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候性风暴by字笙
字笙  发于:2025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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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远先发制人,“你今天又跟我闹什么脾气。”
“谁闹脾气,是你先。”
“你和楼清川打那么久电话我还不能不爽?发微信不够,还得打电话,看你们俩那聊天记录,拉出来比驴脸都长,咱们出来干嘛的,不是出来玩的吗?”
“可我有正事啊。你要是突然有交易要做,我也不会拦着你。”
……算你大度。游远咬牙切齿,“那你至于吗?一路上都不理我,你是不是故意气我,一直和俞见成聊天——”
“不是吧你,我那不是为了你吗?难道你晾着他我也晾着?”
“哦,你好心,你圆滑,你周到——”
“你还好意思说,你车技挺好啊,秀的很开心啊。”
“那是,我想当年,”他得意洋洋,“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做车评吗——”
她呛道,“你还好意思说!刚才那种情况多吓人你知道吗!”她一脸心有余悸,“我满脑子都是那人被你逼急了,拿枪下车把我们都给崩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游远立马闭住了嘴。
“算了,不说了。”他拎起她的手,“我疏忽了,我刚才太生气了,拿那车撒气,没想到你会害怕。我最近情绪不好,已经在努力控制了。我们和好了。”
能看得出他是刻意截断情绪,因为闭住嘴的那一刻转折十分生硬,是硬生生憋回去的。她看着他姿态不熟练的傻站着,一脸憋屈和刚挨了揍的小学生一样。
她拽住他,不依不饶,“我真的需要和你好好聊聊。”她问,“你是……对楼清川有什么意见吗。”
他不大自在,“对离你近的小白脸我还得客气吗。”
她觉得好笑,“楼教授一把年纪了。”她逗他,“我喜欢年纪小的。”
他被哄得愣住了,嘴唇翕动几下,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有点奇怪,“那你这么不喜欢他……也没看你因为这个阻止我们合作啊。”
他一愣,一脸不解和理所当然,“废话啊。你要做的事情合理合法,积极向上,我为什么会阻拦你。我虽然耍小性子但也不能耽误大事吧,谁让我没能耐给你找个团队。谁会阻止女朋友搞事业啊,我还想当小白猪呢。”
风从远处吹了过来。他头发绒毛被吹动,冯栩安莫名想起小时候拥有过的那只卷毛玩偶猫,头上面有很多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格外软绵亲人。他比她高了快一个头,为了迁就她正微微耸肩站着,上半张脸在试探,下半张脸在不服气的委屈。
她不禁想起,一个人的灵魂原本是完整的,可因为爱一个人,他势必要割掉一部分,用血肉迎接对方的尖刺,融合成新的灵魂。
压抑的情绪好像是他对待这份感情的投名状。
她忽视掉心跳,自顾自向前走,终于把憋了很久的话了出来,“你和你前女友怎么分手的?”
“俞见成个狗贼跟你说什么了?”他神色不自然,“我不记得了。”
她声音在风中很轻,好像在否定什么,“你现在这么爱我,是不是也这么爱你前女友啊?那你对你前女友的爱消失了,对我的爱也会消失吗。”
他赶紧拽住了她。她眼神飘忽,一脸假装的“我随口一问”。他一眼看穿,骗子。
他眼睛笑得金灿灿,“冯栩安,你也会考虑这种问题啊。”
“我只是拥有一个正常人的智商,一段感情失败了,我会往前走。但是,”他看着她,正色道,“我是个一切如一的人,我的感情观和做交易是一样的,我只专注我喜欢的,我会all in,绝不会后退。”
他说,“我对待每一份感情都堂堂正正。一旦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再去想象和你无关的过去和未来。”
头发打在脸上抽痛,她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游远。她从来不觉得爱情和勇敢能成对出现,毕竟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像块海绵,对方给多少力她就回弹多少。她的态度被他显得可鄙。
她心一横,“你以后……考虑过回国吗?”
