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招惹阴湿万人迷by小熊发卡
小熊发卡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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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嫄对他还有新鲜劲,在他唇上印了一下,“自然不会将你忘了,过几天就回来看你。”
李青霭忙不迭点头,残妆留在脸上,颜色却越发怜人,“等你再回来,我给你唱前几日新学的几出戏。”
姜嫄看着实在心痒,却又没什么力气,纤纤素手拿起枕边的洒金折扇。
手中那把坚硬又冰冷的扇骨,从他的下颔,一路朝着着脖颈的喉结,一路朝下探去。
她重重碾了一下。
李青霭疼得呜咽一声,眼眸里润着雾气,却又乖巧地躺着,任由她随意亵/玩。
姜嫄撕扯着戏服裂帛,附在他耳边低语:“临走前还想听你再唱一折戏。”
“好……”
李青霭云鬓上的珠花都坠落在了枕头上,微肿的唇上胭脂洇开,完全就像个任由人欺凌采撷的娇花。
他咿咿呀呀地哼起来,唱腔婉转,“春至人间花弄色,摆款柳腰,颠鸾倒凤成双对,奴家与你同枕共眠到通宵……”(1)
李青霭声音骤然止住,哀哀地盯着姜嫄,眼里雾气迷蒙。
“嗯……元娘……别掐那里……呜……”
厢房里不知唱了多久,直到李青霭嗓子也哑了。
姜嫄这才放开了他,不紧不慢地在皱巴巴的戏袍上擦拭去手指上的痕迹。
李青霭被她玩得浑身狼狈,身体许多地方被掐得青紫,眼尾浸着艳色,漂亮得勾人。
两人又闹了许久,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
姜嫄倒是利落将自己收拾干净,临走前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擦了擦他的脸颊,很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在家好好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李青霭原本迷迷糊糊的昏睡着,还有几分委屈她的粗暴。
现下被她用帕子擦拭脸上痕迹,瞬间觉得被爱意包围,只想抱她在怀中,可却碍于他浑身都是……
他欲送她到门前,却迫于浑身狼藉蜷缩在被中,但却仍郑重承诺,“我哪里都不去,只守在院中一心等着元娘。”
日头攀过庭院柳梢,姜嫄没精打采地踱步出了小院。
李青霭妥帖又温柔,多是跪着以口舌侍奉。但也有两三次纵情些,她被着风华绝代的旦角抵在窗棂,耳边吟着的牡丹亭的惊梦,纷飞的杏花落在彼此汗湿的鬓发。
此刻乍然离了温柔乡,姜嫄倒有种被狐妖吸干精气的梦幻感,临走时被褥浸了许多水痕,现下她连走路脚步都虚浮。
她有些气喘吁吁地跨过门槛,暗暗赌咒发誓戒色,而且趁着不用上班,要好好锻炼身体。
姜嫄抬眼见巷口停着马车,还以为是沈谨来接她,便懒洋洋地踩着踏脚凳掀帘而入。
“不过是一个戏子,倒值得你荒废五日朝政。”沈玠声音如冷玉,裹着桃花清冽的冷香扑面而来。
姜嫄也没想到会是沈玠。
她本想装出雀跃的模样,却因着腿软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却被沈玠稳稳扶住,而她也顺势倒入了男人怀中。
沈玠身体僵硬了一下,却也没有松开她,反倒掐着她的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坐得更稳当一些。
他道袍广袖抬起,指尖拂过她鬓发落花,“外头就这么好玩,连宫中怀孕的夫侍都忘了。”
“父皇难得下山,就是为了训斥儿臣的吗?”
