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大秦:病弱谋士她支棱起来了by楚见辞
楚见辞  发于:2025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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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方才还兴奋的神色顿然收敛起来。
春耕后不下雨,必定会影响夏收和秋收。
秦国百姓才掌握了土地丰产的法子,就要面临来自天灾的考验。
像这种大规模的天灾,赵九元不是神,也无力解决。
只能想一些法子缓解。
“大王,先前已经教给内史一些抗旱的法子,还请内史为大王讲一讲。”赵九元道。
“召内史腾。”秦王当即下令。
内使腾正拉着一批农家之人商讨兴建水利一事,秦王传召,他立刻换了衣裳进宫。
不多时,内史腾匆匆赶到。
“拜见大王。”
“坐。”
“刚才寡人与赵卿谈及抗旱一事,你可有决断?”
内史腾心下一喜,这不正好就撞到专业上了吗?
“回禀大王,先前大庶长在传授农技时,有关于水利方面的,均一股脑塞给了臣。”
说着,内史腾看了看赵九元,随后又道:“眼下似有旱灾苗头,臣打算在秦国境内,组织庶民在其田间合适处挖水凼,如此一旦下雨便可蓄水,干旱时可舀水救田。”
“除此以外,臣还命农家之人勘探合适的地方,修建陂塘蓄水,陂塘可应对较大的旱情,请匠人将大庶长给臣的龙骨水车制作了出来,可用于引水入田。”
听了内史腾一番言辞,嬴政道:“彩!”
“赵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嬴政眸光一转,看向赵九元。
“今年春耕,庶民多种粟,此物虽耐旱,却会因旱而减产,大王可令商贾多向他国购买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赵九元道。
“确该如此。”嬴政点头。
赵九元拱手道:“干旱时粮价上涨,庶民田产不丰,只能向商贾购买粮食以度日,大王当设太平仓,丰年收粮,荒年开仓放粮以平抑粮价。”
“大王,大庶长所言有理,商贾均是囤积居奇之辈。一旦嗅到苗头,粮价必定会大涨特涨。”内史腾无比赞同。
“设置太平仓,便是由朝廷加设杠杆,维持物价,与民便利,如此庶民的生存条件不仅会更好,他们还会更加感谢大王的良苦用心。”赵九元接着说。
嬴政道:“允了,寡人即刻下诏,在秦各地兴建太平仓。”
“商贾逐利,我大秦不可给其太多的生存空间。”嬴政语气不善道。
赵九元猛然抬头:“大王不可。商贾一事,还需有个度,不要一杆子打死。”
“为何不可?”嬴政不解。
“饬力以长地财,谓之农夫;通四方之珍异以资之,谓之商旅,臣举个例子。”
赵九元举栗子道:“陇山产良马,渭河饲牛羊而产皮料,雍地有铜矿,而蜀地多盐铁,若无商贸,各地物产便难以流通,如同死物,发烂发臭,实在可惜,庶民过冬需要皮料、生存需要盐粮,这些从哪来?都是商贾从原产地货运而来。”
“可商人与民争利。”内史腾道。
赵九元摆手道:“不能这样想。”
“远了不说,就说这次推行秦篆,也是从商贾入手的,臣说,农为筋骨,商为气血。”
赵九元喉咙有些发干,她端起桌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而后缓缓说道:“大王无需将商人看作洪水猛兽,也不用在意庶民见巨商巨富而使田土逐渐荒芜,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做大生意的。”
“这家农户产鸡蛋,那家农户产素布,鸡蛋可以用来换取素布,这叫各取所需,大王抑商,却无法遏制这样的交易,照臣看来,堵不如疏,与其抑制豪强巨富的存在,不如设法规范他们。”
“《秦律》对市已有所规定,臣暂且不做评价。”
商鞅变法后,秦国就采取了重农抑商的国策,后秦相吕不韦商贾出身,一下子又提升了秦国商人的地位。
商贾对于秦王政来说,是一块绝佳的好板砖,哪里不顺打哪里。
故而赵九元的这番说辞,嬴政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这也是源于嬴政对《秦律》的自信。
《秦律》对商贾有严格的规定,可谓面面俱到。
赵九元虽很不喜欢《秦律》,但现在还不是变更它的时候。
这时,赵高进来禀告道:“大王,姚贾大人自楚而回,要见大王。”
“宣。”嬴政大手一挥。
姚贾稍稍掩盖住自己的疲容,大阔步走进殿内,躬身作揖道:“臣姚贾拜见大王。”
“上卿请坐。”
姚贾在赵九元对面的桌案旁坐下。
“大王,赵丞相郭开欲将公子嘉带回赵国,楚王不同意。”

第72章 一把斧头换两只羊
“此乃赵国内事,上卿此去楚国,可有看到楚国现状?”比起已经一败涂地的赵国,一直地处南方,民俗神秘莫测的楚国,他更感兴趣。
“臣回秦途中,路过楚魏边境,发现两地村民正在为争一条河的归属大打出手,臣恐两国将起战事。”姚贾先出使韩国,给韩王上了一波强度,而后又因为郭开而去了楚国。
赵九元听罢,觉得十分好笑。
两村械斗,演化成两国械斗是吧?
