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哥by僵尸嬷嬷
僵尸嬷嬷  发于:2025年12月12日

关灯
护眼

谢昭敏脸上瞧不出一丝计较的神情,笑说:“规矩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琅萱琅台还不是顾及他们的生母,说明他们是有情有义的孩子, 这份孝心我怎能不成全呢?”
叶东赋叹道:“任何事?情你都愿意往好处想,宁愿自己受委屈,世上再没有比你更好的继母了。琅萱和琅台若有良心就该恭恭敬敬地孝顺你。这么?些年过去, 他们却毫无长进, 都是我生的孩子,为何三郎就那般乖巧, 难不成两个大的果真是来?讨债的。”
谢昭敏愈发笑道:“老爷说哪儿去了, 三郎还小?,以后大了指不定有多调皮呢,到?时候老爷可别嫌他烦。”
“不会,三郎斯文?乖巧, 比他两个哥哥姐姐强多了。”叶东赋说:“有你管教孩子,我很放心,两个大的不成器,我的指望就在?三郎身上,别让他被琅萱琅台带坏了。”
谢昭敏垂眸莞尔:“我知道,老爷放心。”
叶琅台跟着?叶琅萱回?屋商量对策,二人得了这件差事?, 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姐,你说巧不巧,我们竟然还能和谢家那对兄妹打交道,这算不算缘分??”
叶琅萱对镜抚摸珍珠耳坠:“我更惊讶的是他们居然与侯府有染,连私生子都搞了出来?,真是稀奇。”
叶琅台倚在?梳妆镜旁:“勾引侯府世子,珠胎暗结,说明这谢家有意攀附权贵,而且颇具手段呀。”
“可不是么?,前几日在?疏云别业相识,实在?看不出来?他们有这份心计。”
叶琅台道:“我说多住几日吧,你非拉着?我离开别业,逃命似的,还不知人家怎么?看我呢。”
叶琅萱:“我也是顾虑你的安危,那陈皮就在?我眼前被杀,我能不害怕吗。”
“陈皮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被杀害,连尸体都不见踪影。”叶琅台琢磨:“真的不用告诉爹爹详情,让衙门派人去别业查探吗?”
“管好自己的嘴,别多事?。”叶琅萱从铜镜里白他一眼:“死个奴才而已?,何必为他牵连到?我们头上?你让官府的人去疏云别业搜查,又把沈映农父子给得罪了,日后还怎么?相处?按我说的去做,给陈皮家人送二十两银子,也算我们体恤下人了。”
叶琅台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不过那个谢知易当时就在?你身边,分?明目睹了凶杀过程,他怎么?那般淡定?不怕歹徒灭口?吗?”
叶琅萱:“你以为世间所有男子都和你一样胆怯懦弱呢?”
听?见这话?,叶琅台轻哼一声:“姐,你还真是色字当头,经?过那么?凶险的事?情,竟然还对他恋恋不忘呢?有没有想过他和凶杀犯是一伙儿的?不怕羊入虎口??”
叶琅萱转过头直勾勾看着?他,冷笑道:“倘若他吓得屁滚尿流,我倒一点胃口?都没了。越危险的男子越叫人着?迷,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劲儿,引人遐想。”
“有这么?邪乎吗?”
“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叶琅萱目露鄙夷:“你脑子里只有裤腰带,找女人就为了拐到?床上享乐,自然不能理解别的需求。”
叶琅台不屑一顾:“不就是情趣么?,谁不会啊。”
“我告诉你,你要还惦记谢家那个小?村姑,很快就有戏了。”
“嗯?怎么?说?”
