话。他觉得,这不就是脑子不好吗?但既然秦新薇说是有病理的,那么他尊重科学。
“陈总,你太太肯定很完美吧?”
陈延看她那眼神,看穿了她的试探,微微一笑。
秦新薇被看得窘迫,揪了揪裙子,陈延说:“你想知道什么?想听我说人无完人?还是回答,是的?”
陈延到家时,差一刻钟到零点,屋子里冷冷清清,饮水机都是干的。
他心情有些不快,但停在楼下的车又在告诉他,陆霓已经回来。
他接了点过滤机里的水喝,才去推开书房的门。电脑屏幕冒着幽微的光,陆霓窝在躺椅里睡着了,浴袍滑下肩,挂在手臂上,仰着脸,四面八方的黑夜如同海水,全都涌向她。
这个画面,让陈延想起了《奥菲利亚》:一个美艳的女人漂浮在溪流上,花草繁茂,女人的面容破碎而忧伤,像睡着了一样。但她其实已经溺亡。
“霓霓。”陈延走过去,摸到她冰凉的手臂,急促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心情。
陆霓被喊醒, “你怎么了,这个表情?”
“没事了。”陈延松了一口气,当然不会坦白自己莫名其妙的想象。
“工作处理好了吗?”
“处理好了。”陈延问她:“怎么又在这睡了?”
陆霓挣了下他的手:“我去给你做宵夜吧,你想吃什么?”
“别忙了,我带你回房睡觉。”陈延把她抱起来,揿开墙上的开关,看见她眼角的湿痕,看得人一愣。
在陈延的记忆里,陆霓也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日常生活不会太高兴也不会太生气。他直觉跟自己有关,但是很抗拒答案——陆霓已经察觉出来什么。
他低头去够她的嘴唇, “你喝酒了?”
“一个人无聊,喝了一点而已。”她依旧平静,声音凉凉的,像枫糖浆,是流进喉咙才后知后觉尝出的甜腻。
陈延的工作频繁到港澳出差,也时常购物,手机里有一些品牌SA的微信。
他让相熟的SA帮自己定一枚钻石戒指,戒指是定制款,SA说需要等待1-3个月。而这枚戒指不到一个月就出现在陆霓的左手中指上,钻石比当年陈延跟她求婚的戒指还要大,也更贵。
“这是戴了一辆车在手上?”慧姐震惊,“陈延真是个奇男子,有几个男人,结婚几年还下这么大的血本哄老婆开心的?”
陆霓没有说这枚戒指的由来,出轨的男人,对妻子的愧疚补偿。
陆霓根据这枚戒指判断,他和部门里那个小姑娘目前只是玩玩,没有离婚的打算。至于对方为什么按捺不住给自己发短信,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年轻气盛。
在陈延挑明之前,陆霓会先装什么都不知道。
慧姐羡慕完去后面干活了,陆霓把待会送给客人的花包完。即使现实让人挫败,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意外过,很显然,所有的婚姻走到最后就那样,人生也就那样。
门口的风铃被吹动,响得稀里哗啦。
有客人进来。
陆霓抬头有点愣神,又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时间,下午三点半,这个时候写字楼里的各类人物不应该是最忙的吗?
她笑着问候:“要买花吗?”
蒋垣让她给配一束花,送人用的。
陆霓问他有什么要求,比如什么用途,对方男的女的,多大年龄,她拿出平板给他选择,“有这几个色系,一般不会出错。”
中间有张黑色的操作台,蒋垣指了一个,陆霓把平板接过来,梨形钻石的尖端刮到了他的手指。蒋垣盯着她手看的时候,陆霓才意识到,立即把钻石转到手指里面,低声说了声“不好意思。”
“很好看。只是这个材料需要准备一下,你什么时候要?”
“明天下午之前。”
“好,送货前先给你打电话确认。”陆霓说完,稍微想了想,从后面的冰柜里拿出一捧混色的洋桔梗,“这个送你。”
蒋垣目光落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好笑,“怎么像献花?。”
是有点尴尬。这个时候小龙回来了,进来就跟竹竿子插泥地一样杵在那,盯着陆霓看。
“送到客户家了?”
小龙点头。
“客户有说什么吗?”
