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能做主,只愿得一情投意合的妻子,三两活泼可爱的孩儿,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一旦有了什么妾室通房外室相好,那便夫妻做不成夫妻,父子做不成父子,家宅不和夫妻反目,再无宁日了。
酉时已过半,天色渐晚,白亭山进了自己的小院,整个小院就像往常一般冷冷清清,但和以往不同,书房亮着一点灯。
灯光打在窗户上,映出一个美人的剪影,美人坐姿慵懒闲适地靠卧在美人榻上,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就这一个剪影,整个小院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白亭山静静看了片刻,终于发现似乎哪里不对劲,过了这么久,一页书都没翻过?
他快步进了书房,果然,这贵妃榻上的美人,睡得正香呢。
怎么这么能睡呢?
在哪儿都能睡着,得亏青竹还知道给她点个火盆,不然非冻病不可。
姜云容实在睡得太沉了,不止白亭山进屋来没有发现,连手中书慢慢往下滑也没发现。
白亭山看着那本慢慢滑落的书,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拿,最终还是俯下身去,拿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姜云容的手。
靠卧的美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竟然还对他笑了笑,那浅然一笑,和这几日梦中活色生香的姑娘一下子重迭在一起。
“大公子?”姜云容笑,纯粹就是因为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一睁眼看见白亭山在,忙从贵妃榻上下来,行了个礼:“给大公子请安,对不起,我睡着了。”
白亭山觉得刚刚两人手指碰过的地方似乎在发烫,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五姑娘让你来的?”
姜云容点头答道:“是呢,天寒地冻,五姑娘忧心公子,命奴婢给大公子带的厚衣裳,请公子过目。”
白亭山打开两个包袱,两件大氅,一件斗篷,他穿了这么多年自家妹妹做的衣服,自然认得,这确实是白沐真的手艺。
看来确实是妹妹让她来的,她也未曾扯谎。
“五姑娘可好?可还有让你带什么话?”
“嗯,好着呢,五姑娘让大公子注意身体。”
那这么看来确实是没什么事儿,白亭山放下心来。
见事已了了,姜云容便准备告退:“不敢打扰公子读书,若无其他事,奴婢便告退了。”
白亭山叫住她:“等等,吃过饭再走。”
虽然他刚刚打定了主意不见,但她来都来了,又等到现在,这么晚,这个时辰回去,她一个做丫头的,大厨房里肯定不会给她留饭,那她就得饿一晚上。
她这么巴巴地来一趟,总不能让她饿着肚子回去。
白亭山叫了青竹进来,让他去拿晚膳。
姜云容确实饿了,但想着还有六宝在等,便道:“送我来的六宝也没吃晚饭,还在等呢,不若我和他还是赶紧回府吃吧。”
”放心吧,饿不着他。”白亭山又对青竹交代了句:“给六宝也带一份去。”
青竹点头称是,麻溜地就去大厨房拿了晚膳,先回小院给白亭山和姜云容把膳摆了,又去角门给六宝送饭,忙得是团团转。
而六宝这个小机灵鬼呢,靠着一张叭叭甜的小嘴,一声声哥哥爷爷的,居然混进了国子监门房,蹭着门房的火盆旁在烤火呢。
青竹一看,不由叹了一声,嘿,真是个人才。
六宝见了他,忙满脸带笑迎上来:“青竹哥哥好,云容姑娘可是要回了?”
