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的钱比给贱妹包扎的钱还更多。
贾淑芬惊呆,“贱妹都流血了,咋能不去医院检查有没有伤到里面!钱,就缺这点钱吗?!我去找他们说!”
她要出去,严刚拽住她手臂。
“我劝过,并且说我出这笔钱,二嫂就说明早带贱妹去医院,应该会去,我看二弟也很生气。”
明早……明早也行吧。
贾淑芬狠狠的用锅铲使劲铲菜,“大过年的,这叫什么事啊!”
严刚突然望着怀里的小玉,“宁宁,要是大毛二毛这么对小玉,你别拦我,我必须把他们屁股打烂。”
温宁还没说话,扒着门偷听的二毛不干了。
他钻出来,不服气,“爸爸,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不是那样人。”
“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严刚居高临下望着他。
“平时皮可以,但要有限度,危害到生命安全的,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二毛嘴巴翘老高,他才不是元宝那种熊小孩。
与此同时。
二房屋里。
刘金兰小心翼翼将睡着了的严元宝放在床上,再一扭头,严辉立刻把贱妹塞给她。
“你快哄哄,她一直哭,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疼的,要不现在就送去医院……”
“她可不能把元宝吵醒!”刘金兰说出这句话,熟练的弯腰找出只袜子塞到贱妹嘴里。
嚎啕大哭没了,只剩下呜呜声。
第一次见她这样操作,严辉愣了,“你干什么?!”
刘金兰把贱妹送到木床上,又坐到大床边看着元宝,她压低声音,“别吵,元宝被吓着了。”
到底是谁的伤更严重!
严辉都迷惑了,他看看大床,再看看小木床,确认自己没傻,怒道 。
“刘金兰!你疯了吧?你闺女腿都见血了,你还在顾着那皮小子,是他放炮……”
“都跟你说别吵了!”刘金兰几步上前,握住他手臂,眼底隐约有疯狂。
她声音压得极低,“元宝是我们的命根子,贱妹算什么?她就是个贱货!她现在只是流点血,她就是断腿,我都不会往医院送!”
严辉睁大眼,皱紧眉,“你疯了,她也是你生的……”
“她不是我生的!”刘金兰打断,嗓音更低,面对严辉震惊至极的双眼,她勾勾唇角,第一次吐露秘密。
“我生娃那一晚……”
刘金兰将半年前那一夜的事倾诉完,严辉早已呆呆地张开嘴,他倒抽口冷气。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那是我们的亲闺女?你送去别人那。”
“就是因为亲闺女,我才想送她过好日子!”刘金兰理直气壮,状若癫狂。
“严辉,你去看看,大嫂把小玉养得多好,白白嫩嫩,乖巧可爱,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新布料做的,她喝的奶粉是去医院专门开的,她睡觉都是盖的新棉花做的被子,可贱妹有什么?”
严辉觉得不对,“贱妹是你虐待才过得差!”
刘金兰冷笑,“我没把她直接扔茅坑已经是我好心,我们还为她交八百罚款,够好了!”
这时,堂屋内传来贾淑芬喊吃饭的声音,刘金兰眼睛一转,将严辉推到床边坐下。
“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对我们家的好处,对元宝的好处,我出去给你端饭进来。”
她擦擦脸,调整表情,出去还带上门。
屋内的严辉看看元宝,又看看呜呜哭的贱妹,心中邪恶逐渐滋生。
从小他就比不上大哥严刚。
大哥当兵,他却因身高不够不能去,沦落到每天给人刨木头花。
大哥娶有学历漂亮的城里姑娘,他只能在乡下随便娶村妇。
大哥生的儿子机灵聪明,以后读书考大学的命,他的元宝却身体虚弱……
既如此,让大哥两口子帮他养养闺女,又怎么了?
是他们该养的。
隔天是腊月二十九,按云丰村的习俗,该吃团年饭,辞旧迎新。
这一天要忙的事可多呢,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贾淑芬和严刚就起来了,连带大毛二毛都醒得早。
贾淑芬催严辉和刘金兰赶紧送贱妹去县城的医院检查。
两口子嘴上答应着,屁股不动,刘金兰眼睛还瞟边上正拔鸡毛的严刚。
严刚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走过去递给严辉,“抓紧去看看,别耽误了。”
“谢谢大哥。”严辉露出憨笑,招呼刘金兰抱着贱妹出发。
贾淑芬私下塞十块钱给刘金兰,“要是医生说严重,就治!别拖,有事就托人传消息回来,没事就早点回家吃团年饭。”
“知道了,妈你看着点元宝,他还没醒。”
“嗯。”
一家三口出发,余下的人继续张罗年夜饭食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刘金兰一出去就在暗骂。
“给十块二十块就让我们去医院看病?还军官呢!咋就那么小气。”
“明天就除夕了,今天让我们去光顾医院,真是不嫌晦气!那么好心眼自己怎么不带贱妹去!”