“想想看,她家二姐勾搭小?侯爷,未婚生子,既做得出来?,便?知是怎样的门第了,这下你只管拿出知州公子的派头,她保管主动送上门来?。”
叶琅台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日我便?去客栈下帖子,邀请他们兄妹二人来?府上小?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倒真惦记谢家四姑娘,忘不了她从树上跳下来?,红扑扑的脸蛋,可爱至极。”
他已?然成竹在?胸,做好了引诱良家女的准备,仿佛宝诺是枝条上含苞待放的花,正等着?他出手采撷。
于是次日一早,他特意梳洗打扮,穿戴齐整,银冠束发,玉佩、香囊、怀镜、耳坠、扳指,一身珠光宝气,拿出标准公子哥的派头,乘着?香车宝马前往多宝客栈。
不巧,没见着?谢四姑娘,谢大掌柜态度冷淡,接过帖子看了看,也没留他吃茶,只说问过四姑娘再做决定。
叶琅台有些失望,怀疑他是否看清帖子上的地址,忍不住开口?:“明日我派车轿接二位去官邸。”
“不必,平安州我比你熟,知道衙门在哪儿。”
叶琅台扯起?嘴角讪笑,心想怎么?跟他预料的不一样?此人未免太狂了,亏他还是做生意的,见着?知州公子都不知道巴结,架子未免端得太高。
不仅如此,店里其他人也没正眼瞧他,真是一群土包子,不识货。
叶琅台悻悻地离开。
谢知易让阿贵忙完手里的活儿,把请帖送去宝诺租住的院子,从门缝塞进去,她回?家就能看见。
昨晚宝诺没有回?客栈,今晚拿到?帖子也没有回?来?找他商量,不知什么?意思,或许她担心撞见生母谢昭敏,所以不愿去州衙赴宴。
谢随野提议:“要不把她抓回?来??一顿饭罢了,我倒想去官邸坐坐,倘若见到?你小?姨,打个招呼便?是,怕什么?。”
谢知易拧眉:“谁小?姨?我只见过一次,并不熟悉。你说得倒轻巧,毕竟是宝诺的生母,突然间要见面,她肯定心里不自在?,犹豫迟疑也是正常的。”
谢随野冷哼道:“叶氏姐弟没安好心,我看除了给侯府做说客,还有另一层意思。”
“什么?。”
“看上你了呗,叶琅萱想让你做她的男宠,显而易见。”
谢知易扯起?嘴角:“你怎么?确定看上的不是你?”
谢随野无所谓道:“这对姐弟可真是色欲薰心,脏手伸到?客栈来?了,那个叶琅台,一大早穿得花枝招展,装给谁看?”
“宝诺不在?,他很失望。”
“宝诺的品位能看得上那种货色?”谢随野难掩嫌恶:“这顿饭不吃也罢,省得倒胃口?。”
次日傍晚,宝诺散值,骑马回?客栈吃饭。
伍仁叔问:“叶家请客是不是就在?今晚?你们不去吗?”
宝诺说:“吃完再去。”
伍仁叔觉得好笑:“哪有人赴宴之前先在?自己家里吃饱?是有多瞧不上他们的饭菜?”
宝诺:“主要为了谈事?情,一会儿肯定食难下咽。”
谢知易见她还有闲情逸致张罗自己的晚饭,便?知她心态稳定,不会因为可能见到?谢昭敏而慌张。
宝诺闷头填饱肚子,没怎么?说话?。
掌灯时分?,天色已?暗,兄妹二人乘坐车轿前往官邸赴会。
叶氏姐弟正坐在?院中苦等,越来?越烦躁。
“该不会真的不来?吧?”叶琅台难以置信:“我亲自送的帖子,无论如何也该差人回?个话?呀,小?门小?户也不至于如此无礼啊?”
叶琅萱也心烦:“你是不是送帖子的时候臭显摆了?否则人家怎会不理不睬?”
叶琅台睁大眼睛望去:“人家?谁啊?你向着?谁说话?呢?”
这时小?厮忽然进门禀报:“小?姐,管事?的说谢家兄妹到?了。”
“果真?”
