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远看她一直低落,也有点不太开心。
“……辩论都结束了,再想也没有用啊。也不跟我说话,我也没惹你啊。”他又问,“回家干嘛?”
“收拾行李啊。”她蔫蔫的,“我输定了。你们组辩论好歹占上风了,我今天后半程完全是在胡说。那个什么中国人教授也没有丝毫同胞之情,当场说我坏话。我这个分数肯定是走远了。”
游远立刻见利忘本,一脸欣喜,“行,咱慢慢收拾。”
他听见冯栩安表达对那教授的不满,心里又有点喜悦上涌,加紧补了几句坏话,“哎,是啊,我都不敢选某些中国教授的课,听说对留学生会有刻板印象。”
冯栩安的家久没人住,都少了人气,房间散发着空旷的气味。她摊开大行李箱,把常穿的衣服和鞋打包好。游远十分积极的跑来跑去,一会问她这个水杯要不要,粉底液要带哪一瓶,面膜要粉色的还是蓝色的,要不干脆都带上吧,他也想用。
冯栩安蹲太久,突然觉得特别疲惫,眼冒金星,索性整个人摊在了地摊上。
“啊……好累啊……累了这么久还搞砸了……”
游远闻声,放下了手中搞不懂的瓶瓶罐罐,走过去坐下,把她拖到自己腿上。
“地上凉啊……”他摇摇头,“那两个破分给你在意的。”
她痛心疾首,“我输了,我输了啊!!!”
游远老大不乐意,“哦,好胜心那么强……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跟我服个软。你既然这么不乐意搬我家的话还收拾什么行李,你可以反悔。”他又小声嘟囔了句,“我不生气。”
冯栩安笑了。她才不信,她敢说句不乐意,他现在得立马气得跳起来。
游远搂着她。开着的窗子外吹着温热的风,她皮肤的触感温度让他留恋,他觉得这一刻惬意又温暖。
“可别再赌了……我为了你这场辩论,都拼了命了。”他说。
她赶紧摆手,“不赌了不赌了。今天上课的时候你针对我,我都要吓死了,根本回答不上来。”
“嗯?我看你说的头头是道的啊。”
“装的,全靠气势。”
游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她,“你最近……英文好像进步了特别多。”
冯栩安心虚的往上面看了一眼,就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能不进步吗。见了一打律师,和律师天南海北的掰扯想办法。她的英文反应能力从一开始的两秒钟想出一个词儿变成了脱口而出,打磕巴的次数越来越少。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打怪升级,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一开始提供证据时只有微信聊天记录,对于对方微信号下的真实身份一筹莫展。冯栩安只见过那胖子,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和去向。律师也犯了难,锁定IP地址恐怕要联系平台,联系微信客服对方又拒绝披露。律师只能建议,要不先提交匿名诉状,后期向微信提供法院命令,要求微信提供对方身份。那样的话,律师没有经验,跨国流程暂且不透明,处理周期未知。
好在有许令宜这么个八卦达人在。她灵机一动google一下,在instagram上搜索出了蛛丝马迹,再巧妙找到了那胖子妹妹的IG,成功帮冯栩安锁定了那胖子的身份,诉状提交。
这么一通下来,英文几乎经过了一次魔鬼训练。
冯栩安笑笑,麻利的爬起来继续收拾,“这不……辩论赛上练的嘛。”
箱子收拾好,冯栩安回头检查家里的门窗是不是都已经关好,估计近期不会频繁的回来。手机突然响了,她拎起来一看,Blackboard推送,辩论出分了。
她要是只兔子,耳朵现下应该已经垂下去了。她脚步停住,一手牵着他,另一只手点开app,委屈巴巴地让他等一会。
游远心脏突然嘣嘣地跳起来。刚才看她的状态,他以为老师已经透露她们组的分数不会高。加上那楼教授一番话唱衰了她们组,他一直也就没客观思考……
不会箱子都拉到门口了,还翻车吧……此刻游远特别想扛起箱子和她,撒丫子跑出这栋公寓大楼,越快越好。
“哇,哇!!!!”
