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云见日by一只薄薄
一只薄薄  发于:2025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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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最可疑的就是张悦!”钱亚东抱着手臂,西装革履也掩不住他语气里的刻薄,“老赵一死,财务上就她最清楚,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而且她今天跟老赵单独待过!”
张悦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钱亚东你少血口喷人!我看是你想上位想疯了吧?谁不知道你惦记赵总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什么能力心里没点数?上次项目演示,要不是你搞砸了参数,我们至于丢掉那个单子吗?”
钱亚东脸色瞬间涨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压着怒气低声吼她:“张悦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那是意外,现在我说的是命案!”
“意外?”张悦语速极快,寸步不让,“次次都是意外。公司可经不起你这么多次‘意外’!”
“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周长海搓着双手,试图打圆场,“都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等警官调查——”
“就是,吵架有什么用,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办法。”刘文豪打断周长海。
他推了推眼镜,跟着添乱,“现在情况就是我们都困在这里,还跟一个杀人凶手关在一起!以我玩剧本杀的经验来看,当务之急是找出谁没有不在场证明……”
“你又来了,都这个时候你能不能别卖弄了?”张悦简直要被气笑,立刻把矛头转向刘文豪,“人谢警官都说了,这不是剧本杀!你也不是侦探!你是嫌疑人!听得懂人话吗你?还分析逻辑,你分析出凶手是谁了吗?”
刘文豪被怼的脸一白,梗着脖子辩解:“我这是在帮大家理清思路,只有系统性的排除……”
“排除?”张悦丝毫不留情面,“你只是在不分场合的卖弄自己仅有的那点皮毛罢了。”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
“大家都别吵了……”孙芳菲小声开口,她依旧蜷在沙发角落,漂亮的脸上写满惶恐,双手紧紧抱着靠垫,眼神却在几人之间飞快逡巡,“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应该相信警察,配合警察……”
林婉靠在最里侧,整个人几乎陷在阴影中,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没有加入他们的吵架,低着头一声不吭,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刘文豪被张悦连番抢白,气得脸色发青,正要提高音量反驳,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了楼梯拐角处那道修长冷峻的身影。抬起头,又对上了谢堔毫无情绪,冰冷的眼睛。
他像一只被瞬间掐住脖子的公鸡,所有声音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
一时间,整个休息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谢堔一步步走下楼梯,在最后几级台阶站定,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懒散,压迫感却如同实质。
“吵啊,怎么不吵了?”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继续互相揭发啊,省得我们一个个去问。正好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编排出多少精彩故事。”
休息厅里依旧死寂,没人敢接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谢堔眼神像冰锥一样扫过每一个人,将他们的仓惶和算计尽收眼底,直到所有人都心虚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冷冷地收回目光,转身走进了内部的开放式工位。
他首先排查了今天不在公司的三名员工——程序员汪海、刘建、以及机器人工程师郑祺轩的工位。这三人昨天前往临市参会,因台风被困,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接着,他回到会议室,打断了聂清澜对张志远的问询。
“张副主管。”谢堔没什么表情的开口,“劳驾,先去把你办公室的电脑打开。”
张志远刚进来坐好,闻言愣了一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谢堔来到自己办公室,把电脑打开。
开机程序一晃而过,屏幕上赫然出现了林婉的照片作为屏保。
谢堔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张志远脸上瞬间堆起尴尬的笑容,额角几乎冒出冷汗,忙不迭地解释:“随手存的,随手存的……”随后便像逃跑一样溜回了会议室。
张志远回到会议室刚坐下,聂清澜便开口问道:“你在公司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张志远下意识的搓了搓手,眼神有些飘忽:“啊?我……我啊,我主要是负责机器人的整体结构设计。”
聂清澜微微眯起眼,身体稍稍前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说话,眼神仿佛在说:“继续编”。
张志远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聂清澜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和林婉是什么关系?”
“林……林婉?”张志远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措手不及,尴尬地笑了笑,“警官,这……这你都看出来了?”
