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大秦:病弱谋士她支棱起来了by楚见辞
楚见辞  发于:2025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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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檀张携弟子拜见大司农,拜见内史。”
外面的雪虽已停,但来人身上却衣着单薄,且多缝补痕迹。
赵九元点了点头,对檀张道:“请坐。”
檀张四下观望,发现并未有坐具,正打算随意坐下,却见阿旺带人端来了几个小板凳。
“此乃小凳,虽不合跪坐之礼,却更能令人放松,我这里不用讲那么多规矩,着凳坐下即可。”赵九元耐心解释了一下。
“多谢大司农。”檀张拱手一礼后,才学着赵九元说的方式坐下。
几个徒弟也纷纷效仿。
顿时屋子里有了一股村支书开会的味道。
离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九元,这位突然在秦国崭露头角的人物。
阿珍带着几个女奴给众人奉上茶水,说是茶水,实际上是晒干的红枣煮的水。
几人第一次喝这种水,有些不习惯,但身子一下就暖和起来了。
更何况是大司农请喝的水,他们荣幸之至。
“想必诸位都是因那道求贤令来找的我,我这里确有粮食增产之法,农田改善之法,且不止一个,需要诸位懂农事之人鼎力相助。”
之所以不直接叫有种地经验的老农过来传授,是因为战国时期的识字率太低了,一些东西还得读过书的人来弄。
诸子百家除了有其各自的独特技艺外,还有治国主张,有些主张可以用,但有的不合时宜。
所以在用这些人的时候,也需要把控其中的度。
“还请大司农直言,吾等农家之人必定竭尽全力。”檀张开口道。
接下来赵九元将增产之法简单说了一些,然后内史腾在那些农家之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先前的震惊模样。
无他,赵九元所言,实在超乎这个时代太多了,全是降维打击。
檀张等人越听越佩服,更是跃跃欲试。离木心里已然五体投地。
大司农为何不能是他们农家之人?
“诸国之内若还有相识的,尽可传信,大秦欢迎有志之士,接下来还得辛苦诸位深入秦国各地,推广这些方法。”赵九元道。
“请大司农放心,吾等定然鞠躬尽瘁。”
六十岁正是闯的年纪,檀张表示,他这把身子骨还硬朗着。
赵九元点点头,吩咐阿珍给他们煮羹汤吃,再赐下厚实的衣物。
钱嘛,自然是从嬴政的小金库里掏。
她升大司农,又身兼左庶长,嬴政给了她许多金银财宝。
以后农家这些人,就是自己的门客了,他要给予其钱财和住所,让他们为自己卖命。
至于钱财从哪里来,自然从嬴政手里抠。
除了农家之人,还得召集百工,曲辕犁、耧车等,都得工匠来修造。
而这些工匠里,有部分是墨家之人。
看来,大王求贤令的范围还得扩大啊!
百工之人,由内史腾来安排,技术升级这部分就全交给内史腾完成。
檀张等人在大司农府用过饭后,穿上新衣,由阿旺将其引到小坎村。
赵九元也随之到了小坎村。
她亲自给这些人演示讲解了一遍,一路上,众人边走边记,毛笔写字,刀刮竹简的声音不断。
赵九元蹙了蹙眉,看来是时候拿出影响华夏文明的大杀器——造纸术了。
她自己造了些竹纸,但操作水平有限,很薄,不堪大用。
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门的人来做。
五日后,赵九元回到大司农府,那群农家之人则拿着一箱子抄写的竹简留在了小坎村,一边照看田里的麦子和油菜,一边研究如何配合各地官员和百姓推广增产之法。
而内史腾那边,也将本世界第一副曲辕犁以及播种的耧车造了出来。
他当即入宫请了秦王,要秦王亲眼见证这犁和耧车的好处。
彼时秦王正在和一众大臣章台宫议事,于是众人一起去到田间地头。
此时的咸阳城不像后世的咸阳城,城里看不到土地。
这里除了建筑物和道路,到处都是百姓开垦的土地。
内史腾迫不及待地唤人将耕牛牵至自家田里,麻利地把犁具稳稳套在牛背上。
他扬起手中的小皮鞭,轻喝一声,耕牛鼻子喷出浊气,抬腿缓缓迈步,拖着犁铧稳稳地在田地里行进起来。
泥土随着犁的牵引翻动起来。
“大王,您瞧仔细咯!这犁具构造精巧,只需轻轻牵引,便能轻松翻起泥土,便是用人力,也可轻松拖动。”
内史腾一脸得意,语气中满是邀功的意味。
接着他又演示了一遍耧车播种。
秦王嬴政目睹这一幕,眼中光芒大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此乃天助我大秦啊!何愁粮食不丰,国力不盛!”
