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乡下来的by啾桓桓
啾桓桓  发于:2025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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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石直到进入走廊,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进入到走廊里, 黏腻稠密的黑暗如液体般涌入口鼻之中, 汪石捂着口鼻往前跑, 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指缝流过钻进紧闭的口腔, 捂住的鼻腔中。
捂住口鼻没有阻止异物流入口鼻, 反而让他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在阴晦湿泥中艰难游动。
他终于想起使用污染, 鱼鳞渐渐浮现出来,鱼鳃开始工作,这让他感觉好多了, 他加快了往前移动的速度。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会去想,无论如何教学楼里都不会出现什么致命污染之类的话了。他毫不怀疑走廊的污染会杀死他。
他的污染本身就不是什么攻击性很强的污染,污染特性是会随着侵蚀加重逐渐变成鱼。
他很久没有使用污染了, 一个是因为学校没有用到污染的地方,另一个就是他要花费更多的心力去压制自己的污染,让污染不至于侵蚀到身边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遭受到攻击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不是使用污染,而是捂住口鼻。
汪石感觉呼吸越来越通畅,粘稠液体般的污染流入口腔,经过鱼鳃留下需要的氧气,其他所有不需要的物质被排出体外。
他感觉自己活过来了,加快速度往前移动,粘稠的黑暗中,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他知道走廊尽头就是卫生间。
汪石判断了下距离,尾巴更加用力的摆动……尾巴?
汪石停下动作,张开圆形的鱼嘴,僵硬低下头想要看一眼自己的身体,但是他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没有办法低下头。
他变成了一条鱼。
他被自己的污染,污染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汪石胸口涌现出来的,不是对自己情况的恐惧,而是担忧,是悔意。
汪石的意识渐渐涣散,只有尾巴还在艰难地摆动着,朝着目标方向移动。
直到他倒下,尾巴仍在无意识拍打着,散大的瞳孔仍望向卫生间的方向。
汪桃跟汪石出生在一个溪流旁边的聚集地里,他们是一对双生子,也是少见的由母亲孕育出生的孩子。
现在世界,已经很难以这种原始的孕育方式进行生育了,他们足够幸运,能够顺利出生,更拥有一对有感情基础的父母在他们幼小时,承当保护者的身份。
但同时这份幸运让他们足够特殊,而特殊,就是不幸的开始。
母亲在生育后污染渐渐流失,她的身体也变得衰弱,父亲承担更多的生存需求,汪石跟汪桃就互相搀扶着长大。
他们是双生子,却拥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污染,汪石是水,汪桃是火。
可能是污染影响性格,也可能是性格影响污染。
汪石更内敛,汪桃更外向。
在被排挤欺负的成长中,汪桃更多承担反抗者与保护者的身份。
然后,父母死去,他们流浪在外,最后被校长领到学校里。
汪桃当时更高兴,她崇拜强大的恩人,但他却很担心,这世界上就连天生的污染、孕育的孩子都能伤害自己,陌生人的示好又为了什么?
直到他发现,学校里有一位年幼的、弱小的、毫无污染的孩子。
她不像她的名字,她没有果核的坚硬,她是果核里的果仁,被包裹在果核里,被包裹在果肉里。
她的母亲为她挑选一个又一个陪伴者,填充她的果核,她的果肉。
汪石想,这才对,有利益的驱使才是正常的。
他开始思索自己跟汪桃要如何在这里平稳生活下去。他想,对于核来说,陪伴者必须安全、稳定,绝不能是威胁到果仁的虫。
所以他更加努力压制自己的污染,让汪桃也同样压制控制好自己的污染。
这对汪桃来说很痛苦,因为她的污染,她的性格都很难收敛住。
但她做到了,甚至做得很好。
他们的人生乏善可陈,唯有家庭是每一个漆黑可怖夜晚里微弱萤火,现在,他只剩下一只萤火。
可他做了一件蠢事,一件害死萤火的蠢事。
他的做法让他在最危险的时候,无法正常使用自己的污染,甚至于他的污染在跟他对抗,在污染他。
他都如此,汪桃呢?
花费更多精力更大代价压制自己的汪桃呢?