伴随着她的尖叫,她眼睛猛的亮起来。游远在那一刻的绝望感十分强烈,比swing trade
中短期交易策略,可能持续几天到几周
做空时股票上涨还要绝望。
他伸着脖子看过去,还没等看到什么,冯栩安突然跳到他身上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92,我居然92,我赢了我赢了!”
游远懵在原地,手忙脚乱兜住她的腰。
冯栩安眼里满是神采,激动地抱住他的脸不停啄亲。他被亲懵了,她像个疯狂啄树的啄木鸟,速度快到要晃出残影,力度大到震出脑震荡。
他心情复杂极了。
女朋友化身啄木鸟,对着他不停的啄,这本来是件好事。可她给他身上啄出一堆大洞,呼啦啦的直漏风……
透心凉啊。
冯栩安倒是没那么残忍。
两人各退一步,赌局彻底结束,相互较劲快累死。冯栩安觉得他说的有理,自己有点太好战了,徒增生活压力。她摸摸她家可怜男朋友的头,跟他说再各退一步,她房子不退,但她依旧搬到他家去。可股票收益……
嘿嘿,得兑现。
冯栩安笑的像个大丰收的农民,幸福的睡到第二天下午,成功回血。
卷福老师虽然酷爱折磨学生,但的确尽责。他在网站上对评分做了详细解释,虽然楼教授认为他们做的东西不充分,但是他早已经定好了自己的评分规则。从文件准备,数据收集,定价分析,现场辩论等多个维度来看,冯栩安他们组都有着优异表现。只是看起来队内合作情况不太良好,辩论中冯栩安和秦新琼参与含量过多,高达80%,这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冯栩安对此不想做任何回应,James那边也一直安静,目前风平浪静。
不过考试虽然结束,她也没闲着。游远看她每天对着电脑敲来敲去,也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直到某个没课的周四下午,她突然说要出去一趟。
“做什么去?我陪你。”
“啊,我约那个楼教授见面一直约不上。听说他今天下午有个讲座,我过去看看。”
他想起那位白面皮教授,神经有点敏感,不快地皱起眉,“分数不都出了吗?怎么还要找他去纠结作业的事情?”
冯栩安正色,“不是作业。我是真的想深挖chatbot,我想试试,能不能做这个。”
冯栩安看他沉默,以为他又要说出点难听的“真言”。可没想到游远略微一思考,竟然点点头。
“市场对科技股的反应一向热烈,这是个好选择。你有工科的基础,如果能找到好方向,那非常值得多留心。”
她一下就怔住了。
当年在读飞行器的时候,她卖珠宝,一直被人嘲讽不务正业,没少被人从背后指着说什么“工科女生天天花枝招展,浪费时间”,“不好好读书能有什么出息”,“等她那个店倒闭了再回来学习就来不及了”。她似乎一直站在这世界的反面,她与他们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每个人都站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肆意透着嘲讽的笑。被大众拎出去成为特立独行的那个人滋味并不好受,她走的每一步都带着五分力道和五分气愤,也是如此,她才能走得远些。
经营珠宝生意终于有了几分名堂,看似被世界认可了,却又一次被框在了特定的架构里。她以为历史会再一次重演,别人会告诉她,你既然已经卖了这么多年珠宝,那就再开一个店,打败方煜行,重新证明你自己。可她十分清醒,人能赚钱是踩在机遇和时代的浪潮上,她已经走下了珠宝这个台阶,下一次海潮何时袭来,难以预知,但大概率不是现在。
她几乎已经再一次做好准备听旁边人的冷嘲热讽,却没想到这一次听到的第一个声音,竟是支持。
像是皱巴了好久的心脏褶皱被人轻抚了一般。
一股莫名的酸意涌上鼻腔。冯栩安忍不住嘲笑自己,至于吗,不就是有人支持你吗。她吸吸鼻子,突然向前挪腾了几步,低了身子,抱住椅子上的游远,一言不发。
她声音闷闷的,“我一定会努力的。”
游远扑哧的笑,“怎么着,跟我下什么承诺呢?”他拍拍她后背,“没事,你娶我不用给彩礼,我们家我说了算,我爸妈管不着。”
楼清川这人有一副怪脾气,华人圈里认识他的人不少,但都交情泛泛,对于其做事习惯,脾气秉性,没什么人了解。
听说他住在离学校最近的公寓里,别人晨练的时候他在实验室,别人工作的时候他在实验室,别人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实验室,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在健身,典型的高精力人格,泡实验室的大牛。最神的是,这人并非绝命书呆子,这么忙也一点也没耽误谈恋爱,他二十九岁的年纪,稳扎稳打谈过三次恋爱,均以双方发展不同,远距离恋爱而终止。
许令宜凑近冯栩安耳边细细八卦,“说是他前任扔了他去纽约,在一个对冲基金里做quant
量化分析师
。每年光奖金都能拿6位数。”
两人站在一个巨大教室的后排。今日这地方有讲座,其中一位主讲人就是楼清川。冯栩安听着许令宜给出的巨大信息量,慢悠悠思考着,点了点头。
“……那好像,是应该去纽约啊。”
“我靠,你这么冷酷。”许令宜吐槽她,“那你和游远到时候怎么办?你也扔了他就跑?”
