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外室,躺平开摸by两看相厌
两看相厌  发于:202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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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骗我,我去了兰桂坊那里根本就没有四娘和五娘,你今日不把她们交出来,我就豁出去这条老命和你拼了。”
说着捧着瓦罐就朝叶郎君头上磕去。
这时候,一直弱弱躲在叶郎君身后的李姬人才慌的出来,捏着帕子小心翼翼悲泣道:
“姐姐,别激动,郎君他也是心疼小娘们的,才将他们卖到卖艺不卖身的兰桂坊,奴以前也是在那待过的,只是怕那坊麽麽黑心肝将她们转卖给了胡大那群匪徒,你再去问问。”
“胡大匪徒?”顾娘子不解。
李姬人又道:“奴也不知道,只晓得他们偶会找坊麽麽买一些绝货,具体用来干什么,我真是不知道了。”
顾娘子再也不能忍,扯着她头发就狠狠扇了几个巴掌。
“你明明知道兰桂坊是那样的地方,你还揣揣着郎君将四娘、五娘卖到那去,你是安的什么心。”
李姬人一时不察被扇了几下,也不还手,只捂着肚子靠在李郎君怀里,嘤嘤哭泣,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郎君,奴肚子疼。”
这一下,叶郎君彻底慌了,一脚就把顾娘子踹翻在地,焦急的抱着李姬人就往屋里跑。
哪里还管被踹的头破血流摊倒在地的顾娘子,和她那眼神里的绝望和死寂。
这对狗男女真是欺人太甚,沈黛实在看不下去了,跳下车快步就朝顾娘子走去,缓缓扶起她道:
“顾娘子,别灰心,我们去报官。”
顾娘子明显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星光又很快熄灭:“可我们这事官府会受理吗?我听说之前江宁府都不管这些家务事的。”
沈黛却径直把她拉到王昭珩面前,大声道:
“谁说官府不受理了,那叶郎君将四娘、五娘卖到兰桂坊的时候可有契约?”
“应该是没有,我找那厮以命相逼他都没拿出来。”
呵呵,沈黛在心里冷笑,就知道没有,想必这事那叶郎君多半也是受了那李姬人蒙骗,那四娘、五娘原本就是被卖的胡大那群匪人,什么卖艺不卖身,屁都不是。
“既无叶郎君亲笔签字的契约,那算哪门子的家务事,你就直接状告李姬人伙同匪人拐卖嫡女。”
说完还特意盯着王昭珩道:
“王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娘子打量着眼前年轻清隽的年轻人,心里一惊:“王大人?”
沈黛适时解释道:“他是江宁县知县大人,他会为你做主的。”
“这么年轻的官老爷呀!”
顾娘子无意识的感叹了一声,就连忙跪下来磕头道:
“民妇恳请王大人青天大老爷,为我主持公道,铲除恶人,救回我女儿。”
沈黛对守候一旁的三娘眨了眨眼,她很快便意会过来,也跟着顾娘子一起跪下来恳求道:
“恳请王大人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铲除恶人,救回我妹妹。”
两人哭得太过凄惨,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也跟着一起呼喊了起来。
“恳请王大人青天大老爷,为顾娘子做主。”
王昭珩......我只不过担心沈娘子被人误伤,心软跟了下来看看,怎么还给自己摊上这事儿。
别说,这个沈娘子行事风格跟那崔大人还真像,律法都得跟着他们心意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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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我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只不过他们这也算歪打正着,那胡大正是他和崔大人商量好明日要捉的那匪徒,正好可以接了这个案子,又给那匪徒填上一桩事儿,还可以给崔大人那边再添一件上访案。
如此几方均美的事,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成全呢。
他伸手扶起顾娘子道:“娘子快请起,沈娘子说的有道理,你这属于拐卖妇女案,你快请人写好状纸,我明儿一早来取。”