群臣见状,纷纷高声唱和道:“彩!彩!彩!”
“大王,这都是大司农的功劳。”内史腾从田里爬上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拱手对秦王道。
他虽也想要这天大的功劳,可这东西是赵九元拿出来的,大家有目共睹。
秦王道:“既如此,便赐大司农金五百金,绢帛五匹。”
赵九元上前道:“多谢大王。”
拿到了钱财,赵九元匀了百金交给内史腾。
又拿了五十金赏赐给工匠。
剩下的锁在库房里。
李斯看了,羡慕不已,赵九元趁机对李斯道:“李兄可愿帮我?”
李斯笑道:“说什么帮不帮的,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最主要的是,九元拿出来的东西,绝对对自己有利。
赵九元也笑:“竹简笨重,拿取不便,用久了还容易断裂损毁,我这里有一法,可造出一物,取代笨重的竹简。”
“何物竟如此神奇?”

第10章 和朝臣打嘴仗
“以构树皮、竹子、稻草等为原料,经过浸泡、蒸煮、漂洗、打浆、抄纸、晾晒等过程,便可造出一物,名曰纸,其薄如蝉翼,利于书写保存,此物若能成,功在当代,利通千秋。”
李斯张大了嘴巴:“当真?”
“你造出来不就知道了?”赵九元拍了拍李斯的肩膀道:“李兄可愿?”
“自是一百个愿意!”李斯重重点头。
正好最近他正在改良蒙恬改良的毛笔。若是赵兄所说的纸能造出来,那么他李斯岂不是立了件大功?
彼时可就不是客卿了!
还得多谢兄弟提携才是。
果然,举荐赵九元,是他李斯这辈子干过的最正确的事。
拖着疲惫的身体,赵九元终于躺在了大司农府的炕上,享受温暖的被窝。
阿珍主动给赵九元按摩腿脚,她心疼道:“公子这几天奔波,憔悴了。”
赵九元立刻紧张起来:“什么?快拿镜子来!”
立在一旁的女奴立刻去取了铜镜,这镜子被打磨得很是清晰。
看着自己被风吹地快要干裂的皮肤,赵九元欲哭无泪。
在这个没有护肤品的时代,她这张脸在十年后,不会也变成沧桑老婆子吧?
这里的人日子过得太苦了,每日都要辛苦劳作,老得非常快。
系统突然冒出来:“恭喜宿主崭露头角,在秦国获得了小范围名声,快来看看系统奖励吧!”
听到电子音,赵九元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杀千刀的系统。
她闭上眼,一边享受阿珍的按摩服务,一边用意识打开系统面板。
系统面板上由任务进度,奖励池,个人三个部分组成。
奖励池用来抽奖,每完成一个阶段性任务,就能抽一次奖。
赵九元直接一键抽奖,反正都是利于秦国发展的东西,她不挑。
“恭喜宿主获得《伤寒杂病论》《农村妇女卫生知识》《产钳的历史》。”
“寒冷冬季,大批百姓挨饿受冻,患上外邪病,快用《伤寒杂病论》拯救他们吧。”
“在历史上,妇女史总是沉默而又充满血泪的,妇女分娩史更是一部血泪史,产钳虽然可怕,但的确能降低难产妇女、婴儿的死亡率,请宿主稳妥运用。”
这次轮到赵九元沉默了,她翻看了那本《妇女卫生知识》,不知该如何推广。
她也是女性,自然更能体会女性之苦,为今之际,便只能先曲线救国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辰时的赵九元,醒来便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
她好像感冒了?
喉咙发痒,咳嗽了两声,更痒了。
不是吧?
刚给《伤寒杂病论》,这就中招了?
不会是系统搞的鬼吧?