“我做美股怎么回国。”他苦笑,“半夜熬鹰交易吗。”
她有点紧张,“那……万一你在我身上下了重注,我回国怎么办。”
他奇道,“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她一愣,“还没有。”
他牵上她的手向前迈步,“那我们再往前走走。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吗。”
这想法和她的理智不谋而合,却和她的感情产生了冲突。她突然发现这问题的背后无穷无尽,诸如,如果我回国了,你会和我一起吗?如果你去纽约了,我还在迈阿密怎么办?越问越确切,没人能预知。如果最后结果很好,那提前想这些纯属庸人自扰。
她看向他,海风吹得她眼眶有些酸涩。她变成庸人,好像是因为她真的很想好好爱他。她咽下了所有话,因为她有点讨厌自己做庸人的样子。
欲望太多。

“安安,怎么突然想换课啊。”
刚开学冯栩安就约了选课老师,算了半天学分,还换了一节课。秦新琼有点迷茫,冯栩安新换的课叫5 stocks,模拟股票市场交易,光上面的介绍术语就没几个看得懂,难度不小。
冯栩安面色并不轻松,犹豫了半天才回答,“咱们也快毕业了,我提前想一下还要学什么。”
“哦,”秦新琼轻易地被她糊弄过去,“不过你上股票课是不是有点可惜,游远直接教你不就行了。”
“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啊。”她阴阳怪气,“他原来还和我说,他的时间都是金钱呢。”
秦新琼大笑,“你让他给你开个特殊通道啦,他肯定愿意。”
冯栩安撇撇嘴,和她一起往商学院咖啡厅附近走。楼清川正在这里等她,他手上拿了个半月肉馅饼,草草解决午饭。她们坐下时,他刚好吃完最后一口。听秦新琼正仔细问着冯栩安的新课,他只微微一笑,把冯栩安要的那本书扔过去就走了。
秦新琼咧嘴,一脸害怕,“楼教授可真是冷漠啊……半个字不说,扔了书就走,特务接头呢。”
冯栩安一脸庆幸,“走吧走吧。游远马上就来了。”
秦新琼幸灾乐祸,“怂的你。”
秦新琼话音刚落,圆桌对面落下一个身影。那人缓缓坐下,冯栩安看了一眼,当即愣在原地。
竟然是秦新琼的前男友,徐凯。
冯栩安立刻将书放回了书包,收起了所有嬉笑的表情。她看了一眼秦新琼,视线相对静默了会,如临大敌。
许久不见,徐凯更瘦了,眼睛无神,显然是没断了抽大麻。他身上漫着一股燃烧后的植物腥味,像什么发臭的草药。他淡淡笑了声。
“琼琼,没必要看到我就这么害怕。上次我说的事儿行不行?
“不行。”秦新琼没再害怕,“我已经说过不行。”她觉得很莫名其妙,“我还说过,你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妈。”
徐凯满脸不在意,身子散漫向椅背靠去。他姿势很怪,关节和皮肉似乎分离了一般,不大协调。他还滑了一下,像个身体即将散架的机器人。
“告呗。她已经知道了,把我钱断了。不然我为什么找你帮忙啊。”
冯栩安紧张起来。她这还是回来后第一次见到秦新琼,看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装作不经意的玩手机,给游远发了个短信,让他直接来室外咖啡厅。
“那你就回国。”秦新琼放软了语气,劝道,“徐凯。你出国以后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情。你和我都是普通家庭,能支撑毕业就不错。你从抽大麻开始就应该想到现在——”
“去你妈的!用你在这跟我说教!”徐凯突然愤怒站起,铁制椅子腿划着地面发出滋啦一声。
周边陆续有路过的人看过来,他赶紧收了些声音重新坐下,“我妈给我钱断了,她就是要逼我回去!我现在真没钱了,我都没办法交学费。你知道我回去以后会面对什么吗!”
“那跟我没有关系。”
徐凯邪笑,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他妈就是个婊子。跟你没关系,怎么跟你没关系,你他妈跟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就说没关系就能没关系!”
“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你****!”
他大喝一声,冲到秦新琼面前就要把她拽起来。冯栩安早就将手放进了包里做好了准备,瞬时抽出包里的补水喷雾对着徐凯一阵猛喷——
“操——”
徐凯以为是什么防狼喷雾,一下被唬住了,吓得连连后退,脚步没站稳,绊在后面的棕榈树根上差点摔倒在地。冯栩安趁着这时候拽起秦新琼立刻绕着桌子退至庭院中央。
徐凯抹了把脸,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只有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气。他试着睁了睁眼,发现无事发生,一切正常。
“你妈的!”他指着冯栩安,“上次我就告诉你了——你他妈还管闲事!”