聂清澜指尖在桌面轻叩:“回答我的问题。”
“我……”张志远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我确实还在追求她。”
聂清澜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点情面都没有给他留:“你追求她,看重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背后‘林海建女儿’这层身份?”
话都聊到这个份上了,张志远也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聂清澜。他耸了耸肩,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无赖:“当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机会的话谁不想让自己过得更好?对吧,警官?”
聂清澜没搭理他的胡搅蛮缠,追问道:“你和林婉在进这家公司之前就认识吗?”
张志远摆手否认:“不认识,这真不认识。”
聂清澜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职这家公司的?”
“我很早就来了,公司成立还不到半年的时候就加入了。算是元老级别的员工。”
“也就是说,你对公司还有赵总都非常了解?”
张志远肯定地说:“这是当然!”
“既然你这么了解你们赵总,那你知道他有什么仇人吗?”聂清澜单手托着腮,双眼紧盯张志远,仔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或者说,他被人杀害,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张志远深吸一口气,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语速加快:“聂警官,我明白您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大台风天的,我们这栋楼内外隔绝,别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中间。要我说最有可能动手的就是刘文豪。”
聂清澜挑了下眉:“嗯?你为什么这么认为?理由呢?”
“我、赵总,还有刘文豪,我们三个是大学校友,我比他们小一届。”张志远打开了话匣子,“当年他俩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刘文豪是高考状元,赵总是保送天才。从大一开始,全校都在赌他俩谁更厉害,他们两个人明争暗斗,一直持续到研究生毕业。
“刘文豪确实是个学霸,他特别会考试。每次考试,刘文豪的成绩总能稍微领先一些,但我们赵总在大四那年纯手搓了一台机器人!一下子就把努力了4年只会考试的刘文豪比了下去。”
张志远揉了揉鼻子,继续说道:“后来他俩都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刘文豪在研二的时候也终于做出了机器人,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追上了赵总的进度,没想到赵总到了研三又搞出来了一台领先行业的机器人,还凭借这个拿到了市里的创业奖金。刘文豪那个人自尊心强,还爱显摆,看着赵总事事压他一头,快嫉妒死了!而且他这人特别封建迷信,上学那阵还有同学说他为了把赵总比下去,去寺庙里求神拜佛。”
他压低声音,语气神秘:“据说还请过小鬼!”
聂清澜总结道:“所以你认为刘文豪是因妒生恨?”
“没错!”张志远很肯定地点点头,“他一直都见不得赵总比他强!”
“既然如此,那刘文豪为什么还要加入赵子谦的坤灵科技?”
“我猜……这样才能近距离监视赵总,甚至找机会窃取他的核心资料?”张志远说的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或者干脆除掉赵总这个竞争对手?”
聂清澜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不置可否,又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今天下午,你都做了什么?”
话题转换的太快,张志远下意识回答:“就跟着大家一起做防风准备啊,又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就回办公室写报告了。”
“具体点。”聂清澜敲了敲桌子,“晚上六点到八点半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张志远语气肯定:“一直在办公室写报告!”
“有人能证明吗?”
“我、我自己在办公室,谁能给我证明啊……”张志远被问得有些懵,随即摇摇头,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不是,警官,您不会怀疑赵总是我杀的吧?”
聂清澜没有给他含糊其辞的机会:“也就是说,在案发最关键的时间段,没有人能证明你一直在工位写报告,对吗?”
