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腾不出手:“帮我接一下。”
“啧,连病号都使唤。”谢堔调侃了句,倒是乖乖按下免提键。
“老大!”王砚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和文曦在陶清莹老家这边有重大发现!”
聂清澜的动作停住:“具体什么情况?”
“我们按户籍地址找到了她老家村子,走访了当地老人。他们说陶清莹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出国了,不过我们联系了当地户籍科的同事,发现他们并没有申请护照和国外签证。”
谢堔挑眉:“那就是说他们是偷渡出国的?”
“谢大队你也在啊。”王砚舟跟他打了声招呼,又说道,“应该是这样的,在本世纪初,咱们省确实有很多人偷渡出国去海外淘金。”
聂清澜问道:“还查到什么了?你刚才说的重大发现指的是什么?”
“陶清莹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跟着父母到镇里去上学了。他们家在镇上开了个早餐店,关键是——”王砚舟顿了顿,加重语气,“他们家早餐店正对面,就是当时镇上最有名的一家武术馆,叫‘振威武馆’,老板叫冯振威。”
聂清澜和谢堔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堔无声地做了个“果然”的口型。
“我们核实了,陶清莹从搬到镇上开始,直到初中毕业,几乎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那家武馆!也就是说她学拳的时间很长,不是随便练练。”
王砚舟继续道:“但这家武馆现在已经关门了,我们在深入走访时挖出了两条关键信息。第一,冯振威的亲弟弟冯振武,是三年前被咱们海警在海上击毙的一个大蛇头,罪名是帮东南亚毒贩运毒!第二,冯振威本人更是个狠角色,大概七八年前,因为一场冲突,他一个人打三个,结果当场打死一个,另外两个被打成了植物人!案发后当晚,这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聂清澜眉头紧锁:“冯振威失踪……会不会是找他那个当蛇头的弟弟,帮忙偷渡出境了?”
“我们也是这么推测的!”王砚舟肯定道,“时间点和对得上,手法也符合。冯振威出手狠毒,教出来的徒弟也差不多……”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谢堔吐槽道,“真是什么样的老师就教出来什么样的学生……陶清莹玩刀这一手是不是也在那儿学的?”
谢堔这话突然点醒了聂清澜,她握着水果刀的手骤然停下,突然合上折叠水果刀,将削了一半的苹果塞到谢堔没打点滴的那只手里。
“你先凑合着吃吧,我回局里查点东西,晚点再来看你。”
“喂,你这就走了?”谢堔下意识想喊住她,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聂清澜在门口回头看他,想到他这人从小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叼得很,肯定吃不惯医院的饭,又交代:“我忙完晚上过来给你送吃的……可能会稍微晚点。你老老实实在医院躺着,别给医生护士添乱,想吃什么提前给我发微信说声。”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里,脚步声迅速远去。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谢堔拿着那个削了一半、果皮还连着的苹果,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苹果,半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低笑一声。
“行吧……这很聂清澜。”
永远都是目标清晰,雷厉风行。
……以及眼里只有工作。
一个小时后,聂清澜的车刚在市局大院停稳,手机就响了。
她一边推门下车,一边接通,脚步不停地朝大楼走。
“喂?”
“聂队,你让我紧急协查的那个旧案记录,找到了。”电话那头是刑科所的警员,“这是很多年前的旧案,凶手一直没归案,卷宗都泛黄了。”
“没错,就是它。”聂清澜走进电梯,按下楼层,“辛苦你们把当年的尸检报告和现场记录里的重点信息帮我调出来。”
“明白。已经扫描成电子档,马上发你。”
“谢谢,辛苦你们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电梯门打开。聂清澜大步走进刑侦支队办公区,正好撞见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王砚舟和文曦。
“老大!”
“回来得正好。”聂清澜抬手示意,“通知所有人,一号会议室紧急会议。”
五分钟后,一号会议室坐满了人。
聂清澜站在白板前,没一句废话:“先同步信息。江川,你们这边下午的后续预审,什么情况?”
