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招惹阴湿万人迷by小熊发卡
小熊发卡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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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很快提着药箱赶来,连忙为沈玠清理包扎伤口。
姜嫄顿觉得索然无味,也没再管沈玠的伤势如何,身子疲惫泛上来,只想随便找个地方蜷起来睡觉。
清玥扶着姜嫄坐到檀木椅子上。
自从被虞止送到璇玑阁后,当即就成了璇玑阁的一等宫女,近身伺候在姜嫄左右。
若是旁的宫女见着姜嫄一身血,总会心生畏惧,战战兢兢。
但清玥反倒对她亲昵几分,拿着浸着温水的长巾擦拭着她苍白的脸颊,哄小孩似的,“陛下,总该沐浴后再睡,这一身的血睡着也不安稳。”
姜嫄看了她片刻,笑了起来,“好,听你了。”
等到洗漱沐浴完,清玥又燃了助眠的香。
沈玠伤势已然包扎好,胸口缠了一圈圈的白布,正拿着一沓纸在仔细看着,身上惯常的压迫感也消失不少。
姜嫄刚想讽刺他假读书,但略微愣了片刻,陡然想起来是上回让裴怀远写的艳/情小说。
她想冲过去劈手夺过来,可又怕他斥责她不读正经书,搅得她难得的清净。
“好看吗?”姜嫄阴阳怪气问他。
“裴怀远只当个翰林院大学士倒是屈才了。”沈玠认出了裴怀远的字迹,说话时也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略微评价道:“开头确实烂俗了点,但这结局倒是颇有意思。”
“算你还有点眼光。”
姜嫄心底对他的不满又消失了,朝着他勾了勾手指,“父皇,过来。”
“你当是在唤狗吗?”沈玠这样说着,却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
姜嫄视线流连在他心口的伤处,“沈玠,如若青骊没有进来,你是不是会流血过多死掉?”
“怎么了?小嫄儿觉得愧疚?”沈玠凤眸含着笑意,不大有正行地看着她。
姜嫄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低语,“如果父皇真的死了,儿臣会把父皇吃掉。”
沈玠呼吸一窒,目光幽深地凝着她。
姜嫄以为他会如虞止那般,傻傻地问她用哪里吃。
可沈玠没有。
因为他知道……她的吃掉,是将他吞食入腹,与血肉共存。
就像他那已然癫狂的母妃,最后啃食了他父皇的尸体。
沈玠体内流淌着的同样是疯子的血脉。
所以他很喜欢很喜欢姜嫄。
“我亦如此。”他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转身离开了璇玑阁。
姜嫄倒是难得好眠,一觉睡到了夜色昏沉。
她醒后难得没头重脚轻,倒是觉得浑身松快。
这才想起去查看早晨跳出来的面板,只是这面板只跳了这四条就没再跳了,不知是不是修复好又坏掉了。
以前姜嫄倒是爱看这个,后宫的男人的宫斗日常。
谁把谁毒了,堕胎了,杖责了,掌嘴了,完全满足她的掌控欲和窥私欲。
但看了几天也就看腻了,直接屏蔽掉了。
现在这面板好了又坏,她也没太在意,径直下了床榻想去寻沈玠。
青骊却告诉她沈玠已经回了云台观。
“……骗我。”
姜嫄柳眉微蹙,没有人陪她玩,有些意兴阑珊。
“主子,今晚还翻牌子吗?”
翠云端着红漆盘进来,泛着水沉香的绿头牌写着各个男妃的名字。
姜嫄平静的视线扫过这排排名号,这里面有能名字对得上脸的,有的看见名字连脸都记不太住。
“不翻了,没什么可翻的。”
她无趣地挥了挥手,让翠云退了下去。
青骊站在一旁,略微思索片刻,犹疑道:“陛下,你还记得昨晚在花柳巷查封的青楼楚馆吗?属下查到这些青楼楚馆背后都有同一个东家,只是那人身份特殊,也不知该不该禀报。”
姜嫄挑起眉头,好奇地看向青骊,“身份特殊,怎么身份特殊了?”
