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盘点,秦二世竟是我自己by七七和玉
七七和玉  发于:2025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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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口的东西,需要更谨慎一些——特别是在嬴政得知自己可能会突然驾崩后。
嬴政多疑,回咸阳后,把身边人都清理了一遍。除却此外,吃穿也都再一谨慎,唯恐重蹈覆辙。因而,嬴政也有些可惜没有听到自己的死因、这样想似乎有点奇怪。但追求长生,本就不意味着,无法面对死亡。
如果到最后,未求得长生已是既定结局,那么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安排好一切,免得这次没有长嫚接任,他的大秦再次败于二世——他一定要在再次感觉到身体不适前,定下遗旨,定好继承人,免得又出似胡亥那边的荒唐事。
深夜时,嬴政从繁忙政务中抬头,见扶苏袖携风霜,大步而来,几米外,他叩拜,道:“儿来迟!”
扶苏亦做了一场梦,梦里的他很年轻,儿时便遇一人而相熟,心性自此大不同。而细观此人面容,扶苏只觉亲切而陌生,待欲再细看,梦境又至另一时刻:父崩,留遗旨,令他自缢!
扶苏大骇,于梦中亦惊出一身冷汗,还未来得及悲痛,扶上剑柄的手,却被另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按住。
“兄死,妹安能生!”
梦中的妹妹柔声劝阻着他,他一时竟分不清落在他手背上的,是他的眼泪,亦或者是妹妹的眼泪。
扶苏其实一直都很清醒,他看着梦中这个从未见过却让他觉着亲切想接近的妹妹,又望着那与他分明是一人,却又有着细微不同的自己。较之现实中的他,梦中的他,更显几分温柔以及沉静。
他疑惑于梦中的自己的不同,却在目光落到那个梦外不曾出现过的妹妹身上时,恍然明白了这一切——她与他……一定感情很好吧。
感情很好,于是可以诉说、可以互相陪伴,感情很好,于是便不会似他那般……孑然一身。
哪怕时至今日,他已成家立业,也成为了某人的丈夫,某人的父亲。但父皇的遗憾以及失望,一直是他这一生都无法跨越的梦魇。
他必须要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十分坚强以及完美。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各种身份与责任,却不再单单只是他自己。
他很羡慕,羡慕梦中的那个他,至少这一路走来,应该不曾孤独过吧……
至少,能在某人面前,不需伪装,自由落泪。
于是他在梦中沉溺了好久,直到醒来,还是怅然若失。
因而,扶苏并未第一时间看到父皇快马加鞭送来的信,也才会在再见父皇时,叩拜大礼,亦言来迟。
嬴政没让他起身,而是以一个皇帝的眼光,再次审视起这个曾被他托付重望的儿子。
嬴政是想过让扶苏接任的,不然,他不会让扶苏触碰朝政,也不会让扶苏监都。可最终,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对这个儿子渐渐失望的呢?
没待嬴政细想,他却看到了扶苏垂着头,浑身弥漫着一股沮丧和低落的情绪——若是放在从前,嬴政必然要骂他几句、半点挫折和责骂都受不住,以后如何扛起大任?可现今,望着眼前的扶苏,嬴政却想起了梦中的那个扶苏。
他胆子比不得长嫚大,却很少有这类失落或者难过的情绪出现、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的。哪怕上午刚被他训斥过,下午却又恢复了活力。
可他眼前的扶苏,却俨然已有几分暮气。
这个对比以及发现,让嬴政心头一惊,原本要出口的话,被他缓缓压下。
“让你在上郡监军,可有什么收获?”嬴政闭了闭眼,才沉声问道。
寂寥空旷的大殿内,扶苏跪在那里,细细与高位上的父皇说着自己的收获。说话间,他小心打量着父皇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是怒是喜都看不真切。
父子间,已然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了许多隔阂,令下位者看不真切,令上位者不再宽容。
“可悲啊,实在可悲!”
刘季晃着脑袋,肩上扛着女儿,虽然喝了点酒,但脚步依旧稳健。
长乐揪着阿父的头发,疑惑问道:“可悲什么?”
“可悲今日的肉,少入了几分味!”刘季颠了颠女儿,欢快回答道。
就是淡了点呗……长乐无语,哼哼道:“待会我要和阿娘告状,阿父居然又在我的碗碗里倒酒!”