秦新琼站在冯栩安前头,“你要算就算我头上,和我朋友没关系。”她气愤喊出声,“你就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搞砸这么多事情以后,到底怪你,怪我还是怪谁,你看不清楚吗!”
说着她还向前走了一步,想拉起徐凯,“别在这儿躺着,太丢人……”
徐凯突然爬起身挣脱秦新琼,向着冯栩安冲了过去——
“*你妈的!就他妈的你多管闲事,你妈的——”
他挥着拳头过来,冯栩安正想躲开,却没想到秦新琼疯跑过来拽了徐凯一个大趔趄,他看起来特别虚弱,这么一拽差点摔倒。他突然恼怒,冲上去就给了秦新琼一拳。
冯栩安已经愤怒到说不出话。
她快步走过去,扶起秦新琼,安静盯着徐凯。
她一字一句,清晰宣告,“我会带新琼去验伤。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我绝对不放过你。”
冯栩安蹲下身,缓缓扶起秦新琼,目光毫无畏惧。秦新琼被打的马尾掉了一缕,掀开头发,额角已经有轻微肿胀,冯栩安不敢碰,只护着她的头后撤。
徐凯不服气,竟然还想冲过来。冯栩安怒不可遏,冲上前正要一脚把他踹翻——
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制住了徐凯,另一只手揪住了冯栩安的后脖领。身后漫起了浅淡的青瓜味道,游远的声音缓缓响起。
“让你别那么莽。一天天就没一秒钟听话。”
他蹲下身按住了徐凯,嘱咐冯栩安去叫校警。周围已经陆续来了很多人,纷纷冲过来帮忙将徐凯按住。秦新琼觉得好丢脸,眼泪划了满脸。不多时,冯栩安带着校警过来,又跑过来替她擦掉眼泪。
游远回头问秦新琼,“这个王八来找你干什么的?”
秦新琼哭着答,“是我前男友,找我借钱吸大麻,要借住我的公寓。”
游远松手,看向校警,“这人涉嫌吸食违禁品,勒索人钱财,家暴。F1签证
学生签证
,请联系国际办公室遣返吧。”
徐凯已经懵在了原地,完全听不懂游远在讲什么。他惊恐着双眼看着蹲下身抓住他的警察,身子像鱼一样抽动反抗,大喊道,“别抓我!被抓我!我只是生病了——我,我病了!不能这么对我——”
“病你妈。”游远冷笑道,“你他妈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游远拎着冯栩安的包,看似小跟班,实际姿态随意如大爷。冯栩安看他走那两步道,忍不住吐槽起来。
“穷寇莫追。你对徐凯那么刻薄干嘛,那种小人。”
他十分委屈,“我说的实话啊。你说是不是吧,没钱还非要碰违禁品,真以为来了迈阿密就能当上墨西哥大毒鸟啊。”
冯栩安笑出声,“再说一遍?毒什么?”
他鄙视她,“我这是冷幽默。你这个无趣的人。”
楼清川坐在会计师事务所的会客厅,看到冯栩安身边的游远微愣。今日冯栩安和他约好来会计师这里核查即将寄出的注册公司材料,没想到游远也同来了。他起身微微向游远点了点头,先一步进了办公室。
冯栩安把游远按在沙发上,“我先去了啊。”
FoomTech LLC。冯栩安抚摸着材料上的名字傻笑,终于走出了下一步。他们最终选取多成员有限责任公司为起始模式,因为冯栩安为资金入股外加负责公司融资以及运营管理,而楼清川带领团队研发核心算法技术,最终所有权比例为七三,楼清川占30%,达到特定目标后再进行调整。两人在运营协议上签了字,一切尘埃落定,稳步进行。
楼清川看冯栩安晶亮的眼睛,想起前一阵冯栩安在华人集会上的游刃有余,那姿态把她的形象拔高不少。她很有自己的风格,明明是她有所求,姿态却拿捏的刚好,不低微也不高傲,交谈时只专注自己说了什么,把得失心丢的很远。他看似稳重的站在她身后,却在默默学习着。他并非死板学究的类型,见过的人也不少,冯栩安是她同龄人里非常少见的思维超前类型。
还以为这合作最终会以她帮他养博士生收尾,但现在这位合伙人给了他莫大信心。
楼清川放下笔,突然笑了声。
“我看我们公司要完。”
冯栩安看向旁边的神经病,“……你确定你要在注册之前说这种话?”