“是您后宫里的人,就是那位俞答应。”青骊附在她耳边低语。
姜嫄听到俞答应这三个字,还真的没反应过来。
后宫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她也是真的很多人记不住。
“就是那个会吹笛子和弹琵琶的。”青骊只得补充道。
“是他啊,那位丞相嫡次子。”姜嫄思索片刻,“那他肯定有不少钱,这些来路不正,都得充入国库才对,随便寻个理由给他打入地牢,叫他把钱都吐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青骊领命退了下去。
姜嫄对后宫妃子的处置都很简单,大多数犯错的基本都是宫斗害人。
她也不会动用那些令人胆寒的刑罚,甚至会特意手软留着宫斗倾向高的妃子,只有留着这些妃子后宫里才会天天有乐子看。
罪妃要么被打入冷宫,要么被禁足,要么被降位分,特别严重的才会被打入地牢。
上个档被她打入地牢的,也就那么一个。
姜嫄看向戴着苗银发饰的清玥,又缓缓移开了视线。
暂且不是很急,还没到见那蛇蝎美人时候。
“陛下,禁足的沈贵人说想见您。”翠云走进来,微微垂首。
沈眠云白日在清宣殿被她罚了之后,也没有申冤,只是默然随着慎刑司的人回了瑶台楼禁足。
姜嫄是这案件可能有隐情,但查起来肯定棘手,她也懒得在这上面费心思。
只要没毒死她最近正上头的宠妃,姜嫄很多时候都是什么也不查,随着他们去栽赃嫁祸。
但沈眠云到底是不同的。
她只要想到此,也觉得该去见见他。
“翠云,你随着我去瑶台楼看看,打着灯笼就行了,我们走着过去。”姜嫄还记得她要锻炼身体的事,夜间散步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翠云打着盏琉璃灯,陪着姜嫄一路慢行,走过满是落花的宫道,但也没走多远就到了瑶台楼。
瑶台楼临近湖畔,若是冬日时,湖面晨雾缥缈,鸥鹭飞起,真的恍若仙境。
可此刻宫门前,正徘徊着位身形单薄的侍从,瞧着背影不过十六七岁。
那侍从满头墨发只用根木簪束起,穿着浅色衣袍,乍一眼看过去身形有几分肖似沈眠云。
宫里有了男妃后,便允许男妃带一两位贴身侍从入宫。
侍从不似太监,并无需阉割,只是如寻常男子一般。
也因着此,上个档姜嫄也会偶尔解锁什么侍从爬床,或者是宫妃为了固宠寻个美貌侍从送给她。
“是谁在那?”翠云抬起灯笼,扬声询问。
那少年如被惊鸟雀,慌乱地转过身,露出张清秀的面容,怯怯地看向翠云,“惊扰了两位姐姐,我是沈贵人的旧仆,听见沈贵人受了罚特地来看望旧主。”
翠云拧起眉,正欲斥责,却被姜嫄拦住。
她今夜也只穿着件素色衣衫,满头墨发松松垮垮用着根玉簪挽着,身上其余再无着饰,认不出她的身份倒也正常。
但姜嫄却是认得他的。
沈眠云的贴身侍从琼水。
姜嫄能那么清楚地记住他,也是因为琼水前世也是她的宠妃之一。
琼水无论外表还是性格出身,都很像姜嫄看过的某大热电视剧的恶毒女配。
相较于女主,那女配性格外貌不讨喜,出身卑微,但却是个有野心的人,对自己极狠,一路从底层爬到高位。
只可惜卷到最后,还是死了。
琼水就是这样的人,随时随地可以被人忽视忘却,最微不足道,恍若尘埃的一个人。
但他为了往上爬叛过主,为了留住宠爱可以吃水银做的焕颜丹成为绝色美人,后面脸烂了就开始杀人剥皮做人脸面具,剖心饮血,最后死得凄惨。
姜嫄在某种程度上与他相似,故而她对别人都是索取居多,对琼水这种比她还惨的,也会索取,但却难得怜悯。
琼水强忍着不去看姜嫄,生怕自己眼底的痴缠会露出破绽。
他现在的模样还很丑,连自己她的思念都会觉得无比肮脏低贱。