“一点点,就一点点,我们都喝,给你也尝点味儿,免得你发馋嘛。”刘季狡辩道。
“阿父坏!”长乐当即反驳道。“阿父就是觉得喝醉酒的长乐好玩!”
长乐沾不得酒、至少现在是,一点点酒味儿都能让她晕头转向,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也呆呆的,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和个米团子似的,往日不让随意揉捏的脸颊肉肉,也任由人捏玩了。
而刘季见第一次长乐醉醒后,身体无恙,便开始时不时这样玩闹一回,惹得吕雉次次骂他,他依旧不长记性。
“阿父坏吗?”刘季反问着,忽而加快速度,快步往前冲。
长乐猝不及防,只得紧紧抓着阿父的头发,稚嫩的童音变成了尖叫声,惊起路边一片野鸟。
“阿父!”
“阿父在呢!”
“跑慢点!”

蒙洛其实是发现自己进入了个误区。
这段时间来,因为身处陌生环境以及不熟悉的人群。在周围人都在努力的情况下,她便总下意识的想去观察和模仿身边人,可她无论如何模仿,也不像王裹、李由般急智稳重,模仿来模仿去,倒是失了自己原本的行事作风以及性格,而后越发急躁与不安。
而太子那句:如果是她阿父,会如何做,很成功的点醒了她。
可以说,她几乎除了近几年,其余时间,多与她阿父相处,所言所行,所见所得,几乎都来自她阿父。因而,从前她恣意无畏,爱什么便努力去学什么,不会畏手畏脚也不会瞻前顾后。
她最该学习的,还应该是她阿父!
她做不成旁人,也做不来旁人擅长的,不过也没关系,她暂时可以先学习她阿父,慢慢的,再超越她阿父。
至少,如果此时是她阿父的话,便绝不会任由自己困囿于这样的琐碎小心事之中。
所以,蒙洛索性抛开那些琐碎念头,暂时性的把所有困惑以及迷茫压下,只去做事不去想,在她目前的职责内,先寻找让自己更舒适以及更熟悉的做事风格。
蒙洛的状态渐渐回春,嬴长嫚看在眼里,也稍稍松了口气——总不能人女儿好端端的和她出来了,结果回去了个颓废不成型的吧。至于更多心理问题,嬴长嫚不准备自己去参与,这需要蒙洛自己想明白、或者与可靠的长辈倾诉寻求意见。
她是会注意一下身边人的心理问题。但这并不代表着,她真的是他们的心理医生,她也不可能时刻拉扯着她们,归根到底,还是得她们自己走出来。
每当这时,嬴长嫚总会想起吕雉、这个似乎自始至终都十分坚定的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去的女人,她的心性分外的坚韧,仿佛什么困难都打不到她。
嬴长嫚佩服这样的人,但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这样的性格、更多人遇事是软弱、逃避的。
但软弱逃避不是她们的错,而是她们还没有能够抵抗以及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恐惧来自于火力不足!