许令宜说完突然闭紧了嘴。刚才身后有一人穿着一袭黑经过,正是楼清川。
冯栩安没注意到。她目光放在前方,此刻正懒懒回应,“没想过,懒得谈,再议再议。”
许令宜看楼清川已经走过去了,松了口气。此刻听好友如此回答,她有点惊住。
“议毛……?你知不知道!不提前想好,毕业以后就是个分手!”
冯栩安无语,“不然怎么着,提前想好提前分?”
“行行行,”许令宜放弃了,“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理解不了。”
冯栩安在这边嘴硬,心里倒是烙个印儿。这事儿在心里浅浅发了芽,时不时想去看顾一下。
许令宜又开始好奇起来,“不过你找这楼清川要干嘛,聊你那个AI公司的合作还是怎么?”
“想先了解一下。说合作什么的……太早。”
在创业这件事中,她并不觉得她拥有足够的资源自给自足。在她确定自己要发展chatbot的那一刻,她认定,这是个绝妙的点子。她拥有编程的基础知识,了解财务和公司运转,又认定这行业是极大的风口,她确定,这是属于她的天时地利人和。
她需要一个顶尖的建模团队。卷福老师堪称她的贵人,雪中送炭一般将楼清川送入她的视线。
楼清川,毕业于麻省理工,博士,去年进入迈阿密大学做助理教授。研究方向为人工智能中的对话型机器人,曾在顶级期刊中发表十余篇论文,论文质量及引用次数均为同期中的佼佼者,算半个天才,剩下一半不足用勤奋补了。
对于冯栩安来说,认识楼清川是一个非常好的起始点。
讲台上楼清川被教授叫上了台。今日的讲座是关于团队在对话式AI领域目前的最新进展,尤其强调深度学习在自然语言处理(NLP)中的应用。楼清川嗓音清澈,虽然看起来非常年轻,但知识沉淀的气质让他说起话来自带天然的信服力,加上长得也赏心悦目,如此枯燥的东西被他讲出来,也不至于让台下全体昏昏欲睡。
“Seq2Seq模型中,编码器将用户的问题转化为一个固定长度向量,而解码器根据这个向量生成输出序列,通俗来讲,就是chatbot的回复。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着一个核心挑战,我们如何让chatbot理解对话的上下文,从而生成连贯回复?这对模型的记忆能力提出了挑战。”
“我之所以选择财务这个领域,是因为财务数据具有标化的潜力。一个公司内,月末季末的工作量巨大,财务报表,各类分析,现金流预测,如果应用人力,可能迟迟找不出错误的那一笔活动。但应用chatbot,可以快速命令机器人进行数据分析,抓取到错误和遗漏信息……”
“我的亲娘啊……”许令宜打了个哈欠,“这哥们要是平时也这么说话,我要是他女朋友,我也得去纽约啊……他二十九还是九十二啊,说起话来一整个就一老头子啊……”
冯栩安心中暗暗算着,也不怪他说自己这项目小儿科。他讲这些东西专业性极高,站在他的角度看她的项目计划书,那真是过家家。但她不怎么在意,这本来就是一次作业,更多是按照老师的要求准备,必定不能全面。
现在最关键的,是她手上的这份材料,这才是她真正的心血。
她感兴趣的方向与楼清川的方向有些差异,但不大。她更想做面向大众的通用型答疑chatbot,而非特定针对某个领域。但是没关系,她现在多少也有些财务背景背书,跟着楼清川先了解些什么,对她也有利。
讲座散场前,冯栩安就提前埋伏在了大门口,打算等楼清川一出来,就给他按住。门口人陆陆续续涌出来,蓝眼睛的,黄头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见了一遍……
楼清川人呢?