“嗯。”楼清川很肯定,“公司就俩人,其中一个还是恋爱脑。”
冯栩安被阴阳,心想楼清川这人说话怎么总这么气人。她咬牙切齿,“你知道上次跟我说公司要完的人什么下场吗。”
他神色淡定看着她,等她指教。
“被我送进了公安局。”她微笑,“所以我建议你现在改口。”
楼清川风轻云淡地笑了起来,又问她,“那你这是决定留在美国了?”他向外面努努嘴,“为了你的小男朋友?”
她翻了个白眼,没想理他。谁想到楼清川这人没眼力见,持续发问,“你不是说你们俩的事儿你懒得想,待定,再议吗?发生什么了这是,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冯栩安吓得眼睛猛地瞪圆,赶紧往外做贼似的看了两眼,游远正拿着手机看得认真,什么都没听到。
她龇牙咧嘴凑过来低声道,“闭嘴啊……你什么居心,竟然要害我……”她回想了一下,“你偷听我和我朋友讲话?”
楼清川笑出声,“路过偶然听到的。”
她开始否认,“我说了,我在美国注册不是为了他。你认识的学术资源都在这边,肯定还是这边方便啊!”
楼清川笑她欲盖弥彰,“那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认不认识国内的资源?”他无情戳破,“你今天早上改课又为什么?”
她生气,“我志向远大,我有个上市的梦。”
楼清川斜眼看了她一眼,“哦。那我得恭喜你一下。你的故栩被Lumiere收购了,现在也算上市了。”
冯栩安看楼清川悠闲的插兜站在那,特别想揍他一顿。合伙正式成立第一天,出师不利。
“楼教授,你知道吗。”
“什么?”
“你这个人话不多,但缺德。”
说完冯栩安就气鼓鼓走出去。游远看她和小刺猬一样冲出来,没憋住乐了,“这是怎么了?不合伙啦?闹掰啦?”
不合伙个鬼,那天他还在说什么不阻止自己发展,现在却一心希望她合伙早点散,看来也就那样,心里憋着坏呢。她又想起游远那天四两拨千斤的赞同俞见成,一股火气冒上头。
“你也走开。”

第45章 Winter Break & Quarter 4(45)趋光性
时间过得飞快。冯栩安今日被要求去客户处开会,顺便和团队成员第一次会面。晚上七点,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看到游远正举个锅铲站在厨房里。
她安静站在门边,扶着门看了一会。他对油温的把控能力不太好,抓了一把蒜末抖下去,“唰”地一声油锅炸开,他像被老鼠咬了一口似的向后蹦去。听到背后有声音,他回头,她正站在门口幸灾乐祸。
“赶紧进来!”油炸锅的声音极大,他喊到,“今天吃麻辣香锅,我五分钟就炒完了!”
说着他又往锅里扔了些什么,疯狂偏头怕被油崩到。
她先放下了包,“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不需要,给你做喝的了,你先过去。”
餐桌上摆着两杯莫吉托,杯边装饰了两片薄薄的薄荷叶,旁边还挤着两碗米饭,像是被人匆忙放在那里的。冯栩安坐在餐桌上夹起头发,厨房飘过来的烟火气被窗外的暖风带走,她觉得迈阿密真是个温暖的地方。
游远端着菜过来,“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冯栩安立刻开启吐槽模式,“不妙,同事比你还刻薄。”
游远恼怒地掐上她的脸,“我刻薄,我刻薄还给你做饭!”
她笑嘻嘻,“今天不是要打招呼嘛,公司里拉美人挺多的,好多人就行的贴面礼。轮到我的时候,我刚和我们组一个senior associate
高级职员
贴了左脸,刚想贴右脸,他居然和我说,sorry,I only do once(抱歉,我只贴一面)。”冯栩安噘嘴,脸都皱在一起,“尴尬死我得了!”
游远不解,“也还行啊。可能家乡礼节不同?我记得委内瑞拉是两次,哥伦比亚好像是一次?”
