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和李麽麽推心置腹了许久,说了自己的打算,她这辈子反正是不可能做妾的,何况还是个外室,崔彦哪怕待她有?些许的真心,但是这份真心没有?建立在平等、互尊的基础上,都是十分可笑且荒谬的,也是不可能长久的。
她们最好的路子其实不是回到国公府,而是从国公府走出去,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利用这有?限的生?命体会这浩瀚大宋的风土人情与璀璨光辉。
李麽麽听她描绘的美好蓝图,最后?竟也被?她打动了,最后?两人?商量明日先充好电,做好充足准备,后?日就?动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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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在冰冻来临之际,沈黛三人揣着这趟出海赚回来的两万多两银票,终于又乘上了去往汴京的商船,只是却没有晏末和大丫的身影。
经过反复思考之后?,沈黛还是觉得大丫是个有?头脑、有?本事的人?,是天生?的商人?,不该跟着她去挥霍生?命,她应该在适合她的地方发?光发?热,所以大丫最后?就?被?她留在泉州和叶二娘跟进西?餐店的生?意了,后?期她自己如果有?想法,也可以考虑去跟大郎跑海船,那到时候就?也算有?了身家了。
反正她在泉州的前景总是比要跟着她强的,尽管大丫万般不舍,她还是强硬将她留在了泉州,而至于晏末,大概是昨日吃多了什么,现在应该都还在睡大觉吧。
等她醒来,哪里还有?她们的身影。
而有?句老话叫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让她自己选,她可能会选择去广州那样温暖的地方度过这寒冷的冬天。
然而她如果想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个冬天,不想让崔彦发?现她的踪迹的话,汴京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崔彦和晏末肯定?会想不到,最想离开汴京的人?,最后?又乖乖回到了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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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千里的水路跋涉,元宵节的前一日,几人?终于冒着寒雪入了城,在距离皇城最远的客栈先落了脚。
李麽麽一向?爱八卦还爱交际,在汴京城的这短短时日早已把汴京城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透,要说如今这汴京成最实惠又不会与那些贵人?产生?交集的地方就?属城西?汴河郊区这块了,不管是赁个宅子还是买个宅子都是最为适合的。
要说能干也还得是李麽麽,几人?刚放下行礼收拾了通之后?,她便?已经速度的寻了个牙人?出门去看房子了,到了晚上的时候,房子就?已经租好了,还另外寻了婆子将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只等明日就?可以搬进去了过元宵节了。
自穿到后?宋这些时日以来,她们才总算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几人?心情好,沈黛便?带她们来客栈一楼用餐,将店子里面好吃、好喝的都点了个遍。
几人?正吃得津津有?味,一旁几个桌子上的老百姓也是聊得不亦乐乎,沈黛先还只埋头苦吃,并不关注他们在聊什么,谁知一不小心就?听到他们在谈的竟是崔彦信中跟她所说的,刘司农献上的“越南稻”,如今街头巷尾都讨论?开了。
只听一人?道:“你?们可知那‘越南稻’可以将咱稻子产量直接提高三成,那咱以后?米价就?不会那么贵了,可以节约不少钱带家人?出去玩了。”
另一人?也道:“听说了,听说了,我已早给我在郊区的弟弟传信了,让他们有?机会一定?要种这“越南稻”,只要种了“越南稻”他家就?再也不用担心养不起孩子了,还可以多生?几个小子。”
“这还是多亏了刘司农大人?,发?现了这么好的种子,听说他还写了一本农桑纪要,可以提高不少农作物的产量,还有?那胡椒也是个好东西?,听说用了那胡椒,烧出来的菜会好吃一百倍,还可以用来做汤,喝了那汤,干活起来贼有?劲。”
众人?也跟着附和道:“刘司农真乃国士啊!”
