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助我也。叶琅台不由暗喜,良家女子?的心事他了如指掌,以前那几次从未失手,这个?四姑娘自然也不例外。等?他把人弄到?手,定要好好利用她报复谢随野这个?不长眼的兄长,让他为今日的傲慢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叶琅台一扫阴霾,大步走?进?堂屋,把锦盒搁在桌边,一层一层打开。
“我家厨子?做的茶点,小?巧精致,正?好早饭的时辰,带给四姑娘尝尝。”
谢随野问:“你怎么找来这儿的?”
“我先去了客栈,你们家伙计告诉我的。”
“哪个?伙计?”
“这……我也不认识,怎么了大掌柜?”
谢随野毫不客气,没打算跟他拐弯抹角,也不给他留面子?:“你这般殷勤,不只为侯府办事吧?若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别怪我说话难听,趁早死了这条心,她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人。”
叶琅台整理衣襟,低头笑了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姑娘尚未出阁,我有爱美之心,倾慕之意,乃是人之常情。”
谢随野眯起?眼睛。
叶琅台自信地扬起?眉梢:“大掌柜,恕我直言,四姑娘早晚都要出嫁,你管得这么严,把她身边的朋友都赶走?,只会令她反感压抑,倘若哪天?不堪重负,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岂非伤了你们兄妹之情?”
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废话?
谢随野嗤笑:“是吗?”
叶琅台叹道:“四姑娘想和谁交朋友,不如让她自己决定。”
正?说着,里屋传来依稀动静,两人不由自主缄默下来。那窸窸窣窣的声响轻缓断续,脚步虚浮,不一会儿水声淋淋,宝诺洗漱完出来了。
叶琅台挺直背脊,做出端正?清雅的仪态,昂首含笑。
谢随野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宝诺穿着藕荷色的大袖薄衫晃晃悠悠走?进?堂屋,乌黑长发垂坠腰间?,干净的脸上未施粉黛,因为刚睡醒,表情有些迷茫,显出几分孩子?气。
“哥哥。”
她低头揉眼睛,嗓子?发哑,径直走?到?谢随野面前,坐到?了他腿上。
“还困呢?”谢随野把人搂住,宝诺顺势倒在他臂弯里,打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
叶琅台目瞪口呆。
长这么大还不避嫌的兄妹已经够罕见的,亲密成这样更是闻所未闻。
谢随野的注意力完全被宝诺带走?,仿佛忘记家中还有客人的存在。
“饿不饿,想喝粥还是豆浆?”
宝诺扯着袖子?玩儿,没睡够,起?床气上来,皱眉烦道:“不想吃,不想喝。”
谢随野瞧她嘴巴噘起?,憨态可掬,忍不住低头在她嘴角亲了口:“调皮。”
叶琅台吓得往后倒退两步,头皮悚然,目光惊恐地指着二人:“你、谢掌柜你做什?么?她是你妹妹呀!”
疯了吧?这人简直疯癫,竟然当着他的面兽性大发?!
“是我妹妹,怎么了?”谢随野无动于衷,甚至挂起?不屑的冷笑,极其嚣张。
叶琅台惊愕的视线不断在二人之间?穿梭,他见宝诺像只犯懒的猫儿蜷在他身上,分明还是意识懵懂的模样,恐怕根本不清楚她哥哥这是在趁机轻薄她!
“真是畜生啊,难道你素日就这般诱导哄骗,侵犯自己的胞妹?!你还是人吗?!”叶琅台怒火中烧:“四姑娘你快清醒一下,别受他诓骗!”
谢随野勾起?嘴角观赏他暴跳如雷的蠢样,那笑意恶劣至极。
宝诺正?沉浸与?哥哥亲昵,旁边大喊大叫扰乱她的兴致,真烦人。
“四姑娘,他这是在占你便?宜!”
吵死了。
谢随野正?要发作,宝诺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分心,接着主动含住他的下唇。
一个?绵长的深吻,缠绵且投入。
谢随野霎时兴奋到?全身激昂,黑压压的眉眼翻涌着暗潮,凌厉又癫狂的目光射向叶琅台,将他呆若木鸡的表情纳入眸底,眉梢微挑,简直酥爽绝顶。
叶琅台震撼到?天?灵盖都被掀翻,张嘴僵在原地,仿佛被雷电劈裂,灰飞烟灭。
原来她是自愿的?
她竟然自愿和自己的兄长苟且乱.伦?!
“禽兽……你们真是禽兽不如!”