此话一出,顾娘子、三娘早已感激涕零,连连拜谢不止。
倒是沈黛不好意思道:“也不好麻烦王大人亲自走一遭,不如我明儿给你送去。”
“无事,那周大郎去递状子现在人都没找到,我明儿正好要出城,我顺路过来取就是。”
既然王昭珩这么说,沈黛也不再客气,道了声:“好。”
又瞅见李婆子正在炖的卤味正冒着层层香气,便顺手装了一食盒出来,一起递给王昭珩道:
“一点自己做的吃食,你拿回去尝尝,别嫌弃。”
王昭珩微微一愣,但是看着面前女子坦荡的笑脸,刚才那一点点被算计的不愉也消失殆尽了。
他也是孤身一人在江宁当官,身边只有一个小厮,做的饭菜那叫一个不可描述,想下馆子嘛那点俸禄又不经糟。
送吃食简直就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便也不扭捏大方的接了过来,道了谢走了。
直到看着他的马车汇入街市消失不见后,沈黛才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
“真是猪脑子,上次那伞又忘了还了。”
“算了还是等明日再还吧,又不是见不着。”
这样想着,她便先宽慰了顾娘子和三娘一顿,就准备开始动手帮她们写状纸了。
写好后又给她们念了一遍,直到她们觉得没问题了,才收了笔,装在信封里封好漆,等着明儿给王昭珩。
只这顾娘子为人太过实诚,拼命的给她磕头,拉也拉不起来,还推着三娘到她身前,非让她以后就把她免费当丫头使。
沈黛只得费了吃奶的劲才把她拉了起来道:
“王大人身后是崔大人,如今他愿意出手了,这事多半是能解决的,三娘也是大姑娘了,她有自己的路要走,又何必因为上一代的恩怨给耽误了。”
话音落地,顾娘子和三娘都呆呆的看着她,尤其是三娘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可以为自己而活,她也可以朝她自己想走的路去走,跟别人无关。
三娘下撇的嘴角忽然咧出一个笑来。
“沈娘子,谢谢你,我以后出息了再报答你。”
“好,那我等着你出息的那一日。”
两人走后,青桔蹲在廊下看着她和叶小娘一起绣的还未完工的并蒂莲花绣品,擦了擦泛红的眼睛。
“若是顾娘子早点明白这个道理,早和叶郎君和离了,带着小娘她们自谋了生路,小娘她也不会被卖了。”
沈黛也是叹气,摸了摸她的头道:
“大家各有各的造化,重点是要懂得刮骨疗毒,身体上烂掉的腐肉得彻底割掉,同理生活中那些消耗你的人也要彻底远离,只要下定了决心,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娘子,你真厉害,我好幸运可以一直跟着你。”
“你也要有自己的规划呀,可以赚很多很多钱,钱能解决好多烦恼的,未必要一直跟着我的。”
哎,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自己的路要怎么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崔彦就打发了她,她随时可能失业,难道还带着别人一起去讨饭吗。
说话间,院子里的海棠树晃了晃,落下一地的海棠花瓣,光影掠动间似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
不用想沈黛就知道那人是谁。
只是她今日又在人群中看到了李婆子那侄子,趁人不注意,从李婆子手中抢了好一包银子走。
她那侄子根本就是个烂赌鬼,这样子贴补就是个无底洞,没有尽头的。
也不知道今儿这番话能不能使她醒悟,从此和侄子彻底切割开来,与其想着以后靠他养老,还不如靠钱来的实在。
风一吹,一片花瓣飘到了沈黛的眼前,她忽然起了折腾折腾这海棠花的想法。
.......
另一边王昭珩想着明儿一早就得走,还是得提前去跟崔彦汇报下今儿这桩事,好让他知道这上访的案子又添了一桩。
他提着一盒子卤味由长橙领着走过层岚叠嶂的石水林桥,来到崔彦的面前。
崔彦正在亭子里白玉石桌上用膳,对面是一池子开得正艳的荷花,碧绿的荷叶与天连接呈一片青绿,托着一株一株亭亭玉立的粉色莲花。
这意境连着亭子里面白衣飘飘、乌发玉面的崔彦,简直可以入画。
王昭珩汇报完后,崔彦邀请他一起用膳,他便坐了下来执起了箸。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秦淮水的阵阵凉气,也吹来了阵阵肉香。
崔彦盯着他放在一旁的食盒:“那里面是什么?好香的味道。”
他这话说得克制,其实舌尖已经在开始分泌唾液了。
此情此景,王昭珩也只好打开食盒,将里面一碗卤肉拿出来道:
“这刚才送沈娘子回去,她顺手给我的,大人你尝尝味道如何?”
崔彦刚执箸的手就是一顿,眼睑微眯,却是道了一句:
“元亮可有婚配?”