江川放下手里的保温杯,翻开笔录:“赵小天这边非常配合,有问必答。情况基本和你们在庄园的推断的差不多,他就是冲着给儿子范涛报仇来的。原计划是先搜集林海建的犯罪证据,但察觉林、刘二人准备近期跑路,就决定提前动手。他说王建新造成的停电打乱了他的节奏,更没想到你和谢队是警察。”
姜砚清紧接着补充道:“范正海和孟秋荷夫妇只知道赵小天来庄园工作是收集林海建的犯罪证据的,他们也一直在利用工作之便,帮他留意林海建的动向,给他传递消息,但他们坚称不知道赵小天会在当晚直接动手杀人。从审讯反应和细节比对看,他们这话可信度较高,这两人更多是提供便利,对具体的杀人计划不知情。”
聂清澜闻言点点头:“OK,刘昊霖遇害这条线事实基本清楚,证据链也在完善。”
她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众人:“接下来,我们所有精力必须集中到陶清莹这条线上。而且根据现有的线索交叉分析,林婉的死应该也是林海建背后的人找|职|业|杀|手做的,我建议将两个案子并案调查,重点追踪其背后可能存在的职|业|杀|手网络。”
大伙儿没有意见。
聂清澜看向王砚舟:“砚舟,说说你们走访的收获。”
王砚舟起身走过去打开投影仪,操作了一番,屏幕上出现了他们拍摄的陶清莹老家小镇照片,已经关闭的“振威武馆”门脸,以及一些走访对象的记录。
他对照着上面的照片,捡着重点内容汇报。
待王砚舟汇报完毕,聂清澜操作手机,将刚刚接收到的文件同步到投影上。
“这是刑科所刚发来的,当年那起一死两重伤案的详细法医鉴定报告和现场记录。”
尸体照片、伤痕特写以及鉴定报告等资料清晰的展示在屏幕上。
王砚舟仔细看着对死者的伤情分析,开口道:“从报告看,冯振威的击打位置、力度和手法,都显示出极其专业的格斗素养,甚至是……杀戮技巧。三名受害者均在三招内失去反抗能力,这已经超出了普通防身术甚至竞技格斗的范畴。”
他眉头紧锁,继续分析:“我一直在想,国内正规的综合格斗训练体系强调规则和制服,很少会专门训练这种瞬间致人死地的杀招。但陶清莹的招式,招招直奔要害,实用性极强。”
张彻忍不住问:“那这种技术国内哪儿能学到?”
王砚舟摇头:“正规机构肯定是没有。”
聂清澜接过话:“我与陶清莹交手时,她的反应速度、攻击选择和那股子狠劲,确实不像是普通训练能培养出来的。我怀疑林婉的案子可能也跟陶清莹的老师……也就是武馆老板冯振威有关。”
许清欢举手:“老大,那我们下一步具体该怎么查?”
“兵分两路,同步推进吧。”聂清澜沉吟片刻,安排道,“你们分成两组,一组去查监控,以陶清莹近期落脚点为中心,辐射周边所有交通要道和社会面监控,把她接触过的所有可疑人员全部给我筛出来,建立图像库。再将这个图像库与林婉遇害前后,她家小区及周边的监控进行交叉比对,寻找重合面孔!”
“明白!”
“另一组深挖冯振威,把他当年所有的社会关系和亲属网络全部都挖出来,越详细越好。如果林婉的案子真的跟这位冯振威相关,那他很可能伪造身份偷偷潜回国了。”聂清澜的语气斩钉截铁,“所以一旦有了他的详细资料,立即准备协查通报,发送给出入境管理局和各省市兄弟单位,特别是沿海和边境口岸!如果他真的潜回国内,必须第一时间把他锁在网里!”
“是!”
聂清澜指令一下,众人没有任何多余的交谈,迅速散开,投入到分秒必争的调查中。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张彻和江川气喘吁吁地搬着两个大号存储箱回来。
“老大!”张彻把沉甸甸的箱子放在空桌上,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臂,“这几条主干道、公交枢纽、地铁口,还有陶清莹住所附近所有商铺的监控……时间跨度将近一个月……这量也太恐怖了,咱们得看到猴年马月去啊?”