叶琅台怕了他俩,白着脸落荒而逃。
宝诺亲得呼吸急促,醉酒一般,和哥哥分开时眼神都变得迷离,双颊泛红。
“还要。”她仰躺在他臂弯里,情欲浮现之后面若桃花。
谢随野却?扣住她的下颚阻止靠近,嘴边扬起?讥笑:“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做禽兽么?”
他居然推开自己?宝诺拧起?了眉尖,揪住他的领子?拉近。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言语了?”
叶琅台那种?草包的话也值得认真吗?
谢随野看着她,目光很深,一瞬也不愿挪开:“我是不在意旁人,可我担心有朝一日你会受不了蜚语流言。”
宝诺不解:“你又不是我亲哥,外头都晓得的呀。”
谢随野:“所以你打算何时向家里公开我们的关系?”
宝诺一愣,被问住了。
“外人不足挂齿,可是谢司芙,谢倾,伍仁叔,客栈上上下下看着你长大的那些人,想好怎么让他们接受吗?”
宝诺确实还未考虑这个?问题,她甚至有点享受背着家里偷偷和哥哥相爱,天?知?地知?,花儿知?,月亮知?,一边维持熟悉安稳的兄妹日常,一边暗地里偷吃,这种?两全其美的生活再保留久一些不好吗?
“把我当什?么?”谢随野目光变暗,已然洞穿她的想法,语气也转为冷淡,拍拍她的胳膊:“起?来,吃完饭该去衙门画卯了。”
宝诺正?在兴头上,哪肯放过他:“哥哥不想亲我吗?”
“不想。”
骗人,宝诺就坐在他怀里,能不清楚他的反应吗?
坏心一起?,她非但?不从他腿上下去,而且搂着他的脖子?若有似无地摇晃。
谢随野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烫熟。
“干什?么?”他想阻止,可是无从下手,眉头蹙起?,嗓音发沉,呼吸渐渐急促:“谢宝诺。”
“哥哥……”
宝诺变本加厉,凑近他的颈脖,含住他清晰的喉结砸吧了一下。
谢随野猛地把人抱起?,踹开碍事的凳子?,大步回房。
宝诺正?高兴,小?腿挂在他臂弯晃动,盯着他的侧脸春心荡漾。
“我看你还没醒,不想吃饭就再睡会儿吧。”
谢随野把她放在床铺上转身就走?。
宝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两只手一起?抓紧。
“不准走?。”她难以置信,眉头拧起?,嘴巴撅得很高:“你还要去哪儿?”
说话间?将他拽了过来。
谢随野扑到?她身上,瞬间?把人压在柔软的被褥里。
问题是宝诺压根儿没使劲,那么高大强壮的男子?,竟然一拽就倒。
“你是我的。”宝诺用手慢慢抚摸他的轮廓,宣誓自己的权力:“每一寸都是我的,你要听话。”
谢随野微怔,不由低头莞尔:“目无尊长,你是想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宝诺问:“那哥哥给我骑么?”
“你要什?么我没给你?天?上的星星月亮要不要?”
宝诺对他也没多少招架之能:“我现在只想要你。”
谢随野如她所愿,埋下去深深地吻她。
宝诺起?初还能享受,没过一会儿发觉不对劲,睁开眼睛推他,不仅没能推得动,两条胳膊还被钳在了头顶。
无法,她不客气地朝他舌头咬了下去。
哥哥吃痛抽离,有点恼:“做什?么?”
“你、你做什?么?”
他歪着脑袋端详,眼神颇为玩味。
宝诺只觉毛骨悚然,刚才亲着的时候谢随野和谢知?易切换了一次,她能分得清,因为一个?喜欢把舌头探入她嘴里,一个?喜欢接纳她的舌头。
事发突然,宝诺尚未做好准备,或者说这些天?来她就是在逃避这件事:“等?等?,哥……”
怎么可能等??
不待反应,她的衣衫很快被扒干净。
“看吧,妹妹果然吃以退为进?这套。”
“骗人是你的强项。”
“呵,不及你万一,自残博取怜惜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宝诺眼瞧着他自言自语,不禁寒毛耸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脸颊涨得通红。
上当了、上当了!
哥哥刚才那些推拒和冷淡都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故意钓她上钩,让她误以为自己把控了局面,还沾沾自喜呢!
宝诺预感大事不妙,立即想脱身,可惜为时已晚。
谢知?易将她双手锁在床头木栏,所用镣铐正?是当初她用来限制他行动的刑具。
“放开!”