自从上次沈眠云被构陷入了浣衣局,他也就被调离了沈眠云身边,去了最苦寒的冷宫打杂,后来沈眠云得宠却也没把他调到瑶台楼。
若是不在沈眠云身边,琼水此生也再见不到姜嫄。
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每晚都会在去瑶台楼的必经之路徘徊等待。
今夜终是让他等来了。
他故作不认识姜嫄,也不清楚她的身份,只是想着能勾起她些许作弄人的兴趣,能让她记住他这个人。
“你既然是旧仆,但还记得看望旧主,倒也算是忠心,只是不知……你现下在何处当值?”姜嫄看着低垂着头的琼水,轻笑着问道。
月色皎洁下,琼水几乎黯淡得要同周围的影子融为一体。
琼水就算是被她问着话,却还是低垂着头,怯生生地不敢看她,说话声音也在隐隐作颤,“回这位姐姐的话,贱侍在冷宫当差。”
“原来是在冷宫当差。”
姜嫄听罢,却不再言语,轻轻瞥了身边翠云一眼。
翠云立即心领神会,轻斥了一声,“还在这杵着做什么,沈贵人既已经被禁了足,你也不可能见到他,还不快回去当值。”
“是,贱侍这就走。”琼水又冲着她们行看个礼,就离开了瑶台楼。
“陛下,要把人从冷宫调出来吗?”翠云闻弦知雅意,立即询问姜嫄。
她是不解后宫貌美者众多,姜嫄怎么突然看上了个样貌清秀的侍从。
不过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个清淡小菜,也实属正常。
世家子弟出身的男妃总是放不开架子,但琼水这般低贱的侍从,瞧着温柔小意的,私底下也最是放得开。
翠云轻轻叩门,守门着的嬷嬷将门打开,恭恭敬敬地迎着姜嫄进了瑶台楼。
楼阁环水而建,若是夏日湖中荷花亭亭玉立,颜色动人。
“沈贵人在哪?可是已经歇着了。”翠云在前面提灯引路,瞥向守着的嬷嬷。
嬷嬷指了指湖面飘摇着的小船,“沈贵人没有歇着,只是晚间独自划着小船去了湖心,今晚应是在听澜轩住着了。”
湖心填了个小岛,建造了楼阁,夏日时可以去湖心乘凉。
“他这禁足,倒是悠闲自在。”姜嫄呢喃一声,旋即望向了嬷嬷,“嬷嬷,哪里还有船?”
嬷嬷被她看着实在受宠若惊,指了指不远处岸边的小船,“还有个小船,老奴亲自划船送陛下去听澜轩。”
姜嫄没有让翠云跟着。
她接过翠云手中的琉璃灯,站在了船头,见嬷嬷解开了牵绳,缓缓划桨,朝着湖心小岛划去。
姜嫄望着湖心略微飘着些许雾气,月亮倒映在水中,水面波光粼粼,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好看之处。
没一会小船就停在了湖心楼阁。
姜嫄让嬷嬷暂且回去不必等她,又踩着木梯四周环顾了一会,却没有立即上楼。
“沈眠云,你快下来。”姜嫄冲着楼上喊了一声。
沈眠云很快沿着木梯走了下来,手臂挂着件披风,熟稔地替她披上,“湖心夜中凄冷,当心冻坏了。”
他素衫广袖,墨发如瀑垂落肩头,眉心朱砂一点,神情丝毫未见郁色。
“哪有这么娇弱,我睡了一整日,现在正精神,我们去游湖。”姜嫄自然而然地牵着他的手,也没有提白日的事情,而是直接跳上了小船。
小船因着她的动作,在水面剧烈地晃来晃去。
姜嫄绣鞋踩着在船头,尽量稳着身体不摔倒,又催促着他快点划船。
她身后是宽阔的湖面,身前是屈膝坐着的沈眠云,眼底映着皎洁月色,“我知道今日你是被冤枉的,但我不会为你去查清真相,也不会为你去处罚谢衔玉,你会怨我恨我吗?”
“我为何要怨你恨你,这事本就与你无关。”沈眠云慢慢划动船桨,驱使着小船往湖面更深处划去。
姜嫄又接着问:“如果我跳下去,你会为我殉情吗?”