真·战国这个小村子。
“不知王上方才在商议何事?”姚贾好奇的问道。
嬴政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赵九元,又看了看端坐不动的内史腾,而后道:“春耕后,久不下雨,或有旱灾。”
姚贾叹气,这一路他也看到了,天久久无雨,刚长起来的那些作物就在太阳底下暴晒着,着实令人感到心痛。
“又提及商贾一事。”嬴政对赵九元道:“依赵卿所言,寡人不抑商,如何能保住农田不流失?”
赵九元神秘一笑:“大王,臣没说不抑商啊。”
嬴政:??
你刚刚话里话外,不就是此事吗?
赵九元庆幸嬴政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老板,她道:“大王误解了臣的意思,对于那些恶商。尤其是囤积居奇大发国难财,踩着庶民鲜血上位的恶商,臣持坚决打击的态度。”
“臣先前针对旱情,提出建立太平仓。待天灾时,开仓放粮,以抑制上涨的粮价,这是一种由朝廷管控商事的方法,不知大王可还记得?”赵九元歪头看向嬴政。
“难道卿是想让寡人与民争利?”嬴政一下子就明白了赵九元的意思。
让秦国官方亲自下场去做商贾之事。
“非也。”赵九元摇头道:“并非与民争利。”
“哦?赵卿何意?”
嬴政来了兴趣,想听赵九元究竟能说什么出来。
“臣请以斧为例。”赵九元在纸上画上一个小斧头。
“假设一把斧头换两只羊,说明斧头的价值等于两只羊的价值,此乃等价交换,大王可赞同?”
嬴政点点头表示同意。
“有人见斧头可以换取肥羊,故而大量制作斧头,市上的羊越换越少,而斧头却越来越多。如今有人还想拿一把斧头换两只羊,请问大王若是羊商,您会同意吗?”
嬴政当即道:“如今羊贵而斧贱,自是不能同意。”
“大王所言极是。”赵九元接着道:“当羊的价值发生变化时,对应的斧子的价值也发生了变化。”
“这个时候,一把斧头只能换半只羊,做斧头的成本不变,而价值却变低了。因此做斧头的人逐渐减少,等待市上的羊逐渐增多,渐渐地又会恢复到以前一把斧头换两只羊的状态,这是因为两者的价值在逐渐趋同,对应的价格也就该趋同。”
“但,这只是理想状态,真实的情况可要复杂的多。大王或许不甚清楚咸阳市如今的情况,内史一定清楚。”赵九元眸光瞥向内使腾。
内史腾顿时汗流浃背,他不敢说自己对赵九元的这番言语处于半懂不懂状态。
他作为秦国内库的管理者,更是秦国钱袋子上拴着的那根裤腰绳,竟然连这都听不明白。
别说内史腾不明白,嬴政也是半懂不懂。
倒是和商贾多亲近的姚贾听明白了。
“大庶长的意思,难不成是因为现在咸阳市中的商贾交易,多使用的是钱币?”姚贾试探性说。
赵九元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可不要小瞧了古人的智慧,这真是一点就通啊。
“没错,我有斧头,想换茶叶,旁人有羊,想换布匹,想要布匹的却想要斧头,拥有茶叶的却又想换羊,如此繁复的交易,导致市中混乱,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一种可以代替斧头、肥羊、布匹、茶叶价值的物品就出现了——那便是币。”
“古时人们使用贝币,现在秦国是半两,商贾可以使用半两钱进行交易,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想要用斧头换取茶叶的人,只需将斧头卖出去,获得钱币,便可用钱币购买茶叶,如此省去了中间交易步骤。”
“先生举如此多例子是想说明什么呢?”嬴政这下听懂了,但他还心有朦胧,总感觉赵九元在铺垫着些什么。
