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上镇定自若,心中却也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今日他躲藏在马厩,找到孟菱歌的马车,在那两匹马的马背垫上藏了银针,位置放得很巧妙,需要行驶一段路,经过摩擦才会扎入马儿的身体。
关意桉此举便是想损毁孟菱歌的马车,让孟菱歌只能接受他的帮助,坐上他的马车,与他同行。
他当然知道马儿被针刺后的反应会有多激烈,其他人的生死他并不在意,但他不能让孟菱歌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一直驾驶马车远远跟在后面,发现不对后便马上驱车上前,见到一姑娘跌落下来,他以为是孟菱歌,情急之下将人一把抱住,就地一滚,两人堪堪躲过车轮。
若早知只是个丫头,他根本不会犯险去救。
幸而孟菱歌并未出什么事,否则他救错人险些酿成大祸。
只是现在人已经救了出来,危机也已解除,他当然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孟菱歌对他感激,才能彻底获得这几人的信任。
冬青满面羞红,紧张的握紧衣袖。
“郑大哥,幸亏遇到了你。”
陈陵提了两大袋东西从后面追了上来,面色焦急。
“小姐,我们的东西掉了一路,这马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发了疯,怎么都停不下来。”
秋蓝也沿路捡回了几样,“小姐,后面还掉了很多,需要去找回来吗?”
陈洛道:“现在那两匹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红樱背不了这么多,就是全捡回来也不能都带走。”
“我的马车就停在后面。”关意桉适时开口,“我一个人出门,并没有带多少东西。你们的东西应该都放得下,若是孟姑娘不嫌弃,三位姑娘就坐我的马车赶路吧,我可以为你们赶车,若是孟姑娘不放心,我也可以骑你们的马,让这两位兄弟坐前面赶车。”
陈洛与冬青都很高兴,以期待的眼神看向孟菱歌,希望她同意。
孟菱歌有些犹豫,这里离最近的街道大约还有一二十里路,他们就只剩下一匹马,若是不接受此人的帮助,莫说带东西离开,光是他们五个人都得走上小半日。
且前面的街道也不一定买得到马车。
可若是答应…
虽然这个郑公子救了冬青,但自此人邀请坐他的马车后,孟菱歌对他的感激稍纵即逝,反而更觉得此人可疑。
而且这次马儿受惊,本身就很蹊跷。
萧松岩掉入崖底,纵使捡回性命,肯定也会负伤,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功夫出来害人。
除了萧松岩,便是眼前这个郑公子的嫌疑最大。
毕竟他早上说过,想与她们同行,此番只要自己点头,他就算达到目的了。
关意桉见孟菱歌迟迟不回应,转身欲走,“既然孟姑娘对我如此忌惮,我也不好强求,各位珍重,我先行一步。”
冬青着急道:“小姐,我们的换洗衣物可以再买,但大人与夫人特意挑选的礼品遗失了,别的地方买都买不到了。而且,奴婢刚才扭伤了腿…”
她说罢用手揉了揉右腿脚踝,那地方一片脏污,显然是摔下马车时伤到此处。
陈洛附和道:“小姐,郑公子一片好心,您就答应了吧。这一路离集市还远,日头又烈,您何苦受累?”