“公子得了风寒?可要请医师?”阿珍关切地问。
赵九元摆了摆手:“无妨,区区风寒,无需就医。”
阿珍端了红枣蒸鸡蛋进来,赵九元没胃口吃,便只将汤喝了。
用了早膳后,她便伏在案上,先将那本《伤寒杂病论》转写下来。
她手里有些竹子做的草纸,太薄,不适合用于传世文献书写。
她便还是将其写在竹简上。
帛价格不便宜,竹简价格低廉。
但二十余万字,全用竹简得抄好几大车,够她喝一壶的了。
偏偏这种古医经她一个字都不能省,否则意思就变了。
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已经注意到卫生的重要性了。要时常洁面,洗手,清洁身体,衣服也要固定更换清洗等,避免沾染疾病。
《妇女卫生手册》,她打算曲线救国,结合这个时代的卫生知识,重新撰写一份《秦人卫生手册》,将妇女部分单独放在一起,如此便可得到推广。
这个时代的人日子过得苦,知识大多掌握在贵族手中,编成歌谣好使,还得编写一批顺口溜。
“系统!这就不能打印一份给我吗?”赵九元抄了一上午,抄了十卷,还不到两千字,手都快废了。
系统表示,爱莫能助。
赵九元欲哭无泪,好想念以前语音转文字的时候。
还是老老实实抄吧。
结果这一抄,病得反而越发严重了,到了晚上,赵九元发起了高热。
不仅高热,她还发现自己来大姨妈了。
赵九元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瘫在床上。
有一句国粹不知当不当说……
这下由不得她拒绝了,阿珍当下去请了两名医师来。
一名叫周游,是个方士兼职医者,端得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另一个叫寂粟,年纪大些,走路步伐却很稳健。
“大司农这是高热了!”周游把脉后,捋着胡须,一脸高深莫测地说道:“我有一良药,可药到病除。”
“是何药,还请医师速速取来,救治主人。”阿旺焦急道。
说罢,周游从木箱里取出一颗比麦丽素还大三倍的褐色药丸来,一股莫名的药味顿时散发出来。
赵九元还不至于水泥封鼻,这巨浓的药味直冲她天灵盖。
“周医师,这是何种东西炼制而成?”赵九元赶忙问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周游丹药的原材料,他捋了捋胡须,将丹丸放置在小竹筒里,展示给众人看。
“此乃大还丹,取朱砂、水银、玉屑、龟甲、露水所浸玉浆,配合灵芝、山参等珍贵药材炼制而成。”
此丹乃是他集毕生所学炼制,周游话语间,俱是得意。
赵九元睁大眸子:??
大毒之物,竟敢拿出来治病?
这是要害我啊!
“大司农吃上一丸,保证病体痊愈。”若是这段时间大出风头的大司农吃了自己的丹药,日后他要在秦国混,可就容易多了。
如此这般想着,周游更为积极的推销自己的丹药。
“大王,大司农那边出事了。”内侍小跑着进来,躬身禀告秦王道。
嬴政顷刻间抬起头,下一刻他已经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何事?”
嬴政脑子里闪过各种意外的画面,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听闻风寒,高热不退,不过大人正闹着不肯吃医师开的药呢。”内侍捂着嘴,不知该不该笑,但在大王面前,最好不笑。
嬴政脚步一顿,愣了一瞬,随后道:“摆驾,寡人倒要看看,赵卿闹哪样?”
内侍躬身小跑出去,不知为何,方才竟然觉得大王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大司农府,赵九元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左胸突突个不停,浑身乏力,且越发晕眩起来。
肚子还刀绞一般痛。
为什么不直接拿一把刀把她给杀咯?
周游还在喋喋不休,甚至要将丹药往赵九元嘴里塞。

第11章 牛马来了
赵九元惊恐地往后缩,双手不自觉挡在面前,拼着力气大喊出声:“你不要过来啊!”
“阿珍!快把他给我拉开!我不吃丹药!”
阿珍虽然不解自家公子为何要对这丹药避之如蛇蝎。但她听话,忙和阿旺一起拉住了周游。
赵九元趁机以被蒙面,气息虚弱了下来。
阿珍请来的都是什么医生?