青竹把装食盒的篮子打开,一份自己留着,一份递给青竹道:“且早着呢,云容姑娘在陪大公子用膳,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后吧,这是大公子让给你送的饭,先吃饭吧。”
六宝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言忙取过道谢:“多谢青竹哥哥,还是云容姑娘好啊,还能惦记着我没吃上饭。”
青竹很难理解:“我说你小子,大公子让送的,没大公子,你能吃上主子吃的分例菜?你不谢大公子体恤,你倒谢起云容姑娘?这是个什么章程。”
两人围在门房火盆边一边吃一边唠嗑。
六宝嘴里包着饭,嘿嘿笑了:
“是是是,你看我这嘴,是我说错话,哥哥你别生气。我虽没亲耳听到,却猜也猜得出来,大公子这在云端的人物,哪能认得我这样的小人物,怕是连我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若没云容姑娘提醒,哪能注意到我们这样的下人吃没吃上饭呢。
大公子对我等下人的体恤我自然是感恩戴德,但云容姑娘真心对我,待我如朋友一般,我也不能不记在心里呀。”
青竹听六宝如此说,又想起云容姑娘担心他受凉,说要给他带厚衣服的话,心想,看来这还真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
大公子娶了个夫人也跟没娶一样,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总是要纳姨娘的。
青竹心思活泛起来,有云容姑娘这样的好姑娘给公子当姨娘,照顾公子起居,总比来个居心叵测的妖艳贱货好。
现在大公子大了,有些事儿青竹就使不上劲了,毕竟他再能干,也干不了大公子床上的事儿呀。
青竹边想边吃边发呆,六宝也不管青竹怎么想,三下五除二,几口就把晚饭扒完。
六宝见天色实在太晚,又催道:“劳烦青竹哥哥再帮我催催吧,我们这得赶在角门落锁前回去,不然误了时辰,没带马车回去销账点卯,报到侯夫人那里,可是要挨板子的。”
乌明珠治家规矩极严,这条规矩,青竹也是知道的,他也没想为难六宝,便也几口扒完饭,篮子一收,说道:“行,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
有了青竹这句话,六宝便乖乖在门房等着,本以为很快就能接上云容姑娘回侯府,哪知青竹竟一去不返,六宝左等右等,等到门房都换班了,青竹还是没回来。
这么冷的天,六宝楞是急得头发直冒烟,再不回去,若侯府当他们逃了,报了官,那事情就大条了。
反正云容姑娘在大公子这里,安全着呢,再说,能多些时间和大公子在一起,说不得云容姑娘还要谢他呢。
六宝把自己带入云容姑娘的角色,觉得自己若是云容姑娘,定然巴不得留下来,便给国子监门房留了话,让门房帮忙转告青竹,他这实在等不及,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接云容姑娘。
六宝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侯府的点卯时辰,一到侯府角门,便被几个小厮按住给绑了。
其中一个小厮和他相熟,边绑他边悄悄给他递信:
“你怎的一人回来了?还有个丫头呢?你哥哥在侯夫人面前打了包票,说你们必回,现正在梵香苑跪着呢,不然啊,乌大总管说你们当了逃奴,要去报官呢。”
六宝点头谢过了他,被推搡着到了梵香苑。
乌明珠正在书房抄佛经,今日乌大总管办了个好差事,为她寻得了九分金珠十八子做太后贺礼,解了她心中一件大事。
因而她心里高兴,连对下人都宽容了许多,往日六宝和云容这种私逃的下人,就是打死也不为过,但今日,她因着高兴,便也愿意听他们为自己辩解一番。
她往下一扫,见磕地求饶的仅六宝一个,云容那丫头却是不见,便问道:“还有一个呢?怎的,还真逃了?”
六宝仰头看向侯夫人,一脸情真意切的惶恐:
“没有没有,云容姑娘在国子监侍奉大公子,大公子定要强留云容姑娘,小的实在没法子,只得自己回来,小的没办好差事,求侯夫人责罚。”
一听和大公子有关,侯夫人来了兴趣,让桂嬷嬷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与我听,关于大公子的事,他说的话,你仔仔细细,一句都不得漏。”
六宝便挑挑拣拣,除了她们去八珍楼和书店这些不能说的,其他都一五一十的说了,说是一早就出门,千辛万苦买得南珠,为保南珠安全,哥哥先回,他和云容去国子监给大公子送东西。
乌明珠等着听大公子的事儿,有些不耐烦道:“说重点,你见着大公子了?”
六宝怕挨板子,不敢说没见着,挑着乌明珠喜欢的说:
“见着了,见着了,大公子见了云容姑娘高兴,便领了云容姑娘进国子监说话,小的在外左等右等,等了几个时辰也不见云容姑娘出来,眼看点卯时辰到了,小的请了门房去传话,请云容姑娘出来,结果云容姑娘没来,是青竹出来见了小的,说是,说是……”
乌明珠停下笔,追问道:“说什么?”