“他们有请帖,正往内宅过来?。”
叶琅萱和叶琅台顿时喜笑颜开,起?身指挥丫鬟:“快,通知小?厨房可以上菜了。”
“姐,既然他们肯现身,说明有得谈,侯府的事?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废话?,你真当他们放着?侯府这棵大树不想攀附呢。”叶琅萱道:“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抓住孩子才好谈条件,你等着?瞧,这顿饭吃完保证原形毕露。”
叶琅台整理衣衫:“我就说嘛,普通人的清高一文?不值,抓住机会改变命运才是正常反应。”
不多时,久等的客人到?了。
他们穿过月洞门进来?,小?厮在?前边打着?长柄灯笼,人影有些模糊,谢知易穿着?靛蓝衣衫,身形高大而颀长,衣摆在?小?腿下晃动,走起?路来?亦是赏心悦目,等他走到?灯烛更亮的地方,月光作证,那副皮囊有些惊心动魄。
谢宝诺则是寻常女子的装束,初入官邸却泰然自若,既不好奇也不张望,恬淡的神色好似水中芙蕖,清雅幽静。
仔细看,他们五官虽不相像,但眉眼之间的微妙表情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似,即便?不知他们兄妹的关?系也能猜到?是极为亲近的人,足够熟悉才会相似。
叶氏姐弟将他们上上下下打量个彻底。
叶琅台不自觉地整理自己精致的衣冠,叶琅萱瞥他一眼,顿时觉得俗不可耐,有点丢份。
“山中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叶琅萱招呼他们入座:“那天走到?时候没来?得及打招呼,两位可别见外。”
这时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陆陆续续进来?摆饭。
“诺诺,你坐这儿。”
谢知易和她换了个位子,以免上菜的时候不小?心碰着?她。
叶琅萱捕捉到?这个小?细节,心下一怔,没料到?他对妹妹如此体贴,世上居然还有这种男人?怎么?她以前从未遇过?想到?这里转头一瞥,孪生弟弟仿佛开屏的孔雀,只顾冲着?谢四姑娘笑,俨然一只挂相的蠢货。
没眼看。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叶琅萱拿出一只黄花梨木匣,先送厚礼。
“四姑娘,咱们有缘,上次就想结交你这个妹妹。”她一边打开匣子,一边送到?宝诺手里:“这是我一点心意,想来?女孩子都爱簪子,这上头的翡翠是骠国进贡内廷的,外面买不到?。”
宝诺端详道:“果然十分?精美。”
“你喜欢就好。”
只要收下东西,什么?话?都好说了。
叶琅台拿起?酒杯:“四姑娘就是爽快,初见时从树上跳下来?,天真烂漫,毫不怯场,我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人。”
谢知易抬眸扫过去,目色清冷,嫌恶之感不言而喻。
叶琅萱觉得时机成熟,便?试探地提起?建平侯府,不过她并未直接开口?劝说,而是假意站在?谢家的立场,先帮他们斥责侯府与国公府仗势欺人。
“孟承豫与赵小?姐成婚两年有余,膝下竟无一儿半女,恐怕赵小?姐根本无法生养,孟承豫被她管得紧,不许纳妾不许养外室,说不定谢二姑娘的儿子就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
叶琅台帮腔:“是啊,小?侯爷唯一的血脉,可想而知有多尊贵。”
叶琅萱笑说:“倘若那孩子入了侯府,必定如众星拱月,谁敢不宠他敬他?如今这世道,处处都是拜高踩低的人,没有家世背景做依靠,真不知得吃多少苦头。”
叶琅台跟着?感叹:“连我们这样的官宦人家也不能幸免,京城遍地都是达官显贵,一出门就好像自己矮人家一头。”
叶琅萱语气诚恳:“我要是有了孩子,定以他的前程为重,尽量给他铺路。你说,哪个男孩儿长大不追求功名利禄?谁不想做人中龙凤?那些出身穷困的人,难道他们自己愿意?”
