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和他们错身而过了?。
长橙才?一阵后怕的抚了?扶心口,幸亏那沈娘子是个心大的,不是那般拈酸吃醋之人。
一阵风儿吹来,吹乱了?她拢下的几缕发丝,挠得?耳尖几丝痒意,她撇过头捋了?捋。
月影西斜,穿过朦胧的夜色,依稀可以?看见那女子左右晃动的极为优美的身段曲线,行走间还带点子良家风韵。
这般气质风华,她便猜到?也只有那名冠江宁的白行首才有的了?。
她的眼前忍不住浮现刚穿来不久时,那日?她站在朱雀桥上看到?烟雨朦胧中,她和崔彦共撑一伞站在秦淮画舫上随波流去的画面,感叹着那真是一副烟雨江南的好景。
意境拉回现实,才?子佳人再相会,怕也只有白行首这般女子才堪堪配得上崔彦这般的人物了?。
便也好理解了?那日?,同样的在朱雀桥下,他对她说再动就把她丢下去的话了。
原是已有了?白行首,那还有她什么事呢。
月影隐入云层,深夜万籁俱寂,水榭那边却传来悠扬的琵琶音,在这浓郁夜色之中,大珠小珠交相落下,像是盼郎归家的妇人,对镜欲语还休,缱绻而缠绵。
撩拨着听?曲人的心。
隔着一池子荷叶沈黛都听?得?忍不住竖起了?汗毛,忍不住想走到?那弹琵琶的女子面前,伸手替她抹去残留在香腮的泪痕。
就这琵琶技艺,真不怪崔彦爱不释手,多次召她作陪,就连这么个时辰,明明已在画舫听?了?一晚上的丝竹声乐,却还是要?单独听?了?那白行首的琵琶乐才?能入睡么?
不知何时琴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女子流干了?泪。
水榭旁边,白行首已经歇了?琵琶,端着酒杯来到?了?崔彦的身前,柳腰前倾,撅了?撅.臀,似要?用那一双弹琵琶的柔荑亲自给她喂酒。
沈黛忽然就不想再看了?,匆匆回了?寝屋,卸下钗环,随便给自己洗了?把脸,就进了?卧榻。
.........
崔彦看着眼前的汝窑酒盏离他唇边越来越近,眼神?眯了?眯。
轻挑了?一下嘴角,手指轻轻一碰,那一盏酒水就全部洒在了?他胸前那白缎锦袍上。
白行首一惊,她明显感觉到?今夜的崔大人跟以?往不同,他一直坐在那里,全身像是被一层冷气冻住了?,虽然不停在自给自的斟着酒,却完全看不到?一丝活气。
打量她的眼神?更?是没有一丝温度,那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模样却像是在看一个猎物。
她不敢细瞧他,只像以?往一样开始弹起了?曲子,曲子渐入佳境的时候,崔大人却突然沉声打断了?她:
“过来。”
“倒酒。”
低沉冷冽的声音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邀请,她心里一喜,立即倒了?酒上前,可她将酒盏递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却一直不接,只一直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她似是觉得?自己的猜想应验了?,崔大人这种可能只是内心想要?外里冷淡,俗称闷.骚吧。
便大着胆子眼扭着腰眼波流转将酒盏递到?了?他唇边。
只他这突然打翻酒盏的动?作,却让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勇气和设想都卸了?下来,只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久久呆立,不敢动?弹。
直到?上方?传来男人凉薄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不快给我擦干净。”
她才?心下稍松,拿了?帕子覆在男人胸前的衣襟上轻轻擦拭,腰上那一对曲.波也有意无意贴上他的臂膀。
崔彦始终坐在那一动?不动?,神?情却越来越凝重,他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调动?了?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去接纳白行首,可是当她指尖和他相触的瞬间,他还是感觉到?极度的不适,毫不犹豫的推开她,起了?身道:
“崔某还有公务处理,行首请回吧。”
白行首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含着屈辱的眼泪一步三回头的潸然退下。
崔彦却仍坐在水榭里一动?不动?,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的身体已经凉了?,可他的心口却仍簇着一团火热,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实验结果。
白行首也不行,原来他并不是认为画舫娘子肮脏,而是对除她以?外的女子都没有欲望。
她沈黛是谁,一个外室,凭何能承担他崔彦这般的厚爱。