小龙摇头。他看了看蒋垣,又去看陆霓,默默等待分配别的任务,陆霓说:“脸都晒红了,进去喝点水。”
小龙再点头,进去了。
店里又进来一波闲逛的客人,小龙听见声音立马又跑了出来。
陆霓再次对蒋垣说了声不好意思。
盛夏时节,沥青路面都要被晒化了。花店里倒是清凉,但也过分清凉了,还有点潮。水雾从出风口呼呼往下洒。
“你不忙的话,我们去隔壁坐坐吧。”陆霓记得,他说会再来找她,不知道有什么事。
隔壁是间咖啡馆,人不多,一进去就能闻到咖啡的香气,她坐下来:“如果你工作比较忙,可以发微信不用亲自过来,表达清楚需求,我们这边安排送货上门。”
“你上次已经告诉我可以线上订购了,我没有那么忙。”
并不是所有事业成功的男人都表现“日理万机”的,蒋垣把花放在椅子上,端详她的眼睛说:“你变了很多。”
完全续不上她的话题,陆霓只好跟着说:“应该有十多年没见了,变了很正常吧。”
“没有十年。”
“也差不多。”陆霓囫囵接话。
“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二十出头。”
“和陈延是怎么认识的?”
“就工作。发生了一些事,认识了一些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陆霓想起陈延来,低头琢磨片刻,“我现在挺好的。”
“是么?”
陆霓不会把自己的婚姻隐私告诉陈延的上司,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曾经既不是相濡以沫的爱人,也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陆霓沉默地转着中指上的戒指,钻石又被翻到了手指背上,蒋垣也看着她的戒指。
“你呢,结婚了吗?”
“没有。”
陆霓算算他的年龄,肯定不会有物质条件的因素,如果要选择有伴侣,那么早就该考虑人生大事了;要是想单身,大概率会一直单身下去,她开玩笑的语气问:“你算是那种独身主义者吗?”
“当然不是。”蒋垣说:“我有女朋友,只是没结婚。”

蒋垣把花带回公司,秘书接过来,“好漂亮啊,给您放办公室吗?”
他点头,说:“时间差不多,通知他们可以来开会了。”
秘书把花拿出去,又注意看了眼纸袋上的品牌名称,有点印象,那家花店好像就在隔壁街。
赵秘书在上一任老板时期就在总裁办了,主要做支持性工作,不代表她只干端茶倒水的活儿,打杂也得打最贴心的杂,把花送回老板办公室的时候,试探着问:“这家店的花品质很不错,以后您办公室的花,我就换这家了?”
蒋垣在看电脑,并没有抬头,但秘书见他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那边高管们已经陆续上来,总裁办办公室在会议室对面,陈延出了电梯,看见赵秘书从蒋垣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绿色的蕾丝绑带。
他认出来是陆霓店里的。花束的周边产品都不是陆霓随意采购的,她找了产品设计师,独家买断,付了版权费。
陈延当然不认为蒋垣会亲自跑去买花,多半是助理或者秘书代劳,但这种巧合让陈延有股说不出的怪异。
蒋垣已经入职一月有余,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在上周五晚上由助理代发通知中层以上,准备项目资料,周一下午来开会。
待人差不多到齐蒋垣才进来,陈延循着开门的光线看过去,很凑巧,蒋垣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带点探究的意思。
蒋垣收回视线坐下,放下钢笔和笔记本的时候,还有一盒润喉糖。他的讲话内容利落,没有废话,很经典的极客派。
对面老秦望向陈延,无言笑笑,看热闹的心态很强。
鹤通创投是美资的中国分支机构,投过诸多明星企业,而近些年由于地缘政治的影响,已经完成了本土化,也早就完全独立运营。
蒋的背景如何牛逼,未必能适应这边的办公室。无论老秦的心眼儿如何与生殖器一样小,但刷子还是有的,他看得明白,翻车的比比皆是。
会议结束,赵秘书走过来收文件,蒋垣已经出去了,一行人也鱼贯而出。
陈延回办公室已经七点,他让下属先走了,大办公区全都是黑的,只亮了他办公室里的一盏台灯。
陆霓六点时给他发微信,如果他晚上没安排,两人一起去超市,顺便在外面吃饭,他已经回复可以。
门口有脚步声,很轻盈,陈延能辨认出是谁。很快脚步声消失,他办公室铺着厚厚的地毯,光艳的女孩站在门口,手扶着门框望他。
“你没走?”
“陈总,我是特意留下来等你的。”秦新薇眼巴巴的,胆怯不经意流露出来,“你今晚有时间吗?”
“有事?”
“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谢谢你上次帮我处理事故。”
冠冕堂皇的话,她说完立马低下了头,半天没有听见陈延回应,再抬起头,陈延正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眼里多少有些不清白的意味,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秦新薇随着陈延一起乘电梯到负二层,他的车就停在电梯口错开一些的车位上,行政那边很会做事,高层的车位总是最好的。
出了电梯,迎头就碰上了从另一个轿厢里出来的蒋垣。
秦新薇整个人都红温了,不知所措起来,陈延和蒋垣说了几句与工作无关的话题,两个男人并不觉得不妥,很快坐进各自的车里。
秦新薇坐在陈延副驾,面带忧虑地问:“被蒋总看见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陈延扣上安全带,笑得玩味十足,“你很担心吗?”