六宝一脸战战兢兢:
“青竹说,大公子正在兴头上,难道要为了我一个下人点卯的小事,扰了大公子兴致,说是今日云容姑娘便在国子监住下了,让我明日再去接云容姑娘。
我虽说了这不合规矩,没有侯夫人您的首肯,怎可外宿。可不论小的怎么的说,大公子就是不肯放人,小的实在没有法子,只好先回来了,虽紧赶慢赶,还是未能赶上时辰。小的没办好差事,请侯夫人责罚。”
乌明珠听了,不仅未曾生气,竟笑了,春风拂面和颜悦色道:
“此事也怪不得你,青竹说得也不无道理,怎可扰了大公子的兴致,下次若还有此种事,你得记住,一切以大公子尽兴为好。
念你初犯,你哥哥又为你求情,这次误了点卯之事,我便不追究了,下次可不许再犯,可清楚了?”
六宝听了,大呼感谢主子开恩,感恩戴德,不住磕头,千恩万谢地被桂嬷嬷送了出去。
桂嬷嬷送了六宝出去,回了书房,关上门,喜上眉梢对乌明珠道喜道:
“恭喜侯夫人,贺喜侯夫人,这大公子平日里看着正经,竟也能干出这种荒唐事来,真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了!
堂堂国子监,是勤学苦读之地,他竟然在屋里藏了个娇滴滴的丫头,白日宣淫,真是有辱斯文,咱们告到国子监祭酒那里去,定能将他赶出国子监!”
乌明珠看她一眼,笑了:
“嬷嬷,你也忒沉不住气了,且不说国子监祭酒是大公子的开蒙恩师,会不会反而为他遮掩,便是大公子真被赶出国子监,然后呢?
可影响他科举了,明年会试他还不是大摇大摆就去考了,若老天不开眼,说不得就被他考上了。”
“那难道就这样算了?”
桂嬷嬷不解道:
“咱们费了这许多年的功夫,好不容易出了个云容能入大公子的眼,近了大公子的身,就怕这小妮子与大公子日久生情,陷进去了,到时候反水,反倒不听咱们的。”
乌明珠抄完一页佛经,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字,笑得高深莫测:
“反水?她身契在我手上,小命捏在我手上,还怕她翻天了不成?嬷嬷,且耐心些,等了这许多年了,不急这一时,打蛇要打七寸,待大公子情深意浓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我要的可不是他被赶出国子监这么无关痛痒,我要他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永远无法染指勇毅侯府的爵位。敢抢我儿子的东西,跟他姨娘一样,只是活着就让人生厌!”
桂嬷嬷看了侯夫人这又慈悲又渗人的笑容,不由打了个寒颤,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第36章 恩师
被乌明珠和桂嬷嬷两人念叨的姜云容,此刻正躲在白亭山的卧房里,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出。
正如桂嬷嬷所说,国子监这样的地方,派个丫头送个东西没什么,但若留一个丫头住下,确实是不合适的。
所以白亭山本来只是想留姜云容吃顿饭,免得她饿着肚子回去,谁承想,吃到一半,国子监祭酒柳大人居然来了。
柳大人是白亭山的启蒙恩师,还曾在宫中教年幼皇帝读书,是帝师,德高望重。
这么多年来,白亭山在国子监住的时间,比在侯府要多得多,而侯爷长年在外打仗,很少得见,故而,听的柳大人的教诲,比听自己父亲的教诲还要多。
对白亭山而言,比起勇毅侯府,国子监才更像是他的家,比起勇毅侯,柳大人才更像是他的父亲。
白亭山对柳大人是极其敬重的,因而柳大人一来,他几乎想都不想,就将姜云容推进了卧房。
白亭山严肃地叮嘱道:“别出声,别出来,万一被老师误会了,我担心他会责罚你。”
“怎么责罚?”姜云容好奇问道。
“怕是会打你板子。”白亭山道。
国子监入读的监生都是官宦子弟,国子监的博士和教习们自然不会得罪这些大臣同僚们,因而监生犯错,都是身边人受罚,这是国子监约定俗成的规矩。
姜云容穿来后就看过一次打板子,印象极其深刻,顿时捂住嘴巴,当真是一动不敢动,一点声响也不敢出。
白亭山又回看她一眼,安抚地朝她点点头,到外间见柳大人去了。
柳大人正拿着白亭山的一篇文章看,扶着自己的胡子道:
“不错,不错,依老夫看,不出意外,明年状元非你莫属,三年前,我压着不让你上场,为的就是这个,十六岁的进士虽少见,但远不及十九岁的状元来得惊艳,考科举嘛,自然就要考状元,否则干嘛去。”
柳家世代书香,柳大人也是状元出身,他说话自有这底气。
白亭山给柳大人倒了茶,恭敬地递给老师,答道:
“老师曾说,我有一师弟,天资聪慧,无人能出其右,亭山驽钝,若想夺魁,必得老师按住师弟,不准他下场方可,若有师弟下场,亭山怕是要辜负老师的期望了。”
柳大人接过茶,指了指他:“你呀,你呀,我明明说的是你与他在伯仲之间,何况他这辈子,于科举是无望了。不说他了,老夫今日来是与你告别的,闵州天高水远,老夫怕是不能见你簪花批彩,骑马游街了。”
白亭山一听,忙问:“此事竟再无回旋余地了么?庆王案已了,怎的还牵扯上老师?”