王昭珩纳闷道:“暂未,不知大人何有此问?”
“我给你指一门婚事如何?”
直到上了马车,王昭珩都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崔大人到底何意,虽然是他自己主动站了他的的队,但是崔大人一向是个极会识人的人,当知道能令他折服的从来只有手腕和品质,跟裙带无关。
更何况君子论迹、不论心,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用一桩婚事来将他绑定。
只有一直恭候在一旁的长橙闻着漫天的卤香味,目送他退出的背影,眼里露出丝丝可怜气。
“爷一向是极霸道的,自己的东西哪里允许别人沾染半分,这个探花郎看着挺聪明的,前途大好,怎么尽干些糊涂事。”
王昭珩一肚子疑惑回了家,深更半夜却是辗转难眠,窗壁外的月辉洒下,脑海一点点闪过沈黛被雨水浸润后白得娇嫩的脸庞,才隐有所觉。
为什么崔大人最后直接打发他明儿一早就出城去逮胡大那群匪徒,他自己则亲自去沈宅取那份状纸?他还想推拒,而崔大人就已经冷了脸。
真的有这个必要,他这样的人物,非要他亲自去取吗?
还是于私来说他们关系本就不简单,他是误闯入了他禁地,所以才得了他的指婚?
他总觉得不敢相信,似乎内心并不想接受自己的这个猜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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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菩萨心肠
沈黛怕耽误事,次日一早就起了身,在院子里活动了下筋骨,又吃了昨晚准备的今早现蒸的海棠花糕、南瓜小米粥,总觉得在自己的小院人才像是活过来了似的。
门响第一声的时候,她就拿了状纸,提了伞匆忙去开门,却不想李婆子先一步跑了过来,还提了一盒打包好的现蒸的海棠花糕道:
“娘子,我瞅你做的这海棠花糕与别人不同,王大人是官身又帮了这大的忙,这么早过来不一定吃了早膳,你不如将这送给他,路上也可当个点心食。”
沈黛一愣,这她倒是没想到,确实早上赶远门不一定来得及用膳,她这提醒倒是极有用。
只是她打量着她那一脸含笑还带点忐忑的模样,与以往感觉似乎有那么点不同了,其实她复宠之后她就是尊敬她的,只是那时候的尊敬也只是浮于表面,并不像此刻是一种心悦诚服的关心。
沈黛便也明白了,大概是昨儿她那一番话她听进去了,她不是笨人,所以才会从心底里接受她。
这倒是一桩好事。
她看着她耳边一对小巧的银梅耳坠子,衬托着她整个人也比往日鲜活多了,忍不住夸赞道:
“麽麽今儿戴的这耳环真漂亮,以后要多打扮打扮才是。”
李麽麽被夸得老脸一红:“娘子你咋打趣我这老婆子,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甚好打扮的。”
“这个年纪咋的了,宫里的娘娘一大把年纪的还不是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咱们女人什么时候都别放弃自己。”
沈黛笑着说完就提过了她手中的食盒,快步出了门,就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她怕王昭珩久等,立马上前对里面打招呼道:
“王大人,早呀,用过早膳了吗?”
话落就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从里面探出一张头戴束腰裹头巾、身着交领右衽长衫,五官却极英挺的玉质面孔来。
“崔大人,怎么是你过来了?”
沈黛差点没认出来,崔彦今儿这一身普通老百姓的行头,若不是他这天生的矜贵气质遮不住,她还真以为是隔壁周大郎君差不多的人哩。
崔彦瞧着她手上高高举起的食盒,还有另一手上垂在大腿边的黑色油纸伞,轻抿了下嘴角:
“沈娘子想是谁?”
沈黛一下子有点懵,他这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也没人跟她说换了人呀,只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回复,崔彦那不辨喜怒的声音又响起:
“上车。”
上车?去干嘛?她也要去吗?
她瞪着个大大的眼睛看着崔彦,仿佛在等他解释为啥要带上她。
崔彦已经完全没有耐性了:“还不上车,需要我说第二遍?”
看着他即将要愠怒的脸,沈黛再不敢犹豫了,只能抓着车壁、瞪着腿连滚带爬的上了车。
崔彦瞅她这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禁有点怀疑之前暗卫报给他的信息,她真是出自知州府的小姐?