关意桉转过身时嘴角上扬。
他眯了眯眸子,并不回头,甚至在心中倒数:“十,九,八,七,六…”
数到三时,果然听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天籁之声。
“郑公子留步。”孟菱歌声音和缓平静,“适才总觉得太过麻烦郑公子,所以不好贸然同意。但眼下我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离开此处,只好厚着脸皮,用一用您的马车了。等到了下个集市,我买到新马车后,马上归还。”
“能为孟姑娘帮忙,用郑某的荣幸。”关意桉嘴角上扬,非常有风度的道:“请三位姑娘上马车,我与这两位兄弟把掉落的东西都捡回来,再行出发。”
冬青脚扭伤了一点,行动稍有不便。
孟菱歌与秋蓝未再推辞,扶着冬青上了马车,由着三个男人将掉落的东西一一捡到关意桉的马车上。
马车干净明亮,比孟菱歌一行的马车还要略大上一点。只有车厢角落处放着一个小麻袋,袋口敞开,装着几件衣裳与乐器。
三个男人行动迅速,很快便把掉落的东西都捡了回来。孟菱歌与秋蓝快速把东西整理好。
“两位兄弟刚才受惊,就坐在马车前面吧,我来骑马。”
关意桉说罢便主动向红樱走去,可红樱见到他便往后退,甚至还嘶鸣了几声,以示不满。
陈洛歉意的笑了笑,“还是我骑马吧,这马儿认生,它与你不熟,不会同意你骑它的。”
关意桉只得同意,坐回到马车外面,与陈陵一道驱赶马车。
他的眼神不时瞄向前方的陈洛,确切的说,是瞄向陈洛身下的马儿红樱。
桃花眼里暗藏杀机。
马车里,孟菱歌与两个丫头相对而坐,冬青脸色依旧一片绯红,秋蓝心有余悸。而孟菱歌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红樱确实认生,但它性子温顺,拒绝的唯一手段便是不断转圈,让来人无法骑上马背,像今日这般对着人嘶鸣,后退,还是头一回。
马车行驶了一段后,秋蓝的情绪安稳了一些,转头问冬青。
“冬青,你的腿现在好些了吗?冬青,冬青…”
秋蓝连喊了好几声,冬青才回过神来,“就是扭了一下,不要紧的,休息会儿就好了。倒是郑大哥,不知有没有受伤?”
冬青神色紧张,最后一句话声音低若蚊蝇。
“呦,什么时候开始叫郑大哥了?我说冬青你个小妮子,不会是动春心了吧?”秋蓝轻轻掐了冬青一下,故意打趣她。
“我没有,真的没有…”冬青急了,用手去捂秋蓝的嘴,看向孟菱歌,“小姐,你快管管秋蓝,人家郑大哥就在马车外,要是听到了,我可就丢死人了。”
第137章 纠缠
冬青脸涨得通红,手上用的劲也较大,可见她确实害怕秋蓝再开口,被外面的郑青山听到。
孟菱歌已是尝过爱情的过来人,自然看得出冬青现在的反应明显是心虚了。
冬青是她四个丫头中年纪最小的,不只孟菱歌对她尤为偏宠,其她三个丫头也都让着她,所以她最是天真单纯,现下又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一个气质出众,长相俊秀的男子不顾危险救她一命,她心动也在情理之中。
孟菱歌希望她的四个丫头都有好的归宿,冬青能开这个头本是好事,但此人是郑青山,她并不看好。
她不清楚郑青山的具体底细,可从这两天的观察来看,此人颇有城府,又擅收买人心。
若他只是看不上冬青也罢了,就怕他对冬青无意,却依旧会利用她,伤害她。
只是感情的事,很少有姑娘家能听劝的。
何况现在男女双方都未表态,她便急于劝阻,只怕会适得其反。
幸而如今冬青对此人应该只是一点好感,只要尽快摆脱此人,冬青应该会慢慢忘了他。
孟菱歌认真道。
“好了,别闹了。这是郑公子的马车,不可胡闹。”
两个丫头一听这话,都有点拘束,马上规矩的坐好,不敢再嬉戏打闹。
马车行得不快不慢,外面的郑青山并未闲着,不时与陈陵陈洛交谈,由于车厢的晃动与风声,孟菱歌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却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倒是时常能听到三人的大笑声。
孟菱歌只希望能早点到前面的集市,她的两个侍卫虽然忠心可靠,但实在耿直,不懂一点弯弯绕绕,对上狡诈多端,善于言谈的人,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套话。
在孟菱歌的期盼中,马车终于晃悠着到了集市。
这个集市不是很大,幸运的是有一家售卖马车的店铺。
虽然价格比别的地方要贵上少许,但孟菱歌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下了一辆。
嘱咐陈洛陈陵将东西都搬到新买的马车上,孟菱歌买了笔墨,在马车内简单操作后,下车将一张纸递给关意桉。