恍惚中,汪石感觉到自己在下坠,在冰冷又黑暗的水里不断下坠。
黑暗的走廊里,黏稠影子覆盖在汪石身上,在黏腻的黑色中只有一双仍旧不肯闭上眼睛露出来,无神望向萤火所在的位置。
汪桃猛地停下脚步,左右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确定刚刚听见汪石的声音了。
他在叫她妹妹。
她不喜欢做妹妹,所以汪石很少这么叫她,只是他恐惧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这让他能抓到一点安全感。
这是他们还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汪石?”
汪桃忍不住出声。
走廊的污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特性,声音没有传递传递出去。
汪桃感觉自己被隔离在深海底部,海水在挤压着她,氧气无法供给到人体中,但偏偏她只是有一些身体不适,没有到承受不了的程度。
她想要使用污染,她自信能够控制很好。
但是她同时又很担心,万一走廊里的污染被点燃了呢?
污染几乎都有防火性,但不是所有的污染都有防火性,还有小部分污染是助燃的。走廊就这么大,汪石在里面,核在旁边教室里,万一烧起来了,她能控制好吗?
犹豫间,眼前的浓稠的黑暗好像散开了些,然后她看到了光,在她右手边,她听到了痛苦的呻吟,在她右手边。
汪桃转过头,是103教室,教室开着昏暗的灯。灯光下,一个陌生的瘦高女人背对着窗户站立着。
她的头发刚刚过肩头,用一根红色绳子低低绑着,从姿势看她手里拿着东西。
汪桃眯着眼睛看了一下,那是一把刀,一把厚重的菜刀。
“你见过杀鱼吗?”
女人的声音穿过玻璃传到汪桃耳朵里,声音有些失真,但汪桃仍旧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广播里的声音,那位新来的老师,这节课的任课老师,安溪。
“首先,要将鱼敲晕,方便后面操作,这一步可以使用刀背敲击鱼头直至其昏迷。”
汪桃闻言眼皮冷不丁抽了下,心脏突然之间跳得极快,她不由走到窗前,双手抓着窗台往里面看。
她看到了一条鱼。
就在安溪的身前,放在两个拼在一起的桌子上。
这条鱼有一米多长,鱼头对着窗台的位置,鱼脸有种似人非人的可怖感,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鱼嘴在动,它在说——
“梆!”
汪桃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就像敲得是她的脑袋一下,她甚至好像感觉到了疼痛,视野里出现了血色。
“梆梆!”
汪桃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安溪的手,那只手又长又细,每一个骨节都如此明显,肤色又白,就像一只没有血肉皮囊的白骨,手骨握着刀柄,厚重的刀身让人怀疑那几根又细又长的手骨,是怎么握住这把重刀而没被折断的……就在产生这个想法的瞬间,刀刃的寒光一闪而过,刀背又快又准又重砸在鱼头上。
鱼骨理所应当破碎溅开。
在鱼头被砸碎之前,她终于看清楚那只鱼嘴在说什么,它说——
“汪石!!!”
火焰瞬间喷发,汪桃整个人完全被火焰覆盖,她目眦欲裂看着那条鱼。
它说[快逃]!
“开门!开门啊啊啊!开门!!”
燃烧着的火焰砸在窗户上,窗户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然后,要细心、耐心地刮去鱼鳞。”
安溪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厚重的菜刀在她手骨上旋转一圈,刀刃高高举起对准鱼身。
“不!”
“不要!!”
“住手住手住手!!”