他越想越气,气势匆匆的走到?卧房的隔间,来到?沈黛的床榻前,却见她一张小脸蒙在那一头浓密的青丝里面,只露出两扇卷翘的睫毛、小巧的鼻尖和樱桃般的唇瓣。
夏日?的暑气未褪,她寝衣单薄,遮不住她发育较好的巍峨曲线,和那股子恼人的幽香。
嘴唇睡得?红扑扑的,像是那鲜嫩欲滴的花瓣。
他偏不信这个邪,他怎么可能只对了?她才?会有那股男人野性的欲望,为了?证明她不过也没什么不同,便在她床头悄悄坐了?下来,带着薄茧的指腹拨过她的发丝,轻覆在她的樱.唇上缓缓抚摸......揉搓。
她的唇又凉又软,像上好的丝绸。
不一会儿,他便已热血上涌,全身燥热难忍。
到?最后根本抽不开了?手。
他不知道自己揉搓了?多久,直到?手上沾染了?不少涟漪,最后残留的一点理智让他才?终于收回了?手,在衣摆上轻轻擦过残留的水渍。
然后他就站在她的床前沉沉的看着她,眼里的浓雾也越来越深,如一汪深潭将她牢牢圈住。
他很?是瞧不上自己,只一个未施口脂的唇部,就能让他心神?激荡,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妖精变的,是专门来吃他的吧。
他一向活得?恣意,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他只知道但凡他想要?的,从来都是随着性子要?过来,要?不来就去抢,何曾委屈自己、憋着自己不去要?的。
只唯独于这男女之事上,他一向恭谨克制,从未恣意过,直到?今儿才?方?有一刻的放纵,体会这事儿一丝的美妙。
只是更?多的需求却被他内心许多年的坚持给深深杀住了?。
若不是长橙今儿的提醒:“再过三日?就是国公夫人的忌日?了?,爷虽然在外地,但也得?准备起来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桶冰水一点点浇灭了?他满腔沸腾的烈火,他永远无法忘记曾经在母亲墓前发过的誓言。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成为像父亲那样的薄情寡性之人,他以?后若是娶妻一定?会万分珍惜自己的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让她遭受到?像母亲那样的背叛,到?最后一尸两命、含恨而死。
层层心事横亘在心头,屋里的沉香越燃越旺,他知道他再没得?入睡的心境了?。
他出了?屋门,带着一身的酒气,游荡在庭院之中,一轮月牙在天空泛着银白的光,像是给愁苦的人儿开的一盏心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水榭旁边。
他坐在水榭里,想让这荷风将他脑海中无限交替着的母亲还有她的身影统统驱散开来。
然而风就是风,它?只会越吹头越疼。
玉石阶上有白行首的气息,他不想待,他想起那日?她在荷花深处趟过的那条小船,便走了?过去,倾身躺了?下去,也学着她摘了?一片荷叶遮住了?面容,将自己沉浸在无边黑色之中。
他就在这艘小船上睡了?一夜。
许多回忆也渐渐没入心间......
第32章 断舍?(捉虫)
扶香苑的莲花池水是由秦淮河引渠而来,修建的又大又深,夜晚的风又总比白日要肆无忌惮一些,晃得小船浮浮沉沉。
迷雾丛丛摇晃着的梦境里,崔彦被困在里面走不出?来。
他?回到了第一次进学堂的情景,他?背着母亲亲手做的小书包,放学后?,兴奋的扑在母亲的大腿上?说:“母亲,儿子今儿学了一首诗,背给你听好不好?”
他?还没开始背,一旁的父亲就拉过他?道?:“你这皮小子,给我小心点,伤着母亲肚里的弟弟,看我不抽你。”
他?对父亲比了个鬼脸,就又跑到母亲的腿边,轻轻抚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道?:“我不要弟弟,我要背诗给妹妹听。“
只是他?今儿才新学七言律诗,句子有点长,他?才刚背了前四句,后?面四句就咿呀咿呀的卡了壳。
父亲在一旁笑着踹他?:“看你显摆的出?了大丑吧。”
他?羞恼的脸涨得通红,母亲就摸摸他?的头道?:“大郎才第一天进学已经很厉害了,下?次就能全部背给母亲听了。”
可惜时间不能永远停留在那时候,再一转眼是一个雾蒙蒙的天气,他?刚下?学回来正要给母亲背他?已完全习得的那首诗。
可他?连母亲的院子都没有进去,他?只看见一盆盆的血水往外倒,然后?母亲和妹妹都没了。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母亲生产的前一天,意外发现父亲竟然跟自己的庶妹,趁她睡着在她床前脱.光了衣裳,还肆无忌惮的调情道?:“你嫡姐就是太?过古板无趣了些,不如你灵动活泼,我一见你就心生欢喜,什么都忍不得了。”
亲眼见到那一幕,又听到自己敬爱了十多年的夫君亲口说出?那样子的话,那一瞬间母亲的信仰破灭了,只剩万念俱灰,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直接被刺激得早产了........