却不想这时却有?一个文人?模样的人?,直接打断了众人?的附和声道:
“那农桑纪要和‘越南稻’还有?胡椒实际上都是江宁知州沈大人?托刘大人?献上去的,沈大人?才是真正的国士,而且他在江宁当官期间就?是因为不愿同贪官同流合污,才被?那臭名昭著的胡观澜给诬陷进了牢狱,流放去了岭南,但是沈大人?志存高洁,即使在岭南那样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仍然坚持为我们编写农商纪要,致力于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沈大人?才是背后?真正的国士。”
“原来如此,竟是我们浅薄了,那我们得感谢沈大人?才是。”
又有?人?道:“沈大人?这样的好官,现在还被?诬陷在岭南流放吗?不如我们一起去上书请求官家赦免沈大人?,还沈大人?清白。”
那文人?模样的人?便?接着道:“你?们说的这一点官家早已想到了,年前就?让刑部重审了他的案子,结果确实沈大人?是被?诬陷屈打成招的,如今已还了沈大人?清白,他们一家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也或许已经到了汴京只是我们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官家圣明呀,也只有?官家圣明,政治清明,大宋才会出现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国士!”
沈黛听到这里,握住木箸的手?不禁微微晃动了下,忍不住嘴角紧抿,露出了浅浅微笑。
为自己也为沈大人?高兴。
虽然大家感谢地不是她,但是听到老百姓们能如此评价她费心费力大半年弄出的农桑纪要,她便?已经知足了,很是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暗爽。
而一直关心的沈家人?也已经平反了,即将拥有?光明未来,她便?再没有?压力了。
从此,一切,她都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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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茗园书房里,灯火通明。
寒风将门窗吹得哗哗作响,崔彦一身寒气的坐在太师椅上,犹如罗刹般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瑟瑟发?抖的宴末。
“你?将信中所说之事再仔仔细细奏一遍。”
自从跟了沈娘子之后?,崔彦待宴末一向?是极其和气的,宴末何曾见过这般盛怒的他,只一对上他怒意涛涛眼睛,她就?情不自禁的牙齿开始打颤,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将她们在海上漂流那几日的事情,还有?回到泉州被?她们迷晕丢下的事情,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都汇报了遍。
崔彦听完之后?,却是良久没有?出声,只见他眼神?暗淡而怅然,整个人?像是冰冻的死人?,声音更是悲怆的呢喃着:
“原来在耽罗岛,那艘小船上的白色身影真的是她?”
“是我蠢,竟没认出她来。”
可听到后?面宴末接着说起,她故意迷晕了她,就?是为了自己好逃跑,不想回汴京。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从一开始她就?谨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等到了年底就?分开,所以那时候说要去泉州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一开始就?打定?了去了就?不再回来的主意罢了。
从一开始她就?算好了,泉州之行之后?,他势必会将她编写的农桑纪要献给柴二陛下,那么沈必礼也会跟着脱罪,她委身于他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她再也不需要有?求于他了,所以后?面海船出了事,她便?正好借机再也不回来了。
枉他跋涉千里,跨过高山河流、深山密林,争分夺秒的从汴京到了泉州,不顾朝政、不顾自己生?死安危,只为她争取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可她从不看在眼里。
她何曾将他的心看在眼里。
这么多时日的朝夕相处、体贴相伴,还有?那灵魂相契的震撼,不过是她虚与委蛇的一场戏,她何尝当过真,何曾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不然,他怎么连一个她亲手?做的荷包都迟迟得不到,枉他还一直傻傻等。
听闻她出事后?,一颗心坏了死,死了又活,如今是彻底碎了。
他是多么高傲的人?啊,他怎么可能承认,生?平第一次动了情,却不想是别人?的一场戏,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活在别人?为他编织的虚幻梦境中,食髓知味,不可自拔。
“滚。”
他狠狠一甩衣袖,寥寥几封他看过千百遍的,在深夜里一遍遍摩挲着的她给他写的信件,就?这样随风飞扬在空中,飘散开来。
心碎之后?,他的心又重新?变成了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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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晚上再有一更哈
第91章 啊
悲愤过度的?崔彦连茗园都不想再待了,径直回?了国公府,刚过月亮门迎面就撞上了崔召。