赵九元笑道:“大王莫急,且听臣慢慢说来。”
“因为有了钱币,所有的货物的价值都有了对应的价格。但影响价格的因素很多,譬如秋冬换季时,皮货的价格自然偏高,而夏季炎热时,皮货便无人问津,价格自然降低。”
“又譬如物以稀为贵,货多不值钱……”
赵九元一面喝水,一面将价值规律、市场经济等一整套知识,用浅显易懂的话讲给嬴政等人听,最后强调了国家出面干预和调控的重要性。
内史腾只觉得赵九元一张嘴上下闭合个不停,也不知道他具体在讲些什么,脑袋越来越胀。
不行,他好像真的要长出第二个脑子来了。
就连嬴政也越发吃力起来,但还硬撑着,一脸淡然地听赵九元说。
反观姚贾,越听眼神越亮。
原来他们一直瞧不起的商贾之事,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多的门道。
“臣一下子说太多,怕大王消化不良。总之,商业一道于国有利,其中利害,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赵九元喝完杯中最后一点水,只觉得自己给嬴政上了一堂基础经济学课。
嬴政颔首道:“寡人明白了,赵卿的意思是不能随意放任庶民行商,必要时,我大秦朝廷应当出面管控,避免商人囤积居奇,伤农伤民。”
“大王英明,臣自知此是对商君遗留下来的重农抑商国策的颠覆。但臣还是要直言,重农与发展商业并不冲突。”
姚贾大感赞同。
嬴政点头道:“容寡人再思量思量。”
赵九元也不急,今天说这一场,她也不期望嬴政固有的观念能立刻得到改变。
眼下最重要的是秦国上下拧成抗旱一条绳。
“叮咚,检测到宿主遇到小困难,系统来送福利啦——”正当赵九元思索之际,系统的声音冒了出来。

“这次是什么?”
“吃水不忘挖井人,恭喜宿主,获得《嘿呦嘿呦打井知识一本通》,冷知识,但凡是一本通,均可醍醐灌顶哦。”
“战国时期,国营经济萌芽,给宿主送上一本《历代宏观经济学史》,宿主多多学习吧。”
还真是送福利来了。
赵九元点开一本通,有关于怎么寻找合适的凿井地、怎么挖井的相关知识全部融入赵九元的脑中。
嬴政见赵九元眼神放空,呼唤道:“赵卿?赵卿?”
赵九元从醍醐灌顶中回过神来,应道:“大王,臣在。”
“刚才你神游天外,可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嬴政好笑的看着他。
赵九元道:“臣方才想起师父传授给我的凿井方法。”
“请大王给臣些许时间,臣这就写出来交给内史。”赵九元将脑子里关于打井相关的内容整理出来。
系统给她醍醐灌顶的都是些现代知识,她还得遵循这个时代的规则,将它转化成文言文,就连一些名称也要发生变更。
好在她来了几年,已经适应了。
迅速将条目落笔,等墨迹干了,递给内史腾。
内史腾看到纸上的字,只觉得辣眼睛。
廷尉大人的字,圆融高妙,而大庶长的字却……
很难评啊……
赵九元一个眼神扫过去,内史腾自动收敛表情,他看过后,又将其呈给了嬴政。
嬴政接过,顿时感觉这字配不上这么好的笔墨。
但,这是赵卿的字,细细看来,虽然不是李斯那般圆融,但笔墨刀锋一般尖利,不知怎么的,总感觉另有风味。
或许这就是赵卿的风格吧。
“内史,按赵卿所写的,立刻在我大秦境内督办。”嬴政一声令下,内史腾又要折腾起来了。
“唯。”
且说李斯为了拖住韩非,使用了非常手段,韩非心里虽不至于埋怨李斯,却也十分不爽。
齐王他带不动,六国合纵破灭,唯有怀中书信方可安他心神。
他十分想见到这位秦国大庶长,问一问他为什么能看穿他?