“瞧你生龙活虎。”谢随野说:“一会儿没了力气再放。”
宝诺又恼又怕:“我不要这样!”
谢知?易的手背慢慢抚过她的脸颊和下巴,目光迷离:“你一点儿也不乖,人长大了,那些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都跑来吸引你的注意,真让我厌烦。”
“哥哥……”
谢随野嗤笑,手掌往下:“装可怜,想求饶?你现在就算喊夫君也没用。”
宝诺怕了,全然不由自控地扭动,也不知?是想摆脱还是迎合:“不要……”
哥哥脸色骤然变沉,胸膛起?伏剧烈。
“一会儿就放开你,妹妹,乖,听话。”
他说这话的同时吮着她的嘴。
“不行……”宝诺还不明白自己犯个?弥天?大错,这种?时候嘤咛般带着哭腔的“不要”和“不行”正?是催化亢奋的燃料,一声就足以让人丢失理智坠落欲河,偏她还不停地控诉抗议,不停地喊。
此刻是白天?,院门虚掩,外头街上的洒扫声和货郎的叫卖声不时传来,宝诺觉得偷情般心惊肉跳,被这重重叠加的刺激和快感冲得颠倒错乱。
更令人难以承受的是随意切换的身份。
“瞧你那点儿出息,要哭了吗?”谢随野不怀好意地讥诮:“我怎么你了?不是你在咬我?咬得那么厉害,我还没找你算账……”
“怎么不喊哥哥了?”谢知?易温言细语地哄骗:“刚才凶你的不是我,好诺诺,我何时欺负过你,对不对?乖,再分开点儿……”
宝诺快疯掉了。
他们还会相互攻击。
“谢知?易你真是披着羊皮的畜生,把她糟蹋成什?么样了?宝儿,别信他的花言巧语,衣冠禽兽最爱装成正?人君子?行骗。”
“疯狗闭嘴,你在她身上到?处乱咬,留下那么多印子?,可有半分怜香惜玉?”
“不怪我,被绞得太厉害,下手重了点儿。”
宝诺无法招架,恍惚间?觉得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在对付她,时而轮番上阵,时而一同夹击,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上逃生。
好在哥哥说话算话,松开镣铐,把她磨得发红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吮吸。
“别动,她现在虚着呢,碰哪儿都要命。”谢随野一边说着,手背慢慢划过去,所到?之处惊得她颤栗不已。
“累了就睡吧。”谢知?易语调心疼:“可怜的小?东西。”
宝诺如获大赦,揪住枕头昏昏欲睡。
谁知?刚沉入梦乡没多久,她的美梦就被捣碎了。
怎么能这样?
宝诺松散的头发凌乱铺开,乌黑如绸缎,衬得面如白玉,茫然哀怨的神情,眉眼满是难以置信,动荡中撑着胳膊微微支起?身往下看,害怕,又望向他的脸。
此刻她已分不清哥哥究竟是谁。
他陷在欲海里的眼神更是非人非兽。
宝诺忍不住在脑中用恶毒的话语咒骂,身子?却?不由自控地迎合。
不中用!
没出息!
这辈子?都栽到?他俩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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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几章完结[狗头叼玫瑰]
宝诺生平头一回旷职, 时近正午,柳夏到家里来寻她,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好好揶揄一番。
到地方, 却见院门虚掩,里头静静悄悄不见人影, 只有一群鹅黄小?鸡在院中散步。
“老四?”柳夏踏入门槛,东张西望:“你在吗?”
忽而一个高大清俊的男子从?屋内出?来, 披头散发,衣袂带风, 虽简单整理过,还是?能看出?不怎么得体。
“你是?……宝诺的兄长?”
“嗯。”
“她今日怎么没去衙门?”
“有点不舒服。”
柳夏一听便露出?担忧之色:“不舒服?找大夫诊治了吗?我去看看她。”
谢知易不着痕迹挡住她上前的路,略微笑说:“刚刚吃了药, 已?经睡下了。”
即便关心则乱, 凭着游影的直觉,柳夏也看出?不对劲, 此人衣衫不整地从?宝诺房里出?来, 还算什么正经兄长,情?哥哥罢了。
她尴尬地咳了声,背着手:“那我不打扰她休息,衙门那边我替她请假, 你,你好生照顾她吧。”
被看穿的谢知易却不见半分局促之意,若无其事地送客人出?门。
正好酒楼送的饭菜到了,提盒拎进堂屋放在桌上,先不忙打开?,他回房去叫宝诺。
“起来吃点儿东西。”谢知易用冒出?胡渣的下巴蹭她鬓角,轻声说:“你早饭就?没吃, 当心胃难受。”
宝诺才刚睡一会儿,嗓子哑得厉害,眼?睛也睁不开?:“谁来了?”