姜嫄困倦地打了个哈气,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鼻尖蹭过他衣襟鹤纹。
她如幼时那般,像个小猫崽子似的赖在他怀里。
沈玠原是满腔怒意来的,打定主意要训斥她一番,尤其想到上回姜嫄勾搭着沈谨,连同着沈谨一起挑衅他,沈玠就忍不住心头冒火。
可见着她这般疲累模样,嘴上不说,但到底心软了,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衣襟,扯过一旁的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子。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玩个男人,把自己亏空成这样。”
姜嫄累得说不出话了,只是赖在沈玠怀里,枕着他道袍下结实的胸肌,又打了个哈气。
沈玠在她心里,相较于爹,其实更像是个妈。
他待她最是嘴硬心软,面上很凶,但其实什么都会娇惯着她。
而沈谨这个哥哥才像是她的爹,面慈心硬,根本就是个坏人。
她也从来没觉得他们爱她有什么不对。
他们就是因她而存在的,爱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她是个贪婪的女人,她希望得到更多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的爱。
所以她选择撕碎了与沈玠的亲情,囚禁了他,强迫了他。
沈玠心情同样复杂,本下定决心要她好看,再不济也得狠狠训斥她一番。
可最后到底什么也没做。
他亲缘单薄,这世上亲人除了沈谨,也就姜嫄。
自家孩子犯错,除了训斥几句,总不能真将人杀了。
满腔怒火早已化作无奈叹息,再说他同样有过错。
当年姜嫄及笄不久,就已经当街强抢过人。
那少年郎堪堪十六,就被她囚禁在府里,又喂了什么药,弄大了肚子,没过多久又玩腻了将人丢弃。
那男儿也是硬气,挺着孕肚,在官府前登闻鼓状告姜嫄。
这事最后被沈玠悄悄压了下去,送走了那少年郎。
思及往事,沈玠轻抚了下姜嫄脊背,倒是想着皇宫子嗣单薄,是不是该把那孩子给接回来。
姜嫄歪过头看他,神色恹恹,“父皇在想什么?”
“你这个外室放在外头也不像话,还是早日把人弄宫里去,身为帝王天天留宿在宫外像什么样子。”沈玠早知她喜欢逛什么南风茶楼,只要想起这事又一阵头疼。
“宫里那群男人心思恶毒,青霭心善单纯,不适宜让他进宫。”姜嫄对他正上头,倒是怕青霭入了宫就被人给害死了。
“我的儿,你倒是怜香惜玉。”沈玠深深地睨了她一眼,没再提这话。
姜嫄后宫里的那群男人,的确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马车不急不缓碾过宫道。
沈玠并不打算留宿在九重宫,准备着送姜嫄回家,再赶回云台观。
姜嫄却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父皇,今夜就留宿在宫中吧,你我二人也许久没相聚了。”
“你有你阿兄就好了,何须我留下。”
沈玠拂开她作乱的手,一身道袍,银簪束发,倒是有几分世外之人的感觉。
姜嫄见他长睫微颤,连忙道:“我与沈谨闹掰了,不打算再搭理他,他应是也不想理会我了。从前是我看错沈谨了,父皇才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沈玠凤眸狐疑地看了她一会,没立即应答,只是道:“脸色这般苍白,待会让医女来给你号号脉,给你开个补气血的方子。”
姜嫄没有应答,而是困惑地看着虚空,她眼前漂浮了一行行字。
【四月上旬第十日,清宣殿清晨一阵慌乱,虞止食物中被下了麝香药,幸好及时发现,并未有事。】
【四月中旬第一日,清宣殿晚间一阵慌乱,虞止香囊中被塞了麝香药,幸好及时发现,并未有事。】
【四月中旬第二日,清宣殿晚间一阵慌乱,虞止食物中被下了鹤顶红,幸好及时发现,并未有事。】
【四月中旬第三日,清宣殿晨间一阵慌乱,虞止保胎药被下麝香药,虞止服用,孕育状态清零。】
璇玑阁宫女恰在此时,跌跌撞撞地赶来,“陛下!清宣殿刚刚来报,虞贵君方才……小产了!”

清宣殿弥漫着刺鼻的药味,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宫人屏着呼吸,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凡是经手汤药的宫人正在廊下挨个受审,打板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谢衔玉端坐在紫檀圈椅里,长发用金冠束起,雪色锦袍垂落,面若冷玉,眉眼凝着霜色,静静听着宫女的证词。
当姜嫄踏入殿内时,他眉眼的冷意骤然如冰雪消融,起身行了个端正的礼,“陛下。”
姜嫄瞥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没搭理他,径直看向廊下跪着的宫女,“到底怎么回事?”