然而就是这最后的一点慰藉,也被李斯抢了去。
“此乃我秦国大庶长之文,待来日定要放入其书文之中,公子就莫要带走了。”李斯小心将那信纸叠好,放入晒干的竹筒中保存。
韩非咬牙切齿:“斯兄——你——”
“公子再会,斯已完成秦王的嘱托,这就要归秦了。”李斯登上马车,留给韩非一溜烟尘。
韩非气急,此次出使齐国,非但没有说服齐王,还丢掉了燕国这个极有可能被说服的对象。
离开前,又被李斯嘲讽。
真是气煞他也。
韩非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无可奈何,只能归韩。
燕太子丹先李斯一步进入秦国境内。
太子丹心中的忐忑和激动渐渐被眼前的景象所覆盖,农人在田间地头劳作,地里的粟虽然受干旱影响,但长势并不差。
这秦国的田地竟然和燕国的大有不同,一根杂草都没有。
田埂之下还开辟了小沟,这是何作用?
远处地势低矮的地方,还有农人在挖坑,这是作甚?
“老丈,为何你田中作物如此整齐?”太子丹忍不住下车问道。
檀张正在督促农人挖坑蓄水,结果草鞋里进了沙子,怎么也甩不掉,只能找块石头坐下来脱了鞋子拍沙子。
突然面前站了个年轻的白衣公子,听口音像是燕国人。
他眉头皱了起来,摆手道:“公子莫要打听那么多。”
太子丹在秦国第一次主动开口,就遭到了秦人无情的拒绝,尤其对方还是个农人,他的耳朵顿时发起热来。
“在下燕国公子,来秦拜见秦王,并无恶意。”太子丹拱手道。
檀张再次拒绝道:“老夫不管你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在我这里问不到东西,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顿弱在一旁笑看着这一幕,那檀张,他见过的。
于是走了过去,开口道:“老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檀张一眼便认出了顿弱,当即礼道:“臣檀张,见过顿弱上卿。”
“老丈请起,您为我大秦农事奔走,是有功之臣,我怎可受您的礼?”
太子丹傻眼了,这块又臭又硬的臭骨头。一直以来都冷着一张脸对着他,怎么今日换了一个秦人就如此和颜悦色?
顿弱又道:“这位是燕国太子丹,既然他想知道,您就同他说了吧。”
檀张这才没再对太子丹设警惕之心。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秦国大庶长所传?”太子丹满心震惊。
若是燕国遇到春耕后久不落雨的情况,地里的粮食作物早就死了一大片了,哪里会有这样精神的?
“上卿要回咸阳,还请上卿代檀张向大庶长问好。”
顿弱颔首。
太子丹重新登上了马车,震惊之余,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在秦国他该有怎么样一个定位。
这赵九元到底是何方妖人?只是短短两年时间,竟让整个秦国的农事大变了模样。
初夏的风在赵九元耳畔吹拂,撩起她的衣摆。
她躺在屋檐下的懒人椅上,看着院子里的天空发呆。
太子丹已经抵达驿馆,算一算日子,李斯也该回来了。
阿珍把一碗熬好的汤药端到赵九元面前,小心劝道:“主子,今日就这一碗了,您一定得喝下去。”
赵九元看到这一碗比肥仔快乐水还黑的药汁子,心里苦涩。
就在给嬴政讲了基础经济相关的问题的第二日,她就点亮了林妹妹光环。
果然,此理论动摇了现阶段大部分人的利益啊。
赵九元无语。
她不过是想对商业和农业做个顶层设计的小尝试罢了,就这样得罪了一大批人。
真是命苦啊,比这药还苦,虽然这次加了甘草,喝起来有一些甜了。
恰逢燕太子丹入咸阳,她「病了」,不用去接见他。
不用社交,赵九元乐见其成。
燕太子丹现下正住在渭阳君的府中,与赵九元之间相差也就半个小时的脚程。
嬴政见了他一次,他心中肩负着存燕的使命,他惧怕秦对燕出兵,嬴政吞并之心日益膨大,赵国能坚持多久?下一个就会他燕国吗。

第74章 感动得稀里哗啦
渭阳君的儿子赢呑负责安抚燕太子丹,让他在秦国好生待着,别到处乱窜。
燕太子丹自来了秦国,便觉得哪哪儿都不顺,自己的卫士和奴仆全都被束缚在府中,出门还需要和赢呑报备,当真憋屈。
经过多方打听,他发现秦国那个神秘的大庶长竟然是个病秧子,每个月都要病上那么一场。
而且这个大庶长不爱结交朝臣,都是朝臣去寻他,甚至连嬴政有些时候都得亲自登门,平日里除了上朝,他便一直待在在府中不出门。
不出门也就罢了,他递过去的拜帖竟也被拒绝。
说什么大庶长尚且在病中,无法见客。
既然不见客,为何李斯又能进去?