冯栩安翻白眼,“下一秒客户CFO来了,人家和他贴两下,他连个屁也没放。”
游远大笑,“拜高踩低不分国界。”他提醒,“你这个组不会太和谐,做好心理准备,实习不会好过。老板我没当过没有发言权……但是打工嘛……绝对是另一种痛苦,好好体验。”
事实证明,背后说人坏话很可怕。几日后在学校的一场招聘会中,冯栩安再次与那位Senior不期而遇。
她今日的目标并不是来找工作,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行情,瞎转悠。今日是学校级别的大型招聘会,体育场内来了诸多知名企业。游远每路过一家企业都要深呼吸一下,随后挂上面具去社交,真是有够拼命。冯栩安走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游荡着,看到感兴趣的企业就过去聊一聊。
路过D家,冯栩安和人群中一人对上眼神,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位“只贴一面”的senior吗。
她犹豫了一下。那人眨眨眼看着她,一脸官方微笑,好像在和冯栩安比看谁先说话。她只能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握手打招呼。
“An,你已经有offer了,怎么还来招聘会?”
冯栩安不示弱,“Hi Cohen。我想求职是双向的,我有权利去了解更多公司,不是吗?”
Cohen沉声道,“当然。只是作为你团队中的一员,我会担心你工作的动力是否足够。毕竟在工作时我们不希望员工朝三暮四。”
“在我看来,接Offer是一种许诺。该是我做的我一定会做好,不用担心。”
Cohen略意外,“你和Chris看起来早就认识?”
“是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没再言语。冯栩安礼貌和他告辞。没走两步就看到附近的游远,他一脸好奇,“你认识?”
冯栩安悠悠点头,“就是那贴一面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随便说人坏话了。招聘会竟然碰上东家熟人了。”她打了个哆嗦,“要不是Chris知情,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游远满意点点头,“但是你还是很凶,我倒是不用担心你挨欺负。”
但游远对冯栩安的估计有些许偏颇,她只会在不损害总体利益的情况下和人对呛一下,其余时间顾全大局,忍气吞声。她这学期课程依旧忙碌,每日被各种投资策略和交易类型搅得头大,学业难度加倍。而Cohen很奇怪,冯栩安时不时接到他发来的邮件,问她哪天有时间,能不能帮忙做几个简易测试。她非常奇怪,HR告知她这一周是线上培训,已经为她屏蔽了时间表。这种情况下,可以这么早接触工作吗?
毕竟她时间已经安排好,很难随时改变。但她想起之前与Cohen的两次交锋,心道不妙,还是尽量不要惹这个人比较好。
于是她回复了自己的时间表过去,表明培训之余有时间可以负责一两件事,对方这才停止了邮件攻击。
雇员于她来说是个新鲜的角度,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邮件中没有抄送组内其他成员,只想起自己对Cohen放下的厥词,本职工作,咬着牙也一定要负责好。在移民国家的生存逻辑和国内不同,她很怕自己无意间影响群体形象,不自觉中断了后人的路。
游远评价,她还挺有社会责任感。换了他,他才不在乎什么形象,得整到这个人叫爷爷才行。
冯栩安只能不赞同的摇摇头。张口欲说些什么,又想到他那个随性的性格,并不是她随便说两句就能改变的,就作罢了。
第三学期在忙碌中飞去。
冯栩安寒假过的很规律,只有实习这一件事。现下是中期审计阶段,十二月又是holiday season,办公室每天很寂寥,但Cohen热爱耳提面命冯栩安泡办公室。每日来回3小时车程,冯栩安腰酸背痛,没学到什么还把自己身体搭进去一小半。但最让她失落的是,游远元旦要回爱荷华,看望姑姑一家。
冯栩安这才体会到,自己那时要回国没告诉游远,他为何怒火如此大。习惯的生活被打破注定会有情绪,他是愤怒,而自己是失落。游远正忙着做股票交易,最近看起来依旧不顺利,自上次swing trade后他好像陷入了什么怪圈,交易时间从以往的半小时到两小时延长至几乎全天。
冯栩安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他是六点的机票,行李箱被摊开扔在了卧室里,空空如也。冯栩安叹了口气,去衣帽间给他草率的打包行李。
她一边挑衣服一边发泄自己无处安放的小情绪。看到这件卫衣花花绿绿,丑,扔进去;那件羽绒服像个烤糊的面包,丑,扔进去;这个毛衣的高领紧到看起来能锁喉,扔进去……直到摸到那件经典LV黄裤子,她突然坏笑。
丑,扔进去。
游远从办公桌上下来,看到行李箱上乱七八糟横着的衣服。他拎起那条黄裤子,皱起眉。
“诶?这个怎么在这儿?”他拿了出去。
他递给她,“正好,帮我放到快递箱里,明天帮我寄一下呗,有人买了。”
她一脸莫名,“不穿了吗?”