柳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庆王一案,太后是昏了头,痛失庆王和严将军一文一武两大臂膀,又让皇上找到机会成功亲政,太后垂帘听政十六年,吃了此等大亏,权柄旁落,如何能甘心。
我等既曾为皇上授课,太后自然迁怒与我。罢了,罢了,太后与皇上之争,这只是开始,以后不知还要填进去多少人命,老夫已近不惑之年,拖家带口的,不比你们年轻人,去闵州当个布政使,离京城这摊浑水远一些,也未必不是好事。
你也不必来送,你知道我这人随心随性,也就最近吧,不拘哪日,心情好便启程。”
白亭山一脸不舍:“是亭山无能,竟不能为老师分忧,闵州之地,瘴气丛生,海寇横行,与京城相隔几千里远,在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老师相见。”
柳大人捋了捋胡子,玩笑道:
“你若真舍不得我,当初让你做我女婿为何不肯?勇毅侯也真是老糊涂,当初我去白府提亲,他却不肯,我还当他嫌弃我柳家门楣不够高,还当他要找个什么样的高门亲家,结果竟然给你娶了个五品官家的庶女,真是混账!”
子不言父过,勇毅侯的坏话柳大人说得,白亭山自然说不得。
他只得回答柳大人的前半句:
“我一直把师妹当亲妹妹看待,在我心中,师妹和沐真一般重要,师妹若有事,我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我与师妹,绝无半点儿女私情,老师还是不要再开此等玩笑,以免影响师妹的清誉。”
柳大人看了看他,叹道:“哎,青青若能如此想,我也不必如此头疼了,明日你师母带青青去皇觉寺上香,你去见一见。”
白亭山有些犹豫:“我已是有妇之夫,如此,怕是不太妥当。”
柳大人瞪他一眼:
“年纪轻轻,怎的如此迂腐,你师母也在,又不单是你们二人。你去见一见,跟青青讲清楚,让她死心,省得天天在家与我闹。
我给她相了门亲事,是闵州的一个同僚,这次她随我去了闵州,正好出嫁,结果她非说不嫁,连你师母给她准备的,祖传的嫁妆头面都给搞破了。
哎,这还是前朝宫廷匠人钱家的手艺,手艺早就失传,如今连补都没处补去,拿着银子满京城问便了,也没人能修。老师我家底薄,可禁不起这般折腾。”
老师既然已经如此说,白亭山只好答应。
因着即将远行,看不到白亭山入考场,也看不到他金榜题名,柳大人心中放心不下,又考教指点了白亭山半宿的学问,恨不得将自己半生所学,通通传授与他,直到窗外打更声响起,才惊觉已到三更天。
柳大人忙站起来:“坏了坏了,一讲起来就忘了时辰,你师母还在家等我信儿,我先走了,明日皇觉寺,别忘了。”
白亭山送走柳大人,立马叫了青竹进来:“快去看看六宝还在不在,送云容回去。”
青竹早看过了,愤愤道:“六宝这小子真不地道,为着自己能按时点卯,竟然抛下云容姑娘,先回侯府去了。”
都已是三更天,大街上也早没了车马,租都没地方租,这就意味着,白亭山今日没法把姜云容送回去。
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住哪儿?