然后?一尸两?命,那是一个成?型的女婴。
他?刚刚学会了那首诗,却再也没机会背给母亲和妹妹听了。
更可恨的是,后?来他?的外家为了维系和国公府的姻亲关系,竟然无耻的把那个庶女嫁了过来,还是打着照顾他?的旗号,他?在父亲面前哭过、闹过、寻死过,都没有改变父亲要娶她的决心。
多么可悲,母亲的这一生,婚前的家人和婚后?的爱人都不曾尊重过他?,哪怕是死了,还要遭受他?们的羞辱,唯一的儿子又太?过弱小什么都决定不了,他?只记得母亲死前的那一秒对他?说的话:“大郎,以后?好好对自己的妻子,不要让她像娘一样。”
他?只有拼命的点头,哭着不让他?走。
可母亲还是走了,身前只有这么一句遗言给他?,从此日日伴随着他?,一刻不敢忘记。
东方渐渐洇出?一抹浅金,朝阳慢慢拱出?了湖面,日升了,又是新的一天。
崔彦悠地睁开了眼,某个残忍的决定也在他?心中落地生根,如果注定不能沾染的诱惑,那便在一开始还没拥有时就先舍弃。
如此,便不会伤人伤己。
更何况他?身上?有更重要的责任等着他?,又岂能长时间耽于儿女情长。
.......
与?他?不同?的是,沈黛今儿却是带着笑醒来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幸运呀,她又做了一个美梦,而且是接着前儿在那船上?没做完的梦继续的,刚好梦到暗恋很多年的学长将她按在墙上?亲,她不停的喘着气,嘴巴都要被他?亲肿了,他?才终于松开了。
这一松开天就亮了,她梳洗完成?之后?对镜梳妆,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像是真的肿了,红红润润的、肥肥的,还有一点疼,她不禁一阵心虚,她该不会梦的太?投入,昨晚都抱着床壁啃吧,也不知道?这啃的声音大不大?不会被催彦听到了吧,那她不糗大发了。
于是当她准备出?门时碰见带着一身晨露而归的崔彦时,不禁有点侥幸难道?他?昨儿一宿没有回来,便也不会听到她啃床的声音了。
只是一宿未归,那他?昨晚和白行首玩的却是有点大了。
思及此,她打量他?的眼光不禁有点八卦那味道?:“世?子,才回来?”
崔彦却是看都没看她,严肃又嘲弄道?:“你管爷的事,记得自己的身份。”
沈黛......这人一大早像是吃了火药,难道?昨儿欲求未满?
她可不敢这时候往他?枪口撞,便连忙致歉道?:“我只是关心世?子,没别?的意思。”
说完麻利的准备开溜,崔彦却认真的叫住了她道?:“昨儿给你的拳谱看了吗,待会我要检查。”
沈黛......能不能不要一早上就说坏消息,一般工作都是上?午先说好消息,坏消息都要留到下?午的,老板你到底让不让下面人活了。
她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说:“看了一些。”
然后崔彦就没有理她了,径直去了净室,出?来后?,沈黛想上?前去给他?簪发,崔彦却冷了面容道?:
“去唤长橙来。”
沈黛一阵彷徨,她这是失宠了?她瞬间有一种奴隶当久了,让她当人她还不适应了之感。
她去传长橙的时候,长橙也是比她更懵,反应过来后?看她的眼神似是有点可怜,论?狐媚这沈娘子的手段还是比那白行首差远了。
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道?:“你呀你,再不把握机会有你哭的时候。”
沈黛一脸懵逼,她一个咸鱼需要把握什么机会,你好歹让账房先把买菜的钱给结了才实在。
听不懂也懒得想,她便去了趟膳房交代完早膳要准备的东西之后?,再匆匆回到了庭院准备练拳了。
她到的时候,崔彦已经在那等她了。
奇怪,他?今儿没有顾着自个儿的练习,而是停了下?来,站在她身边,拿着那本拳谱,细心的指点着她。
这谆谆教诲的模样,瞬间让她有一种失宠又复宠的错觉。
待她动作稍微生疏一点,他?便一敲她的脑袋瓜道?:“这书给你一天怕是都没翻开,这发力?点从哪里不知道?,肋骨沉下?去,呼吸向后?推。”
沈黛只乖乖听话,偶想偷懒,悄悄侧目见他?还是一副专心致志盯着她瞧,也不知道?他?今儿抽了什么风,搞得她心儿一颤一颤的。
于是照练了几次没问题后?,她便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这几个动作我基本明白了,你先去练你的,待会儿我不明白的再去问你。”