谢衔玉被她冷待,广袖中的指节缓缓攥紧,脸上仍维持着春风化雨般的温润,可心底却熬起了毒汁。
宫女已哭得满脸泪痕,语无伦次地解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按照往常那般煎药熬药,守着药炉寸步不离。每日保胎药服用前也都会请太医验过,不知今日怎么就没验出来。”
这宫墙里人心诡谲的,每个人都披着四五层皮,指不定谁就是谁的暗桩,仅仅听宫女的一面之词倒也不可信。
姜嫄谁也不信,也懒得深究,没再多问。
虞止这样的家世背景,孩子没了正符合她心意。
让慎刑司随便查查,若是查不出来就算了。
“陛下,不如让慎刑司带下去审问。”谢衔玉出声询问,嗓音如碎玉融冰。
“行,就这样。”
姜嫄转身要去里屋。
那宫女却突然膝行两步,“奴婢想起来了。晨起时沈容华来请过安,当时奴婢在廊下煎药……会不会是沈容华……”
姜嫄眉头蹙了一下,心底掠过些许烦躁。
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沈眠云那里。
真是麻烦。
她微微抿了抿唇,不大高兴道:“传沈容华过来。”
姜嫄转身迈入了里屋,她掀开了纱帘,却瞧见满屋的金瓶棠梨,开得正盛的繁花几乎挤满了寝殿。
虞止陷在繁花堆里,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完全失了生气。
她眼睫略微轻颤,潋滟桃花眸中已蓄满水光,外加神色憔悴,看起来格外可怜,为着孩子伤心不已。
虞止见着她连忙要起身,却被姜嫄轻轻按住。
“阿嫄……你怎么哭了……”虞止指尖抚过她脸颊的泪痕,将她圈入怀中,无措地擦拭着她的眼泪,吻了吻她的眼皮,“小乖,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姜嫄本以为他会发疯发狂,可虞止却远比想象中冷静,不过神情也是恹恹的,但却仍在安慰着她。
“阿嫄,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虞止下颔抵在她发顶,似是在强忍着难过,语气苦涩。
姜嫄倚靠在他怀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红绳。
她没有接他的话,目光凝着他手腕上的红绳,“这么多年,这长命缕还戴着呢,都褪色了。”
虞止喉间溢出轻笑:“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生辰礼,我到死也是要戴着的。”
姜嫄却是不记得给他送过什么生辰礼了,她根本就不记得他的生日,不过她也没有解释。
“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听着晦气。”
她蜷缩在他怀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话。
虞止的掌心仍虚拢在她后颈,姜嫄就着这别扭了姿势蹭掉脸颊上的泪。
她蜷在他怀里觉得药味太苦,但一时过于疲惫也未抽身。
她与青霭在别院厮混了几天,这是倦意涌上来,连他衣衫上的药味都压不住。
虞止指尖陷入她的发间,视线却黏着腕上红绳,又摸了摸她的脸颊,“阿嫄……你还记得你送我这根长命缕的那晚吗?那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好的灯会。”
他陷入了某种恍惚的回忆中,漆黑的眼眸里泛起了隐隐的泪光。
那时他们之间没有谢衔玉,也没有那么多的男人,只有彼此。
“记得。”
姜嫄率先想到的,不是看灯会那晚。
而是青梅树下气焰嚣张的少年郎,像个无所顾忌的小孔雀,颐指气使地指使着人欺凌同窗。
她最厌烦的就是这种,锦绣堆里堆出来的少爷。
倒也称不上嫉妒他的好命,只是单纯看这种又蠢又毒但就命好的不顺眼。
姜嫄就随手捡了个东西砸了他,以拯救同窗的噱头,遮掩住她内里的阴暗。
十六岁的虞止被她砸了个踉跄,金冠歪斜,捂着满头的血,极为艳丽的面容神情阴冷,恶狠狠地朝着她放狠话。
但姜嫄却听到了好感度破百分之六十的提示音。
但她不知道的是。
当晚虞止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梦/遗。
那么潦草,那么荒唐,轻而易举就动了心。
本来说是要她好看,结果从此他看见姜嫄躲着走。