“我肯定不愿意。”叶琅台道:“说句不好听?的,穷人活着?没什么?意思,在?权贵眼中和烂鱼臭虾并无差别。人分?三六九等,倘若前世没有积德,今生投胎沦为贱民?,倒真不如早死了好,省得活受罪。”
叶琅萱嫌他讲话?太过直白,帮忙润色道:“他的意思是,世上没有公平可言,出身便?决定了很多事?情……做父母的应当对孩子负责,否则他将来?大了,在?外边受了冷眼,回?来?反倒责怪你呢。”
宝诺淡淡笑道:“馒头是我二姐的孩子,血缘上来?讲,孟承豫确实是他父亲,倘若日后他长大了,想去侯府转转,我们也不会阻拦,凭他自己高兴就是。”
“……”
叶琅萱苦口?婆心讲那么?一大堆话?,被她这么?轻飘飘地就打回?来?了?
“不是,”她决定说明白些:“长大以后再回?侯府,恐怕不能服众,认祖归宗这种事?,越早越好,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他得走多少弯路啊?”
叶琅台:“这孩子可是侯府的继承人,血统高贵,留在?平安州做个平头百姓岂非糟蹋?”
宝诺的神情无动于衷。
谢知易却突然询问:“叶家在?奉城也是名门望族,富甲一方,不知叶氏的家业又是谁继承呢?”
叶琅萱:“自然是琅台,他是长孙,我叔伯膝下无子,将来?只能传给琅台。”
“我怎么?听?说你们还有个弟弟?”
“三郎?他才几岁,更何况还是庶子。”叶琅萱斩钉截铁不容置喙:“即便?他母亲后来?扶正,但他出生的时候是庶子,一生都不能改变庶出的身份,怎么?能和琅台争夺家产?”
此话?刚刚落下,外头小?厮传话?:“夫人过来?了。”
席上众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院门。
果然,谢昭敏亲手拎着?提盒款步走了进来?。
她步履从容,头戴金饰,珠圆玉润的手指染着?玉笋红,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略有些富态,是锦衣玉食滋养出来?的典雅气韵。
人就是这么?脱胎换骨,当初她做文?淮彬的妻子,每天吵架吵得面容扭曲,目眦欲裂,如今做知州夫人,不必为生计烦忧,连面相都变得柔软温婉,俨然一位端庄贵妇。
虽然变化如此之大,宝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她,确认她。
谢知易只关?注宝诺的反应,对小?姨倒没什么?好奇。
“小?娘怎么?来?了?”
叶琅萱眉头微蹙,脸色不太好看。
谢昭敏不仅是知州夫人,更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无论怎么?说,长辈出现,小?辈都该起?身相迎,可叶氏姐弟依然心安理得地坐着?,对这个继母并无基本的尊重。
然而谢昭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面带微笑走进堂屋:“厨房做了点心,老爷让我送来?给客人尝尝。”
叶东赋到?底没法完全信任孪生子,怕他们把事?情搞砸。
“小?娘坐吧。”叶琅台说。
谢昭敏望向谢知易和宝诺,笑盈盈打量:“果然是亲兄妹,生得这么?好看,可要把我家琅萱和琅台比下去了。”
“对了,这二位和小?娘好像是本家,都姓谢呢。”叶琅台说。
“是吗?”谢昭敏睁大眼睛,诧异地转了转视线:“竟然这么?巧,看来?真是有缘。”
谢知易:“我随母姓。”
“果真?”谢昭敏十分?新奇的样子:“那你母亲一定很欣慰,她……”
“她已?经?死了。”
谢昭敏的笑意僵在?嘴角,眼底猛地抽了下,呼吸消失片刻,随后才缓过来?:“是我唐突冒犯了。”
“无妨。”谢知易看着?她的表情:“我娘被奸人所害,十年前死于非命,世上就剩我和妹妹两个血脉至亲,相互依靠不离不弃,我娘泉下有知确实欣慰。”
叶琅萱和叶琅台奇怪地对看,他家不是四个姊妹吗?