白亭山望向青竹:“我卧房里可有多余的被褥?”
不用青竹答,白亭山也知道,多余的被褥自然是没有的。
国子监吃穿住行,买笔买纸,诗会集会,样样都要自己花钱,白亭山又把自己的月银给了白沐真,日常开销都靠着一些润笔费过日子。
因而白亭山和青竹主仆俩儿,过得是捉襟见肘,勤俭的很,连厚衣服都不舍得自己买一件,又怎么会花钱提前备一套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用的上的被褥。
青竹疑惑地看着白亭山:
“大公子因何如此问?云容姑娘既是公子的丫头,伺候公子安寝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云容姑娘想必也是求之不得,不然她为何隔三岔五便来找公子。”
再说了,公子你不是日日早起洗衣裳么,如今人都来了,岂不正好?
担心卧房的姜云容听到,青竹又压低声音道: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公子不是喜欢她的容貌吗?或是公子担心云容姑娘居心不良,有所顾忌?小的倒觉得,云容姑娘不像是这种人,对公子也是真心实意的。”
白亭山也压低声音道:
“我是觉得她容颜出众,也自然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但我既然不准备纳妾抬通房,就不该为自己一时的舒服痛快,耽误了她。像她这样的好姑娘,就该给她寻个靠谱的亲事,干干净净地送她去做个正头娘子,才是正理。”
青竹听了,大受震撼又着实不懂,我的天,我家大公子,何时倒成了这普度众生的菩萨了。
但大公子既然说了,必然有他的道理。
“那,小的伺候公子安置吧,云容姑娘那边,公子准备如何安排?”
白亭山看了看窗边的贵妃榻,青竹会意,又有些担心:”白天还好,窗边夜里寒气重,没有被褥,只怕染上风寒。”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也没商量出一个合适的章程出来。
还是青竹觉得奇怪问道:“云容姑娘呢?说这么会儿话,怎不见人?”
两人对视一眼,白亭山快步走进卧房,一看,得,白商量了,姜云容和衣卧在白亭山的床上,早睡熟了。
这姑娘心可真大呀,每每这么能睡,白亭山心里想, 就对公子我这么放心么。
青竹看看大公子:“这,这,大公子。”
“算了,就这么着吧。”白亭山道。
青竹伺候着白亭山洗漱,期间倒水声音大了点,都被白亭山飞了一眼:“小点声。”
青竹忙点头称是,轻手轻脚,伺候着白亭山洗漱完,又自行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白亭山穿着中衣,来到床前,见姜云容躺在正中,占了大半个位置,便想着将她往里挪一挪,谁知刚抱起来,温香软玉一入怀,便有些丢不开手。
原来女孩子这么软,这么香呀。
白亭山从小被乌明珠安排的各路别有用心的丫头给搞怕了,一向避女子如虎,这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挨这么近。
怕吵醒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里侧,刚扯开被子,姜云容一个翻身,又睡到正中间,还抱着他的枕头,满意地蹭了蹭。
白亭山丢开被子,又将她重新抱回去,刚放手,姜云容又咕噜咕噜滚了过来。
如此三四次后,大冷的天,白亭山愣是搞出来了一身的汗。
他又将她重抱回去,按住她,说道:“你再敢过来,我可要欺负你了。”
姜云容像是听懂了,梦中也微皱了眉,识时务地蜷缩在床角,再不敢造次。
白亭山这才扯开被子,给她盖上,熄了灯,上了床,自己也扯过被子一角,卧在床边,两人互不干涉,各自睡去。
姜云容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有些断片,竟记不得自己昨日是怎么从这国子监回来的,看了看窗外,有些蒙蒙亮的微光,看了看头顶的帐子,总觉得有些陌生,四处摸了摸,硬邦邦的,不知是什么。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别摸了。”
然后她的手就被人抓着从被子里扯了出来。
她刚刚在被子里摸到的竟然是一个男人!
有男人跑到她屋里来了!
钻她被子里来了!
姜云容吓得大叫一声,一脚朝那男人踢去,却被那男人一把抓住脚踝,说道:“是我。”
管你是谁!
姜云容缩回床角,嗖地从空间里抽出一把匕首,喝道:“走开!”