不就是单纯不想见他?
赵九元也很无辜,她想摸鱼,但李斯是个卷王,根本不顾她是不是还病着,进宫去见了秦王政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她家赶。
“赵兄这脸色,确实难看。”李斯毫不留情地点评道。
也就只有真兄弟才敢这样说了。
赵九元回怼道:“廷尉这次在齐,和一众人斗智斗勇,人活泼了不少,更是每日奔走,面皮也黑了。”
李斯:“……”
罢了,我说不过你。
阿珍给赵九元端来一盘米糕,李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整盘端到自己面前,拿起就吃。
在齐国吃了太久的齐粮,对赵九元府上的餐饭格外想念。
赵九元:“……”
这李斯怎么回事?
去了趟齐国,这个礼仪尚周的国度,怎么一回来连礼数都丢了?还和她抢吃的。
难道齐国已经礼崩乐坏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这在李斯看来并无不妥,兄弟之间,无需顾及太多。
赵九元不知道的是,李斯这是有危机感了。
或许他自己不承认,但在他潜意识看来,韩非就是他在秦国上进最大的绊脚石。
如今没有弄死韩非的合适时机,赵九元这边可要笼络好了。
赵九元对阿珍招了招手,不多时,厨娘端来一托盘,将一盘饺子摆到李斯面前。
饺子是李斯出使齐国后,赵九元才弄出来的,李斯这是头一回吃。
他惊讶了一番,等吃到了嘴里,才深觉自己吃的是什么人间美味。
李斯掏出帕子抹了抹嘴,抬起眸子来,见赵九元正靠在榻上翻书。
赵兄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副自信且淡定的模样。
他不自觉就被赵兄气定神闲的样子所吸引。
仿佛天下万般变化在他眼里不过沧海一粟。
李斯绝对想不到,赵九元没他想的那样淡定从容。
她身上压的担子太过沉重了。
李斯的角度,是站在秦国的立场上,借助秦一统六国的东风,乘风而起。
然而赵九元是真正的现代人,曾经她翻开历史书,只觉得每一页都在吃人。
如今她身真切地行走在历史痕迹之中,肩膀上扛得可不仅仅是秦一统六国,而是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史。
她现在这个位置,稍有不慎,就成了吃人的人。
所以她每日都过得小心翼翼,生怕行走踏错了一步。
她所有外显的淡定从容,不过是因为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庆幸自己背后有整个华夏上下几千年的文明精华。
吃饱喝足后,李斯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斯在齐收到了赵兄的锦囊,赵兄未曾见过韩公子非,为何却对他那般了解?”
赵九元心道: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历史记载的嫉妒走来了。
她搁下书,缓缓坐直了身子。
“韩非之名,我早有耳闻,如此有才之士,我有意令其为大秦做事。”赵九元直言不讳道。
她的态度很明显,她要韩非,李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李斯心头一颤:“可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韩公子非身负存韩之重任,他怎么可能会为我大秦做事?”
赵九元勾唇一笑。
“斯兄觉得韩国还能存在多久?”
李斯瞳孔猛地一缩,他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时,阿珍进来禀告道:“主子,大王来了。”
秦王政精力真旺盛啊,一大早开始处理政务,中午见了李斯,下午就登她的门了。
赵九元与李斯齐齐起身,对嬴政躬身行礼道:“拜见大王。”
嬴政快步走到赵九元跟前。
“赵卿身子还没痊愈,不必多礼。”嬴政单手扶着赵九元坐下,而后又看向李斯道:“廷尉也在。”
李斯额间浸出些薄汗,他怎么感觉大王的语气有些不善呢?