嬴长嫚能做的,也只能是给更多人更多「火力」。
她不是救世主。
嬴长嫚再次在心底重复这个事实,而后才缓缓吐息,打开了吕雉写给她的信。
吕雉的信来得很规律,大概五天一次,信内寒暄不多,主要都是讲的公事,也少有一些不能公开讲的事。
很符合吕雉的性格,足够谨慎。
这次的信里讲了一些女校的事情,以及太子府的新发明,两三句问候后就是结尾,结尾处一如既往的附上了日期。
看到这日期,嬴长嫚才发现有点不对、日期居然是十天前的。也就是说,这封信比日常送达时间晚了近五天。如果加上她突然从巴郡到蜀郡的一个时间差,中间还多了个两三天的空白时间。
吕雉送的信,是走的太子府的路子,是由太子府专门信使送的,中间不会有空闲时间。除却天气因素,可能会快慢半天,但这回,多了两三天的时间……看来,已经有人试图从吕雉传给她的信中,想提前探知些什么了。
吕雉不在信里写私事或者不能公开的事,确实是一个十分聪明的行为。
“把信给李由。”嬴长嫚可不自己动手,这类恶心人的事情,细查下去,也不过是抓几只小老鼠,倒不如借力打力,让李家去当这个出头鸟。
如果李由不明白她的意思,也自有人会愿意帮她去处理这件事。说白了,官场上,其实没多少人是不可被取代的,皇帝不变,其余臣子几番洗替都无所谓。
李由既然想在她身边站稳,这类事情,就必须要去做——他必须要真正明白,他父亲的地位,为什么会长盛不衰。光是因为能力吗?不,还因为李斯足够坚定的在为皇帝的利益服务,只要皇帝权力在,李斯便也会在,李由想当第二个李斯,便必须要为太子付出,向其他任何有损太子利益的人开炮。
李由目前缺点便是,他太过左右逢源,又太在意所谓体面以及做事太过谨慎。
就是还有点初入职场的稚嫩和小心,还不够老油条。
既然已经开始站队了,就别想着左右试探,站队就得牢牢站稳,左右试探只会被两边人厌弃与不信任。
李由看完信后,第一反应便是:棘手。
这不是说李由站队不稳,而是他还没做好,似他爹那般,与其他人斗来斗去的准备,也或许是这些日子在太子这边过得太安生了,也就政务琐碎扰人了些,同僚也和善好相处,不需与人勾心斗角,一时他都有些忘了他爹平常上朝时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那哪像是去上朝的,分明就是一副要去打架的模样啊!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吗?!
李由捧着信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却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以及兴奋。
战斗!战斗!
李由,看你的了!

第107章
而在李由为那封被人拦截过的信发愁的时候,我们的王裹,又捣鼓出了新东西、或者说新工作内容。
她不仅是在郡守府内查看旧案,还按照案件恶劣性以及地点远近,亲自带人去探查案发地以及涉案相关人员,加上分派给她的那几个手下,几个人几天下来,是几乎跑遍了大半个蜀郡,也翻了好几桩旧案。甚至于,王裹还有空闲把一些旧案编写成册子,递与了嬴长嫚。
嬴长嫚再次对王裹的那种抗压以及做事能力有了个新认识——如果同为打工人,这样一个卷天卷地的同事,绝对会被暗地里蛐蛐很多次。但作为上司,嬴长嫚乐得见这样努力的手下。
不愧是王家推出来的天选之人呐。
这些工作内容放在别人身上,似李由,也大概能找出一些冤案错案。但他更多只会派人去查,而非自己亲自去查、这不是在说李由做事不严谨或者不妥当,而是两个人的做事风格在一次次的工作上,慢慢的有了很明显的区别。
王裹的同理心很强,所以遇事她会更想自己亲自去查,以防缺漏哪一点。而李由更理性,也更会分派不同的手下去做不同的事情。
相当于说,如果这俩是同一个岗位的话,一个是外勤,一个是内勤。
蒙洛跟在嬴长嫚身侧,她亲眼看到了王裹和李由同样处理类似的工作时,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以及行事风格,心中也渐渐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所以,哪怕是同一个职位,接手的人不同,过程以及结果,竟会如此不同吗?