沈眠云早已习惯了她跳跃的思维,以及各种听起来像是开玩笑,实则仔细想起又很恐怖的问题。
从前活着时,沈眠云最惧怕的就是有一天醒来,真的如她常常所恐吓他的那般,她真的成了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他在遇见姜嫄前,从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无时无刻不在思考这种事情。
两人分手期间,她给他发完和旁的男人的做/爱视频,又哭着要他复合,说不然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沈眠云也是在过去的路上,终是想清楚了这个问题。
他会为她殉情。
只是在为她殉情之前,会拆解她的身体,占据着她,吞食掉她。
叫她死了,灵魂转世,也得与他纠缠着。
姜嫄看懂了他的眼神。
她起先是在笑,后来眼底的泪水越来越多,却又像是在哭,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疯子。
“那就做给我看。”
姜嫄眼眸一弯,身体后倾,栽入了水中。

在水花溅起的刹那,沈眠云几乎同时跃入水中,朝着姜嫄游去。
她其实不太会游泳,也不挣扎,由着自己渐渐沉入水底,见着沈眠云游来,主动攀住了他的脖颈。
“今日你我二人,就死在这水底,生生世世都纠缠在一块。”
沈眠云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随着她一同下沉,听她这样说,琥珀色的眸浮起清浅的笑意,“好,这是你说的,别后悔。”
姜嫄有片刻恍惚。
不得不说,他看她的眼神,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像她死掉的前男友。
“不后悔。”姜嫄低语道。
沈眠云蓦然低头,吻向了她的唇,吸舔着她,啃咬着她,环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仿佛要真的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中。
姜嫄难得乖巧,承受着与他温柔外表极度不符合粗暴亲吻,顷刻间浓重的血腥气在唇齿间溢开。
而翻涌的水面此刻已经漫过了两人的头顶。
彼此间素白的衣衫交缠,又在水里漾开,宛若招魂的白幡。
沈眠云压根就没有闭气,眉心的朱砂痣越发刺目,他钳制着她,与此同时在解开她腰间衣带,更进一步地完全吞食掉她。
随着他的动作。
姜嫄蓦然“呜咽”了一声,眼眸绽开了狂热的光亮,可意识却在越发薄弱,指甲深深陷入了他的脖颈,在无边黑暗中宛若交尾的鱼,与他至。死。交。缠。
真的……快死掉了。
她在水底越来越难以呼吸,沈眠云开始吻着她的唇为她渡气,纠缠的动作却越发粗暴,几乎要搅入了她的魂灵之中。
在双重濒死的时刻,姜嫄在极度的战栗中,却忽然重重地推开了他,扑腾着想要浮出水面,再一次抛弃了他。
姜嫄总是如此。
她最喜骗人,也最会玩弄人心。
冰冷的湖水灌入了沈眠云的鼻腔之中,让他五脏四腑都泛着浓重的疼,只是这种疼,与被她第三次抛弃的痛相比,远算不上什么。
可姜嫄早就没了力气,游了没一会就彻底失了力,再度栽回了他的怀中。
在光影模糊间,沈眠云满头墨发如海藻般散开,脸色苍白如玉,唇色却无比鲜红,眉心朱砂痣宛若一滩干涸的血,倒真的像是化作美人诱哄路人做替身的水鬼。
姜嫄到底有些不甘心,无力地闭着眼睛,过往只有她玩弄他人,今日倒是真的要陪沈眠云死在这湖底。
沈眠云似是轻叹了声气,在她唇上轻轻落了一吻,拖着她的腰肢,朝着水面游去。
他前世家境不错,闲暇时日经常去深海潜水,不借助设备也能在水底憋气许久,后来有了姜嫄后,人生也就只剩下了姜嫄。
很快他就托着她,将她送到了船上。
姜嫄本就一直被他渡着气,原本已经做好死的准备,身体似僵直的小鱼。现下终于得以呼吸,立即呛出几口水,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好难受……”
她无力地趴在船上,耷拉着脑袋,浑身湿了个透,喉咙泛着血气,又开始神经质地落泪。
沈眠云身子还沉在水里,苍白指尖抚过她的眼角,“别哭了,怎么样不难受?”
“让我杀了你。”
姜嫄蓦然抬起头,颤抖着的唇完全失了血色,乌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眼眶通红地瞪了他一眼。
沈眠云将手中攥着的玉簪,塞在了她手中。
这是方才她挣扎着推开他,无意中遗落的。
沈眠云的行为,无异于纵容着她杀自己。
在姜嫄病态的思考逻辑里,不会去思考他的行为动机,只会在这一刻觉得他很爱她。
爱到愿意为她去死。
姜嫄只是这样想着,就将手中的玉簪扎入了他的心口。
有时候,她力气出奇得惊人。
只听见“噗呲”一声,锋利的簪子整根没入沈眠云的心口,鲜血迅速涌出,几乎让她触碰到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姜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眸里的泪水从眼眶滚落,染血的指腹摩挲过他的死气渐沉的眉眼,“……我好喜欢。”
只有沈眠云死掉,这份爱才不会变质。
她极为小心翼翼地吻了下他的唇,痴缠地凝着他的眸,“……你还想对我说什么吗?”