“是、是这样的。”张志远的声音低了下去,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无伦次,“我、我没注意周围的动静,如果有人路过我办公室,肯定能看见我吧……但我也不确定当时周围有没有人路过……毕竟大家都在各忙各的。”
聂清澜突然合上笔记本,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这次问询:“好了,情况我们了解了,你先出去吧。后续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找你的。”
“好、好的,警官。”
张志远长舒一口气,飞快地起身离开。
门关上后,聂清澜没急着叫下一个人。
她重新打开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把赵之谦和楼里这7名嫌疑人,以及之前张悦提到的那几家公司的名字都写了上去,根据他们对对方的指控,在这些人名字之间写写画画,试图捋清目前这几人之间的纠葛。
与此同时,谢堔拉过椅子在张志远的座位坐下,开始检查他的电脑。
电脑里面的内容可谓精彩纷呈。一个科技公司技术副主管的电脑里,核心技术资料寥寥无几,反倒塞满了各种社交、购物软件。
谢堔很快找到了一份今天下午刚编辑好的辞职信,以及一封与猎头往来的邮件,附着一份精心打磨过的简历。
聊天记录更是堪称“海王”实录,对象从富家女到中年富婆应有尽有,其中当然包括林婉。
虽说张志远有定期清空聊天记录的习惯,但最近一条来自林婉的回复依然刺眼。
林婉:『如果想来我爸的公司,那你要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谢堔他想到之前林婉离开会议室时泪眼婆娑地撇清她和张志远的关系,蓦地冷笑出声。
这两人倒是有点意思。
快速检查完张志远几乎与技术无关的电脑后,谢堔径直走向二楼张悦的办公室。
与赵子谦和林婉的老板台不同,张悦的办公室更显务实,只有一张多功能升降桌,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右边整齐的摆放着票据和账单。
她的电脑屏幕旁边还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张悦、死者赵子谦,以及一个笑容明媚的陌生女子的三人郊游合照。谢堔猜测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赵子谦的妻子吴晓燕。
谢堔将票据和账单拍照发给了市局经侦的同事,又给对方发去信息。
谢堔:『钱队,这些票据和账单你帮我看看,有问题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方几乎秒回:『OK,没问题,我这就去研究。』
谢堔发完信息后,收起收起,侧过头看见了张悦办公桌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有一个摔碎的杯子,碎片上残留着些许红色干涸液体,跟机器人身上的人工血浆颜色和状态相差无几。

张志远从会议室离开没多久,谢堔便推门而入,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张志远这边,急于撇清自己,拼命把嫌疑往刘文豪身上引,还强调他们的竞争史。”聂清澜已经梳理清晰,语速略快,“他和林婉的关系确认了,动机不纯,而且案发关键时间段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谢堔走到桌前,将一个证物袋放下,里面是带有红色残留物的碎杯片。
“张志远的电脑里有大量的……和女生的暧昧聊天记录。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新鲜出炉的辞职信和给海建投资的简历。”
他拿出手机找到刚拍的照片,给聂清澜看林婉发给张志远的那句话,而后点了点证物袋。
“这个在张悦办公室垃圾桶找到的,看里面的形态和残留物,很可能是用来往机器人身上泼血的容器。”
聂清澜拿起证物袋仔细查看,眉头微蹙:“作案的凶器是机器人手里的刀,伪造现场的杯子却在张悦办公室?如果真是她,这未免太……”
“太蠢了。”谢堔接上她的话,语气带着惯有的犀利,“把这么关键的证物直接扔自己垃圾桶,等于举着牌子说‘凶手在此’,张悦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
“一切推测都需要证据支撑。”聂清澜放下证物袋,态度严谨,“直觉很重要,但不能替代证据链。”
谢堔刚想点头,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立刻接起,并按了免提。
“谢队!我们顶着台风赶到被害人家里了!谢天谢地我们这里台风不算夸张,而且我们离着被害人家还挺近的。”来电的是负责吴晓燕家辖区的派出所里的值班警员,“吴女士情绪稳定了些,我们问到一条关键线索!”
谢堔言简意赅:“说。”
“赵总那笔要命的民间借贷,是刘文豪牵的线!放贷的是他老乡!”
谢堔和聂清澜迅速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谢堔冷笑:“如果是这样,那可就有意思了。”
聂清澜立刻对着电话补充:“询问下家属,这笔借贷是否签有正式合同。如果有,我们需要合同原件或清晰照片,重点看担保条款和刘文豪是否作为见证人签字。”
“明白!”