“郑公子,这是我画的地图,您根据这上面所画的线路,便能顺利到达江南。另外这是两百两银票,我知道郑公子救我们不是为了钱,但我们也只能用这点银子表达谢意。”
孟菱歌出发之时随身带了地图,刚才只是在马车里誊抄了一份。
两百两银子也并非是她随意给的数额,而是她刚刚买下新马车的价格,借用了小半天的马车,返还一辆新马车的价格,应该算是还了这份人情。
关意桉看着眼前的地图,神色萧索。
孟菱歌现在流落在外,身边只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以及两个头脑简单的侍卫,他若是只图孟菱歌的身子,有无数个法子。
可他现在偏偏想要的是孟菱歌的心,他必须让孟菱歌喜欢上他,自愿把身子给他,然后死心塌地的嫁给他。
要达到这种结果,必须陪在孟菱歌身边,在她感情受挫之时,给予关怀与照顾,一步步攻占她的心。
但他如今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孟菱歌对他还是没有半分不舍,反而急于摆脱他,生怕与他沾上一点关系。
孟府嫡女果真是端庄规矩的世家贵女,有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和分寸,哪怕如今不在京城,依旧恪守男女之防。
关意桉对这一点既高兴又无奈。
高兴于别的男人难以接近孟菱歌,无奈于他同样很难留在孟菱歌身边。
眼见孟菱歌的丫头与侍卫眸中皆有感激之意,却无人敢开口挽留,关意桉只得接过地图与银两,“江湖路远,山高水长。孟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对众人摆了摆手,潇洒离开。
待走到转角处,离开孟菱歌她们的视线,关意桉将地图缓缓展开,认真打量着上面漂亮的绢秀小字,用手轻轻抚摸,低垂的眉眼尽是不甘。
孟菱歌,竟然以为这么容易就将他打发了?
真是做梦!
上一次是他糊涂,一时好色错失佳人,这一回他绝对不会再出任何差错。
孟菱歌只能是他的,也一定会是他的。
将地图仔细叠好放入怀中,关意桉从身后马车中取出笛子,落到唇边,吹奏起来。
那笛声缠绵悱恻,纠缠不休,听得人心头发紧。
孟菱歌以为关意桉这句后会有期只是客套话,为了避开此人,她特意在这个集市上多逛了会儿,带着冬青把脚上的伤简单包扎了一下后,才再次动身。
可好巧不巧地,他们开始赶路后不久,后方便出现了关意桉的马车,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孟菱歌让陈洛将马车赶的快一点,身后的马车速度也随之加快,孟菱歌让陈洛将马车停在路边休息,让身后的马车先走,结果关意桉也将马车停下,还笑容满面的过来与他们打招呼。
即便孟菱歌态度不好,不想理他,他也依旧热情,笑容满面。
碰到这么一个软硬不吃的人,孟菱歌一时也没了办法。
这条路又不是她的,大家都能走,何况除了她以外,其他四人都对关意桉略有好感,冬青见他跟上来,还有几分欣喜。
她对关意桉的感觉到底只是感觉,并没有证据证明关意桉是个坏人。
孟菱歌只能随意变更行程,偶尔改一下路线,有的地方多住一两日,有时凌晨便出发,想以此甩掉关意桉。
可无论她怎么更改,关意桉就像在她背后安了一只眼睛一般,不出片刻功夫,便能追赶上来。
孟菱歌她们在马车上休息时,关意桉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吹笛子,笛声婉转悠扬。其他几人只觉好听,孟菱歌却听出他吹的曲子名为:折梅记。
这是一首求爱的曲子。
反复折腾还是甩不掉关意桉后,孟菱歌索性当他不存在。
可孟菱歌不被他影响,她的丫头与侍卫却没有她沉得住气,关意桉与陈洛陈陵越来越熟络,冬青与秋蓝哪日没听到笛声,还会忍不住往后面查看,看关意桉是不是跟丢了。
孟菱歌经他这一打搅,后面的行程再没有游玩的心思,到达江南的时间比先前预估的足足早到了三日。
眼见江南的城镇近在眼前,孟菱歌让陈洛将马车停在路边,往身后的马车走去。
如今已到江南,她必须要和此人说个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跟着了。
“郑公子,江南到了。”
关意桉似乎早知她会前来告别,双手微拱,温声笑道:“这一路多谢孟姑娘带路,若非孟姑娘好心相助,只怕在下还要好几日才能到达这里。”
孟菱歌道:“郑公子客气。说起来还是你先帮的我们,我同样要谢过郑公子才是。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如今已到了江南,郑公子再跟着我们,实在是不合适,不如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关意桉喃喃念叨,嘴角微弯,“孟姑娘好似有些讨厌我,关某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还望孟姑娘直言。”