后门那边漆黑的走廊里,隐约有一个轮廓,是个穿着黑色衬衫的背影。
他竟然从后门走了。
冯栩安快跑几步,追了上去。
“楼教授!”
人流已经散的差不多,估计他从后门离开也是为了躲清闲。此时后门附近空旷幽深,她的声音活泼而洪亮,足以绊住他的脚步。
“你好,又见面啦!”冯栩安笑笑,“今天的讲座太精彩,实在受益匪浅,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多学习!”
冯栩安心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摸不清脾气,就先上好话总没错吧。总不能说坏话他才高兴吧,那得多变态啊……不合作也罢。
看到是冯栩安,他有一丝意外,一时间一句话也没说。
他想起那日Adrians跟他炫耀,自己有个厉害的学生,最近正在研究chatbot相关的财务数据分析,要在课上做辩论,问他有没有兴趣听一听。研究生作业一般水准都不高,他兴致不大。但Adrians这人是个典型的风险爱好者,放国内他也绝对是个大媒婆,他极爱给人拉资源,信奉“一切皆是机会”。
楼清川刚来学校做助理教授不到一年,时间太短,还没招到博士生。合作的这位资深教授,手里资源不多,她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了去年的新博士生自付一年学费。这事儿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一年快过去了,一群人都等着看热闹,看她第二年的资金怎么办。
这事儿的确让楼清川挺有压力,最近他也到处在看,能不能拉到投资。但是他刚开始学这一套,姿态生疏,偶尔心烦,就生了点找工作的心思。反正他博士毕业了,出去给人打工做建模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的研究方向虽然是财务AI,但chatbot各类型他都可以做,现在刚好也是大热门,何必非要死磕学术这一条路。
他那天无聊,也没抱什么希望,就去听了Adrians的课。Adrians刻意给他指了那女孩子的名字,就是冯栩安。
话题中央的人,总是不难记住。
他想起前不久在自家公寓楼打台球,碰上几个中国人和自己一起分享台子。那几人的言谈举止很轻浮,话里话外讨论着那个叫冯栩安的姑娘,说这女孩长得相当不错,家中有钱,每日开一辆马丁在同学中招摇过市。性格很好,但就是可惜了,给人当了小三上位,还要低三下四跪舔男友。说她那可恶的男朋友在学校里极度嫌弃她,从不和她一起出现,当着别人面还把她甩开,搞得跟地下恋似的。
不过这些都和学术无关。看在是同胞的份上,他已经对她那低水准的作业嘴下留情。却没想到这姑娘三番两次追了出来,话里话外要问个究竟。
现在她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站在面前,赫然是还没死心。对学习这么上心?这态度倒比一般学生都强。
想到这,楼清川多蹦了几个字出来,“多学习可以多问问题。刚才Q&A也没看你提问。”
冯栩安愣了,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代码这一块我有点生疏了……好久没用了。一下子就不知道要问什么。”
楼清川点点头,准备离开。
“教授。”
她叫住他的声音十分尊敬认真。楼清川在回头前想,虽然她作业做的不怎么样,但她对待学术的态度还是非常认真的,辩论课很难准备全面,用的又不是母语,她面对一步步紧逼也扛到最后。如果她需要什么建议,都是同胞,他愿意提点她。
他微微回了头,等她发问。却没想到她说的话令他吃一惊。
“教授,我打算开一个chatbot相关的公司。我在寻找一个顶级的建模团队,不知道您是否有兴趣?”
她说,“我跟Dr. Hopkins了解了很多您的背景,他说您……最近有意向寻找大厂的工作。您找到感兴趣的项目了吗?”
楼清川有点烦,心里暗骂Adrians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找工作这事儿难道不算他的隐私?