真想夺了她这条老命啊。
“旁边那位医师,烦请为我看诊。”想了想,她鼓起勇气探了半张脸出来。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寂粟才缓步上前,给赵九元搭脉。
“大王到!”随着内侍高声一语,喧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赵先生没事吧?”嬴政大跨步走进屋内,见赵九元瘫在被子下,一脸生无可恋,胸口顿了一下,关切问道。
“拜见大王!”屋子里有身份的人躬身行礼,奴婢则五体投地。
赵九元掀开被子,苍白的脸上没有几分血色,她捂着口鼻对秦王道:“臣感染了风寒,恐有传人之嫌,不能给大王行礼,还请大王回避。”
她可是身穿,一身全是毒,万一把嬴政给毒倒了,那岂不是罪过?
嬴政却笑道:“寡人还以为赵卿乃大丈夫,如此看来,赵卿果真娇气,寡人带来了夏无且。”
赵九元不明所以,娇气?
是谁在造谣!
赵九元差点咬牙切齿。
“大王说笑了。”赵九元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是大丈夫,她是大女子!
这时搭完脉的寂粟拱手道:“大司农这风寒来得着实迅猛,需下猛药可治,我这里有一良方。”
秦王双手负在背后,夏无且提着药箱小跑进门,看到床前的寂粟,拱手道了声:“师兄!”
寂粟古淡无波的表情总算有一丝波动:“师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两人对视一眼,夏无且躬身对秦王道:“王上,师兄在此,大司农定然不会有事。”
又是一个历史上著名的人物——夏无且,在荆轲刺秦时,用一个药箱名垂千古。
这时,周游冒出来,躬身对秦王道:“禀大王,小民这有一丹丸,可使大司农恢复如初,可大司农似乎很怕小民,不肯吃丹丸。”
“哦?”嬴政看向赵九元,关切问道:“赵卿为何不吃丹药?卿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寡人还指望着与你一同创下那万世基业。”
赵九元揉了揉太阳穴,高热导致她眼神有些飘忽:“臣不吃丹药,是因这丹药非但没有治疗效果,反而会损害臣的身体。”
“小民的丹药常人吃了都说好,没人说不好的,大司农所言,小民不接受。”
周游急忙跪在秦王面前告状:“大王,大司农没吃过小民的丹药,这样污蔑小民的名声,以后小民该如何在咸阳城混下去?”
秦王眼神一变,周游感受到秦王的威严似乎更为凝重,不由得缩了缩脑袋。
其实嬴政也不理解,但还是开口问赵九元:“赵卿何出此言?”
赵九元想着一时半会儿也烧不死,故而干脆坐起身来。
“方才周医师所言,此丹药乃是由朱砂、水银、玉屑等物制作而成。然而朱砂和水银均有毒,服用会导致皮肤溃烂,甚至毒发身亡,诚如大王所言,我这身体可要好好保护着,早早被毒死了,岂不亏了?”
嬴政心底一顿,丹药有毒?吃了会死人?
这怎么可能?
“材料确有毒性,可经炼制,这些毒素早已被拔除,怎可能有毒?”周游不死心,继续辩驳道。
“此处不止周医师一位医者,不如听听其他两位如何说?”赵九元将目光放到寂粟和夏无且身上。
突然被点名,夏无且胳膊肘戳了戳寂粟,寂粟拱手对秦王道:“大王,大司农所言朱砂、水银有毒,长期服用会导致中毒而亡均没错,朱砂控制好量的确可入药,不宜食用太多。”
夏无且附和道:“师兄所言句句属实。”
更早的时候,巫、医不分家,故而有些医师同时也是巫师。巫医借用阴阳五行学说解释病因,并形成诊疗方案,巫医的草药知识又被方士吸收,融入炼丹或养生之术法中。
三者糅合,共同形成了华夏的中医药体系。
这其中门道颇为复杂,方士只是想追求长生之术,出发点没有错,故而赵九元没有直接否定方士。
她只是不想方士利用这种有毒的丹药继续害人。
嬴政面色明显不虞,周游立刻汗流浃背了起来,眼底也带了几分惊恐。
赵九元扬起苍白的脸,对秦王拱手道:“王上,臣有一验证之法。”
嬴政不可查地冷哼道:“哦?是何方法?”