汪桃的火焰一股更胜一股涌出,她不断砸着已经破碎的窗户,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裂开的窗户就是砸不开。
汪桃尖叫着哭着叫汪石的名字,叫老师的名字,叫校长的名字,她叫了她认识的她以为能救她的所有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安溪停下动作。
窗户外的汪桃也停下停下动作,双目呆滞盯着一个角落。
安溪全程背对着窗户操作,汪桃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是她看到有沾着血色的鱼鳞溅飞出去,那抹血色染红她的眼睛。
她呆滞盯着那片鱼鳞。
身体里的污染正在失去控制,火焰灼烧着她的肉体,然后以她的身体为燃料,烧得更旺。
她任由火焰燃烧,只呆呆看着那条鱼,忽然很不合时宜想起一段遗忘过的过去。
在失去父母之后,他们很长时间都处在流浪的状态。最开始的时候,是她在承担保护跟寻找食物的任务,而汪石负责处理食物,选择方向,他很擅长观察,几乎能带着她避开所有有危险的地方。
但是她生病了。
她生病的时候时常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汪石就会叫她的名字,她不醒过来,汪石就会叫她妹妹,她就会张开嘴反驳。
其实她并没有醒过来,回应就像鱼死亡后仍旧会有应激反应一样,但是汪石听到回应就会安心。
她知道她昏迷的时候,污染会不受控外泄。火焰总会烧到距离最近的汪石,因为她醒来后发现,汪石身上有很多伤口,那些伤口几乎看不出烧伤的痕迹,因为有另一把刀割掉了所有被烧伤的血肉。
后来,汪石就开始跟着学习怎么捕捉食物。
汪桃感觉到胃在抽搐疼痛。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从未狩过猎的汪石是怎么解决他们的食物问题的。
“哥。”
汪桃张了张口,她痛苦地睁着眼睛看着那抹血色鳞片,她不敢闭上双眼,怕听到汪石疼痛的呻吟,更怕即使如此疼痛他发出的声音仍旧是[快逃]。
下一秒,她如一团火球熊熊燃烧着,如被反光玻璃误导的鸟,孤注一掷撞向窗户。
火焰的炙热光芒与撞击的剧烈响声穿透密不透风的污染与黑暗。

熊熊燃烧的火焰, 抱着必死的决心,义无反顾砸向仇敌的位置。
玻璃被火焰融化,火焰撞击到无形的墙壁上, 而后, 无形的墙壁被火焰撞碎,剧烈的撞击声穿透走廊的黑暗,火焰的炙热与光芒瞬间填满103教室。
安溪拿着刀回头。
她平静看着复仇的火焰, 脸上有溅到的血点。
她的平静,她脸上的血点激怒了逐渐失去理智的汪桃,汪桃发出不似人声的、愤怒的哀鸣,没有丝毫停顿冲向安溪。
有尖叫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像是呼唤汪桃的名字。
但显然汪桃跟失去理智只差杀死仇敌就彻底失控。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仇敌之外的人。她眼里只有眼前的安溪,只有安溪手中的刀, 只有安溪脸上那抹血色:她的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她!
时间仿佛放慢了, 一道又一道熟悉的陌生的声音尖锐得从耳朵中穿过, 有污染落在她身上, 然后成为她的燃料, 让她悲怒的火焰烧得更烈。
她看到火光映照在仇敌的脸上, 照出一抹温暖的暖色。
火焰终于到达仇敌的身前。
而后, 她被仇敌拥住, 密不可分的距离让火焰传递的更快。
熟悉可怖的声音在汪桃耳边响起,平静到像讲述杀鱼过程。
“不抱着我,火怎么烧到我身上呢?”
汪桃胸腔里涌出比火焰更加猛烈的东西, 下一秒,她的手死死扣住仇敌,几乎要将仇敌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安溪艰难喘息着, 灼烧的疼痛与挤压的疼痛让她难以支撑自己。她放松身体,将头靠在汪桃焚烧的肩膀上。
汪桃被自己的污染焚烧,她身体上无处没有火焰,这个动作几乎是让自己更多的面积接触到火焰。
但安溪不在乎,她甚至还在说话。
“如果几分钟之前,你有这样强大的火焰,就不需要在这里拥抱我……唔。”
汪桃猝然加大力量,安溪被勒断声音。
安溪喘息一声,感受到头发、或者说是红绳周围没有被污染沾染分毫,感受到后背在反击烧向汪桃,但汪桃本就要被火焰吞没,这点反击对汪桃来说毫无作用。
又确认了两处污染,以及污染特性。
“为什么?”