谢昭敏神色又慌了片刻:“十年前,死于非命?谁那么?残忍……”
“我爹。”谢知易没等她说完便?抛出了答案。
谢昭敏惊得忘记维持得体的仪态,叶氏姐弟也瞬间呆若木鸡。
“他、他杀了你娘?”
“是啊,世间少有的大奸大恶。”谢知易说:“不过我已?经?替母报仇,讨回?了这笔血债,想来?我娘已?经?安息,投胎转世去了。”
他就这么?平静地说出惊世骇俗的言语,替母报仇,那不就是手刃了亲爹吗?!如此大逆不道的弑父行径,他竟袒露得这般云淡风轻,简直匪夷所思!
叶氏姐弟已?然将侯府的差事?抛诸脑后,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对兄妹。
“杀妻之人死有余辜,也算他罪有应得。”谢昭敏终于恢复理智,勉强笑了笑:“你们如今过得好,她也会觉得安慰。”
宝诺有点听?不下去了。
谢知易垂下眼帘,再抬眸时扬起?眉梢,身子微微往后,目光变得凌厉而挑衅。
“对我们自然安慰,不过她的亲妹妹就不好说了。”
谢随野的调子。
他不比谢知易委婉,最不耐烦拐弯抹角装模作样。
“原来?你们还有小?姨在?世?”叶琅台道:“怎么?,同胞姐姐惨死,她没有给她报仇吗?”
谢随野懒洋洋瞥着?对面,似笑非笑的讥讽:“等她知晓,已?经?何年何月,仇人的骨头渣子都化了。”
叶琅萱蹙眉不解:“这么?大的事?,她竟一无所知?”
谢随野挑眉:“她多年前与我母亲决裂,之后又抛下女儿远走高飞,运气不错,嫁得如意郎君,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大家已?经?很久很久不往来?了。”
谢昭敏脸色一点一点发白。
叶琅台笑道:“那她女儿呢?既然飞黄腾达,应该把亲生女儿接走一起?享福吧?”
“享什么?福?她怕别人知晓她的过去,躲还来?不及呢。”谢随野哼笑。
宝诺闭上眼睛,抬手抚摸额头,脑中嗡鸣不止。
叶琅萱摇头:“还有这种女人?既不要女儿,也不管外甥,亲姐姐死了也无动于衷么??”
谢随野声音冷冽:“是啊,得知姐姐亡故,她不过诧异了一下,接着?说些客套的废话?,感叹三言两语,就当悼念姐妹亲情了。”
谢昭敏放在?桌下的手攥紧拳头,不住地发颤。
宝诺深吸一口?气,望向谢随野,沉静地开口?:“我想回?家了,走吧,哥。”

谢随野牵着宝诺的手离开。
叶氏姐弟面面相觑, 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说起?自家恩怨,而且语气夹枪带棒的?
“方才怎么突然转移话题了?”
“好像聊到?他们的姓氏。”
叶琅萱无语, 霎时烦躁起?来,扭过身:“小?娘, 我们谈正?事呢,你突然跑来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 他们趁机躲开话题,先前的力气全白费了, 你自己向我爹交代吧。”
无人应答,谢昭敏仿佛没有听见,既不像往常那样讨好, 也不跟她道歉, 反倒白着脸,置若罔闻。
叶琅萱和叶琅台不习惯, 面面相觑, 脾气愈发上来,她把事情搞砸,还敢摆脸色?
“我说话你没有听见吗?你们姓谢的怎么都这么难搞?”
谢昭敏终于有了反应,转头直直地盯了过去, 眉眼冷冽阴沉,目光仿佛毒箭射出,不带一丝犹豫地把他们射穿。
叶氏姐弟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猛地一下怔住,恐惧如同游蛇攀上脊梁。
谢昭敏起?身离开。
姐弟二人僵了半晌才缓过劲,平日温顺服帖的人突然变脸确实恐怖,但?他们早已习惯上位者姿态, 恐惧过去以后便?觉得被冒犯,愈发愤怒恼火。
“她居然瞪我们?吃错药了吧?”