“咳,我这是找代购买的,那人年末把囤货打包售卖了,开出这么个破玩意来。”
冯栩安帮他打包着,“开学的时候你穿过好多logo款啊。我还以为你是暴发户……”
“因为这种好卖啊。”他蹲着身子翻弄着,“这种品牌经典款好处理,所以我偶尔也买买。”
他说,“我从高中就开始漂来漂去的。东西太多不方便。扔了太浪费,卖的时候又不想亏太多钱。”
冯栩安靠在岛台附近,安静许久没说话。游远蹲下身,叠她给他准备的丑衣服。
今年的飓风季竟持续到了十一月。随着风离开陆地,雨水跟着海水退潮,袭来寒潮。冬日的阳光不再那么大开大合,略带晦暗照进屋内。一年很快,他们绕了一圈,逐渐习惯了拥有对方的生活。
她想起许令宜说起他的高中历史,听起来,游远那时不羁,目中无人,还引起女生争斗。又想起他大学时,无妄之灾降临,被迫周折。
人总是活在流言的漩涡中,真假虚实难辨。
他的生活很简单,面前的他也很温暖,好像从没有人看到他真实的样子。她不自觉染上飞蛾的趋光性,即使她有诸多情感摇摆,也不自觉循着温暖而去。
她将游远送到机场。她总是习惯自己一个人走来走去,鲜少看人离开,心里滋味晦涩。安检口四处站满了人,里三圈外三圈快要排到门口。冯栩安心中暗暗算着,他可能得排两个小时才能进去,别人都有同伴,他又是独自一个人。
游远的下巴轻轻磕在她头顶。
“圣诞放假就不要工作了,那个什么破senior给你发邮件你就不理。你们公司不是要求你们假期完全断联吗。”
冯栩安无奈,“政策是政策,实际是实际啊。”
他一边笑一边低头看她,“适应的还挺快。但你就是一个实习生,以后也不想留下,不用想那么多。”
她低声反驳着,“在其位谋其事。”
他又絮絮叨叨嘱咐起来,“元旦也是过年,我不在你也要好好过。Keith说让你和许令宜一起,去他家过。你别和他客气,多吃点,他家是开饭店的,你喜欢吃的那家水煮鱼还有烤鸭,还有designer district有一家日本料理,都是他家开的……你想吃水煮鱼吗?要不我让他给你提前准备一下?”
“嗯。”
他话很多,“我前几天已经问过了,徐凯被遣返了,我还能放心点。别总是那么莽撞,一上头了就往前冲。”他心有余悸,“你当初胆子怎么那么大呢,大半夜去救秦新琼。也不知道叫我一起。”
“现在知道叫你了。”
她话很少,他突然心里很酸。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叹息,“对不起啊。不能陪你过。”
她蹭着他的胸膛摇摇头,没了声音,半天只没头没脑的憋出了一句话。
“快毕业了。”
那时候不知道又是什么场景。
因为实习的缘故,第四学期大部分课程可以选择线上授课。游远和冯栩安都开始实习,忙碌得很,两人联合秦新琼决定选一门高级财务分析,一起组队,快速解决作业。开学第一堂课要求必须线下,冯栩安难得和游远一同坐在教室里。
冯栩安微信响了声。
叶亭:姐,你大舅姥爷已经同意开发垂钓园了。谢谢你啊。
冯栩安:不用谢,地契拿到手了吗?”
叶亭:嗯,拿到了。两天以后就得还给你大舅姥爷,你得抓紧时间。
冯栩安:地契分离是什么流程?
叶亭:这个可能需要本人或亲属去办,也需要村委会初审。初审这事儿我能解决,但是……你能回来吗?
冯栩安:我会想办法拿到姥姥的委托书。可以麻烦你帮忙帮到底吗,可不可以帮我找个人睁只眼闭只眼,我找个信任的朋友过去。你以后还需要什么帮助,随时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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