聂清澜正对着白板梳理时间线,闻言回头,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知足吧。现在有智能识别和初步筛选,能帮我们过滤掉大量无效时间段的画面。当年我刚毕业跟着师父,还有谢堔那家伙,三个人对着浅海全区老式模拟信号的那种模糊监控,硬是看了三天三夜,就为了抓一个流窜作案的偷车贼。那才叫真·大海捞针。”
许清欢张了张嘴:“啊?三天?”
“别‘啊’了,”姜砚清已经利索地打开一个箱子,开始分配硬盘,“时间不等人,赶紧干活。每人负责一个时间段,重点排查陶清莹住所、林婉小区周边,以及所有交通枢纽的可疑身影,特别是符合格斗者体态特征的成年男性。”
众人不再多言,迅速回到各自工位,连接硬盘,打开播放软件。
不知看了多久,聂清澜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8点了,你们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请客给你们叫外卖。”
她又想起自己还说下午给谢堔带晚饭,立刻拿起手机,准备给他发微信问问他想吃什么。
信息刚发出去,办公间的门被推开了。
谢堔打头走了进来,身上潦草地套了件黑色T恤,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他身后跟着三个白海分局的熟面孔,陈劲朗、季明川,还有副大队长叶楠,这三人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的吃的。
“哟,都在呢?”谢堔扫了一眼办公室,视线在聂清澜身上多停了一秒,语气随意得像来串门,“听说同志们废寝忘食,我代表白海分局临时慰问小组,给大家送点夜宵补给。别客气啊。”
陈劲朗立刻笑着把手里两大袋还冒着热气的烧烤放在会议桌上,声音爽朗:“各位师兄师姐辛苦!不知道大家都爱吃什么,就把招牌的肉串、茄子、韭菜、烤馒头片什么的都买了点,管够!”
季明川默默地将咖啡一盒盒取出,整齐摆好,扶了扶眼镜,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到一边。
叶楠则将奶茶分发给大家,笑着打趣:“咖啡提神,奶茶安慰一下被视频虐待的眼睛和心灵。反正我们谢大队请客,他有钱,大家千万别给他省。”
聂清澜放下手机,目光先掠过那些食物,最后定格在谢堔身上,眉头蹙起:“你怎么跑出来了?医生允许你出院了?”
叶楠闻言,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替谢堔回答:“聂队,别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是谁的话也不听,自己可有主见了,医院那边哪儿拦得住啊?肖局晚上去看他的时候还千叮万嘱让他别乱动,结果呢?肖局前脚走,他后脚就溜出医院。”
谢堔对叶楠的揭短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走到聂清澜旁边的空位,拉过一把椅子,动作因为牵扯伤口而顿了一下,但面上依旧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这点儿小伤真不至于在医院耗着,肖局也说你们这时间紧任务重,我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带几个人过来帮个忙。”
张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赶紧接过一杯奶茶,连连道谢:“太及时了谢队!您真是雪中送炭!我这看监控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点了三回眼药水了!”
季明川闻言,走到张彻身边,看了看他的屏幕,自然地接过了他的座位和鼠标:“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眼睛,这段交给我吧。”
张彻双手抱拳:“义父!”