叶琅台也不想承认刚才被小?娘吓到?:“真能添乱,久居内宅的妇人没见过世面,非要到?客人面前露露脸。”
叶琅萱:“白费了我的翡翠簪子?,就那么一支,拿出来做人情,真便?宜谢四姑娘了。”
叶琅台:“往好处想,拿人手短,他们那种?门第没见过这种?好东西,只要不是蠢货都能想到?侯府的待遇必定更为奢华,姐,你这招高啊。”
叶琅萱笑了笑,忽然一顿,发现搁在桌边的紫檀匣子?,拿过打开来看,翡翠簪子?原封不动地躺在里头,人家压根儿没带走?。
“这,他们是不是忘拿了?”叶琅台傻眼。
姐弟二人的脸色又红又白,只能用愤怒掩盖尴尬。今夜出师不利诸事不顺,看来以后办事得先翻一翻黄历。
“倘若父亲问起?,定要责备我们无能了。”叶琅萱最在意这个?。
叶琅台看着翡翠簪子?思忖:“不要紧,明日我再去多宝客栈,以诚相待,大不了三顾茅庐嘛,烈女怕缠郎,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叶琅萱扯起?嘴角瞥他,心想你到?底是为侯府办差还是给自己办事?没出息,早晚栽在女人手上。
她虽然瞧不起?这个?弟弟,但?更瞧不起?外头的姑娘,毕竟知?州公子?献殷勤,没几个?能扛得住,那谢家老?四若被他拿下,侯府的差事也能顺理成章办成了。
“好好发挥你的本领,趁早去,省得父亲失望。”
“我知?道。”
深夜,谢昭敏服侍叶东赋更衣,难得沉默寡言,没有说一些贴心讨喜的话哄着他。
“怎么了?是不是琅萱琅台惹你不高兴?”
“没有。”谢昭敏的脸隐在暗影里,叫人难以察觉她的真实情绪:“见着谢家兄妹,想起?我自己的姐姐,有些触景伤情。”
叶东赋随口说道:“你姐姐?远嫁宴州的那位?不是多年不往来了么,怎么突然惦记她?”
谢昭敏将袍子?搭在屏风上,眼眸低垂:“毕竟是亲姐妹,我在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这话怎么讲?”叶东赋不大爱听这些感伤之言:“你嫁入叶家,所有叶家亲眷都是你的家人,除了三郎,琅萱琅台也是你的孩子?,骨肉至亲在一块儿,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谢昭敏忍住心里强烈的厌恶之感,附和着应了声。
“老?爷歇了吧。”
“你去哪儿?”
“看看三郎。”她放下帐子?,转身出去透气。
丫鬟亦步亦趋跟在身旁:“夫人,三郎已经睡下了。”
谢昭敏站在廊下望着漆黑夜空,胸膛内混混沌沌,各种?滋味泥沙俱下。
今晚看见那对兄妹的第一眼她就认出他们是谁,虽有些猝不及防,但?并不至于方寸大乱,毕竟只是两个?无权无势的年轻人,不足以造成威胁。
可谢昭敏没料到?会听见姐姐的死讯。
显然,那对兄妹也认出了她,而且沉得住气,没拆穿也没慌张,倒是超出她的预料。
唯一招架不住的是谢随野突然阴阳怪气的攻击,虽未点明却?含沙射影,字字句句冲着她来。谢昭敏十几年前见过这孩子?,分明记得他是个?教?养极好,温和守礼的少年,为何长大后性情这般张扬?