沈眠云自然有满腔的话还要与她说,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否则也不会就算是自/杀前,也要求朋友替他将他的记忆复刻在游戏里,又通过刻意操作,再把他送回她的身边。
可他只是轻附在她耳畔,语气微沉,“我只后悔,方才在水里没有弄/你更狠些。”
姜嫄微微愣了一下,猛地咬住唇,桃花眸越发水光潋滟,几乎要窒死在这爱意和欲/意之中。
此时天光已然有亮起的趋势,正处于明暗交接之中,湖面光影扭曲着,刺痛着姜嫄的眼睛。
沈眠云也不再苦苦支撑,倒入了这扭曲的光影之中,沉入了冰冷刻骨的湖底,濒死前只有着模糊的执念。
下次再见到姜嫄。
……也不知又是什么时候。
湖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姜嫄蜷缩在小船之中,呆呆地望着浮光跃金的湖面,阳光静静地洒在她身上。
姜嫄穿着湿透了的衣衫,竟诡异地汲取到了一丝暖意。
她微微地仰起头,沐浴在晨光之中,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
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这么好好地晒过太阳了。
姜嫄独自划着船回了岸边,她浑身湿了个透,手上沾着的血在湖里洗干净了,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等在瑶台楼的宫人以为她和沈眠云重修于好,昨夜必然要云/雨一番,故而也没敢早早去叨扰。
翠云见到姜嫄独自回岸上,她又衣衫俱湿,心底有许多疑惑但也不敢问。
宫人们连忙就在瑶台楼唤来医女,又另外熬了浓浓的姜汤驱寒。
姜嫄沐浴换了身衣服后,也没有去喝不喜欢喝的姜汤,而是径直回了璇玑阁中。
这又是半夜吹冷风,又是坠水,又是杀人,姜嫄身体素质本就不好,这一通折腾下来,不生病才算不正常。
她回了璇玑阁没多久,就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怏怏地蜷缩在厚厚的被褥中,不住地打着寒颤。
医女来看过也说是染了风寒,让宫人又是熬药,又是熬浓姜汤。
但姜嫄只光闻着姜味都不喜欢,更别提苦得令人心颤的药汤。
青骊来劝过,翠云来劝过,清玥也来劝过。
姜嫄硬是把自己蒙在被褥里,怎么劝都不听,一口药都不愿意喝,只说睡个半天病就好了。
她从前发烧感冒都是硬抗过来的,能不去医院花钱就不去医院花钱。
宫人们也实在没法子,只能又去求后宫的妃子来劝。
可虞止刚小产过,连床都没法下。
沈眠云还在禁足。
最后青骊直接去寻了皇后,让谢衔玉过来劝。
姜嫄睡也睡不安稳,身体也忽冷忽热,在床上翻来覆去,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忽然她的额头被微凉的掌心轻碰了下,伴随着些许淡淡的檀香味。
到底谁身上有这种味道……
好熟悉……
她脑袋也被烧成了浆糊,想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
那人将她抱入温暖的怀中,理过她鬓边的湿发,“又觉得药苦,不想喝药?”
姜嫄缓缓睁开眼。
没想到是谢衔玉。
她淡淡地应了声,“嗯……不想喝。”
自从虞止进府后,姜嫄和谢衔玉关系就冷了下来。
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实则许久没有同床过。
彼此相处更不像是夫妻,倒像是平淡的陌生人。
“怎么样愿意喝?”