“你的同僚,那个牛高马大的女人。”
“人家叫柳夏。”
管她叫什么,谢知易去拿饭菜,端到床边把宝诺捞起来喂了几口,她困得昏天黑地,实在没有心思进食,连擦嘴都得靠他帮忙,然后倒头就?睡。
谢知易把帐子放下来,悄声出?去。
话说叶琅台落荒而逃之后,惊恐万状地跑回家,直奔他姐姐的院子。
“谢家兄妹乱.伦!”
他不管不顾地丢出?几个字,气喘吁吁,五官乱飞。
叶琅萱正在洗漱,莫名其妙地瞪着他:“啊?”
“他们二人当着我的面亲嘴!”叶琅台激动到走来走去:“真看不出?来啊,长得人模人样,背后竟做些畜生行径!他们定是?疯了!”
叶琅萱听得发懵,扯起嘴角:“你是?说谢知易和谢宝诺那对兄妹?”
“否则还能有谁?!”叶琅台陷在震惊、混乱和恼怒中难以?自拔:“我要让整个平安州都知道?这桩丑事,看他们如何继续嚣张!”
叶琅萱丢开?洗脸帕,眉头紧锁,当即吩咐丫鬟:“你去把管事的媳妇叫来,我要问话。”
“是?,小?姐。”
叶琅台:“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想想办法!对了,咱们索性就?拿乱.伦之事威胁,让谢家交出?小?侯爷的私生子,倒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叶琅萱烦道?:“你先给我安静,乱就?乱吧,这种?事情?又不是?头一回听说,值得你如此癫狂?”
叶琅台找了把圆凳坐定。
没一会儿管事的媳妇进来回话。
“你是?本地人,对平安州街头巷尾了如指掌,若想打听这里的事情?,问你一个便是?,对吧?”
“小?姐抬举我了,不敢说了如指掌,只要有些名声的人家,我多少?认得。”
“那就?行。”叶琅萱直截了当:“多宝客栈的谢氏姊妹你晓得吧?他们什么来头,在平安州有靠山吗?”
管事媳妇思忖道?:“那间客栈确实有些名堂,与甄家发生过不少?矛盾,岐王叛乱之时,甄府趁机铲除异己,听闻也曾派出?杀手清剿多宝客栈,一去二十几人,不知为何全部惨死,尸体被丢在街头,大家都看见了。”
叶琅萱拧眉:“甄家覆灭前可?是?此地的世?家大族,谢氏竟然也敢招惹?”
“他们姊妹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外地来的,背景成谜,那谢家老四又在惊鸿司任职,谁敢轻易招惹惊鸿司啊。”
“什么?!”叶琅萱和叶琅台异口同声:“她是?惊鸿司游影?!”
“是?的呀。”管家媳妇说:“别?看她表面像个娇滴滴的姑娘,办起案来可?狠了,惊鸿司的审讯手段我也略有耳闻,哎哟,真怕您听完吃不下饭。”
叶琅台面容扭曲,额头渗出?虚汗,他居然去招惹一个游影……
叶琅萱眉头越拧越紧:“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外地人,背景不明,那他们几个是?亲生的兄弟姐妹吗?”
管事媳妇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应该是吧……哦,谢老四是?他们的表妹,前几年谢大掌柜突然在饭桌上提起四姑娘的身世?,大伙儿才知道?这层关系。”
叶琅萱琢磨片刻,猝然发出一声冷笑:“呵,偷香窃玉的把戏。”
叶琅台回过神:“不是亲兄妹啊?那就?好……”
“好个屁。”叶琅萱啐道:“眼下连乱.伦的把柄都没了,侯府的差事还怎么办?”
“告诉父亲,谢家有惊鸿司的背景,让他亲自出?面吧。”
叶琅萱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不对,你还记得昨晚饭桌上谢知易说的话吗?他尚在人世?的小?姨……那不就?是?谢宝诺的生母?!”
叶琅台摸不着头脑:“啊?她生母怎么了?”
叶琅萱眼?珠子转得飞快:“抛夫弃女远走高飞,嫁得如意郎君,怕别?人知晓她的过去,躲还来不及……你不觉得他当时的语气非常冲,好像在讥讽什么人吗?”