“大王可将方士选用朱砂、水银、硫磺、铅等作为原材料的丹药分别喂给雀鸟、雏鸡、成鸡、幼兔、成兔、羊。马,若是这些动物吃了丹药后接连死去,便可证明丹药具有毒性,长期服用会导致暴毙。”
秦始皇信阴阳家,方士多集阴阳家之思想,方士所炼丹药,那可都是大毒丹。
正好这个周游送上门来,便可借机破除仙丹迷信,趁着嬴政还年轻,阻断其对仙丹的狂热追求。
然而赵九元不知道的是,年轻的秦王政私下里已经在开始追求长生术了。她此举,相当于掐灭了嬴政心里的小火苗,此时王上格外不爽,面上却还要维持平和。
“准!”嬴政当即下令,命人在咸阳宫外寻个地方放置笼子,每日除了喂食,便予丹药。
他倒要看看,这群漫天夸口的方士所炼丹药,究竟是不是毒丹!
若真是毒丹,凌迟猝死也不为过。
夏无且与寂粟一同商定了药方,阿旺立刻派了府中奴仆前去抓药,很快一碗比可乐还黑的苦药被端了来。
从小到大都没喝过中药的赵九元一张脸差点皱成苦瓜。
“真的……要喝吗?”赵九元试探性问道。
嬴政道:“不喝等着烧成傻子?让秦国百姓都知道,天妒英才,寡人刚封的大司农成了痴儿?”
赵九元:之前咋没发现秦始皇的嘴这么毒呢?
见赵九元迟迟不喝,嬴政拿起一旁碟子里的蜜饯递了过去。
“赵卿,喝药吧,寡人可等你半晌了。”

第12章 她与月信不共戴天
无奈,看在迷人的老祖宗亲自递蜜饯的份上,赵九元做出个视死如归的表情,端起陶碗,一口将那散发着浓浓恶意的药给一口闷了。
霎那间,舌头被苦麻了。
她立刻拿起嬴政给的蜜饯往嘴里塞。
以往的形象也不顾了。
看着赵九元喝药那副恍若赴死的模样,嬴政语气柔和了下来:“赵先生快快好起来,寡人还等着你出谋划策呢。”
赵九元差点被嬴政这肉麻的语气整出心理阴影。
旋即,他转过头去对两个医师道:“治好赵卿,否则提头来见。”
“大王放心,臣必当与师兄一起使出毕生所学,治好大司农。”夏无且躬身礼道,那模样,要多虔诚就有多虔诚。反正大王是个遵守《秦律》之人,《秦律》又没有规定医师治不好人,就得被砍头。夏无且只当大王爱左庶长,因此并不把他威胁的话放在心上。
重新躺回去的赵九元招来阿珍,阿珍会意,从书房中取来一个木匣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叠薄薄的竹纸。
嬴政捻起一张,发现淡青色的纸张轻薄地仿似毫无重量,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赵先生,这……这是何物啊?”嬴政震惊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直觉告诉他,此物是个大宝贝。但却又不识得手中之物,最终只能将所有情绪都化作了疑惑。
无事赵卿,有事就是赵先生是吧?赵九元心里的小人翻白眼。
“此乃臣一年前所造竹纸,质地轻薄,但不耐造,故而先前一直没拿出来使用。”喝了药后,赵九元的心脏还是突突跳个不停,她气有些虚,说话的声音略有些嘶哑。
“此物可以取代竹简,用于书写,改良过后的造纸方法臣已交给李斯先生,详细的大王可召李斯。”
“臣今日所要给大王看的,乃是臣根据大秦的土地与税法,对如今秦国税赋的分析,本打算明日大朝会时亲自呈给大王的,只是如今,臣恐怕不能亲自前往了。”
嬴政看着那纸,又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
他越看越是心惊。
“先生!”
嬴政眉目含情(激动),盯着赵九元,心底高兴地恨不得将赵九元抱起来甩两圈。
只可惜,那只是他心底的冲动而已,面上他还是个帝王。
“上面内容繁多,寡人还得回去仔细钻研。”
自上回赵九元说他的目光不应只局限于一统六国,而应放在统治天下上后,他回去遍阅典籍,试图从传世文献中取得些许慰藉之处,的确让他的思想有所转变。
他现在每日都在设想一统之后的大秦应当去往何处。若是商君之法无法适应,又有什么可以适应?