汪桃的声音是被火烧过的嘶哑。
安溪说不出话,她下巴抵在汪桃肩膀上,缓了缓才道:“别说蠢话。”
话音刚落,安溪感觉自己几乎全身都要被烧焦了,而没有被烧到的地方,显然就是有污染源头的部位。
她发出一声气音,像是在笑。
“别在激怒她了!”兰水抓住汪桃的手腕,愤怒看着安溪,又对汪桃道:“汪石没死,汪桃,恢复理智,控制自己的火焰。”
防水不断用水污染试图浇灭汪桃的火焰。
下一秒,厚重的菜刀划着兰水的耳朵飞出去。
兰水听到刀刃入墙壁的声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看着安溪。
安溪头靠在汪桃肩膀上,火焰烧在她的血肉里,又很快被她血肉中某些存在吞食。
她半阖着眼睛,像是看着兰水,又像是看着兰水背后一群人。
安溪艰难张开嘴巴,面具隐隐浮现在脸上,她道:“同事,别干扰其他教师的教学啊。”
兰水瞪大眼睛:“你疯了!”他扭头看着角落某只眼睛:“这就是你应聘的老师!她是个疯子!你也看着她发疯!”
防水:“汪桃,你先冷静下来,不要让污染失控。”
安溪脸上全是汗水,闻言扯了扯嘴角。
她眨了下眼睛,挂在睫毛的水珠落下,又很快蒸发,安溪张开嘴刚要说什么,被猛地推开。
“汪石没死。”
汪桃盯着安溪,没去听两个老师的话,只盯着安溪。
安溪“啊”了声,她站不稳似的重新倒在汪桃身上。
“回来。”
管理员的声音在103响起,好几个教师不情不愿消失在103里。
“汪石没死?”
汪桃得不到回答,急切又愤怒抓住安溪的手臂,将安溪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火焰烧在安溪手臂上,散发着烧焦的气味。
安溪因为疼痛双眼涣散了下,很快她眨了下眼睛,眼睛再次明亮有神,她重新找回了意识。
‘看来,我过去有很多疼痛的经历。’
安溪想。
“为什么不自己看看呢?”安溪道。
汪桃抓着安溪的手松了松,安溪没能感受到,她浑身上下都被火焰烧着,现在几乎是没有知觉了。
“你为什么要询问别人,汪石是不是活着呢?”
安溪其实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了,她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到麻木之后产生的幻觉,又或者是刺激到了记忆,她在说话时,听到另一道自己的声音,平静、温和、坚定,就像是个值得信赖的医生或者老师。
【“你为什么要一直去询问别人,汪石是不是活着呢?”】
安溪几乎分不清现实与幻觉。
“你不相信他活着。”她说。
【“你不相信他活着。”】她听到。
“所以你来问我,试图我会因为死亡的恐惧告诉你,你想要的答案。”她说。
【“所以才会反反复复去找更多的人询问,试图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你亲眼看到我用刀背敲碎鱼的头骨,看到我用刀刃刮掉鱼的鱼鳞,你看着它在你眼前死去,你甚至感受到跟它一样的痛苦。”
【“你时时刻刻倾听他的痛苦,感受他的痛苦,你既恐惧他没有意识,又害怕他意识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痛苦之中。”】
安溪被牢牢抓住,眼前只有黑与红,耳边汪桃嘶哑的哀鸣穿过她的幻听,传到她的耳朵里。
她眨了一下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
“兰水说他没有死去,你不敢相信,防水的态度说明他没有死去,你也不敢相信。你害怕这是安慰你的话,你害怕希望让你回归理智后,你没有第二次愤怒杀死你的仇敌。”
“所以哪怕鱼的尸体就在你面前,你却连一眼都不敢看,只敢盯着我脸上溅到的血珠。”
“希望让你恐惧。”
“恐惧拉扯着你的灵魂,撕扯着你的精神,以至于你要从刽子手嘴里得到答案。”
【“两种恐惧拉扯你的灵魂,撕扯你的精神,最终如精神污染一般不断吞噬你。”】
“你犯过一次蠢,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压制自己的污染祈求得到安全,现在证明别人总有一次来不及救你,而这一次就足以让你失去所有。”
“现在你居然要犯第二次蠢,要从我这个仇敌身上得到希望?”