嬴政之所以会来赵九元家,便是听说李斯刚见了他,就跑到了赵九元这里。
有什么事,不能同他说,还要跑到赵卿这里来,是来诉苦的吗?
赵卿正病着,廷尉着实过了。
让阿珍给嬴政上了一盘饺子和一盘米糕,并一壶茶水后,赵九元才道:“大王,斯兄正与臣谈及韩非。”
嬴政疑惑:“韩非?”
李斯无奈,开口道:“韩非乃韩王安之子,曾与斯同学于稷下,拜入荀夫子门下,与臣均奉行法家。”
“才能如何?”嬴政放下筷子,迫不及待开口问。
眼下大秦正是用人之际,人才缺口极大,若是韩非有才,一定得想法子令其事秦。
李斯支支吾吾两三秒,在眸光扫过赵九元那一刻,他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臣与韩非学于稷下时,吾之才不如公子非。”
嬴政本就不小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赵九元呵呵笑道:“李兄过于自谦了。”
“在下看来,李兄之才,比及韩非不相上下,李兄之眼光比韩非可强太多了。”赵九元找补道。
“哦?”嬴政煞有介事地看着赵九元,等待她的解释。
李斯错愕,他以为赵九元会十分看中韩非,没想到赵兄心中,他竟是强于韩非的。
“斯兄在齐时,便能堪破这天下之势在我大秦。故而拒不事楚,破千难万险也要来我大秦,为大王一统计。他从齐至秦这条路,可比臣从终南山出来要艰险地多。”
嬴政深以为然,他大笑道:“赵卿说得对,廷尉当初来秦,也是吃了一番苦头。”他回忆起当年,还是相邦吕不韦将李斯送到自己面前的。
仲父那时候就在让自己培养心腹了。
李斯据才,有些桀骜不驯,想要往上爬,但他一心为大秦是真。
听了赵九元与嬴政的对话,李斯感动地稀里哗啦的。

第75章 邸报
他眸光微润,语气坚定道:“承蒙大王不弃,斯为大王、为大秦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嬴政笑道:“寡人知道廷尉的一颗赤诚之心。”
君王与臣子这一唱一和,直接把李斯给忽悠瘸了。
赵九元又道:“臣先前得知韩非入齐,故而写有锦囊一个,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廷尉手上,里头有一封信,是臣交予廷尉的应非之策,想必廷尉已经将其妥善利用了。”
李斯微微歪了一下头,旋即从袖中摸出个小竹筒来,将里面赵九元所写之文倒出,呈给嬴政。
嬴政扫过上头歪歪扭扭的秦篆小字。
大才,大才啊!
什么李斯、韩非,真正的大才是他的赵卿。
他喜怒不显,微微清了清嗓子道:“韩非看过了此文?”
“公子非见过后,状似疯癫,引赵兄为知己。”李斯道。
“哈哈哈,想不到这韩非还是个性情中人。”嬴政哈哈大笑。
赵九元愣住了。
糟糕,写文的时候,忘记了这个时代的人的热情,她不会被韩非找上门来吧?
只是为何韩非没有将此文带走,反而还让李斯给带回来了?
赵九元按捺住心中的疑惑。
“大王,外面有匠人求见大庶长。”赵高小跑着进来禀告。
“是何匠人?”嬴政问。
“印刷厂的工匠。”
“带进来。”
“诺。”
申虚子与刻工章一同进院,见一仪态威严的高大男子正坐在大庶长身旁,当即跪地拜礼。
“小人申虚子。”
“小人刻工章。”
“拜见大王。”
“二位请起,坐。”嬴政大手一挥,示意两人坐下。
阿珍立刻让人搬来了小凳子,令二人坐在稍远却又能正常听到声音的地方。
身份有别,嬴政和李斯来了赵九元府,坐的是较为高大的椅子。申虚子和章还没有爵位,本应站着。但赵九元府中规矩没那么严格,因此就坐小板凳了。
申虚子和刻工章两人战战兢兢擦着小凳子坐下。
他们乃齐人,来了秦国,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大庶长,现在连秦王也见到了,真是出息了。
今日见了秦王,他二人来日的成就必定不低。
“你二人此来何事?是印刷厂那边有什么进展吗?”赵九元开口道。
申虚子拱手道:“回禀大王,大庶长,经过不断调整和验证,小人等已经将最适宜印刷的墨给调配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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