虽说这个儿子老给他气受,但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崔召心里也不怎么痛快,想到那?个外室将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心里真是诅咒那?个外室快快死?一百遍才好。
真是死?了好,她在的?时候,儿子从不回?来?,这不她一死?,儿子就回?府邸了。
虽说儿子还是一副寒气森森、生人勿近的?模样,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不禁安慰道:
“回?来?就好,等过了元宵节,我再在京中帮你物色好的?女子。”
崔彦要杀人的?视线瞬间就向?他刀了过来?,瞬间便甩头调转了个身,黑着?脸又朝府外走去。
崔召......他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难道他还准备为?了这么个外室,一直不婚么。
崔彦出了国公府邸便不知道往哪里去了,马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他犹豫了一瞬,便对车夫道:“去长?宁侯府。”
这时候其实还没过完元宵节,他现在登门入府而且还是大晚上的?,多少有点不礼貌,然而他心底郁闷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入了府便让门房不必声张,径直前往陆绩的?院子,也不管人在陪哪个小妾睡觉,直接给蒿了起?来?,陪他饮酒。
陆绩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若不是他多管闲事借钱给她买船,也许出海这件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抚了抚自己又胖回?来?的?肚皮,找了个暖房,命人温了两壶酒,就陪着?崔彦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全程,两人都是沉着?一张脸,没有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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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便是元宵节,为?了照顾这些滞留在京的?异地客人,客栈一早就在门头挂上了灯笼,煮起?了汤圆。
沈黛一行人也就着?这份热闹,在客栈用了早食之后,才退了房,收拾包袱便搬到了汴河西?边新赁的?宅子里。
新赁的?是一个一进?的?院子,打开门便能看到青砖铺地直通正屋廊下,左侧栽着?两株腊梅,此?刻正迎寒开得?正艳,右侧搭着?简易柴棚,院中摆着?青石桌凳,墙角凿方池养着?几尾锦鲤,跟在江宁荞花西?巷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只是要精致一些,租金也贵些罢了。
几人行礼本就不多,很快就休整好了,沈黛住了正屋,李麽麽和青桔分别住了东西?厢房。
用过午膳之后,街道上就热闹起?来?了,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去逛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听?着?外面络绎不绝的?欢声笑语,青桔最先忍不住了道:
“娘子,我以前就听?红蝉姐姐说这汴京城的?花灯节可热闹、好玩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啥事,不如出去逛逛吧。”
她刚说完,李麽麽就忍不住打了下她的?双丫髻道:
“你这妮子,我们来?这还要避着?人的?,去那?热闹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沈黛倒是觉得?无所?谓,一来?她们来?汴京又不是来?坐牢的?,总得?出去转转吧,难道以后就都待在院子里不出门了;二来?她们又不是通缉犯,就算万一不幸被崔彦发现了,那?到时候他应该也已经成婚了,而她也是老百姓口中的?“国士”沈必礼的?唯一千金,他难道还能不顾王法非要把她绑回?去做外室不成。
“麽麽。没事我带帷帽出去,花灯节我也是久闻其名,但是却从未见过,难得?被我们赶上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李麽麽见沈黛坚持,便没在再说什么。
沈黛便崔着?她们赶紧去打扮,出去玩当然要漂漂亮亮的?了,不一会儿几人就都焕然一新了,只见李麽麽破天荒的?穿上了一身酱红色袄子,又将头发梳的?光溜,耳朵上还坠了两个银环,很是精神;青桔也穿了一身葱绿色的?夹袄,双丫髻上缀了两朵粉色的?绢花,看起?来?青春活泼;沈黛倒是没怎么打扮,只穿了一身烟云色素面袄子,在夜晚不怎么打眼,再戴了个素色帷帽,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身装扮了。
等出了屋门,李麽麽和青桔看见她这一身装扮,再看看她们两自己光鲜的?穿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沈黛只得?安慰她们,说她就喜欢这样的?打扮,这样好看还有书卷气。
几人才心无芥蒂坐上了马车,跟着?人群往热闹的?街市行去,沈黛原以为?汴京最热闹的?花灯节应该在相国寺附近,听?说相国寺的?走廊上挂满了猜谜用的?绢灯,绢灯上画满了人物或者诗词,吸引了不少文人才子前去答题,不少小娘子就会在一众答题中的?文人中悄悄相看自己满意的?郎君,甚是有意思呢。
而且相国寺前还设有乐棚,不少乐师在那?里演奏,声乐唯美、意境悠悠,想想音乐、花灯、才子、佳人,这八个字组合在一起?,真的?可以擦出很多火花来?,沈黛也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的盛景。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一路跟着?人群涌动,最后停留的地方却不是往年令人趋之若鹜的?相国寺,而是来?到皇宫宣德门前的?广场,听?一旁两个小娘子耳语才知道,今年竟然有更好玩的?事儿,便是柴二陛下要请全汴京城的?老百姓看“魔术”表演。