安溪说完猛地停下。
她听到绝望的泣音,听到万千哭声,在看不见的眼前,在空白记忆里。
安溪眨了眨眼睛,她看到了眼前痛苦扭曲的脸,看到了更多张痛苦的人脸。
在这无数痛苦扭曲的人脸中,在无数嘶哑绝望的呻吟中,一道破后而立的坚定声音在安溪耳边响起。
【“我相信你。”】
这一次是汪桃的声音。
【“你教我种花。”】
糟糕了。
安溪心想。
还真是认识的人。
安溪结束这段刻薄的话,轻轻拥住汪桃,而后强撑着身体,将她跟汪桃换了方位,把汪桃轻轻推到鱼的面前,放轻声音道:
“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呢?”
汪桃抓住安溪的胳膊,她为自己感到可悲,哪怕到了这种地步,她依旧要依靠“仇敌”才能站立。
安溪的态度明显变得过于温和了。
她甚至克服了自己生理上的疼痛,意识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事已至此,绝不能半途而废。
安溪在汪桃身后道:“上一次你的犹豫,换来了什么?”
汪桃悚然惊醒,她几乎立刻趴到鱼边。
安溪靠着课桌站立,视线掠过汪桃看向角落。
那里,有两双惊恐不已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对着那两只惊弓之鸟眨了下眼睛,无声道:“黄色硬糖,已被使用。”
【20:37】
聂欢鱼、林念湖、小小以及季同学刚从楼梯间下到一楼,同一时间汪石倒在黑暗的走廊中,汪桃在走廊里狂奔。
在聂欢鱼几人意识到汪石的声音是个陷阱,汪桃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匆匆进入一楼走廊,然后四人走散了。
就这么一条直线的走廊,被黏腻稠密的黑暗笼罩,学生们进入其中就像是失去视觉踏进迷宫里,等他们意识到自己跑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的时候,已经跟其他人分散了。
在汪桃站在走廊里听到汪石的声音停下脚步的时候,同一条走廊里林念湖背着小小在103中面对安溪。
时间往前推几秒,林念湖背着昏迷的小小跟在聂欢鱼后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念湖忽然就听不到聂欢鱼以及身后季同学的声音。林念湖的污染就能看出来,她不是个主动果断的人,她的八卦来源都是靠在暗处听到的,传播八卦的嘴巴也藏在口腔里。
听不见声音,让林念湖变得踟蹰,犹豫之后她还是选择停下脚步,在原地等待。
然后她听到了不是很清晰的人声。
林念湖心里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出现的声音一定不正常。
但是她想这里是学校,防水老师一定盯着呢,能有什么问题呢?
林念湖就背小小往声音处移动,她的听觉定位确实很好,几秒钟就找到了103,推开门后看到站在教室中央里的安溪。
林念湖松了口气,她虽然只是远远见过安溪,但是从核那里听到过不少关于安溪的话。
总而言之一句话:管理员直聘教师。
没有比这句话更让人安心的了。
于是林念湖大大方方走进去,对着安溪打了个招呼。
安溪回头看向林念湖,眨了下眼睛,回应着道:“晚上好。”
林念湖更放松了,她边走过去边道:“老师您这趟课真厉害,外面走廊里的那个就是您的污染吗?我看好像有……老师您在做什么呢?”
安溪温和道:“在等鱼。”
“鱼?”
林念湖疑惑,她站在安溪不远处,但是并没有把后背的小小放下来。
安溪也没有问她背后的人,她看着林念湖,温声道:“是啊,一条大鱼。”
林念湖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颤,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什么。她侧着耳朵倾听,还没有听清楚是什么声音,就看到安溪站起来走了出去。
黑暗淹没安溪离开的背影,林念湖犹豫要不要离开,背后忽然响起声音。
“快走。”
小小醒了。
林念湖二话不说,就往外走,但当她走到门前的时候,安溪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林念湖下意识往后退,看着安溪横抱着一条大鱼一步一步走进来,从粘稠的黑暗踏进昏暗的光明。
“你要离开?”安溪走到林念湖面前停下脚步,“等一等吧,黄色糖果争夺赛开始了,你们拿过糖果再离开。”
林念湖想要拒绝,但她身后的小小撑起上半身,盯着安溪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问:“规则是什么?”
“很简单。”安溪越过两人重新走到教室中央,将鱼放在拼好的桌子上:“看我杀鱼。”
“什么?”