谢衔玉垂眸看着她干涸的唇,自然而然拿过茶盏递到姜嫄唇边,喂她喝水。
姜嫄沿着茶盏的边缘,连喝了几口温和,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便又偏过了头。
不过她倒是对他的问题来了兴趣。
若是旁人会劝她这药喝了对身体好,百般苦口婆心劝她,但谢衔玉倒是了解她的性格,也不劝她,直接让她提条件。
“我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姜嫄挑眉问他,嗓音略有些哑。
“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谢衔玉眸色极浅,专注着看着人时,会让人觉得被他爱着。
可姜嫄却知道他和沈眠云不同。
沈眠云柔软得像水,待她也是没什么脾气,总是小意温柔地讨好着她。
谢衔玉外表看着温和,实则性子最是淡漠,高门贵公子的脾性,看起来对你很好,实则不过是把你当成路边蚂蚁。
姜嫄忽视着他的眼神,神情略微纠结,“我考虑考虑。”
她嘴上是这样说,但是真的有在认真想着怎样去作弄谢衔玉。
略微沉默了半晌,姜嫄还没说话。
“想好了吗?”谢衔玉眼看着她快睡着了,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
姜嫄本来就烧得迷迷糊糊的,脑袋不清醒,愣是想了半晌也想不出觉得好玩的法子。
让谢衔玉下跪磕头,可每个月十五他都在跪着,好像也没怎么摧折他的傲骨。
难不成叫他自己扇自己巴掌,可是平常她若是真想打他……也是随时就能打的。
还能让他做什么……
“既然没想出来,就待病好了再想,先把药给喝了。”谢衔玉瞥了眼青骊,示意青骊把药端来。
青骊连忙端过炉子上一直温着的药,递给谢衔玉
谢衔玉舀了一勺药,贴在她唇边,耐心哄着她,声音很好听,“乖乖,喝药。”
姜嫄被哄得下意识张嘴,含了口药,眉头立即皱紧,就要把苦药汤给吐出来。
谢衔玉已经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唇,根本不给她吐的机会,就跟骗小孩一样。
他不紧不慢道:“不咽就不松手,你一直含着不咽,只会更苦。”
姜嫄蓦然瞪大眼睛,硬生生把药给咽了,怨恨地瞪着他,“有你这样的吗?朕要废了你,把你打入冷宫。”
谢衔玉已经塞了个蜜饯在她唇中,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好,等喝完药再说。”
姜嫄却再也不会上当了,更不会被他的温柔表象欺骗。
方才她都险些忘了。
谢衔玉才是个真毒夫,手里沾的人命不知多少。
姜嫄轻哼了声,“要我喝药也行,让我休弃了你,立虞止为后。”
“这怕是不行,我做不了主,你也知晓我不过是谢家的傀儡,等陛下哪天灭了谢氏满门,再休弃我也不迟。”
谢衔玉就这样轻抚着她滚烫的脸颊,也不恼怒,语气轻飘飘地让姜嫄灭自家满门。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
姜嫄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又想了个新的折辱他的法子。
她略微有些困难地坐起身,贴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呼出的热气却很烫:“我要你和虞止……一起服侍朕。”
姜嫄因着生病,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憔悴,像是风中芦苇一折就断。
可她因在想坏主意神情狡黠,眼睛亮得惊人,倒是叫谢衔玉有些恍神,连着她锥心的话都给忽略了,只是定定地凝着她。
姜嫄也没说怎么服侍,是服侍她喝药,还是服侍吃饭,还是服侍她别的什么。
反正就让谢衔玉自己体会。
这些世家子弟一身傲骨,都是端着若受辱,毋宁死的架子,怎么可能轻易忍受摧折羞辱。
谢衔玉尤其是这样的人。
当初虞止进府连个名分都没有,只说是暂住在府上几天。
可谢衔玉还是对她态度遽变,他过往待她倒是清浓,但后来一直就是不冷不淡的。
姜嫄知道封建男人的小心思。
他在介意她给他戴了绿帽。
但凡她不是游戏玩家,说不定分分钟被浸猪笼。
她现在特意提及这事,就是存心往谢衔玉心底捅刀子,将他的傲骨自尊都踩在脚下狠狠碾碎。
可她低估了谢衔玉。
谢衔玉已然死过一回,过往坚守的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叫他吃尽苦头。
过往在意也不是姜嫄对他不忠。
毕竟谢衔玉一直知晓姜嫄称帝的野心,也早就有准备她会为了权力再有别的男人。
谢衔玉自始至终在意的,是姜嫄对他没有感情。
他以为他是她的夫君,别的男人只是玩物,工具。
她对虞止的偏爱,才真正叫谢衔玉难以释怀。
前尘往事俱在眼前如浮云掠过,现在他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至少不会被她的言语所伤。
纵容心底有恨,可恨到极致,也只是想要独占着她。
总归他是要同虞止合作,将她带走的。
让虞止先适应适应也没什么不好。
“虞止昨天才小产过,心情怕是不大好,你若是能叫他愿意……他要是不介意,我倒是无所谓。”谢衔玉捏着瓷勺又舀了勺药,喂到她唇边,“我既已经应了你,那就快把药喝了,你这身子一直不好,只怕也吃不消。”
姜嫄也没看出来他到底介不介意,神色恹恹的,但到底勉强捏着鼻子喝了半碗药。
“再喝一口。”谢衔玉再要喂她。
姜嫄抬手拦住,怎么也不肯喝了。
谢衔玉搁下了青瓷碗,神色温和,抬手摸了下她略有些尖的下颔,“那个花魁怎么伺候你的,不过是四五日,怎么瘦了许多,可有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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