赵九元是他目前唯一的出口。
秦国为了兼并六国,将国运绑定在全国百姓身上,每年的税赋、徭役重到令人发指。
「泰半之赋」这个词用得精到。
有人头税,户赋,还有田租,徭役。
不仅征收粮食,也征收牛马嚼用,即稻草之流,还得是当年新产的草料,陈年草料不收。
连人养牛马都要征收「畜员」税,打鸟取毛上交羽赋,这些羽毛大部分用于给战场上的箭矢赋羽。
不得不慨叹一句,商鞅奖励耕战制度的高妙,用一根儿胡萝卜,促使秦国百姓比牛马还牛马,任劳任怨不说,还充满对未来的希望。
要想给百姓减轻负担,目前的秦国来说,改革税制很难,只能先提升生产力。
用生产力来对制度进行降维打击。
就好比种花家当年,经济发展起来后,农业生产所得税占比微不足道,于是取消了农业税。
在这个农耕时代,要想取缔农业税绝无可能。但生产力发展起来后,至少能采用轻徭薄赋政策,使民休养生息,减轻百姓负担。
赵九元留饭,嬴政也不吃了,他亲自揣着盒子离开大司农府,直奔章台宫,在路上时,还不忘派人传召李斯。
李斯眼下只是个客卿,这几日正忙着寻找工匠造纸,刚写好一卷奏疏,就被人抓去了章台宫。
看到嬴政手里那淡绿偏黄的纸张时,李斯的嘴角抽了抽。
这东西大司农也就给他看过一眼,碰都不给碰,人家大王直接拥有了。
果然,大司农爱大王而不爱他啊!
“拜见大王,大王万年。”李斯敷衍地行了个礼,眼神里有些不爽。
秦王头也没抬,更没计较他的无礼:“李卿坐。”
李斯撩了撩衣摆,在软垫上跪坐下来。
“寡人得知你新得一秘法,可造出一种名为纸的东西。”秦王这才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斯道。
李斯拱手面对秦王:“确有此事,臣已写好奏书,等明日大朝会时上呈王上,没想到王上先一步知晓,臣这便将此法说与王上听。”
一旁的内侍将李斯手中的两卷竹简呈给了秦王。
嬴政依依不舍地放下竹纸,又打开李斯所书呈文,一目三行看过去,很快便了解清楚了造纸术的原理,他越看越激动。
“彩!彩!彩!”嬴政高声笑道。
“此法乃是大司农教于斯,斯一眼便察觉其机要所在,故不敢慢待,已在寻找能工巧匠,只待将纸造出来,届时我大秦必将国力更甚。”李斯双手窝在腹前,紧紧攥紧,亦是十分激动。
“既是赵卿交由李卿,那便让李卿你来承接这壮举,即日起,李卿便是我大秦的廷尉,掌司法刑狱。”嬴政一句话,直接让李斯激动到不能自已。
他李斯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李斯激动站起身,对嬴政行了个跪拜大礼:“多谢大王,大王万年,秦国万年,斯必定竭尽全力辅佐大王。”
秦王扶起他道:“廷尉请起,造纸一事,赵卿向寡人提议设造纸司,专门选址,专门造纸,与你所言不谋而合,你可与赵卿一同商议,明日大朝会,寡人会让少府协同你挑选工匠,造纸术务必拿捏在我秦国手中,万不可被细作偷了去。”
李斯站起身拱手道:“谨诺。”
安排完李斯,嬴政又拿起那竹纸细细品读。
赵九元的行文不似如今,多用古文,时而来个春秋笔法。她文白夹杂,力图将一件事说清楚,让文化层次较低的人也能看明白。
嬴政倒是从赵九元的行文中品出了纸的好处来。
原先用竹简时,为了极大节省空间,作文时必须锱铢必较。
往后有了更为轻便的纸,便可不必如此了。

出了咸阳宫,李斯才得知赵九元病了,他马不停蹄赶到大司农府。
下榻后,赵九元正昏睡着,李斯没有多打扰,询问了阿珍,确认赵九元无事后,才又离开。
夏无且没有跟随嬴政回宫,而是留在了大司农府和师兄寂粟叙旧。
至于那方士周游,则被阿旺塞了两个半两钱请出了门去。
周游愤恨地瞧了瞧大司农府的牌匾,不甘心地捏着钱离去了。
秦王因为大司农说方士的丹药有毒,在咸阳宫外设置了一处可咸阳百姓前去观看的牲畜笼子,里面的牲畜每日都吃丹药。若是它们死了,便说明方士所炼制的丹药有毒。
赵九元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大朝会也给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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