“和你没有关系。”
她快速接道,“对不起,不是刻意冒犯。因为……我在寻找技术强大的合作伙伴,Dr. Hopkins只是出于好心,向我介绍了您。”
她笑的十分真挚自信,势在必得到有点扎眼。
她递出手上的材料,“打工永远要听人指挥。做些您自己想做的如何?”
她笑笑,“我这里有一份新的策划案。我们可以先聊一聊,看看是否有希望发展下一步。”
那笑眯眯的狐狸样带着诱惑的味道,楼清川狐疑,摸不清她葫芦里的药。
她了解他,他可并不知道她是谁。他无意和人合作,更无意与话题中央的人合作,太麻烦。
他低头瞄了一眼那计划书封皮,又想起她那作业,突然笑了。
“用你的小儿科教育AI网站吗?”
他转身摆摆手,“那去找你的幼儿园小伙伴一起就行。”
冯栩安蔫儿巴的从楼里出来,路过学校U型logo附近的那颗树。
这树的树干从根部开始盘根错节,七拧八扭的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比粗的躯体,直到几人处高才突然各自向上延展,顶部蓬勃似开花一般,枝叶繁茂,垂下屡屡丝绦。
这树的根部看起来还怪团结的。正好和楼清川对同胞的态度相反。
旁边的棕榈树叶被没有眼力见的风刮打到冯栩安身上,将几许割草机带下来的杂草碎挂到头发和脸上。她没什么好气,随便抓了几下,气愤地将小草扔回地上。
今日一无所获。冯栩安只能先回家,让许令宜帮忙盯着点,看还有什么机会能凑到楼清川面前。
细想来,quarter制挺要命,每天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去考试的路上。这学期只剩下两周,冯栩安回首一看,满眼全是自己熬的大夜。
这么忙了还要再抽点时间谈恋爱。用游远的话说,俩人的交流仅限于上课眼神交换,一到晚上,这边复习考试,那边复盘交易,两个人累的都和死狗一样,抱了没几分钟,就都累的睡着了。恋爱刚谈没两个月,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
他说这话的时候冯栩安还在奋笔疾书。
游远直接抢了她的笔。
“……明天测验占总分就一分,不耽误你拿A。93分的A和100分的A有什么区别,咱们学校又没有A+。”他用了力拖她往房间走,“睡觉。”
“等等等等等……期末还得有不会的呢,现在能拿多少拿多少呗。你能再给我解释一下那个option和future有什么区别吗……”
他威胁,“你现在睡觉,明早给你讲。”
她不满,抱着电脑跟他进了房间,“明早就来不及了,我理解不了……”
他没理她,直接倒在了床上,卷了被子给自己裹了个严实,隔绝一切商量的声音。隔了一会,他听床边没动静,又忍不住悄悄露了个头,结果发现冯栩安盘腿坐在地毯上,仔细看着电脑。
不用问也知道她在看什么,无非是option和future的定义。她首次接触金融衍生物,迟迟进入不了状态也是正常。
可他就是不想她为了一分在这熬大夜。
他不太在乎这什么分数,但是她在乎,平常大考他也就放任她努力学习了。但是这一个小测验,何必这么上心,难道比睡觉重要吗。
他越想越气,直接出声喊,“Alexa,turn the light off。”
房间瞬间黑了下来。
“你——你等我几分钟,马上!”她气急败坏,“Alexa,turn on the light。”
她一脸不慌,一副“你关我就开”的嘚瑟样子。
他继续,“Alexa,turn off the light。”
“Alexa,turn on the light!”
“Alexa,turn off the……”
几个回合折腾下来,Alexa反应明显慢了。
“Alexa!!!Turn on the light!“
她最后大喊一声,愤怒起身来到门口的小桌上,直接把Alexa电源拔了。
游远又喊了一声,看灯没关,支起身子,刚好看见她站在桌旁拎着电源线,示威般地晃了晃。
她得意地很,满脸都在挑衅,我赢了,想关灯,下床啊。
她惦着轻巧的脚步,嘴里哼哼着气人的小曲,缓缓路过床沿。游远闷着被子,越想越气,趁她路过时突然坐起,猛地一拽——
冯栩安倒下来,两人重重摔在床上。
“……你怎么老玩突袭。”
游远轻轻哼了一声,“才在一起俩月就进入倦怠期了?”