马车很豪华,沈黛在崔彦的对面坐下,下面垫了冰冰凉凉的冰丝软缎,中间还能放一个茶几,上面还温着袅袅冒着香气的茶水和几样精致的点心。
她瞅见崔彦在盯着他,不禁好奇道:
“世子,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她摸了摸,不会是早上吃那南瓜稀饭没有给擦干净吧。
崔彦根本懒得回她,而是盯着她艰难带上来的食盒,他鼻子尖早就闻到了里面鲜嫩的花香混合着的糯香味,很是对他的胃口。
“里面是什么?”
“海棠花糕。”说完她又快速反应过来:
“世子要尝尝吗,上次你还没有尝过我做的海棠花肉饼,这个海棠花糕也挺好吃的,你试试。”
“这个原是要给谁的?”
沈黛心里.....这人是林黛玉附体吗?想把这事儿推给李婆子,又怕他一抽风要把李婆子开了,她好不容易才收服了李婆子,可不想被他给搞砸了,只能好脾气讨好道:
“原是王大人要过来取状纸,给他当早膳用的,既然是世子亲自过来了,那理当是给世子的。”
他掀了眼皮,淡漠道:“既然是要给我的,那你明儿重新做一份。”
沈黛......“好的,世子。”其实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谁知崔彦又瞅见她身边的油纸伞:“这也是给王大人的?”
沈黛.......之前还亲热的“元亮”、“元亮”的叫着,这会儿就深疏成“王大人”了。
“这上次借的王大人的伞,今儿准备还给他。”又瞥见崔彦愈来愈黑的脸赶紧补救道:
“既然世子在这里,不如世子见了他帮我还一下。”
崔彦却是对着她轻笑一声:“沈娘子莫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然后便开始翻看手边一本泛黄的账册,今儿王昭珩去了蓝田县剿匪,他也计划着去那边的几个村落实地走一遭,看看老百姓的真实生活负担是否真如王昭珩在渡口所说,苛捐杂税那么重?并也一同检阅下他的剿匪成果。
而沈黛还在想着,他跟她说的什么话,他跟她说过这么多话她哪里知道是哪一句呀,印象最深的就只有“滚出去了。”
怎么就跟那兰菊一样都喜欢说话留三分,让人听不明白。
想到兰菊,像是有道光劈过她的脑海,难道是那句:“你可知道你是谁的人?”
沈黛内心.......这个老板怕是有点难搞。
她把自己当成他的人时候,他一声不吭的丢下她就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恢复自由身了,他又过来提醒,更何况她和王昭珩能有什么关系,他不也是他的人吗,大家不都是一个团队吗。
她又没有背叛他,这占有欲也太重了吧。
道路崎岖、颠簸,昏昏欲睡了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处平坦的乡间小道停了下来,沈黛睁开迷蒙的双眼,脑袋稍微恢复了些清明,就发现自己竟然随着坐垫滑到了崔彦的身边,和他垂落的宽袖只隔了一巴掌远,而向右歪倒的头也差一点就碰到了他的肩膀。
而他却一直仿若禅定,一心专注的盯着手中的账册,神情肃穆,似乎完全都没发现她的变化。
待马车停稳,他不发一言的就大步下了车,沈黛活动了下发麻的小腿,准备跟着下去的时候,就见帘子从外面被掀开,露出长橙带笑的脸道:
“沈娘子,我们一会儿要去竹林村微服私访,你将这衣裳换上。”
沈黛才发现连长橙也换了普通老百姓的衣裳,便快速接了过来,顺便还不忘私语了几句道:
“世子今儿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长橙倒是有点奇怪,难道世子竟然什么都没跟她讲?那他昨晚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要带她一起过来,难道是因为王知县?
这么一脑补,长橙瞬间有点兴奋了,爷这样子难道是开窍了?