他这些日子,真是付出了超强的耐心。
可孟菱歌还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简直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要不是孟菱歌的丫头与侍卫都对他非常热情,他险些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让孟菱歌猜出了他的身份。
“得罪倒不至于。只是郑公子既然也是从京城而来,应当是知晓一些规矩的。我不知道郑公子到底有什么意图,但你明明有其他选择,却还是执意跟在我的马车后面,实在于礼不合。”
孟菱歌已忍了数日,如今见关意桉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索性便将实话都说了出来。
“郑公子别说什么找不到去江南的路,我送了地图,且愿意提供请一个指路人的工钱,但郑公子都不愿意接受。反而要这般辛劳,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实非君子之风。”
这话说得有点重。
关意桉面色微红,认真道:“在下确有所图,初见姑娘之时便一见倾心,后来在下打听到姑娘如今是和离之身,便想娶姑娘为妻,所以才一路跟随,既能护着姑娘安危,又能多见上几面。”
他何尝不知这般强硬跟着孟菱歌,会引起她的反感。可孟菱歌在京城时大多时间都在宰相府,到了江南肯定又会长住在她外祖母家。
除了这一段路程,他根本就没有与孟菱歌邂逅的机会,连人都见不到,何谈让孟菱歌对他动心?
原想着,这十几日的相处,能消除孟菱歌的反感,再在她心中留下少许涟漪便是成功。
现在看来,这小小的期盼都落了空。
既然这样,那么干脆将自己的意图说出来,总好过让孟菱歌胡乱猜忌。
他素来能把谎话说成真的,情话张口即来,让人分不出真假。何况他对孟菱歌本就尚有一分真情,此话说出就更有几分情真意切的味道。
孟菱歌想起,此人初次见她时确实有些激动,看到她的真容后更是眸光熠熠。一时也分辨不出此人话中真假。
不过,那都不重要。
“可我对郑公子并无感觉。此番我到江南是为探亲,若郑公子再跟着我,会对我对我的亲人都带来困扰。之前是看在郑公子帮过我们的情份上,我才一再容忍,但若现在郑公子还执意如此,休怪我不讲情面。”
关意桉面色如常,微愣过后淡淡笑道。
“孟姑娘放心,我不跟便是。但江南虽大,有缘之人却终会相见,孟姑娘现下心中无我,只要我诚心等候,总有孟姑娘倾心爱慕之时。”
他似乎并不因被拒绝而感到难堪,甚至离开之时还与冬青几人淡定的打了招呼。
孟菱歌看着关意桉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已经找到倾心爱慕之人,只要温止陌不负她,她的心中便绝对不会有其他男人。
打发掉关意桉,孟菱歌走回到马车前,看向秋蓝等人道:“说吧,是谁将我和离的事告诉郑公子的?”
上次泄露她是从京城而来便也罢了,和离之事怎么能随便告知旁人?
京城大多数的夫妻都是得过且过,闹到和离的本来就没有几对,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数她与温止陌。
这与直接告诉郑公子她的身份,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她并没有隐瞒姓氏,只怕此人早就已经猜出她的身份,所以才说什么一见倾心,想要求娶她的鬼话。
要不是她身后家世显赫,光是这一个和离的身份,便能吓退无数男人。
孟菱歌想通这里面的问题,语气不由也严厉了一些。
她不想太过拘着手下的人,可他们现在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
秋蓝等人本来还在想小姐对郑公子太过冷漠,听到孟菱歌的质问,才回过神来。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奴婢也没说过。”
“我也不曾说过。”
四人纷纷摇头,面色非常肯定。
小姐这次出门用的是姑娘家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将小姐和离的事说出来?
孟菱歌看他们脸色不似作假,本想说教的话又忍了回去。
可他们都没有说,郑青山又说打听到她和离,是从何处打听的?
难道是偷听了他们说话?