“怎么能不担心?”毕竟是老板。
“那你下去吧。”
“……”
秦新薇看陈延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但下车是不可能下车的。秦新薇从后视镜里看到蒋垣已经驱车离开,好像真的没什么事。
陆霓昨晚去超市采购,开车路过水族馆,她进去溜达了一圈,挑选了几条鱼,再配个生态缸。
去年她和陈延在大阪,去逛了ADA lab,她看上个十分漂亮的造景缸,但是植物不好带回国。陈延也说这种玩意儿北京到处都是,不如买奢侈品珠宝什么的。
老板说布景需要时间,可以第二天给她送到家里去,陆霓付了一半定金。大概老板怕跑单,一早上就给她打电话了。
陆霓把沙发旁边柜子上的东西清空,给鱼腾位置。师傅调好过滤桶和增氧泵,跟她说鱼缸上的灯不要24小时开,要分两个时段补光。
陆霓俯身观察,那些鱼被倒进透明罩子里,适应很快,一会儿就自在地摆尾了。她点头说了解了,然后付尾款。
点开手机后她的笑容凝固,又收到一张照片。
昨晚陈延告诉她有事,没办法跟她一起去超市了,其实是陪那个女孩吃饭。去的是他们恋爱时经常光顾的日料店。那女的发了张对镜自拍,两人站在一起,男财女貌,登对地演绎办公室恋情。
陆霓关上门。刚刚工人来的时候忘记带鞋套了,准备脱鞋,陆霓脸上笑得亲和,说直接进来吧,没关系的。等人走了,她从储藏室里拿出洗地机,把踩脏的地板清洗干净。
中午接到婆婆的电话,郑明华想去商场买两件衣服,参加同学聚会穿。陆霓先接上她吃中饭,再逛街。衣服是陆霓买的单,等到日落西山再把郑明华送回家。
陈父坐在沙发上听广播,见这对婆媳回来忍不住念了几句。
郑明华拎着衣服去阳台,没搭理他。
陆霓去厨房洗水果,陈父只能略带尴尬地走过去问她,“霓霓,这个视频怎么看不了。”
“我来看看。”陆霓擦了手,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捣鼓了一会儿。
陆霓和陈延家里的事情是陆霓在操持,公婆家的事她也管,陈父这一年来抛弃了社会新闻版面,热爱上娱乐综艺,视频网站的vip账号是陆霓的。
她说:“应该是被挤掉线了。”
“那怎么办?”
“没事的,我在电视上重新登录一下就可以。”
陆霓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把手机拿出来,“等会儿会发过来一个验证码,输入进去就能完成登陆了。”
陈父按照她的指示,果然没几秒就来了个短信。
他没把手机还给陆霓,怒不可遏地走到房间,把陈延妈妈也喊进去,关上门:“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郑明华看见那张照片,心脏差点停跳,“陆霓看到了吗?”
“发到她手机上的,能看不见吗?”陈父怒道:“你看看这写的什么话,小三儿挑衅原配吗?”
郑明华一阵心脏疼,还是耐着情绪安抚老伴儿:“你别发火,我去问问霓霓怎么回事,不,我去问陈延!”
陆霓洗好葡萄,郑明华也从卧室里出来,问她短信的事。
陆霓惊了:“妈,您怎么翻看我的手机?”
“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郑明华说:“如果不是你爸发现,你不准备告诉我们吗?这个陈延到底在搞什么鬼?”
陆霓不说话了。
“我现在就给陈延打电话,让他回家来解释清楚!”
陆霓握住郑明华颤抖的手,“您别生气,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都是成年人,我们能处理好的。”
“你怎么这么窝囊,照片都甩脸上了还不敢吭声?”
原本好好的一个下午,陈延父母被这件事搅得心绪难宁。陆霓走后,郑明华还是忍不住给陈延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在外面偷吃,最起码也要把嘴擦干净吧,暧昧照片都发你老婆手机上了,下回是不是要发床照了?”
“我告诉你,我只认陆霓,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想了,你不要把好好的家给我搅散!”
陈延没解释,也没多惊讶,说辞和陆霓一样。留给两人自己解决。
而恰巧他晚上要跟客户吃饭,又是深夜才到家。他明显感觉到身心都已经疲惫,进家前把领带往下扯了扯。
然而进门目光就被眼前巨大的水族箱吸引住了,鱼在水里焦躁地游动,光怪陆离的,他的脸被照得亮堂堂。
陆霓没睡,在书房待着看书,空气里有她洗完澡的淡淡馨香。
陈延走进去,手搭在她的肩上揉摁了几下,“怎么忽然养鱼了?”