“对啊,莫名其妙。”
“并?非莫名其妙,他是?在小?娘现身以?后才突然发作的。”叶琅萱眯起眼?睛冷笑,神情?逐渐笃定。
叶琅台还一头雾水:“小?娘?你是?说他们认识?”
“谢知易说他们随母姓,又提到小?姨,用你的脑子好好联想一下。”
“小?娘、小?姨……啊?不会吧?”叶琅台大惊:“我看就?是?巧合,不过都是?姓谢的罢了……小?娘进我们家之前嫁过人还生过一个孩子?从?未听她提过呀!”
叶琅萱冷哼:“藏还来不及,她若主动暴露这段前史,爹爹未必肯收她。”
“这都是?你的猜测,未免太过天方夜谭。”
“哼,既然骨肉相见,总会漏出?蛛丝马迹,走着瞧,我会抓到把柄的。”
是?夜,宝诺和谢知易回多宝客栈吃饭,谁知谢昭敏已?经在店里恭候多时。
她行踪极其低调,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进店便挑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谢倾也不认得,只当她是?寻常客人。
宝诺正要回后院,忽然发现一个贵妇径直朝自己走来,几乎拦住她的去路。
“宝诺。”
谢昭敏笑着和她打招呼,神色温柔,笑意未达眼?底,那种?不着痕迹的冷漠是?宝诺熟悉的东西。
谢知易的身影忽然挡在跟前。
“知州夫人。”他周身寒气,像一只冷血动物?,沉声问:“你找我妹妹有事?”
谢昭敏这辈子没想过还会再?见到这个女儿,前尘往事早已?被她抛诸脑后,恨不能通通抹除,水一样消失无踪才好。
可?她偏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提醒着那段令人厌恶的过往。
谢昭敏坐在后院石桌前,手指抚摸瓷杯,前边大堂喧闹的声音传来,这间客栈的生意实在红火。
既然兄妹二人不怎么缺钱,应该不会为了银子来纠缠她,这点可?以?暂且安心。
不过他们招惹了建平侯府和宁国公府,是?福是?祸尚无定论,眼?下需以?安抚为上,不可?把话说绝。
“知州夫人痛快些吧。”谢知易提醒:“我想你也不希望被人发现你来这儿。”
谢昭敏松开?茶杯,握住手腕的翡翠镯子:“昨晚给你娘烧纸,想起那年最后一次见面,闹得那样难看,真是?悔不当初。”
谢知易对她的剖白没多少?兴趣,拉过宝诺的手,十指交错,慢慢磨蹭她的掌心和手背。
对方不接话,谢昭敏只能更加主动:“你脱离宗门平安长大,做一个客栈掌柜,过踏实日子,已?经十分有出?息了。”
“说重点吧。”谢知易失去耐心。
谢昭敏侧身斜坐,面朝着他,仿佛看不见宝诺,将她排除在外。
“听小?姨一句劝,侯府的孩子留不得,实话告诉你,我家老爷一定会采取强硬的手段,他身为知州,只需随便寻个由头将你下狱,客栈也给查封,你们斗不过的。”谢昭敏语气诚恳:“我冒险出?来跟你说这些,绝非危言耸听,民不可?与官斗,你千万别?犯糊涂。”
谢知易:“我家的事都由宝诺做主,你得问她。”
谢昭敏微微一愣,这才望向她的女儿。
印象中的宝诺从?小?就?会察言观色,总是?想方设法地讨好她,怕她离开?家一走了之。每次谢昭敏和文淮彬吵完架,宝诺就?一瘸一拐晃来晃去,要么拿果子给她吃,要么把自己做的布偶娃娃给她看,小?心翼翼地讨母亲欢喜,盼着她消气。
谢昭敏对她的认知依旧停留在那个时候。
即便她长大了,此刻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面色淡淡,亭亭玉立。
可?谢昭敏心里依旧瞧不上这个女儿。
因为她是?文淮彬的种?。
因为厌恶文淮彬,同样也厌恶这个代表着她糟糕过去的女儿。
只是?现在的谢昭敏经过多年沉淀,有了身份和谋算,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张牙舞爪了。
“宝诺啊,你跟着哥哥长大,比在乡下好吧?”谢昭敏笑说:“你和琅萱琅台是?怎么交上朋友的?他们性子娇贵,脾气古怪,你还是?少?来往,那两个祖宗说翻脸就?翻脸的。我如今虽为知州夫人,但在府内并?没什么话语权,过去的旧事亦无人知晓,倘若他们发现你的身份,恐怕会对你不利,所以?往后还是?少?见面的好。你若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去的地方,我来安排,钱不是?问题。”
宝诺盯了她一会儿,不禁失笑:“平安州是?我的家,我哪儿都不会去。今日是?你找上门,不是?我要见你,叶夫人,我们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你犯不着在这儿虚与委蛇,假得很。”
谢昭敏猛地攥紧手指,她居然这么对自己说话?