这样想着,再和沈黛说话的时候,不禁更为热络了几分道:“爷这次来纯粹就是体察民情来的,看看江宁老板姓的生活、税赋怎么样,你跟着放轻松就行。”
听了长橙的话,沈黛确实一颗心落了地,赶紧去了车舱很快就换了一身普通妇人的衣裳出来。
一直候在车前的崔彦,看她穿着一身青色直领对襟棉衫,百褶长裙及踝,头戴皂纱盖头,腰间系蓝色围裳下来,眼睛微眯。
主要是她那一张白得如羊脂玉般细腻的皮肤,还有那一头浓密柔顺的青丝,即使包裹在这一身普通妇人衣饰里,仍掩不住她那艳丽之色,反而更给她增添了一种天然去雕饰的淳弱娇柔之美。
几人走在六月的乡村小道上,不时过路的农人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或是赶着晃荡的老黄牛,一眼望去,天很高很阔,两边是绿油油的稻子,偶有一些种玉米的开始结了小臂那么大的棒子,还有一些蔬菜瓜果也冒出了点点绿芽或粉、或黄的花骨朵儿。
农忙的人们佝着背在田地里劳作,偶甩着汗和一旁的乡亲们唠一唠这庄家的涨势或是这季又要交纳的税赋,只是手却不敢停歇。
崔彦看着这一大片的田地,似有所思,让长橙去倒了茶来,就掀了衣袍随意坐在草地上,分了茶水并几样瓜果点心还有她准备的海棠花糕和一旁的老农闲聊了起来。
他关心的是村里人的生活状况,比如家里几口人,男丁、女丁几何,这些年收成怎样?交纳县衙的税负如何?扣完税负之后可够一家老小的用度。
他选择的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农,但是看起来很有精神,种地也有经验,这么多庄家就他家长的最好,而且人也和蔼热情,一点不见外,很快就把家里的情况交代了,又说到税赋的时候,才开始大倒苦水来。
听那老汉的意思,目前朝廷如果仅仅只是加收正税的话,其实勉强还能养家糊口,难就难在一些苛捐杂税和加耗上。
加耗主要是每年农民向县衙交纳米谷时,会被老鼠、麻雀吃掉以及一些其他损耗,但是县衙会需要农民额外将这一部分补齐,听那老汉意思,本来只要交纳一旦米的税,但是却要多加七斗的加耗。
一旦等于十斗,可想而知这多交了近七成的税,这谁受得了呀!
更不谈支移与脚钱,这简单来讲就是纳税运粮的运费,这一块也要农民承担,一旦的税赋运费大概是三斗七升,这又是要多交将近四成的税。
更还有折变,这又是县衙指定,纳税的时候指定纳此物,如果你拿彼物来替换,又要承担这个替换的折变费,中间操作上再有一些营私舞弊、中饱私囊的又得多征收五成税。
还有什么头子钱,就是在正税的基础上再加征一道附加税,相当于雁过拔毛,又去掉一斗。
林林总总说下来,本来按照律法只用交一斗的税,实际上农民却要交二斗七升,整整翻了近三倍。
讲起这税负大家都有一肚子苦水,那老汉还没说完,一旁忙作的几个中年庄稼汉也开始加入进来,喝了茶就开始述说这些年为了纳税,家里大人从来没停歇过,妻子八个月大的身孕还要下地干活,一年到头没得休息,到最后连孩子都不敢生了。
说到最后一群五大三粗、黑得冒油的汉子竟都流出了眼泪来,面目凄苦。
看着崔彦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沈黛也陷入了沉思。
以前她在大学看历史书的时候就大概了解了宋朝那时候的税赋,虽说后世人都羡慕宋朝没有宵禁、商品经济发达的市井生活,但是没有人知道宋朝的农民生活其实是很苦的,很多城市里面的繁荣,其实是最低等的农民用一生的汗水在支撑。
都说“士农工商”,其实到哪个朝代,农民都才是排在最末等的。
她记得宋朝有个政论家林勋就说过:“宋二税之数,视唐增至七倍。”
还有她不记得名字的官员也亲口说过:“宋赋、役,几十倍于汉。”
可见宋朝的税赋本就已经很重了,更何况听那一群农人的意思,这江宁的税负怕是比其他地区还要高得多,不然崔彦不会特意来这一遭,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她看见崔彦站起来的背影甚至有点晃动,烈日当空他那温润如玉的皮肤已经晒得泛红,额头也早已渗满了细密的汗和不知道何时沾满的泥土,他那双修长白净的手被那老汉亲切的握着,他和那么多脏兮兮的庄家汉打成一片,共饮一盏茶,共吃一片瓜。
完全不似平时精致讲究、挑剔还有点洁癖的他,这一瞬间,沈黛觉得他一直在她心中高高在上的模样才算是深刻了三分。