还是姜嫄主动把他堵在假山边,笑着说对他一见钟情,想约他去看乞巧节灯会。
她更不知道的是。
乞巧节……也是虞止的生辰。
虞止真的跟着她去了。
在满天灯火里,姜嫄将这根长命缕系在了他的手腕,踮起脚主动吻住了他。
姜嫄倒是清楚他是最眼高于顶,厌恶旁人触碰的人。
可这样的人,被她含住唇时,耳根涨得通红,连气都喘不过来,呆愣愣地任她采撷。
他这一辈子也彻底系在了她身上。
姜嫄那时也没有想过,不过是小摊上三文钱的红绳,就能让镇北王的独子对她死心塌地,好感度直接顶格。
从虞止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有迹可循,好感度从0飙升到了60%,后来只偶遇过几次,莫名其妙就升到80%。
姜嫄当时无权无势,正好需要个家世好的丈夫,而她最虞止出现的恰是时候,她主动接近了他。
可能这一切来的太过容易,她对虞止的喜欢一直没有什么实感。
姜嫄有时甚至会阴暗又恶毒地揣测他的真心,觉得他并没有足够爱她。
“阿止……我们未来还有很多时日,今年我带你出宫看灯会可好?”姜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尾音散在哈气里。
虞止抚过她眼下鸦青,视线骤然落在她脖颈的痕迹。
她这几日都宿在宫外,应是又有了新欢。
他心疼她不知节制,又怨恨外头的狐狸精不懂事,想说许多话。
可此刻他抚着剧痛不已的腹部,喉咙苦涩,竟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他只是愣愣许久,泪水从眼眶滚落,最后道了句:“好……我已经许多年没看过灯会了……”
彼此间沉默许久。
虞止轻声问:“若是那人真是沈眠云,你会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姜嫄没太在意他的话。
虞止声音含了怒意,“自然是让他替我的孩子偿命。”
环佩声忽至,沈眠云素衣广袖随着谢衔玉进来,就见到姜嫄与虞止耳鬓厮磨。
两人都是表面不显,心里暗潮汹涌的人,也没瞧出有什么异样
沈眠云玉簪挽发,眼眸清浅,眉心朱砂痣灼灼,“阿嫄,我怎么会害你的孩子……”
他还没有蠢到做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以至于引火烧身。
从入宫以来,谢衔玉紧闭宫门,后宫的几个新人每日都是去给虞止请安。
沈眠云一贯独来独往,今日去时,恰好撞见宫人在廊下熬药,却不料回宫不久就听闻虞止小产。
姜嫄倒是站起身,悠然坐到了一旁,支额旁观。
虞止本抿着唇不说话,可沈眠云这般装模做样,忽然发作抓起药碗掷去,眼底含着怨毒,“都是因为你!”
盛着药汤的瓷碗砸在地面,碎瓷顿时溅落一地。
明德殿的掌事太监俯身跪在帘外,恭恭敬敬道:“陛下,皇后,虞贵君,奴才们在沈容华的瑶台楼墙角发现了一个小瓷瓶,太医方才已经看过里面确实装过麝香。瑶台楼的青儿已经招了,说是两日前确实在沈容华桌案上看到一模一样的瓷瓶。”
人证物证齐全,矛头全部指向了沈眠云。
倒像是专门为沈眠云设下的局,就是为了按死他。
沈眠云敛着眸,神色清淡,“青儿现在在哪?”
掌事太监福子回道:“回沈容华的话,青儿听到虞贵君小产后,这才知晓酿成大祸,已经投井去了。”
“可惜了。”沈眠云只是说了这一句,也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后宫里位分最高的人存心要他死,沈眠云对这种情况百口莫辩。
青儿是谢衔玉安排在他宫里的暗桩,沈眠云一直防范着她。
但他刚入宫不久,还未站稳脚跟,彻底收拢人心,总会有出纰漏的地方。
前世他也是有孕后,谢衔玉才要害他。没想到这世不过刚入宫,就已经迫不及待算计他。
难不成是谢衔玉给虞止下了药,又栽赃陷害于他?
“阿嫄,你把他交给我,我自行处置就好。”虞止出声道,恨恨地看着沈眠云,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
姜嫄这宫斗戏码终是看够了。
她抿着茶碗边缘喝了口热茶,睁着好奇的眸看谢衔玉,“玉郎,你说该如何处置?”
谢衔玉视线也落在了她脖颈的痕迹,又移到腕上的佛珠,“依照宫规,应废去位分,打入冷宫。”
“那就降为贵人,禁足两个月吧,其余的人按照宫规处置,这事就到此为止。”姜嫄语气轻飘飘地决定了一切,起身就欲离开。
虞止声音也染了哭腔,“姜嫄,你就这么爱他?”