陆霓:“想养就养了。”
“你看见那张照片了?”
陆霓转过来,“我看没看到没那么重要。但是爸妈看见了,两人都不太高兴。”
“那你是怎么想的?”陈延看着陆霓,陆霓也看着他。对视的电光火石间,陈延突然觉得,她的双目美得穷凶极恶,让人退避三舍。但,顷刻间又清醒过来,她看上去其实和以往的任何一天并无不同,一样的妩媚温柔。
“误会。同事一起吃饭,随时拍照记录可能是年轻人的习惯?”陈延干脆把领带扯下来,丢在一旁。
“我知道是误会。”
这个反应过分平淡,甚至无聊,陈延兴致缺缺地说:“你相信就好。”
“我呢,喜欢把花店橱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天都吸引很多人来拍照打卡,如果没有引起安全隐患,我是不会出面劝阻的,看看美好的事物,又不会损失什么。人性本就是如此。”
“何况,是有千奇百怪想法的漂亮小女孩。”
陈延的喉结滚了滚, “知道了。”
“无论你们到了哪一步,我希望,停留在互相欣赏就打住。”陆霓的手指软若柔荑,覆在陈延的手背,语气冰冰凉凉,“老公,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爸妈身体健康,你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会把家庭打理好;你不要破坏掉这份美好,好吗?”
陈延翻过手来与她交握,笑道:“如果我真的出轨,你会怎样?”
“我会很难过,非常难过。”陆霓轻微皱眉,不否认这一点。
从陆霓的表情里,陈延察觉她的痛苦。他的神经游离起来,捕捉到一丝痛快。
和鲜活的灵魂,美丽面孔无关,和秦新薇更没有关系。对陈延来说,婚姻生活是枯燥且无聊的,很多动作都是隔靴搔痒,他终于感受到了对妻子虐身又虐心的快||||感。
睡前,陈延靠在床头拿手机调好第二天的闹钟,想起来陆霓花店的事,就问了几句。前阵子听她与人打电话讨论选址。
“关心这个干嘛?”陆霓坐在床边擦护手霜。
手机原本已经放在床头柜上,又被陈延拿起来,他有一笔投资最近到期,给陆霓转了二十万过去,赞助她事业。
“谢谢。” 陆霓轻巧道谢,她当然不会拒绝,两人结了婚财产就是共有的。
陈延又问:“地址看的怎么样了?”
“定下来了。”
“在哪里?”
“不是租的,妈妈今天下午,把她名下的一间商铺给我了。”陆霓已经去看过位置,也是在繁华的商圈,她很满意。
郑明华和陈延是母子,做事风格都如出一辙,他们都默默对她做出了经济补偿。
郑明华白天说陆霓太窝囊。可陆霓要是不窝囊,郑明华就该不高兴了。陆霓的性格好就好在,从不惹人不快。在这件事里,每个人只需要付一点自己能付的代价就好。

陈延关了灯,陆霓仍旧背对着他涂涂抹抹,他想了想,说:“那个短信给我看看。”
下午接到郑明华的电话,给他发了个模糊的截图。他不可能认不出自己来,的确是他和秦新薇。
陆霓的背影一动不动,“是想回味一下吗?”
“只是看一下。”
陆霓直接把手机丢被子上,陈延品咂出她的冷嘲热讽,背过身去睡觉了。
陆霓把护手霜的瓶子盖上,也躺下来,开始酝酿睡意。伸手不见五指的卧室里,她的护肤品层层叠叠,好像已经腌渍进皮肤里,在空气中散发香味,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鼻腔。
两具身体不远也不近,挨上了似乎又没挨上,体温变得不明显。
陈延早上就来了公司,一来就进办公室,门关着。
秦新薇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隐隐感觉到他情绪可能不好,透过玻璃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明明手和大脑都在机械地做着工作,但心里好像住了小恶魔,拼命想作恶。
她对于他在里面做什么、想什么,都很好奇,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的单独相处,总是会想更多。但没有他的允许,她没法擅自进他的办公室。
就这样到了下班时间,同事陆续离开,留下加班的也都低着头,无心关注其他。她的手机终于响了,陈延让她进去。
秦新薇心中一喜,去洗手间整理了头发,又补了唇膏,才端端正正地进了陈延的办公室。
一进去,陈延就看着她,像要从她脸上读出字儿来。
“找我什么事啊?”她已经不像前面几次那样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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