“另外,”谢堔追问,“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赵子谦工作电脑的密码。”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交流声,很快回复:“谢队,问到了,密码已发您手机!”
“保护好家属,保持联系。”谢堔挂断电话,若有所思,“高利贷是刘文豪牵的线,这下,他的动机可就充足得多了。刚才楼下,他还跟张悦吵得不可开交,表演欲十足。”
聂清澜毫不客气地评价:“我刚才和刘文豪聊的时候也是……他自作聪明地把嫌疑引向他人,自己倒是摘得一干二净,以为别人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
“已经聊了4个,还剩3个人没聊是吗?”谢堔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转身走向门口,“那就先不着急跟剩下三位聊,走吧,一起去看看这位‘懂王’的办公室。”
聂清澜颔首:“正有此意。”
两人一同从会议室出来,瞥了一眼安静如鸡的众人,上了二楼,径直走向刘文豪的办公室。
刘文豪的办公桌上放着两台电脑,一台是公司标配的台式机,一台是他的私人笔记本电脑。
聂清澜瞄了一眼:“这两台电脑都需要密码才能开机。”
“密码不是问题。”谢堔不以为然,“一会儿让他自己上来打开。”
他的视线随即被窗边儿一盆茂盛的发财树吸引。
“公司除了公共区域就他这有绿植,还是这么大一盆?”他走过去伸手一摸,发现触感不对,“假的?做工倒是挺逼真。”
聂清澜闻言,敏锐地蹙眉:“等等,假的?张志远说他这人很封建迷信来着,还说什么他当初为了赢赵子谦,到处求神拜佛,还养小鬼。”
她深知本地商界对风水的讲究,一般来说做生意的都喜欢养发财树或者文松这类的植物。
发财树象征着财运,而文竹有“旺文昌”的说法,寓意学业有成,步步高升。
而假花缺失生命力,传统风水学认为这会形成“死气”,放在家里不吉利,还会影响运势,导致感情不顺,财运受损。
“本省做生意的,尤其是信这个的,绝对不会在办公室放盆假发财树。”
谢堔是个标准的富三代,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做生意的,对风水学深信不疑。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多少懂点风水常识。
聂清澜眼神锁定花盆,压低声音:“除非这盆发财树另有用处。”
谢堔立刻会意,双手握着树干,稍一用力便将整棵假树从盆中拔出。
盆底泥土裸露,一个用防水带密封的黑色u盘赫然挡在其中。
“果然。”谢堔利落地取出u盘,又从随身携带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多功能转化器和平板,用转化器将u盘连接上平板。
聂清澜挑眉:“装备挺全。”
“没办法,我们区高新企业扎堆,电子证物是家常便饭。”谢堔手下动作不停,接口、读取一气呵成,“所以都得随身携带着这些,有备无患。”
U盘被成功读取,存储空间高达512G,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着十几个文件夹,容量几乎撑满。
“这么大的文件量?”聂清澜凑近屏幕。
“正常,高科技企业都这样。上次查互联网洗钱案,他们的文件差点把我们备用硬盘撑爆。”谢堔边说边快速点开几个文件夹。
两人专注地浏览了约二十分钟,谢堔率先开口,语气沉了下来:“这些文件,我在赵子谦桌上和那三个出差员工的档案柜里见过。刘文豪私下备份并藏匿得这么隐蔽……”
“如果张志远所言非虚,那刘文豪商业间谍的嫌疑就极重了。”聂清澜眼神冰冷,“而且你注意到没,刚才在楼下,他试图与林婉接触。”
谢堔认同地点点头:“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聂清澜拉开桌下抽屉,从抽屉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丝绒方盒。盒子应该好久打开后,里面并列躺着两块闪亮的手表。
一块是劳力士标志性的绿水鬼,另外一块是卡地亚的蓝气球。
聂清澜将盒子递给谢堔:“收获不小。”
谢堔只是瞥了一眼,指尖随意的将两块表拨弄了下。