说完麻溜的滚去扒拉烧烤袋子。
谢堔在医院好歹被迫休息了一阵,而聂清澜和王砚舟是从前一天晚上在庄园就开始连轴转,体力早已逼近极限。
谢堔瞥见聂清澜眼下的青黑和掩饰不住的倦色,走过去拿走她手里的美式:“你就别喝咖啡了,你们俩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怎么合眼吧?现在支援到了,你们俩必须去休息一会儿。别案子没破,先把自己熬垮了。”
聂清澜想反驳:“我不用……”
“磨刀不误砍柴工。”谢堔难得对她语气强硬,“你现在这状态看东西容易漏,你哪怕回办公室睡一小时,也比在这硬扛着强。”
他语气又放缓:“行了别犟了,赶紧去歇会儿吧,我在这盯着呢,有重大发现第一时间踹门叫你。”
王砚舟看了看聂清澜, 又看看谢堔,知道自己确实撑到极限了,便点点头:“那……辛苦谢队, 辛苦大家,我确实得缓缓。老大你也听谢队的,休息会儿吧。”
他起身, 有些摇晃地朝后面的小办公室走去。
聂清澜也终于妥协, 跟谢堔交代了几句, 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
谢堔目送她回办公室,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 避开背部伤口, 小心地调整姿势,然后对陈劲朗他们说:“别愣着, 赶紧接手, 按聂队之前的分工,重点筛找目标人物。”
聂清澜在办公室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凌晨6点不到就醒了。
她起身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后,回到大办公室。
聂清澜走过去才发现谢堔居然还坐在电脑前, 季明川坐他旁边, 两人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屏幕上同时开着几个复杂的比对窗口。
“你怎么没休息?”
“在医院睡够了。”谢堔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又迅速补充, “放心,没一直坐着,我刚才也歇了会儿。”
他指着旁边桌上热腾腾的早餐:“我刚叫的早餐, 赶紧先吃点吧。”
聂清澜昨天一天没好好吃东西,这会儿确实饿了,拿起桌上的包子咬了一口。
谢堔知道她不喜甜,平时咖啡都只喝苦得跟中药似的冰美式。
他顺手拿了杯无糖热豆浆,插好吸管递给她。
聂清澜接过豆浆,嘱咐道:“你去我办公室沙发趴会儿去,伤员就别这么拼了。”
叶楠已经喊了无数次让谢堔去休息,架不住这位少爷完全没有病号的自觉性,根本不听劝。
她正想说别劝了,谢队犟得跟驴似的肯定不会听,就见谢堔道了声“好”,而后站起身,顺从地往聂清澜办公室走去。
叶楠:“?”
呸,双标狗!
早上七点半,聂清澜拖动进度条的手停住了,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屏幕。
“等等……”她低声自语,迅速切换了几个关联摄像头,“我好像找到了!”
“发现什么了老大?”
几颗脑袋立刻围了过来。
在聂清澜办公室睡了一个多小时的谢堔正好出来,听见这话也阔步走了过来。
屏幕上是一个公交站台的监控画面,时间显示是一周前的下午三点二十分。一个身材健硕,穿着普通运动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下了车,刻意压低了帽檐,左右看了看,便朝着一个高档小区走去。
“这是陶清莹租住的小区外围。”聂清澜语速加快,切换了另一个摄像头画面。
这次是小区入口,男人没有刷卡,而是看似随意地跟在一名提着菜的老人身后,借着老人刷开门禁的瞬间,侧身闪了进去。
“他没有门禁卡,是尾随进入的。”聂清澜手指在屏幕上移动,“注意他的方向,朝东边走。”
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小区内部的景观摄像头。男人避开主干道,沿着绿化带走,很快来到一栋7号楼前。他在门口略作停顿,没多久,单元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女子探出身来,两人快速交流两句,男人闪身进入。
谢堔眯着眼睛仔细看:“开门的女人,是陶清莹?”
“没错。”聂清澜将开门女子的侧脸画面放大,虽然模糊,但足以辨认出陶清莹的轮廓和发型。
谢堔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个健硕男人的背影和侧脸,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忽然,他猛地坐直身体,脱口而出:“这个人……我见过!”
他立刻转身操作自己的电脑,手指飞快地在文件夹中穿梭,很快调出了另一段视频,然后将屏幕转向他们:“你们看这个!”
屏幕上是林婉居住小区附近的道路监控,时间大约是林婉遇害前两天。一个同样身形、同样走路姿态的男人,曾在林婉家楼下便利店外短暂停留,看似买东西,目光却不时瞥向林婉家所在的楼栋方向。
“是同一个人!”姜砚清也立刻调出自己负责时间段的视频,“林婉遇害当天下午,这个身影也在小区周边出现过,虽然换了外套,但体型和步态特征完全匹配!”