沈黛也是惊了,这大宋的皇帝虽然对外有点弱鸡,对内是真的?有点亲民呀,这在现代几乎不太可能的?,因为?没有哪个当官的敢做这个主呀。
还是大宋皇帝权利大,想给子民发福利便发福利。
只见宣德门的?广场前,横列三门,上面各自挂着?个金书牌匾,中间写着?“都门道”,左右写着?“左右禁卫之门”,上方大牌挂着?“与民同乐”的?牌匾。
而匾额下方还用枋木搭了个露天舞台,京城有名的?艺人都被朝廷请来?表演助兴,看节目单上就有什么:“奇术异能-登天绳、神仙索”、“歌舞百戏”、“击丸蹴鞠”、“踏索上竿”、“倒吃冷淘”、“吞铁剑”、“吐无色水”、“药水傀儡”等等。
这么多有意思的?节目,沈黛也算是见识到了,特别是对那?个“吐无色水”充满了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节目来?着?,忍不住错开人群往缝隙里面挤,想目睹一下大宋“魔术”的?风采,却不想表演还没开始呢,就见人潮一阵涌动,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官家,官家出来?了,大家快看。”
“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官家,”
“天哪,我终于知道官家长?什么样了,官家好亲切呀。”
显然老百姓对官家的?兴趣远远高于舞台上的?表演,一个个蹦着?跳着?要看清楚城楼上的?官家到底长?什么样儿,有的?父母还特地将小孩架在脖子上托举的?高高的?,告诉他们看城楼上那?个明黄色服饰的?男人就是官家。
被环境一渲染,沈黛跟着?也有点好奇了,穿到一千多年前的?宋朝,也不知道这封建帝王究竟长?个什么样,是不是真如历史书上那?般千奇百怪,还是如电视剧上那?般风度翩翩。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她踮起?脚尖,双手借力李麽麽和青桔的?臂膀,终于能越过前面的?人头,看见了高高城墙上,那?个头戴皇冠,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他眉眼温和却不失帝王的?威严,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最显眼的?莫过于唇上的?那?两撇八字胡。
城墙上那?皇帝的?模样竟神奇的?完全与崔彦的?“二表哥”重合了,他再往旁边一扫就发现皇帝旁边还立着?个一身紫色官袍的?伟岸男子,分明就是崔彦。
而他的?视线似乎也越过众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天哪,她吓了一跳,手一松,瞬间就跌回?原地,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幸亏李麽麽力气大扶住了她。
还好,她退回?的?及时,这么多人,崔彦应该没有看见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戴了帷帽,刚才她也只掀起?了一角,他就算是千里眼也不可能透视般看见她。
她拍了怕胸口缓了几口气,又想起?城墙上官家的?模样,还是震惊不已,她没有瞎,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如此?相似的?人,那?次在樊楼为?崔彦讨公道而厉声质问她的?“二表哥”就是官家。
只一切怎么就会那?么巧,崔彦刚好就那?天想带她去瓦子看相扑,他们就奇迹般的?遇见了官家,然后在樊楼,官家就借机提起?了她揣度着?李婆婆去击登闻鼓的?事,还有官家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你做得?很好,崔彦会护着?你的?。”
而那?时崔彦也急着?催促她赶紧谢过官家。
一切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一幕提前设计好的?剧本,是不是崔彦早就筹谋好了,他早就算好了官家会出现在那?里,所?以才特地带她过去玩,不然他那?个直男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而后面就自然而然的?引出了官家临走前的?那?“一语双关”话。
到底是崔彦会护着?她,还是他会护着?她。
那?是一句总结更是一句承诺,不然崔彦不会如此?激动的?让她赶紧谢过官家。
难怪那?之后,她都可以随意出门,端阳公主再没有找过她一丝的?麻烦。
原来?,崔彦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么,而她还傻傻以为?那?不过就是一场朋友间的?聚会、玩乐。
她这正陷入复杂的?沉思中,却不想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踩踏骚动,她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被后面的?人一推,身不由?己的?朝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却不想一只身着?铠甲的?臂膀却适时的?拦住了她的?腰侧,嗓音浑厚道:
“这位娘子,没事吧?”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再一抬头,竟发现这也是一个熟人。
啊,萧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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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完才觉得,宋朝皇帝请子民看元宵晚会,跟咱们在电视上看的那个元宵喜乐会算是一个东西吗?