崔彦却没有依她,仍然向下?一个章节去抠她的动作道?:“用点心,这套拳法,七日之内要学会的。”
七日之后?恐怕江宁这摊子事也该结束了,他?也该上?京了,总得给她留点安身立命之本。
沈黛倒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他?教的又好又认真,也不敢偷懒耍滑,只一个劲的好好练习。
趁间隙,崔彦抽了把剑在细细擦拭,看着她在前头打得有模有样的,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虽然身段柔软了些,但他?挑的这套拳法正是讲究动静结合、以柔克刚,是极其?适合她练习的。
待到晨练结束,两?人又都梳洗了一遍,便开始在花厅用早膳,昨儿魏一石那边又送来了好多茉莉花,少不得今儿就主打一个茉莉宴,有茉莉豆腐、茉莉鸡蛋、金沙茉莉虾、茉莉鸡丁,主打一个清淡饮食,只沈黛在吃到那道?茉莉鸡丁时还是被辣到了,她忍不住舌尖轻舔了舔破了皮的内.唇。
对面的崔彦看着她微微肿起的唇.部,很是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默默递了一杯荷叶茶过去道?:“漱下?口。”
沈黛很是有点受宠若惊,这崔彦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没嫌她有碍观容让下?去舔就不错了,还屈尊降贵的给她递茶。
顿时她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儒慕之情了:“谢谢世?子。”
崔彦很是做贼心虚的撇过了头,默默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里,长橙恭身给他?汇报三日后?给国公夫人祭祀相关事宜。
他?则是沉沉坐在圈椅上?,蹙眉看着宣国公寄来的信件,这些年宣国公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他?的那个继室是没资格管他?的婚事的,只他?自己一个大老爷门到处托人给他?相看了不少姑娘,但是他?心里那道?坎一直过不去,更不想娶父亲安排的姑娘,如此一拖就是二十有二了。
是今年吧,母亲开始频频给他?托梦让他?早日成?家,否则她在地下?不能安眠。
他?才开始认真考虑成?婚这件事,太?傅家的纪姑娘,他?是亲眼瞧过的,漂亮大方很有书卷气,看样子也是能镇住后?宅的,他?想那就她吧,与?她相敬如宾也不错。
这些事情他?不想费太?多心,总不过是娶回来了就一心一意的对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就是了。
处理完这些,他?又细细的看了宴九传回的杉木乡乐儿村铁矿相关的信息,那些一吨吨练好的铁矿都是运往了夏州。
夏州是宁王妃的娘家陕夏南路宣抚使的驻地,朝廷每年花费的军饷不在少数,为何还要私开铁矿锻炼兵器,要增加那么多的兵器,是不是同?样的也会增加那么多的私兵,那养这些私兵的钱又从哪里来呢?江宁贪腐的这些税银又是流向了何处?
还是说这些兵器只是运到夏州之后?就卖给了西夏?那这更是通敌叛国的重罪,宁王何至于如此疯狂。
他?越想越心惊,只得给京城再去了一封信,让派人去再去夏州调查清楚了。
至于要怎么调查,谁去调查,那得圣上?定夺了,他?目前担心的是那边似乎发现了有人盯梢,现在出?入检查更严了,再过段时日宴九他?们可能会暴露,指不定就会查到他?身上?了,他?手头没有兵,硬碰硬的话,他?可能出?不了江宁。
朝廷派的援军还没有消息,他?当是不能全依靠他?们了,得好好筹谋如何拿到罪证之后?从江宁安全脱身了。
他?搁了笔,沉沉的靠在圈椅上?,指腹在太?阳穴上?揉搓,除了这些事务,脱身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便是处理好她的事儿。
“晏七,去找了王昭珩的履历来,要细致不仅是入学、当官的记录,要覆盖所?有的家庭情况、好友情况,包括个人习性?、爱好、日常出?入地点等。“
宴七领命而去,只在一旁的长橙很是纳闷,难道?爷这是不信任王县令?可他?又并不敢接话,只在一旁安静研墨。
冷不丁的,却听崔彦问他?道?:“那沈黛在做什么?”