张彻激动地压低声音:“找到了?”
“马上把这几段视频,连同所有捕捉到此人正面、侧面清晰画面的截图,打包发给技术部!”聂清澜安排道,“请求他们进行人脸比对和轨迹追踪!我要这个人的身份,越快越好!”
“我去送!”
张彻抓起一个空U盘,迅速拷贝文件,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办公室。
不到二十分钟,张彻带着一份新鲜出炉的资料冲了回来:“老大,这个人叫鲁宏,本省人,他也曾在陶清莹老家那个‘振威武馆’学过拳!出入境记录显示他今年年初刚回国!”
聂清澜和谢堔几乎同时开口。
“就是他,他很可能就是杀害林婉的凶手!”
“这人应该是陶清莹的同门,甚至直接受命于他们那个老师!”
张彻继续汇报:“他用这个身份证,在浅海市‘海上名苑’小区9号楼1019室租了一套房子!租期三个月,位置——”
他看了一眼资料:“距离林婉遇害的别墅区,步行不到十五分钟!”
“申请抓捕令。”聂清澜起身,果断下令,“直接对他实施抓捕!”
抓捕令批得很快,聂清澜拿到抓捕令之后,快步往外走。
谢堔也要跟上,被叶楠拦住:“谢队,你还伤着呢,留这里歇着吧,抓捕交给我们。”
谢堔不太在意:“我没那么金贵,这点伤也不至于。”
聂清澜回头瞥他一眼:“乖乖在这呆着,哪也不许去。”
谢堔立刻停住脚步,没有任何异议,唇角还向上微翘:“好,那你们小心点。”
叶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们向来不服管的谢大队被聂队管时……他好像有点暗爽?
半小时后,一行人到达海上名苑9号楼下。
辖区派出所所长已经提前带人赶到,见到聂清澜,立刻上前汇报:“聂队,9层、10层、11层的住户,我们已经以安全消防检查为由,暂时劝离疏散。从我们接到通知到现在,确认没有人员进出9号楼。”
“辛苦你们了。”聂清澜抬头扫了一眼这栋高层住宅,迅速作出部署,“江川,叶楠,你俩带人分别守住两个电梯间。砚舟,你带一组从步梯上,堵住上行路线。剩下人跟我从正门上电梯。”
众人齐齐应声,按照她的安排快速行动。
聂清澜领的小组最先抵达10层。楼道里异常安静,1019室的防盗门紧闭,猫眼后一片黑暗。
她贴在门边听了听,里面毫无声息。她又朝身后的姜砚清和陈劲朗打了个手势,两人点头,举枪对准门口。其他警员分散在楼道两侧,封锁所有可能逃窜的路线。
聂清澜深吸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然后两根,一根……最后猛地握拳!
“砰——!”
姜砚清早已蓄力,一脚狠狠踹在门锁侧方的薄弱位置。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防盗门应声向内弹开。
“警察!不许动!”聂清澜第一个闪身冲入,枪口迅速扫过门厅和客厅方向。
陈劲朗紧随其后,掩护侧翼。
然而,预想中的对峙或抵抗并未出现。
客厅中央的地板上俯卧着一个健硕的男人,正是监控中的鲁宏。
他身下是一片已经发黑凝固的血泊,房间里并无明显打斗的痕迹。
聂清澜持枪逼近,确认对方已无任何生命体征,且死亡时间显然不止几个小时。
“还是来晚了一步。”她缓缓放下举枪的手臂,对着通讯器低声说,“嫌疑人已死亡,通知刑科所,立刻出现场。”
王砚舟带着人刚从步梯爬上来,就见自家老大站在1019室门口,脸沉得能滴出水。
他迎上去,急声问:“老大,里面什么情况?”