他应当是一个好官,一个是老百姓需要的好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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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其实看到很多大宋市井生活的小说,确实市井人家生活是很繁华的、质量高,只不过大宋农民的生活确实很苦的,税赋很重。

第23章 霹雳手段
大热的暑天,一行人又接连走访了附近的几个村落,听那些农人所说,每个村子的情况都差不多。
走到荷花村的时候,沈黛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明显感觉脸上那白嫩的肌肤已经被晒出了点点疼意,应该是被晒伤了,可是看着崔彦那汗湿的夹背,和那金相玉质般的面孔飘着两坨高原红,却依然兴致勃勃的和一帮子农人相谈甚欢。
她也不好矫情了,只有跟着他身后焉搭搭前行了,只是此般景象她也不难不抱怨长橙几句了:
“平常是不是都没下过地,这热的天,出门也不知道给世子找个斗笠。”
她其实想说,没有给世子找,那好歹也给她找个帽檐,她可是貌美女娇娥。
长橙被她说的讪讪的没有接话,只连忙拿了润湿的巾帕去崔彦那给他擦汗,崔彦站在一群农人中耐心静听,一挥袖就把他打到了别处。
眼梢向前示意,他才意会过来,便去给那群说的口干舌燥的农人倒茶。
沈黛看他们忙,自己无所事事,便在一处荷花池边懒懒的蹲下,摘了两片井口大的荷叶,一片垫在屁股下坐,一片放在头顶挡太阳,还时不时的用指尖在水里划上一划,如此才稍稍感觉人好受了一点。
渐渐地,徐徐凉风吹来,她不禁打起了瞌睡。
只是还没多久,一旁的荷池深处传来依次被扒开的声音,荷田中央划来一艘小船,几个妇人抬着几框刚采摘的新鲜莲蓬下来,沈黛眼睛一亮,这个莲子是个好东西,这热的天正好可以静心去火,便跟那农妇商量使些银钱买了一篮子,一旁在地里劳作的其他妇人见状也热切跟她推荐当地的八卦洲芦蒿,沈黛一看这个菜没见过,挺新奇的,倒是有点像藜蒿,但是根茎却是紫红色的。
心想着这难得的原生态野菜,买回去也可以做一盘好味,便也买了半跨篮子,两人见沈黛出手大方人又张得好看,干脆把他们那手工编制的竹篮子也送给了她,让她直接提回去了。
沈黛和她们说笑致谢,又见她们开始种绿豆,看着她们直接把绿豆种子一股脑子全播撒下去,也不选种也不管间距,便蹲了下来帮他们把剩下的种子都筛选了遍道:
“给,大婶你按照我给你选的个大圆润颜色鲜艳的种,再记得种子间保持一巴掌的间距,我保证明年你们这绿豆收成好上不少。”
她记得以前她奶奶教过她的,好的食物必须有好的原材料,而好的原材料就需要好的种子,这些农人估计也是太忙了,没有那多么时间去思考科学种植的。
几位农妇虽然不懂,但是见沈黛这浑身大大方方的气度,便也觉得她说的在理,连连感谢,还说明年丰收了要给她送点过去。
沈黛当然笑笑说好了,准备去看看崔彦他们聊的怎么样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崔彦和长橙都已经站在她身后等她了。
见她提了一菜篮子的东西,头上还插了根荷叶,脸上晒的发红,却依然精神奕奕和一群农妇侃侃而谈,还能传授她们种植经验。
要不是她浑身娇气仙柔的气质,她怕是比她们更像是个农妇。
也不知道她明明一个官家小姐出身,却随意、懒散的完全没有小姐做派,把自己的身份放得这么低,竟能懂得这些农作之事,前些日子还和一群小贩一样当街叫卖,也不知道是这三年受了太多委屈,还是本身就是这股子少见的女子品质。
他的目光沉沉扫在她嫩红的面上:“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沈黛明白他这是在说选种的事,便只能胡诌了句道:“以前看《齐民要术》上学的。”
崔彦盯着她手中的篮子没有说话,长橙已经十分默契的过去接了过来。
沈黛一阵感激,便又折返荷塘弯腰摘了几片荷叶,准备转身递给崔彦和长橙也避避暑,恰在这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穿长衫的肥胖男子,径直抓住了她那条高举荷叶的手臂,要往怀里带,还一边用猥琐至极的声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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