说着他还真松了手,“那行,那你自己睡吧。”
眼看他真生气了,揽住她的手也半松不松,松了一半力代表是真生气,余下没撤走的一半暗示着等她哄。
最近一段时间,她对他的脾气已经非常熟识。欲擒故纵,半推半就,欲迎还拒,这种先推开后拉近的词语都能完美形容他。现在他已经推开了,就等她走近了。
她轻车熟路,捧住他的脸,打算亲一下了事。
他偏头躲开,“别亲我。”
哟?今天还加了点戏。冯栩安这么想着,遂支起了身子,直接下床了,坐等着游远自己破功。
她去洗手间洗漱,大概有二十几分钟。床上一直安安静静,要是不了解他的话,还以为他睡着了。但冯栩安丝毫不慌,她抱起电脑,直接往卧室门口走。路过门口的顶灯开关,她抬起手——
“你去哪!”
床上那人惊坐起,满脸怨气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冯栩安憋着笑回头,看他一头短发乱蓬蓬,支棱起来几根呆毛,估计他刚才没少在床上懊恼的翻滚,像一只在瞪人的生气猫猫。
只是毫无杀伤力啦。
她丝毫不懂见好就收,“怕打扰你睡觉,我去睡沙发啦。”
哗啦一声被子被翻起。游远愤怒地奔下床拽住她,关灯上床盖被子一气呵成,然后用腿箍住她,看她怎么动。
他就当没听见她在怀里的坏笑声。
闷闷的声音从冯栩安头顶传来。
“你就欺负我吧……除了我,你可找不到一个人还能让你这么欺负了。”
冯栩安日常来蹲楼清川。
屋里几位楼清川的同事都在笑,说楼清川如此冷落女士,太不绅士了。他抬起头来,淡淡说了句那姑娘是来寻求合作的,他不感兴趣。但闲下来的同事们根本不信,纷纷八卦道,她要合作什么啊。
楼清川又想起她那幼儿园水准作业,哼笑了声。
倒不是他不客观。不接她那新计划书,主要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打破现状。虽然合作的教授可能爆雷,但于他来说问题不大,他可以边找工作边拉投资,两方面都不耽误。毕竟现在手底下有人干活,没必要着急动。
但还有一个重要的次要原因。他没在冯栩安身上看到直观的合作原因。
听起来她金融是半吊子,编程忘了精光,作业水平幼儿园还没毕业。她有什么?钱?
估计是个到处找投资,非要证明自己的富二代吧。
同事们看楼清川半天没吭一声,还以为他在胡扯,找个理由敷衍过去,更加认定这女孩是楼清川的追求者了。他们也琢磨出来,楼清川这模样在中国很受欢迎,十个女孩里有八个,看他时眼睛里都带星光。
几人走出办公室去吃午饭,刚好路过冯栩安。她正夸赞着行政人员漂亮的耳环,对方被她捧的开心的和朵花似的。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博士冲她笑,建议道,“你要不私下约楼博士吧。你们都是中国人,肯定有共同好友吧。”
……已经派许令宜去打听了,但是他们圈子不同,目前还没有眉目。
不过这位女博士语气旖旎,面色中打趣的成分多,冯栩安一下就看出他们有些误会。她思索了一下,刚要回答,就听到另一位教授在旁边笑着打探。
“你要找楼博士合作什么?”
她认真了面色,“通用型chatbot,这里是我的计划书。”她将计划书递了出去,“不一定非得是楼教授,如果各位教授感兴趣,我们也可以聊合作。”
这几人听到这话有些意外。这么轻易地就把楼清川放弃了……?
那女生先接了过来,看了几眼介绍,“感觉……挺好的,但是我们组的方向还是大数据,和你这个不符合。”
那教授也正经的看了两眼,“嗯,我们组做人脸识别的。咱们学校还真就楼博士他们组在做chatbot。”
他拍拍冯栩安的肩,“加油。再堵两次堵不到,我帮你。”
她特别开心,“谢谢教授!”
楼清川拿着水杯在门口站了挺久。
她来了挺多次了。之前也有其他女孩来找他,只是目的和她不大一样,波及到她,让她被误会。她还挺机灵,三两句话就把他无聊的同事们给打发了。和外边的行政人员也是,来了几次就打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