姜嫄脚步顿住,被他这样问,心中越发阴郁烦躁。
上个档她没事就喜欢看别人宫斗,对于今天这事或多或少也猜出些不对劲。
她厌烦的不是牵扯到沈眠云。
而是她都表现出这么喜欢沈眠云了,居然还有人要害他。
他们根本就没把她的喜恶当回事,也根本就不爱她。
根本没有人在乎她……
姜嫄委屈得想痛哭一场,可却又忍住眼泪,将这份委屈用来去刺伤别人。
“你们之间怎么斗不关我事,孩子也没了也就没了,今日我现在实在是累,没工夫看你们这些无聊把戏,我先走了。”
她温柔话语下的冷漠,让寝殿内三个人脸色瞬间苍白。
谢衔玉也好,虞止也好,沈眠云也好,前世哪一个没落过胎,这种绞心的疼痛也只有自己清楚。
他们斗得死去活来,无非是因为嫉妒和不甘心,嫉妒旁的男人能得到姜嫄的偏爱,不甘心就这样被她遗忘在深宫的角落。
否则以他们的家世功名,谁又愿意屈折到这深宫中来。
可现在姜嫄话语中的漠视,轻视,无疑伤透了人心。
清宣殿又重新恢复了空旷,只剩下谢衔玉还站在窗前,负手看着姜嫄逐渐远去的身影。
虞止脸色煞白,眼含憎恨地看向谢衔玉,“谢衔玉,你现在满意了吗?你怎么还不走?”
“虞止,你这下看清了吗?”谢衔玉没有转过身,站在晌午朦脓的光影中。
“……看清什么?”虞止哽住。
“你还要继续装不记得吗?”谢衔玉转过身。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听不懂。”虞止神情不耐,就欲唤人送客。
谢衔玉突然轻叹一声,“这辈子……难道也想吊死在冷宫里吗?”
虞止的唇陡然剧烈发颤,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漆黑的眸死死地盯着他,恍若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谢衔玉恍若不觉,同样看着他,“堕胎药不是你主动喝的吗?你不是也想看看她对你有几分真心吗?前世是幻梦,可今生这个孩子的死去,足够你看清她了吗?”
“……看清?看清什么?看清她不爱我吗……我从来都是知道她不爱我的。”
虞止坐在昏暗中,艳鬼般昳丽的眉眼,豆粒大的眼泪却从眼眶慢慢滚落,砸在了锦被上,“可她……不能爱别人。”
清宣殿自同他有孕以来,就严防死守,他每服下一样东西,事先都要唤太医来检查。
他是不太聪明,但待自己的骨肉却是十二分用心。
谢衔玉自御花园见过一次,后又主动来寻他,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说什么他当初灌裴怀远的保胎药,被沈眠云提前派人换成了堕胎药,害得裴怀远恨上了他,这才想尽办法扳倒虞氏。
还有自他死后,沈眠云一路平步青云,深得姜嫄喜爱,甚至位至皇后。
在姜嫄心里,所有人都比不上沈眠云。
虞止当时说他疯了,胡言乱语。
可谢衔玉却将一瓶麝香丸搁在他面前,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要用腹中孩子试试,就能试出她到底爱不爱沈眠云。
虞止觉得他真的疯了,才会去做这种蠢事。
牺牲自己的孩子,去试探自己的妻子爱不爱另一个男人。
可他……早就疯了啊。
上辈子跪在雪地里两天两夜,求的不是让姜嫄放过虞氏一族,而是想告诉他的妻……他已经和虞氏断绝了干系。
最后心灰意冷在冷宫吊死,也不是因为亲人俱亡,而是他的阿嫄不要他了。
阳光透过窗棂洒了一地,虞止却感受不到任何暖意,冷得发抖,“你怎么看出来我有前世的记忆?”