仔细想想,他娘亲被他父亲所杀,为了替母报仇他又手刃了生父,经历如此狂悖的人生,性情大变也是有的。
谢昭敏深吸一口气,回头嘱咐丫鬟:“你取些香烛纸钱来,我想给娘家人烧纸。”
这种?时候突然要烧纸?丫鬟满心疑惑,没敢多问,立即拿东西去。
夜深人静,宝诺吹灭蜡烛,上床躺入被窝。
谢知易在旁边看着她。
月光倾洒,她的头发铺散在枕头上,温热柔软的身子?自然而然地向他靠拢贴近。
一路回到租住的小院落,她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也不言语,像是累了,沐浴洗漱完便?熄灯歇下。
“还好在家吃饱饭才去的州衙。”宝诺轻声喃喃:“果然鸿门宴食之无味,我都没动筷子?。”
谢知?易“嗯”了声:“算你高瞻远瞩。”
宝诺缩起肩膀笑道:“那是自然。”
接着又陷入沉默。
宝诺翻过身去背对他,打个?哈欠:“好困。”
谢知?易也躺下来,从后边搂着她,前胸贴后背,严丝合缝。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诺诺?”
“嗯,我睡了。”
又过一会儿,身后再次询问:“宝儿?”
“我睡了,哥。”
这回彻底安静,两人一同沉入梦乡。
次日天?色微明,谢随野起?床喂院子?里的鸡,然后出门买早饭。
刚摆上桌,准备喊宝诺起?床,忽然有人叩门,一个?令他无比厌烦的声音传来。
“四姑娘,我是叶琅台,你在家吗?”
阴魂不散的东西,一大清早就来倒人胃口,叶家祖坟是不是被刨了才生出这么个?后代?
“四姑娘?”
谢随野任他在外边思春,晾了好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过去开门。
“你……”叶琅台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笑意僵在脸颊,尴尬地愣在原地。
谢随野抱着胳膊垂眸瞥过去,个?头比他高不少,本身气场就强,加之不屑一顾的眼神,无形中形成碾压。
“叶公子?这么早?”懒散疏慢的语调。
这家伙好生无礼,从前不晓得他的身份便?罢了,此刻明知?他是知?州大人的公子?,竟然如此怠慢?
叶琅台心里不大舒服,脸色略微沉下,通常这种?情况他身边有眼力见的仆人或朋友会立刻赔笑讨好,插科打诨,他已经习以为常。
前两年回奉城祭祖,一个?远房宗亲见着他便?跪下磕头拜年,自称侄儿,喊他叔叔。那人分明比他年长十来岁,家中早早落魄,混在叶府打杂讨赏过活,见着叶琅台便?想法设法巴结,双腿不听使唤地往下跪。
叶琅台是在这种?簇拥下长大的少爷,并且享受其中。
因而突然碰到?不待见他的人,心里纳罕极了,想摆脸色压一压对方的气焰,谁知?又碰一鼻子?灰。
谢随野淡淡开口:“你有事吗?”
叶琅台暗自恼怒,拿他没办法,自己还得维持体面:“昨日琅萱送给四姑娘的簪子?她忘了拿,我给她送来。”
谢随野:“不必了吧。”
叶琅台当他要面子?假客套,笑说:“何必如此见外,四姑娘喜欢,这簪子?也配得上她,再没有更合适的人了。”
谢随野不耐烦:“我妹妹不喜欢,她才几岁,这么老?气的翡翠她从来不戴。”
叶琅台嘴角抽搐,难堪之色溢于言表。
谢随野白了眼,自顾转身回屋,嘴上敷衍:“叶公子?请进?吧。”
岂有此理……
仗着他家拿捏着建平侯府的私生子?,竟然蹬鼻子?上脸到?这般田地……
叶琅台使劲攥拳,强行忍耐,抬起?手,马夫赶紧将提盒递过来,公子?哥正?愁没处撒气,回头恶狠狠剜了一眼:“蠢货,动作不能快点?故意让我等?,找死呢?”
马夫吓得连连躬身赔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叶琅台拎着提盒走?入院落,冷眼扫视周遭环境,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谢家大掌柜不在客栈待着,为何与?妹妹住在外边?看得这么紧吗?四姑娘这么大人还被兄长严格管束,可想而知?多么憋屈,她一定也想挣脱桎梏,逃离大家长的掌控,自由自在呼吸。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