孟菱歌也想不起最近有没有与丫头们谈论过此事,但是只要不是他们四个说出去的,孟菱歌心里就好受多了。
她的人不需要多聪明多圆滑,但也不能太愚钝太缺心眼。
“不是你们说出去的就好。等下到了我外祖母家,你们说话也机灵一点,不要与旁人稍微熟悉就推心置腹。既不能有害人之心,又要有防人之心。”
四人难得见孟菱歌如此严肃,都打起精神,低头应声。
孟菱歌又看向两个侍卫道。
“陈洛陈陵,若是再发现郑公子跟着我们,不要再手下留情,直接将他赶走。你们两个都会武艺,若是连一个文弱公子都打不过,我就该换侍卫了。”
“属下明白。”
陈洛陈陵虽对郑青山有几分情义,但还不至于到忘记侍卫的职责。听到孟菱歌下了命令,只得在心中暗道,郑公子对不住了。
冬青在一旁垂眸不语,心头怅然若失。
几人重新上了马车,径直往杜府而去。
杜府世代行商,家境颇丰。
特别是年轻一代中又出了个商界奇才杜远华,如今的生意已涉及周边多个城镇,在江南提及杜家布庄,几乎家喻户晓。
孟菱歌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并没有费什么波折,便到了郑府门口。
陈洛跑到门口与小厮通报,那小厮本还懒得理会,这年头来找杜家各种攀关系的人可太多了。杜家老太太心善,只要是能扯上一点关系的,都不会让人空着手离开。
小厮见那马车普通,陈洛多日奔波灰头土脸的,还以为是哪个穷亲戚拖家带口来要钱的来了。
但一听来的是京城的孟家嫡女,马上喜笑颜开,推了一下身边的同伴:“快,快去后院禀报,孟姑娘到了!”
一转头对着陈洛热情道:“老太太这几日都念叨着呢,这下可算是把孟姑娘给盼来了。”
说着上前接过马车,等进了大门,孟菱歌与两个丫头下来时,小厮引了会儿,里面便有内院的大丫头出来迎接。
“几年不见,奴婢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孟姑娘今儿来得正是时候,府中主子还有大少爷都在家,来来来,往这边儿走。”
孟菱歌看着那丫头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不知道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跟前的人,只微微浅笑低头,跟着她向后院走去。
杜府占地面积大,各院落之间间隔较远,行走在长廊下,颇有几分游园观景的感觉。而且很多庭院重新翻修打整过,比之几年前更加雅致华丽。
丫头带着孟菱歌一路往里走,到了老太太的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众人轻声说话的声音,听着音调,便能想象到里面欢声笑语的画面。
丫头当先迈入房间。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你们猜猜,是谁来了?”
里面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笑道。
“老夫人莫怪,巧灵这丫头就是被我惯坏了,客人来了还不快请进来,还敢让老夫人猜,我看她是皮痒了。”
巧灵转身将门口的孟菱歌扶进来,脸上依旧喜色盈盈。
“奴婢才不是皮痒,我把孟姑娘接进来了,老夫人赏我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罚我?”
孟菱歌恭敬的走过去,给杜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依次问好。
“好孩子…”杜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身,巧灵已将孟菱歌拉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颤抖的手拉着孟菱歌的手摩挲,“这一路辛苦了吧。四年不见,你长得越发像你娘了,我这么一看,还以为是诗茵站到了我面前。快坐下,让外祖母好好看看。”
杜老夫人眼角含泪,拉着孟菱歌坐下,扭头对巧灵道:“你这丫头说得对,你把菱歌接来了,不罚应赏,你去掌柜那里多领取一个月月银。”
“谢老夫人赏。”巧灵欢天喜地,笑着见眉不见眼:“我就知道老夫人最疼爱孟姑娘,我这就去给贵客上茶。”
大夫人面色有几分不自在,强笑道:“本以为菱歌还要等几日才到,聚芸轩还未收拾,我这便安排人去打扫,就不在这里叨扰娘与菱歌叙旧了。”
说罢瞪了巧灵一眼,“你跟我一起去。”
巧灵不知做错了什么,吐了吐舌头,委屈地跟着大夫人离开。
二夫人看着两人背影,面色有几分为难:“这快到晌午了,大嫂又要收拾院子,又要安排人准备午饭,我去帮帮她。娘,我也退下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不耐烦道:“去吧去吧,都走了清静。”
二夫人嗯了一声,如释重负的走了。
刚才还喜气和谐的场面,因孟菱歌的到来,提前终止。
孟菱歌来过江南几次,她记得之前每次来,两位舅母都非常热情友善,从没有刚刚见面便马上找借口离开的。
现在如此反常,难道是因为得知了她和离的消息?