哦是?了,她必定积攒了许多恨意,埋怨她当初抛夫弃女一走了之。谢昭敏抬起下巴,并?无任何心虚羞愧,自觉理直气壮。倘若宝诺出?口责怪,她更有一番道?理等在那里。
母亲又如何,辛辛苦苦生下她,受尽生育的痛苦,已?然牺牲够大,难道?还要将一生都搭在她身上?既是?文家的种?,抚养的责任自然该由文淮彬承担,有什么道?理批判生母?
谁活在世?上不遭罪?
谢昭敏走到今日,背后咽下的苦楚有谁知晓?凭什么谢宝诺就?不能吃苦?
作为生母,她一点儿也不欠她。
别?想来高高在上审判。
“呵呵,你自然是?有骨气的。”谢昭敏微微挑眉;“我知道?,当初抛下你远走高飞,你……”
“我二姐的孩子你也别?惦记。”宝诺没耐性听她绕弯子,直截了当把话说开?:“知州大人想耍什么花招尽管来,多宝客栈受得起。”
谢昭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当她赌气撂狠话,年轻不知天高地厚,跟她那个爱吹牛的爹一样:“京城里的贵人不是?你能招惹的,别?说他们,我家老爷朱笔一批,于普通人来说便是?灭顶之灾。你不要以?为我能替你们善后……”
“好大的官威啊。”宝诺冷道?:“叶东赋花钱买来的仕途,能力?平庸,多年不得晋升,靠着巴结贿赂皇子才坐上知州之位,如此蝇营狗苟的官员,实乃朝廷之蛀虫,他若想仗着权势陷害多宝客栈,我跟他没完。”
谢昭敏屏住呼吸,不料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里虽然震惊,但不想被她压下去,遂无谓地笑了笑:“好吧,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知州夫人优雅起身,不紧不慢地离开?客栈。
看来兄妹两个不知深浅,油盐不进,此番必定要得罪公侯权贵,谢昭敏留在平安州恐遭他们牵连,不如带三郎回奉城,远离是?非旋涡才好。
她心里做着谋划,回到州衙内宅,忽见正院厅堂灯火如昼,一家子整整齐齐地等在厅内,气氛古怪。
“哟,小?娘回来了。”叶琅萱起身相迎,走到廊下抱着胳膊笑睨她。
谢昭敏预感不妙。
叶东赋坐在圈椅里,面色沉沉,见她进来,随手放下茶盏,啪嗒一响。
“怎么今日忽然想去庙里烧香?”叶琅萱打量她:“还说吃完斋饭再?回来,小?娘怪有闲情?逸致的。”
谢昭敏没答话,自顾走到叶东赋身旁:“老爷。”
叶琅台朝管家招招手,立在廊下的小?厮躬身进门听候差遣。
“小?娘,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谢昭敏说:“静水庵。”
叶琅萱笑起来,指挥小?厮:“你把方才汇报给老爷的话再?给夫人讲一遍。”
“是?,小?的跟着夫人的马车出?城,先是?到了静水庵,没过一会儿夫人出?来,回了城,接着去了多宝客栈。”
谢昭敏垂下眼?帘,攥住了手。
叶东赋依旧不语,似乎还在琢磨眼?下的情?况。
“小?娘,你偷偷摸摸跑去多宝客栈做什么?”
这两个小?畜生竟然派人跟踪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建平侯府的差事尚未办成,我去看看有没有挽救的余地。”
“是?么?”叶琅萱弯起嘴角:“我还以?为你去和亲生女儿团聚呢。”
谢昭敏霎时屏住呼吸。
叶琅台隐含兴奋,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差错般:“谢宝诺果真是?你女儿?谢知易是?你外甥?天下竟有这般巧合,看来咱们两家确实有缘啊。”
叶琅萱轻嗤:“小?娘,你女儿都那么大了,怎么从?未听你提过?当初你隐瞒前史来到我家,我母亲好心收留,将你当做知心的姐妹,而你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了她的夫君……”
“行了。”叶东赋神色严厉,冷冷瞥过去:“长辈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叶琅萱撇撇嘴,别?开?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