“从你我见过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同我一样,多了一份记忆。”谢衔玉是个记性极佳的人,记性好到他清楚记得上辈子虞止初次见他,挑衅的神态,说的每句话的字眼,停顿的语气。
可虞止这辈子再来找他,哪怕极力掩饰,眉宇间却再也没了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只怕因为他已经知道,他与姜嫄最后的结局。
诚然这辈子与上辈子有许多不同,就比如上辈子直到死都不知道姜嫄为何恨他,可这辈子他骑马游街一眼就望见了人群里的姜嫄。
原来他与她的相见,并非是在洞房夜,他们早就见过面。
她恨他。
倒也情有可原。
“你到底想要我如何?”虞止看向他,神色讥讽,“你是想要夺权,还是想要报复?你要夺权她父兄也不会放过你。不管如何恕不奉陪,我与你不同,我爱她,不会伤害她。”
谢衔玉冷笑一声,“正是因为你这般愚蠢,才会最后只配烂在乱葬岗里。”
虞止脸色骤变,咬着牙道:“谢衔玉,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去?你的一切最后还不是沈眠云的。”
“你说……我们带着阿嫄离开这里可好?远离大昭寻一处清净地,也远离这些是非,家中只有我们三个人,就像阿嫄没登基前那般。我们俩再给她生个几个孩子,这样不是很好吗?”谢衔玉忽然出声道。
虞止微微愣住,眼尾泛红,垂眸盯着手腕上的红绳,没有说话。
谢衔玉却没再留下,而是转身离开。
他知道。
虞止会心动的。
春风掠过宫道两侧的霭霭春花,这么好的春光,凡是宫人走过都不免会驻足看几眼。
姜嫄神色阴郁却只埋头往前走,情绪宛若被一条阴冷的蛇缠绕着,越缩越紧,几乎难以呼吸。
只要想到这个世界没有人爱她,后宫里那些男人都是为了权力争斗,她就要崩溃到尖叫,痛哭,想杀人。
什么满好感度都是假的,他们就根本就不爱她。
姜嫄想要落泪,又极力忍住。
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她看的无脑言情女主都是自爱自强的大女主了,她这种缺爱又自卑的神经病已经不符合当下主流。
姜嫄忍了又忍告诉自己不要丢人,没人爱她,她要自己爱自己。
可最后踏入璇玑阁中,她还是猛得扎入沈玠怀中,痛哭流涕起来。
沈玠许久没见过她落泪,无措地抱着她,还以为她是因为孩子没了难受,动作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哄着她,“别哭了,瞧你这可怜样子,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身在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
沈玠的父皇就是这样的帝王,历史留名的昏庸君主,后宫嫔妃众多,膝下几十个孩子,但后宫争斗频繁,经常胎儿夭折,但没有人会在意。
姜嫄哽了一下。
她不是因为孩子哭的,但还是下意识刺他,“你这种弑父杀母的人,自然不会懂我。”
沈玠的爹是著名的昏君,沈玠的娘就是著名的妖妃,他爹好色昏庸大兴土木造行宫,他娘杀童取血沐浴求长生不老,一个比一个疯。
在四处起义不断,国家不断割地求和的情况下,沈玠杀了自己父母,登上了皇位,又不断征战收复失地。
后来失地全都收回,沈玠也退位去修道了。
她说完看见沈玠神色微变,也隐隐后悔拿父母刺他,毕竟父母也是她的逆鳞。
可她习惯性去不断地伤害别人来试探对方,以及靠汲取这对方对她的纵容而维持心底那份确切。
沈玠却摸了摸她的脸颊,倒是纵容笑了笑:“你这种被父母抛弃的人,与我这种弑父杀母的人,不正好是天生一对。”
姜嫄眼泪落得更凶了,“沈玠,好想杀了你。”
沈玠好整以暇从她发髻上拔下根银簪,放到了她的手中,握住她的手,抵在了心口,“那就来杀。”
姜嫄眼睫上挂着泪珠,掌心攥着簪子,仰头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心底忽然涌起吻他的冲动。
可她吻他的方式,是将掌心攥着的簪子送入了他的心脏。
她控制着力道不足以让他死掉,但伤口也足够深,鲜血瞬间浸湿了沈玠的衣衫。
他恍若未觉,只是呼吸沉了些许,轻轻捏了她的鼻子,“这下开心了吗?”
姜嫄趴在他怀里,同样没能幸免,衣服上全染上了血迹。
她睫毛颤了颤,眼眸弯起,痴痴地笑了起来。
姜嫄将脸埋在了他的怀中,嗅着清冽的桃香混着浓郁的血腥味,身体极为疲惫亏缺,她眼底却染上了春潮,“父皇……好想……”
沈玠自然知道她的坏毛病,掌心捂住了她的唇,堵住她要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凤眸微眯,“你不想,快去给我叫太医。”
姜嫄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脸颊上染着血,“真的不想吗?父皇方才说这个孩子没了,别人还能生,父皇……为儿臣生个孩子如何?”
沈玠闻言眼神微暗,却没搭理她。
她重重地咬住唇,唇上不停地冒着血珠,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别给我耍这一套,身子亏空这这样还想要,你倒是想死床榻上。”沈玠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唇瓣,“小嫄儿,别太贪吃,当心撑着。”
姜嫄也没有去唤太医,沈玠也不急,很快脚边滴滴拉拉的都是血,瞧着很是可怖。
要不是青骊进来,看见这骇人场面惊叫了一声,连忙吩咐人去喊太医,只怕沈玠就得缺血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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