他?愣了愣,实在没料到这话能从爷嘴里问出?来,说实话能得爷关心的人这辈子他?都没见几个,能得他?一句问候,嘴巴该是要笑开花了,看来这个沈娘子还是比那白行首更入爷的眼,便认真答道?:
“前刻绿药还跟我说笑,沈娘子说闲的没事儿干,在捣鼓一些茉莉花膏和玉簪膏,说不仅可以给自己美容,用得好还可以拿去市面卖钱呢。“
崔彦才想起魏一石说的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情形,她似乎是盯着那海棠花膏看了很久,最后?却囊中羞涩并未买下?,还闹得魏一石对她一阵调笑。
又想起那次去荷花村走访时,她找农妇买的那些菜品,还说要去账上?支银子走,林林总总看来,她好像一直过得都紧巴巴的,不然之前也不会去市集上?叫卖了。
想想他?也算跟了自己这么些年,可他?似乎不曾考虑过她的经济,她的难处,也没有为她花费过什么,枉她还帮了他?几次大忙。
他?不禁有些惭愧,他?不知道?如果他?离开之后?,她的生活是不是又会变回之前那般拮据的状况。
“你去支一千两?银票给她,另外再去置办几间铺子、一百亩地契来给我。”
长橙一阵心惊,给银票沈娘子,为自己喜欢女人花钱他?可以理解,但是在江宁置办私产又是要干嘛?难道?爷还不打算回京了不成??
第33章 让行首陪我用膳即可
是夜秦淮河上,魏一石和胡观澜家?去之后,饶是他贵为江宁首富,也是生?平第一次识得“豪奢”二字。
胡观澜所住宅院名唤集芳园,在乌衣巷一带,但是它最妙的还是“前揖古秦淮河,后据江南贡院”,占据了江宁最好的地段,非一流权贵莫能得也。
从南北向共有十?进十?出,最里面?那一进恰也是最隐蔽的位置建有后乐园,有一座背山揖河的别墅,也是胡观澜的私人领地,里面?美人娇奴成群,奇珍异宝无数,专供他私密招待享乐所用。
今夜是他第一次在这招待魏一石,待走进这别墅里面?,魏一石都不得不感叹这宅子可?比他献给崔大?人的扶香园好太多了,论骄奢淫逸江宁还真没人能及得上这位大?人了。
就连那倒酒的壶也是那“倒流壶”,酒壶明明没有壶盖,水汁却是从壶底灌入,壶中央两扇平行垂直的隔板隔断,倒转过来后滴酒不洒。
然而从那壶口缓缓流出的却不是酒,而略透明的乳白色汁液,细闻还有浓浓的腥味,酒盏没过唇瓣,他的舌头就开始打颤,待屏住呼吸入了口,他真是恨不得当场就吐出来。
胡观澜却及时出声,一拍他的肩膀十?分自得道:
“别吐,这可?是好东西,我精心养着的八个年轻哺乳妇人的人.乳,名唤人.乳羹,配这雪山燕窝,最是养人延年益寿,尤其是对咱们男人是大?补。”
被他这么一说,魏一石更想吐了,饶是他浸淫欢唱十?数年,都没想过要?喝这玩意,真正?是够变态的,只当着他的面?不好失礼,一股子人乳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甚是难受。
只得捡了那雪山燕窝摇了几勺子,清了清嗓子,方?舒服了一些。
胡观澜又给他推荐了“石鱼唇”、“雀舌汤”、“酒糟鸭”这种他平生?闻所未闻的稀奇又残忍的美味。
他好不得跟着夸赞一番:“大?人真乃知味者,于美食独具慧眼,乃令草民大?涨见识。”
眼睛余光却是在这间最隐秘的别墅里四?处打量,昨儿崔大?人的暗卫给他递来了消息,那些江宁官府真实账册就藏在胡观澜的宅邸,只是这宅邸也太大?了不下于“狡兔十?窟”,他得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将这里的每一处暗格、布置和路线记梳,并探得信息,回去后绘制出来,才好后面?探视搜查。
胡观澜却是哈哈一笑,一鼓掌就缓缓走出两列年轻貌美女子来,一列女子着红裳,薄纱,鲜艳的红色肚兜一览无余,再往下看也都是红色的只是却是个档,趴在一个巨大?的四?方?形的琉璃罩中展示,也会配合着吟诵歌唱走来走去的,让坐在对面?的男人看直了眼,掩饰不住的正?襟危坐;另一列则是身着白色轻纱,衣襟垂至肩部,语笑妍妍的给两人剥蟹,偶提起酒壶倒出白色乳.汁,时不时的再承受旁人扫过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夜通宵达旦,腐奢至极。