第92章 心疼
宣德门前面,人山人海,老百姓都兴奋的抬头望着宫墙之上的皇帝,或手舞足蹈或欢呼,自?然便都忘记了注意脚下,也不知道是谁先踩了谁的脚,又是谁先碰了谁的头,反正由于民众热情过高最后引发了一起小型的踩踏事件。
守候在一旁的禁卫军连忙出?动,他们一向训练有素,应对这么一场小小的骚乱,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骚乱就平息了下来,现场也恢复了秩序。
沈黛被人推着往前一滑,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就听见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处于懵圈中的她瞬间便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萧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还有那不辨喜怒的表情,出?现在眼前。
萧策,这个人她都快忘记了的,自?从那次写了封信给他同意解除婚约之后,京城之中也再?没有她为人外室的传言了,她都默认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了,也没想过再?次回到汴京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他。
由于她是倾斜着身体倒在他的臂弯里?,帷帽中间自?然的便裂开了一条缝,广场四周灯火璀璨,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看见她高挺的鼻梁和一只明亮的右眼。
沈黛顿时一惊,赶紧站直了身子脱离出?他的臂弯,柔顺的幔帘便垂了下来,将她的脸部遮的严严实?实?的,她才掐了掐嗓子道:
“无事,多?谢大人。”
萧策还有公务在身,一直并未多?瞧她,听她说无事,就拱了拱手准备告辞,谁知这时却好死不死的迎面吹来一阵狂风,正好将她的幔帘从两侧吹散了开来,她那整张娇俏的芙蓉面就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
正拱手准备收回的萧策就是一惊,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立马就拽住了已?迅速转身准备逃跑的沈黛的手腕,惊喜的叫道:
“黛妹妹,你回来了?你跟沈伯伯一起从岭南回来了对吗?”
萧策的大手像铁钳子一样紧紧禁锢住了她的手腕,她挣脱不开,只得无奈转身对他道:
“萧统领,你弄疼我。”
萧策也察觉到了自?己一时孟浪,连忙松开了手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才会如此,你知道我之前一直在西?夏战场,去年才回到京城,我一回来就去江宁寻你履行婚约了,只是我将江宁都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萧策还准备再?说下去,可身边已?经有侍卫在他身旁禀报道:
“萧统领,陛下有请。”
萧策回头看向楼上柴二陛下的方向,虽不知道这时候他找他干什么,但也并不敢耽误,只得急急道:
“黛妹妹,我还有公务先走一步了,等?我当完值再?去寻你。”
沈黛......这人办事还是这么不靠谱,他知道她住哪儿吗,他又去哪里?找她,只她也没要跟他多?做解释,虽听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原主退婚,找她也是要为了履行婚约,只是他来得太迟了,原主等?不到他便香消玉殒了,他们的缘分已?尽,再?纠缠也没甚意思。
便只朝他敷衍般的点了点头就走了,但愿不必再?相见。
然后便转身准备离开,只离开的那一瞬,她似是感觉到楼上有道锐利的视线向他扫来,可她并不敢抬头看,只得快步离开。
那边萧策急吼吼攀上宫墙,向柴二陛下行礼,问他寻他所?为何事,而柴二陛下却没好气的瞪了眼身旁黑脸的崔彦,摸了摸鼻子道:
“下面动乱可是维持好了?”