“人已经死了。”聂清澜按了按眉心,“他身下的血液都干了,遇害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王砚舟的瞳孔微微收缩,瞬间明白了:“肯定他们自己人干的,抢在我们前面清理门户了。”
“对,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这下又断了。”聂清澜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吧,回去提审陶清莹。我们手里的牌还没打完,鲁宏的死……也许反而是个突破口。”
刑科所的人很快到达,聂清澜把现场留给了他们,带着人迅速下楼,驱车赶回市局。
回去之后,聂清澜第一时间把陶清莹从看守所提审室提了过来。
留在局里的谢堔得知情况后,提出要和聂清澜一起审陶清莹。
这次她倒没拒绝,
陶清莹被女警带进讯问室时,手上戴着手铐,脸上面无表情。
当她看到坐在审讯桌后的谢堔时,眉毛挑了一下,语气恶意满满:“谢警官命倒是挺硬,我还以为你起码得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呢。”
谢堔靠在椅背上,因为背后的伤,姿势有点别扭。他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回敬:“忘了你之前是怎么被我们聂警官摁在地上摩擦的?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技术,想给我放长假,还得回你那个野鸡武馆再练个十年八年。”
他专挑对方痛处戳:“不过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陶清莹被噎了一下,冷哼一声,别过头。
王砚舟和文曦在监控室里听见谢堔怼人,简直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聂清澜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单刀直入:“认识冯振威吗?”
陶清莹身体僵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震惊和慌乱,又迅速控制住表情。
“不认识。”
“那认识鲁宏吗?”
“也不认识!”
聂清澜向后一靠,双臂环胸:“他死了。”
陶清莹猛地转回头,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谢堔嗤笑一声:“不是说不认识吗?反应这么大?”
陶清莹意识到失态,又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查到他们的,但我告诉你们,你们少诈我,我是不会上当的,你们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诈你?”谢堔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一张现场传回的高清照片,将屏幕转向陶清莹。
“我们找到海上名苑9号楼1019的时候,你的这位‘不认识’的同伙已经凉透了。法医初步判断,死因是背后的一处致命刀伤,干净利落,几乎没给他反应时间。这手法看着是不是特别眼熟?嗯?”
陶清莹瞳孔剧烈收缩,双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血色尽褪。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声音开始发抖,“老师说过……我们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他不会……不会丢下我们的……”
“别天真了,你们对他而言只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杀人工具,他根本就没有把你们的命当回事儿。”聂清澜残忍的击碎她的幻想,“用完了,没有价值了,第一时间就会被清理掉,你们把他当老师,他们甚至都没有把你们当人。”
“你闭嘴!”陶清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尖叫起来,“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鲁宏死了,我还知道林婉是鲁宏杀的。”聂清澜半步不退,“我知道杀他的人就是用了你们这一套,我知道你们所谓的老师正忙着擦掉所有可能指向他的痕迹,包括你。现在你的同伙死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她站起身,走到陶清莹面前,居高临下地继续说:“你们干的这些事儿都是冯振威指使的吧?他都没把你们的命当回事儿,你却在这儿为他保守秘密,值得吗?你就不想为你自己和你的同伴讨公道?”
陶清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耸动,泪水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
聂清澜和谢堔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久,她终于慢慢抬起头,双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
她望向聂清澜和谢堔,嗓音嘶哑的几乎听不清。
“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们说得没错,对鲁宏动手的……应该就是我们的老师冯振威。鲁宏是我师兄,大我三岁……我们俩……算是从小就在他那个破武馆里泡大的。”
“学拳的起因说出来很可笑……”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因为我们镇上中学有个校霸,总欺负我们这些住在这边,家里做点小生意的孩子,那时候我爸妈和鲁宏爸妈正商量着要跟人出国打工,怕我走了之后我们俩小孩挨欺负,就把我们送去早餐铺子对面的武馆,想着学两招就能防身。”她顿了顿,语气讥诮,“谁知道,那是送羊入虎口。”
聂清澜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立刻追问:“你父母,还有鲁宏的父母一起出国了?他们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他们的失踪是不是也跟冯振威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