“啧。”他轻嗤一声,“假的。”
聂清澜对奢侈品不感兴趣,也了解不深。她挑眉看向谢堔,等着他的下文。
谢堔拿起那块“绿水鬼”:“绿水鬼的陶瓷圈颜色是那种独特的翠绿,在不同的光线角度下还会变化。他这个绿的跟啤酒瓶似的,死板又廉价。再看这表冠雕刻的皇冠,比例失调,做工粗糙。”
他随手把表塞回盒里,又指着那块“蓝气球”:“蓝气球最标志的就是他那颗凸圆形蓝宝石表冠。真品蓝宝石通透,折射的光泽温润。他这块用的是蓝色玻璃,边缘切割都不圆润,表盘上的钻石……啧,都不用放大镜,肉眼就能看出是水钻。”
表盒最下方压着购物小票,购物日期是一年前。
谢堔又补充:“哦,这个表的购物小票也是假的……”
他最后总结道:“这刘文豪,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找不出几个真东西。”
聂清澜立刻想到了刘文豪那从上到下令人眼晕的“LV”logo。
“他那身行头也是假的。”谢堔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语气懒散中透着鄙夷,“他那件衬衣的印花颗粒感太重,正品的面料和印花工艺更加细腻。他那双联名球鞋颜色就不对,鞋身的logo字体也错了版。况且稍微懂点儿穿搭的人,谁会把自己从身到头到脚都堆满logo?”
谢堔一边说着,从刘文豪公文包最里层翻出了一张高端小区的业主门卡,还有一把带着三叉星辉标志的车钥匙。
“AMG车钥匙、瑶台玉苑别墅区……这是我们小区的别墅区,首付起步两千万。”他拿起门卡,若有所思,“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园区门口停着AMG,以刘文豪为了炫耀穿一身假名牌的性子,有一辆AMG,没道理会藏着掖着。”
“确实,如果能炫耀……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炫耀。除非这套房子和这辆车来路不正,他心虚,所以不敢让别人知道。”聂清澜分析道,“毕竟初创公司的薪资,绝不可能支撑这种级别的消费。这些钱的来源,只怕是出卖公司核心技术和拉老板陷入借贷陷阱的双重回报。”
“他这个人也是矛盾,没钱的时候拼命买假货想炫耀。真靠着来路不正的钱实现了财富自由……又心虚得畏手畏脚,一边想炫耀自己有钱,一边又生怕别人看了出来他的钱来路不正,真可悲可笑。”谢堔与她目光交汇,“况且刘文豪给自己老板介绍高利贷同乡,同时窃取公司机密牟取暴利的这种行为,无论他是不是凶手,他的行为本身也犯法了。”
聂清澜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东西放进证物袋中,又塞进了谢堔的背包中,然后把一切恢复原样。
“先别打草惊蛇,找到一个好的时机再清算。”
聂清澜和谢堔从刘文豪办公室出来,走下楼梯。
一楼员工休息厅,7位嫌疑人或坐或立,眼神闪烁,却不敢说话。
谢堔眼神在孙芳菲、钱亚东和周长海三人扫过,最终落在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孙芳菲身上。
“孙芳菲。”聂清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来一下会议室。”
孙芳菲咬了咬下唇,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眼神里混杂着惊慌和无辜。
她慢慢站起身,跟着两位警官重新走进了那间临时问询室。
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所有探究的视线隔绝。
孙芳菲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放在并拢的膝盖上。
聂清澜在她对面坐下,谢堔从茶水间顺了一个茶壶,又拿了几个纸杯子,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小罐茶叶,悠悠地泡起茶来。
聂清澜瞥了一眼谢堔的动作,而后收回目光看向孙芳菲:“你很紧张?”
孙芳菲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立刻摆手;“警官,真的不是我杀的人,我怎么会杀人呢?”