萧策......有没有好,你老自?己看不见吗,而且今天维持现场的总负责人也是不他,也不应当是他来给他做御前汇报吧,陛下一向英明神武,怎么今天却有点思绪混乱,他这不是越级汇报么。
只他虽然暗暗腹诽,却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有条不紊的汇报着下面现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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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汴河西?城的小院,已?是亥时了,沐浴完之后躺在床上,沈黛都还甚是心?有余悸,没想到那一刻狂风竟将她的帷帽吹开了,但愿崔彦并没有看到她吧。
虽然她今儿才知道他早已?默默给她在官家那打上了记号,只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想起登闻鼓案发生后他不惜和端阳公主决裂也要坚定的站在她这边;想起他见她哭泣就要帮她寄信给父亲并照顾她家人在岭南的生活;又想起他以为自?己死了只用了十多?天就奔袭泉州的场景。
忍不住心思就乱成了一团,她曾经也被他认真对待过,只是这份认真到达不了,放弃理想抱负、放弃世俗偏见,娶她回家罢了。
那这样的认真要来又有何用,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过,最起码也不会在这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
心疼、委屈、心酸、决绝,种?种?情绪在心?中辗转而过。
她烦躁的一踹锦被,就翻了个身背朝里?面,却隐隐约约感觉身旁似乎立了个人影,猛地?睁开了眼睛,就见身旁果?立了个高大冰冷的身影,周身的寒气似能将寂冷的夜色冷冻,负手而立的模样像极了勾人魂魄的阎罗。
“你怎么在这里??”惊慌太过,沈黛浑身颤抖的问道。
只她的话音还未落,就已?被寒意刺骨的崔彦一把从锦被里?给提溜了出?来,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早已?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声音更?是冷得像是冰渣子似的:
“他碰过你哪里??”
正是隆冬,夜晚温度都是零度以下,沈黛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就被他从暖烘烘的被窝给提溜了起来,顿时就被冻得瑟缩发抖。
又听他冰冷冷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今日在城墙之上他应是一分不差的全被看了去,真正是倒霉,这回来才第二日就全部被他撞了见,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何不跟他把事情都说开,也让他以后不要再?在她面前发疯了。
想了想,她便狠狠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再?颤抖,沉了沉声道:
“崔大人,若我没有失忆的话,当初说让我给你当外室的期限是到年底吧,如今已?是一月中旬,我与你当时已?经没了任何关系,那谁碰过我又与你有何干系。”
话音刚落,崔彦周身的温度骤降,双目赤红似要噬人,原本听到宴末的汇报后,他便已?被伤透了心?,也恨透了她的无情,找陆绩喝了一夜的酒之后,也想明白了,既然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女人,他又有何好挽留的,从此就当她死在了那片海上,他再?也不要去倒贴般苦苦等?待她的回应。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没有她的前二十二年他不是也过得很好吗,就当他们从来没有好过,那些数不清的缠绵悱恻也不过是他醉了酒被妖精勾了精魄而已?。
她既然要自?由,他便给她永永远远的自?由。
宴末虽然被她迷晕了,但是作?为国公府训练有素的暗卫,又怎么可能会彻底失去她的踪迹,在她踏上汴京的第一天她的行踪就已?完完全全的报到了他那里?,他给她自?由,所?以他并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而他都决定放过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与前未婚夫你浓我浓,和别的男子情意绵绵,他真的是恨毒了她,为什么践踏了他的真心?,还要无耻的踩碎他。
他见不得她倒在别人的怀里?,更?见不得别人触碰她,在城墙上看见她倒在萧策的怀里?时,那根叫嫉妒的毒刺似乎扎进了骨髓,怒意翻涌着终于冲破了理智,于是会场一结束,他便出?现了在这里?。
他在她床前站了很久,才深深克制住了骨血里?想要将她撕碎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