天?光渐亮,魏一石都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那道门?,若问他难受吗,只能说一开始没见过世面?的他是难受的,只是人的劣根性在极致的腐败享乐面?前会无限放大?,当享受过那种极致的快乐之后又很容易沉沦,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后面?的他可?能也没那么难受了。
但凡意志力弱一点的,从此便会一个跟头栽了进去。
走出别墅,清晨的凉风一吹,他方?恢复了几丝清明,努力回忆着昨晚记住的那些暗室、布置、路线和胡观澜闪烁其词的地方?,恍惚间胸.前一陷,是一个柔软的身体扑入他的怀抱,又急忙胆怯后退。
他抬眼见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粉衫女子,拼命捂住了自己的衣襟,羞赧的避过头,含着泪拼命的给他道歉。
他感觉自己的衣襟像是有点湿润,伸手一摸拿在鼻尖一嗅,却是他已经最熟悉不过的人.乳味,他便知道对面?女子为何羞赧了,这座府邸不知道养了多少这样可?怜女子,听闻那些崔.乳的法子也是极其残忍的......很多到最后只能挤出血水。
想起昨夜的荒唐,他很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耻,对眼前女子也多有不忍,便脱下了外裳轻轻给她?遮上了,才抬步出了门?。
而那女子却在他出门?之后,回头看向他消失的地方?,噙着泪久久注视。
大?概是她?们这些被养在这的女子,第一次有人把她?们当个人来看待吧。
..........
长?橙给沈黛送银票过来的时候,沈黛正?在花厅研究茉莉花糕和玉簪膏,她?想着昨儿魏一石那边送来了不少茉莉花。
茉莉花名贵,在江宁是不可?多得,普通人想见都见不到,可?不好浪费了,缺钱如她?得赶紧给利用起来,所以就想着做些茉莉膏,自己日常用的放心,还能省一笔支出。
另外就是瞧着这日子过得快,马上就到了七月七乞巧节,大?小也算个古代情人节,她?想着给青桔、小娘她们也送上一点。
礼物随小,但仪式感带给人的欢愉却最是能唤醒人心底深处的浪漫。
再则这季节也是玉簪花盛开时节,园子里的玉簪花开了一茬又一茬,所以干脆她就开始一起捣鼓起来了。
茉莉花膏不难取茉莉花晾干、放入罐子里用山茶油密封,浸泡三至七天?,期间用纱布过滤掉茉莉花渣,再倒入锅中加入蜂蜡至完全融化后,装入小瓶等凝固即可?。
玉簪膏就要?难一些,要?先用紫茉莉的种子剪破挖出来,再加冰片调香,和加红蓝色胭脂调色,再灌入玉簪花苞内,晾晒一下装匣即可?,这还是她?前世读红楼梦看平儿时学到的。
长?橙见她?做得认真,一时都看得入迷了,要?说为啥老人都说这家?里面?总得有个女人才有了活气,原来看女子们认真生?活的模样便觉这日子似多了份人间烟火气。
他忍不住赞叹道:“娘子真是手巧,又会弄吃的,还会做脂粉。”
沈黛手上动作不停笑笑道:“我也就爱吃、爱美这两个优点了。”
沈黛回答得随意,长?橙却是哈哈一笑:“有人能将这两项优点做到你?这般极致的可?是不多见。”
又掏出银票道:“这些时日辛苦了,爷赏你?的,想怎么花怎么花。”
还特别好心的加重提醒道:“重点是别给爷省着,他有的是钱。”
沈黛差一点被他这”卖主“的行为给逗乐了,不禁调笑道:“世子打赏那白行首是不是就是这般大?方??”
所以才让他有了崔彦随便给女子花钱的错觉。
长?橙没好气道:“我说沈娘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跟那外面?的女人较什?么劲,外头再如何都越不过你?去。”
他也是汗颜,爷自从那夜唤了白行首之后,就像是作了魔似的,晌午才处理完公?务,这才申时呢又把人请到了水榭弹曲子去了,也难怪这沈娘子会吃味了,他少不得帮忙弥补一二分,于是便又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