她来之前,爹就给杜府寄了信,杜府知道她和离的事很正常。
在大多数人眼里,和离确实是不光彩的事,可此事又不伤害杜府的利益。只要她们不嚷嚷出去,江南之地的人并不会知晓。
两位舅母何至于见她如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她这回到江南,是准备多住一些时日的。现在两位舅母对她态度大不如前,不想办法这个问题,寄人篱下看人眼色,实非长久之计。
杜老夫人看出孟菱歌的忐忑,拍着她的手安慰道:“菱歌,别想太多。外祖母还在呢,只要外祖母活着,杜府就没人敢欺负了你。她们不理你更好,这样你就有更多时间陪外祖母了,外祖母就想你天天陪我就好。”
杜老夫人比四年前老了许多,但看孟菱歌的神情还是与四年前一样充满怜惜。
孟菱歌看到外祖母总是忍不住想亲近,她将自己的绣椅再往郑老夫人身边挪了挪,把头靠在外祖母身上。
“菱歌知道外祖母最疼我,所以才专程来看您的。但菱歌千里迢迢来为祖母祝寿,实不知哪里得罪了两位舅母,外祖母若知道原因,一定要告诉菱歌,好歹让我知晓是哪里做得不对,才能处理好与舅母的关系。”
“这…哎。”杜老夫人本不想让孟菱歌为这些事烦心,可转念一想,到时杜远华来找孟菱歌,此事还是瞒不住的。
还不如早点让菱歌有点心理准备。
“你可还记得你表哥杜远华?”
“大表哥?当然记得,之前表哥还带我一起放过风筝,我上次回去时他还送了我两个风筝呢。”
她每回来江南,最少都要住上半个月以上,两个舅母的孩子四岁以上的她都有印象,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大表哥杜远华。
毕竟他是这群孩子当中岁数最大的,每次都是他带头行动,而且他经常闯祸,闯了祸还求孟菱歌为他顶罪,因为他知道杜府没有人会责罚孟菱歌,等事情了结,再买点小东西逗孟菱歌开心。
只是近两年孟菱歌听孟行渊说过,大表哥是个商业奇才,他将杜家的生意越做越大,都快开到京城了。
现在的大表哥应该再也不需要她顶罪了吧。
杜老夫人点头道:“就是他。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你,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兄妹间的喜欢。可自你上次从江南回去后,他天天茶饭不思,闹着要去京城。你大舅母旁敲侧击问过后,才知道这小子想要娶你为妻,这下可把你大舅母吓坏了。”
第140章 祖母的偏心
“她本来就生气我偏心你娘,当年你娘未出嫁前,与你大舅母就有些嫌隙,后来你娘远嫁京城,你爹又一路高升,你大舅母这才放下心,与你娘的关系重新好起来。如今你大表哥要娶你,她既担心你身份贵重,她一个做婆母管不了你,又担心到时你会将杜家的钱财都拿去娘家。”
“是不是弄错了?”孟菱歌惊讶的抬起头:“大表哥要娶我为妻?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因为当年她离开,大表哥找不到人顶罪,就想将她娶进门,继续给他顶罪?
除了这个原因,孟菱歌实在想不通大表哥怎么会想娶她,杜远华从未对她表明过心意,往日与她相处时也是各种想法子坑她,让她心甘情愿为其顶罪。
要说这样是喜欢的话,这种喜欢实在是与众不同,令人完全想不到。
杜老太太摸了摸孟菱歌的头,温柔道:“你与你娘年轻时一样容貌过人,又心地善良,端庄贤淑。远华要娶你,是他有眼光。”
“只是你大舅母万般不愿,天天与你大舅哭诉,你大舅被她闹得没法子,只好告诉远华,说你家门楣高不可攀,除非他有大能耐,否则此生莫做肖想。”
“远华自那后便改了性子,原是想考取功名,可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只好弃文经商,谁都没料到,他短短两年便将杜府的生意翻了一倍不止,不只是江南,现在别的地方也有我们杜府的产业,我听他说,下一步,他还打算将生意做到京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