所以,重要的是人,而非事或者具体工作吗……
嬴长嫚:没错。
这就和玩经营游戏一样,职位是一样的。但不同属性甚至不同性格的npc放上去,会出现不一样的收获,有的还会触发不一样的特殊事件。
这也是为何,就目前为止,蒙洛并未表现出多少值得她另眼相看的特别之处,嬴长嫚也依旧不会觉得她无用的原因——没有无用的道具,只有放错地方的道具。
就目前天幕的可信度,蒙洛的未来是值得期待的。
虽然嬴长嫚没了拆盲盒的乐趣,但在能看到既定未来后,当事人的那颗不安或忐忑的心,总是能安稳许多的。
所以这天幕,确实是有好有坏,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对于嬴长嫚而言,还算是好处大于坏处。
“宿主宿主,系统这边收到通知,天幕可能只剩下最后几期啦……唔,严格来说,通知上写的是一到三期。”系统忽然出声道。
很突然,但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天幕不可能永无止境的放下去,不说条件限制,就说视频内容吧,哪来能放一辈子的有版权的视频以及还算有点趣味的视频内容。
系统说是通知了一到三期,但嬴长嫚第一反应是:估计就只剩下个一期了吧。上司画饼嘛,一般这类区间值,最终结果,多数都踩在最低值上,能有更多是惊喜,没有更多也只能认了。
如果只剩下一期了的话……嬴长嫚心里思量着,预算模拟着各种天幕消失后,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以及解决方案。
也幸好,嬴长嫚从未把天幕当成资本。有时候,天幕甚至像是捣蛋鬼一样,偏要提前一步剧透她要做的事,还因此为她添了不少烦扰。
而比天幕更早到来的,是羌国使团。
就大秦外各国的探子的汇报来看,只有大秦境域内,能看到听到天幕。而大秦境域内的外域人或者探子之类能看到听到天幕,但有关天幕的消息也传不出去——嬴长嫚问过系统,系统回答的是,这是天幕保护措施,保护天幕也是保护天幕预报的国家。
更是为了保护被天幕点名的人、系统着重强调了这一点,语气十分认真,是它加载了那奇奇怪怪的语音包之后,难得的正经时刻。
系统还惊讶了一下宿主居然会这么问,它们这样正规的系统组织,怎么可能乱搞!天幕什么的,可也都是有严格的规章制度的嘞!
原来还有保护机制和规章制度啊。
可真是:她不问它不说,她一问,它惊讶啊。
不过嬴长嫚没准备现在就和系统「算账」,她正在听巴郡郡守对于羌国使团的安排。
注视着眼前正低着头汇报的蜀郡郡守,嬴长嫚不由得想起了有关这位郡守的各类消息、什么小道或者传闻或者正经查到的消息都有。
小道消息里,这位郡守是个双耳不闻事的摆设,传闻里亦是,而正经查到的有关这位郡守的消息里,嬴长嫚却看出了一些苗头来:这位郡守,有点东西啊。
郡守姓卫,名奏,如今四十来岁,七年前赴任巴郡郡守,奈何巴郡内,势力纵横盘踞,是他一时无法解决的大难题。而他既不同流合污,也不就此沉默,他选择了厚积薄发、隐忍成长。在位期间,明面上看是胆小怕事,但长袖善舞,和各方势力关系竟都还不错。
而他虽说最开始几年,对巴郡掌控不够,但就这几年有关粮产、死亡率、出生率这类的相关信息来看,他还是做了不少为民实事的。
反正比起巴郡那个郡守,卫奏还是一心向秦,且在为国为民的。
挺好,也省的始皇爹再弄个新郡守来了。

而最初认识到这位郡守,是从各种消息,都不及亲眼见着,要来得更真实以及直接。
前几天在郡守府前那一面,郡守是颤颤巍巍且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别说,嬴长嫚有一瞬被他唬住——但一瞬后,她再细想,就发觉处处都是不对。
正经办事的时候,卫奏倒是个有个正形,低眉顺眼着,汇报的工作内容也很成熟且全面,是较之王裹、李由这类新人的,更为稳妥熟稔的官场老油条。
但那种油滑的官腔倒是不多,整个汇报听下来,嬴长嫚对这位郡守也有了一些新认识。
“不知郡守对两国商交,是何想法?”嬴长嫚放下书面汇报,转而问起了这件事。
目前蜀郡与羌国是有一定贸易往来。但不多,只有民间一些商户往来,官方方面还没有明确且正式的书面的贸易协议。因而,嬴长嫚这次来蜀郡,也是临时有这个任务在的。
至于为什么大秦之前不与羌国定下贸易往来协议,原因简单。因为忙、以及利益实在不大,不足以大秦特意花费心力去做这件事。所以,这一块儿才空了这么久,但又因为两国关系不错。所以对于民间的那些小交易往来,也都多数是选择了默许。
嬴长嫚问的是想法,但实际上,上位者的一句如此的疑问是,已然是要下面的人给出个确切的章程了。
这看起来是突然一问的两国贸易的相关章程,卫奏却半点不意外,当场便拿出来了。
并且言辞凿凿、言之有物:“依下官看来,此次若要与羌国商议贸易往来,必须要……”
嬴长嫚扫过一遍卫奏递上来的写着更详细内容的折子,耳边也一心两用的听着他更简略的汇报。
“不错,就按郡守所说的来。”嬴长嫚说道。
大秦有典客一职,专职负责外交,但一般来说,当地贸易活动以及外交,还是得由当地官吏负责,而郡守,作为当地最大官吏,自然是背负的责任以及拥有的权力最大。
此举,也算是帮郡守收回一部分权力,至少明面上,除非想反秦,只要郡守能吃得下这个饼,日后蜀郡的商业这一块儿,是能收回大半的。而收回商业后,其余的或多或少也会慢慢被收拢。
卫奏露出了自来汇报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两鬓斑白,眉心皱成了几座山,嘴角也总是习惯性的下垂着。直到笑了起来,那已见衰老之色的脸似乎又有了几分青壮年时的意气风发,多年来的官场不顺,也不曾让他弯折脊背。但到底,谁不想自己的路走得顺畅一些呢。
如今有太子相助,他有足够把握,能让蜀郡变得更好!