林念湖放下小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了。
安溪调整大鱼的姿势,紧接着又调整自己的位置,才不紧不慢回答道:“你没有听错,当然,也可以你们来杀。”
“只要处理好这条鱼,你们就能拿到这个空间里的彩糖了。”
小小打断林念湖的话,问:“我们有两个人。”
安溪闻言认真想了想,赞同道:“这倒是。”
她看着小小,态度是出奇的温和:“不过这个争夺赛特殊,绿色彩糖也作为奖励。”
小小看着安溪,她跟林念湖不一样,她是跟安溪正面接触过的,再加上她拿到假糖的时候,听到的那条线索【新人里有个能假扮成其他人的人】。
小小是怀疑眼前这个安溪是假扮的,因为她跟之前小小见到的安溪完全不一样。
安溪从桌兜里取出一把菜刀,她在手上颠了两下试了试手感,这才看向来两人:“你们要试试吗?”
林念湖下意识拒绝,她不敢看那条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小小没有看那条鱼,她盯着安溪手上的菜刀看。
“朱老师的刀?”
安溪应了声,温声耐心解释:“我进到学校什么都没有,就找一些老师要了点道具。”
小小闻言又怀疑这是真的安溪了。
“你为什么跟医务室两幅面孔?”
小小直截了当问。
安溪出奇的耐心温柔,对于这种问话,依旧用温和的态度解释。
“因为身份。”安溪没有卖关子的意思,直白道:“我现在是一个老师。”
小小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答案,就在她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林念湖侧着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
安溪直接角落的位置:“既然你们做出了选择,那么之后,就在那里看着我处理这条鱼吧。”
她看着两人,因为暴瘦彻底失去婴儿肥的脸上,温和中带着不可违抗的力量。
“我不说停下,不许离开那个圈。”
“否则怎样?”小小抬着下巴问。
安溪认真道:“不怎样,但相信我。”
“你们会需要这两颗糖果的。”
林念湖总觉得哪里被忽视了,她碎碎念叨着:“只是看杀鱼而已,她居然愿意给我们两颗糖,如果糖的顺序是红橙黄绿蓝靛紫,现在我们只拿到两颗糖而已。”
“吝啬的人这么大方,一定有更高的代价。”
“而且她的态度也太好了,除了老朱,我就没有见过第二个这么好脾气的人。”
大家都有污染,这就几乎是注定没人能有好脾气。
“她的污染也不温和啊。”
林念湖念念叨叨,试图找出那一抹不对劲。
小小忽然看着窗户道:“汪桃。”
“汪石!”
林念湖终于知道自己忽视的点是什么了。
她听到的含糊不清的声音,是汪石的声音!
“你见过杀鱼吗?”
林念湖惊悚看向安溪,看向安溪面前那条大鱼上,汪石的污染到最后会怎么来着?
“汪石的污染能让被污染者变成鱼。”小小猛地站起来,“放弃!我们放弃争夺赛!”
林念湖呆愣愣看着那条鱼,脑中不断回响安溪的话。
【在等鱼。】
安溪看着两人,压低声音道:“不行哦。”
小小灵机一动,道:“我要用黄糖让汪石活着,我一定会看到最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但我拿到糖,一定要让汪石活着!”
安溪笑了一下,将手里的刀换成刀背对下。
小小看着窗户外的还什么都不清楚的汪桃,她跟林念湖在角落,安溪跟鱼在中央,汪桃完全被安溪吸引注意力,没有看到角落里的她们。
“首先,要将鱼敲晕,方便后面操作,这一步可以使用刀背敲击鱼头直至其昏迷。”
汪桃背对着安溪处理鱼的时候,林念湖两人是正对着安溪,甚至她们比汪桃更早猜测鱼就是汪石。
小小的脸色依旧是白纸一样的难看,但她比林念湖冷静的多,她的眼睛飞快扫过整个教室,她在找眼睛。
管理员的污染有很多的眼睛,如果老师们想要实时观察教学楼里的情况,最简单轻松的办法就是使用管理员的污染。
如果管理员的眼睛真的在这里,就说明一切还在管理员的注视下。
林念湖难以保持冷静。
她在刀背敲在鱼头上的时候,就想要上前阻止,但是她们面前有一面无形的墙壁。
林念湖终于知道大方的代价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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