聂清澜微微挑眉,语气平稳:“我还没问你这个问题呢。”
孙芳菲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抱歉警官……你问吧……”
谢堔洗完茶,将第一泡茶倒进了纸杯中,推给聂清澜。
聂清澜食指和中指在桌上轻点两下表示感谢,端起杯子,吹掉上方氤氲的热气,抿了一口茶水,问道:“说说你今天下午具体都做了什么?”
“我啊……”孙芳菲抬起头,努力做出回忆的样子,“我一直都在前台待着的。”
谢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顺手给孙芳菲倒了一杯,推到她面前:“一直都在前台?没有离开过?”
“对啊,一直都在。”孙芳菲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水,而后用力点头,随即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忙补充道,“哦!是他们说不用我帮忙干力气活,就让我负责在前台盯着,万一有访客或者紧急电话呢。警官你也知道的,我们公司这几个技术男都有点……社恐。他们不让我帮忙,主要是觉得我待在岗位上更重要。”
谢堔没什么表情,只是唇角极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对这种说辞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他没有纠结于此,喝了口茶,转而问道:“那么,今天你们公司来过什么陌生人吗?”
孙芳菲这次几乎没怎么想,脱口而出:“今天……还真没有!可能是因为台风要来了吧,咱们这儿又离海边近。不过昨天访客倒是挺多的。”
“昨天?”聂清澜立刻追问,“昨天有什么特殊的……或者让你印象比较深刻的访客吗?”
“访客的话,一楼有详细的登记记录。”孙芳菲仔细回忆,“不过要说特殊的,还真有一位!那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脸上还有一道挺吓人的刀疤!以前从来没见过,跟我们老板也没有预约,但是……我们老板却特别主动地接待了他,直接就请进办公室了。”
“然后呢?”
“然后……那人走了之后,老板的心情变得特别不好。”孙芳菲捧着纸杯,压低了声音,“他马上就把张悦姐叫进办公室,关起门来谈了挺久的……公司里都传闻张姐挖自己闺蜜墙角,看这样子,还真有可能是八九不离十呢。听我们刘哥说,之前还撞见过张姐和老板一起从酒店里出来,他们肯定……”
“孙芳菲。”聂清澜打断了他的八卦,声音微沉,“我们对公司的私人传闻不感兴趣。说回你自己,你确定今天一直待在前台,从未离开,直到案发前?”
孙芳菲被噎了一下,讪讪地收住话头,肯定地点头:“对!我保证,一直到听说出事了,我都坐在前台!”
谢堔突然插话,换个角度问道:“在此期间,你有没有注意到,公司里有谁携带不寻常的物品进出?”
孙芳菲歪着头,作思考状,片刻后说道:“嗯……我印象里,今天早上刘哥……就是刘文豪主管,他拿了一个很大的、看起来很正式的公文包进公司。他平时都是背一个双肩电脑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用那种公文包。还有,就是林婉和张悦姐,她们下午一起去超市大采购回来,拎了好多好多生活用品和吃的。再有就是……哦,对了,今天本来是轮到张志远和我一起清理仓库垃圾的,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钱工说他来顶替我了。”
“清理垃圾?”聂清澜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你们公司没有固定的保洁人员吗?”
“不一样的,警官。”孙芳菲解释道,“我们是科技公司,仓库里的垃圾很多是特殊材料,需要特定方式处理,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废料是具有很高回收价值的。所以仓库垃圾每周会固定清理一次,由公司指派两名员工负责,算是额外工作,还有加班补助呢。”
聂清澜与谢堔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堔指尖轻叩桌面:“你们一般如何处理这些垃圾?”
“没用的废材料,园区有专门的回收站,就在H-20栋后面。至于有回收价值的,”孙芳菲指了指楼下方向,“会在每天晚上十点左右,有专车来回收。”
聂清澜立刻追问:“今天台风,晚上十点那批有价值的‘垃圾’,被收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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