卫奏出生于蜀郡,也长于蜀郡,对故土自有不一样的情怀,才甘愿在蜀郡低首耕耘。
“殿下,子房认为,应另设官职,专职负责与羌国的贸易。”张良却忽然垂手说道。
嬴长嫚眉头微挑,瞥了眼卫奏瞬间苦巴巴的脸,问着张良:“说说看。”
“诸官各司其职,方能减少……”张良顿了顿,才直言不讳道:“减少贪污以及受贿、或者以权谋私的事情。”
张良真的这么傻乎乎的就去得罪人吗?不,按照现代的话来说,他是在给自己立人设。
张良一直看得很清楚,就目前而言,他在不久前还是反秦人。哪怕如今说是归属了大秦太子麾下。但实际上,怀疑或者猜忌从未停止。可偏偏他踏出这一步后,便无回头路,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只能抓紧太子这一条路,而如何抓紧呢?
除却为太子出谋划策,获得太子的信赖外,他还可以扮演一些丑角或者太子喜爱的性格与做事风格。
必要时候,可以作为太子的嘴,说一些太子或许无法说出口的话。
例如此刻。
张良可不认为,「仁善」的太子,是真的这么好心的只想着帮这位可怜郡守夺权。依太子的性格,贸易她要搞,但她也不会允许郡守独大——这可以从,太子分派李由几人在两郡做不同事的举动看出一些端倪来。
而若真的只是他想多了,又纯纯得罪了人,张良也认。
哪个主君,不喜欢只依附自己的手下呢?就天幕提起的好几个,各个都是孤臣,得罪人无数,却还是在秦二的庇佑下,得以善终、当然这不是指张良真的就纯期待秦二会保下他,这只是一个美好的预期,仅此而已,不代表张良遇事后,会就此坐以待毙。
张良确实猜对了嬴长嫚的心思。
当老板也是如此,手下人可以能干,但不能全干——这会让老板有一种危机感,会觉得,是不是某一天这个人一走,公司就不能运行了?
而分权,一直都是个技术活儿。
分得不好,手下人可能都会心存不满,而就现代甚至于古代政权来说,分权最常见以及还蛮好用的方式之一,是重新立个靶子、也就是再立个新职位。
“郡守莫急。”嬴长嫚抬手,止住想要说什么的郡守,然后故作厉色,沉声问着张良:“张子房,话可不能乱说。”
郡守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有些泄气的垂下了肩膀。
张良闻言,则是再一拱手,从容道:“殿下,且听子房道来——”

这便是掌权者的心理,也叫:权衡利弊。
哪怕手下所言所行,是她所需所想,却也不会立刻应许或者点头。
提出想法的那个人,如果说服不了上位者。那么,就算后面到了真的施行那个想法的时候,也不会再是提出想法的那个人作为后续主导了。
这是现实,有些人也把这种行为叫做抢功?但没办法,嬴长嫚眼里,只有能干与不能干的两种人。
毕竟,一时的灵感闪光许多人都会有。但真正能言之有物且成功施行的人,却是少数。
需要「知其然」,还需要「知其所以然」。
人才、人才,说白了,就是能快准狠的捕捉到那一点灵感,而后准确描述,并且能拿出实际操作出来——对于上位者而言,走到最后的、拿出最后成果的,才是她需要的人才。
其他人,嬴长嫚不了解,但就她自己,以及可以观察到的始皇来看:这样的思维思路,其实才算是常态。
半路夭折的,顶多遗憾感叹一下,也就是个面子功夫。
张良在那侃侃而谈,若是让他后世那些粉丝来看,就是他整个人在谈起自己的想法时,整个人都在发光,迷人得不行,耀眼的不行。
可惜,包括嬴长嫚在内,各个更多都是以审视以及思量的目光在看他,什么魅力什么发光,那都是虚假得不行的东西。在场所有人,都更在意他说的那些话的主要内容,而后在心里快速思考着,再于心底,自己悄然选择着支持哪一方。
至于那张好看的脸,在不少人看来,已然算是面目可憎了。
例如郡守卫奏,他就已经在暗暗咬牙了。
毕竟这家伙是三言两句就讲完了,可他卫奏错失的,却是可以称之为泼天富贵的东西啊!这要卫奏如何能不咬紧牙关,才能隐忍冷静下来。