这把匕首是她之前在拼夕夕买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提前准备在空间里,为的就是危急时候防身用,现在可不就用上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问道:“云容姑娘,怎么了?”
是青竹的声音!
姜云容听到这声音,跟遇到救星似的,都快哭了,叫道:“青竹,快进来,有歹人,救我!”
白亭山见她睡迷糊了,闹得实在不象样,便翻身起来,点燃了灯,然后对门外说:“青竹,无事,退下吧。”
青竹在门外,提着盏灯,左右看了看,也没个人能商量,他挠了挠头,这到底是要进去还是要退下?
大公子这是反悔了?
云容姑娘这是不愿意?
青竹一时之间是进退不得,进去是使不得,退下又有些不忍心。
好在云容姑娘很快为他解了困惑,只听云容姑娘疑惑的声音响起:“大公子?怎的是你。”
哦哦,行吧,那看来没事了,青竹默默地退下了。
白亭山目光聚集在姜云容手中的那把匕首:“匕首不错。”
气氛就很尴尬,姜云容将匕首收回刀鞘里:“我不知是大公子,冒犯了公子,请公子恕罪。大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白亭山抬抬下巴:“这是我的卧房。”
哦哦,气氛更尴尬了。
姜云容想起来了,她之前在里间白亭山的卧房等,哪知外间白亭山和他的老师这么能聊,她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
可怜她一个卯时就起床的人,哪能撑住这般久,到后来是哈欠连着哈欠,眼泪一串串往下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当时想的是,我就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等他们聊完我就起来。
现在看来,因是她鸠占鹊巢,害得正主没地方睡,两人才不得不这么挤一挤。
”奴婢告退。”
姜云容悄摸摸就想溜走。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要去哪儿?”
“不敢打扰公子,我看外间美人塌也能休息……”
“外间没有火盆,没有被子,窗口漏风,你不嫌冷就去。”
白亭山也不拦她,自行上了床,盖上被子,闭目睡觉。
青竹是个勤俭持家的小能手,外间既没人,他就把火盆撤了,省碳火,省钱。
京城昼夜温差大,白日里还好,夜间没有火盆,当真不行,姜云容去外间美人塌上感受了一下刺骨的寒冷,没过几秒,又默默退回了里间。
虽说她随时能买条被子,但她解释不清她为啥有,刚刚拿出匕首就已经很突兀了,再弄条被子出来,她担心白亭山起疑心。
但是就这么在这么冷的地方睡一晚,还是不要逞强了,古代感冒可要命了,反正都挤了半个晚上,再挤挤,也没什么的吧。
姜云容走到榻前:“大公子,外间果然好冷啊,能不能再挤挤,我睡觉很规矩的,只需要一丢丢的地方就行,谢谢大公子。”
白亭山睁眼看了看她:“上来吧。”
姜云容熄了灯,摸黑上了床,缩到最角落里,用行动表示自己真的只需要一丢丢的地方。
两人又像一开始那样,相安无事,泾渭分明。
没过一会儿,白亭山能感觉到,旁边的人又睡着了,他却睡不着,已经睡不着一晚上了。
只因那号称睡觉很规矩的某人,一睡着便胆大包天,睡得四仰八叉,小手这摸那摸,非要抱着什么睡才肯老实。
什么只需要一丢丢地方,是公子他被挤得只剩下一丢丢地方了。
第二天一早,睡眠品质好得不得了的姜云容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精神极了。
白亭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卧房仅她一人,她爬起来,溜达出去,发现大公子竟然已经早起在外间看书了。
“大公子早,给大公子请安。”
一夜未曾睡着的白亭山翻过一页书,头也未曾抬地问道:“今日你有什么安排?”
姜云容一个闲人,又不用读书又不用下地干活,能有什么安排,左不过是等六宝来接回侯府,然后去给五姑娘回话,给大公子的衣裳已经送到了云云。
但是大公子这么问,定是有什么缘故,精通职场向上管理的姜云容秒懂。
“大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懂事的姜云容问道。
“陪我去趟皇觉寺。”
白亭山开始给她派活:
“你今日是我新婚妻子洪家九娘,婚后与我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你我今日去皇觉寺,为的是烧香求子,到了皇觉寺,你务必记住,跟在公子我身边,便是天塌下来了,也不准离开半步,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