卫奏说是这几年才慢慢收回大部分权力。但到底他是郡守,蜀郡能当面或者公开不给他面子的人还是少数。哪怕是那些个地头蛇势力的领头人,大家表面上也更多是客客气气的,最多也就是私下互相使绊子。
可偏偏,这正在说话的男的,是太子的人!是打不得骂不得,甚至连暗地里下绊子这类想法,都得因为他主子是太子,而被默默按下。
就像是现在,他想翻个白眼,都得低下头,免得被太子看到。
张良表示:这就是站对位置、跟对人的好处!
张良不是没感觉到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但他只专心向太子汇报,完全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看他。
张良说那一长串,总结下来,就这么几点:一、新立职务,专职负责与羌国贸易,二、建立蜀郡官方商行,使蜀郡成为大秦官商的第一个施行点。
第一个是之前提过的,第二个则是他在第一点的基础上,配合天幕之前提到的各种相关信息,进一步衍生展开的。
其实这也算是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了。
因为这些事情的推行展开,都绕不开郡守。只不过从郡守一人独揽大权,到可以先一步委派自己人,两者之间的区别,是会差很多,却又不是天差地别,可以算是各退一步。
卫奏听明白了,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至少几个新官职或者新事物,总不能塞个一大半的他的人吧——要那样的话,可就是,太子在离开蜀郡前,一定会先把他给解决了吧!
若只是新立职务,去与羌国贸易,只需上呈咸阳一份折子就够了。可若是要使蜀郡成为官商的第一个施行点,那便不是蜀郡这边单方面可以自己决定的事情了。
就目前,哪怕是嬴长嫚,也不可以一人直接敲定下这件事。
毕竟相关法规法则甚至于施行步骤,都是需要群臣商议,而后盖章定论,再推至地方,从而,进一步施展开的。
嬴长嫚便好奇了,问道:“为何选在蜀郡?”
若是现代人,或许觉得在蜀郡似乎也无伤大雅,可这是大秦,是无论科技甚至于道路、一些基础设施,都还不曾多么完善的一个时代——这里的完善,对比的肯定是现代。
况且,道路、通信,都是决定一个地方能不能发展起来的一个重要因素,至少在古代是这样,而蜀郡,绝对不是目前的最优选。
嬴长嫚不认为张良会看不出这一点。那么,他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原因有三。其一:蜀郡地型复杂,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无耕田,无法从事耕作,转而从事了经商或者手工。较之巴郡与汉中郡,此地民间商行,已经颇有雏形。其二:既已决定要与羌国进行官方贸易,那么日后的民间贸易便会更盛,与其任其胡乱发展,倒不如提前用商行规范民间贸易,由官方带大商户,再由大商户带小商户。其三:……”
张良抬眸,望向高位,莞尔一笑道:“子房以为,官商试行的第一个施行点,因以易于向外推行,为最佳。”
易于向外推行。
如今的蜀郡在边界线,而按照常理来说,这并不适合向外发展。因为从地图上看,蜀郡左边,可是羌国,别人的国家,怎么可能任由你开什么官商不官商的,也就自己的地盘,才能这样做嘞。
所以,这话的言外之意,其实是赤裸裸的野心了。

张良话毕,谁人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野心,一时,满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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