“就知道装好人!迟早有你们后悔的!”
走远些了,严辉往后看,黑黢黢一片,没瞧见人影,他松口气,随口道。
“行了,反正不去医院,你带娃找个地方呆着,我也去避避,十一点半吧,就在这碰面,一起回去。”
刘金兰点头,叮嘱,“成,你别乱花钱,给元宝留着。”
“知道知道。”
两口子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这可难住了小尾巴——二毛。
妈妈让他看二婶二叔有没有带贱妹去治病,可现在两人分开了,他该跟哪边呢?
二毛只用三秒就下决定,跟踪抱着贱妹的二婶!
不过二婶走的路很熟悉,就在村里,她回娘家了。
二毛趴在草丛里,嘴唇撅老高。
二叔二婶一把年纪了,怎么和他一个孩子一样,从奶和爸爸手里骗钱花啊?
真是不要脸!
他要回去告诉妈妈,再派出奶奶,来痛骂二叔和二婶,最好再打一顿!
二毛正要爬起身,却见前方黑暗处,突然急匆匆走来一抱着个襁褓的老婆子。
她用围巾包着脑袋和脸,只露出一双眼,走路时东张西望,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二毛轻轻趴下去观察。
却见老婆子把怀里襁褓往二婶娘家门前一丢,拔腿就跟兔子一样的,跑了。
二毛爬过去,只见襁褓里有个小婴儿,和妹妹小玉刚出生时那般,猴子似的小婴儿!
二毛惊呆了。
这么冷的天,就把孩子丢这啊!
底下是草,草上面还有露水呢!
二毛愤愤的抱起襁褓,就在这时,他怀里婴儿轻轻挣扎,嘴巴一扁,张嘴哭出声。
“哇!”
二毛连忙学妈妈奶奶平时哄妹妹的样子,轻轻摇晃。
但根本没用,婴儿越哭越大声,项春花的声音已经在院子里响起。
“金兰,出去看看谁在外面,咋有孩子在哭。”
“哎。 ”
二毛心怦怦跳,一狠心,一扭头,抱着娃跑了。
他一路避着人回家,关上院门,看见院子里的严刚、温宁、贾淑芬和大毛。
二毛大松口气,举起襁褓,急剧喘气,道,“爸爸,妈妈,奶奶,大哥,我没生娃,我捡了个像娃一样的猴子!”
温宁三人:“……”说什么胡话呢。
贾淑芬上前接过,一看,骂骂咧咧,“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捡了个娃!从哪捡的?哎哟,小脸冰得哦。”
二毛老实交代,“二婶娘家门口,有个老婆子偷偷摸摸放的。”
温宁眼皮一跳。
她把小玉塞到严刚怀里,走上前先看孩子,再问二毛。
“你看清楚那个老婆子长什么样了吗?”
“没。”二毛摇头,“她把自己包得可严实了。”
严刚皱眉,抓住关键点,“二毛,你怎么一大早就去你二婶娘家门口?”
二毛理直气壮,“我看二叔二婶有没有送贱妹去医院啊,他们没去!二婶带贱妹去她娘家了!”
贾淑芬愕然,顿时大怒,“两个王八蛋!对贱妹一点不尽心!还骗钱!老娘去问个明白……”
她要往外冲,温宁一把拽住她,冲她怀里点点头,“妈,冷静一点,这小孩怎么办?”
贾淑芬不假思索,“别人丢在项春花门口的,当然是给她还回去了。”
温宁心想: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上辈子没二毛把孩子抱回来,这孩子肯定是被项春花偷偷处理,她把这事压下去了,可现在,想轻易揭过,不可能。
温宁脑子转得飞快,她摇头。
“不行,妈,你还回去,以项春花的脾气,干得出把这小孩丢茅坑淹死的事,我们得报公安,公安会找到她亲生父母,她亲生父母是遗弃罪,这不是小事。”
贾淑芬一想也是,她恨恨猜测。
“丢哪不好,丢项春花门口,铁定是项春花那生子药闹的,这肯定是个女娃!真不知道非要生儿子干什么!出不出息靠脑子,孝不孝顺看良心,难道靠劳什子二两肉吗!做梦!”
谁说不是呢。
不再耽搁,温宁和严刚带着小孩去县城报案,贾淑芬在家盯着几个孩子。
她刚叹口气,就见二毛扯扯她衣服,天真道。
“奶,那个小孩的爸爸妈妈不要她,我能要她给我当闺女吗?这样我长大就不用娶媳妇生娃了。 ”
贾淑芬大为震惊,“严二毛,你就比人小女孩大七岁,你胆大包天想给人家当爹,你咋不想着给我当爹呢!”
严二毛眼睛一转,“奶你要是愿意也可以,那我爸爸就叫我爷爷……”
“愿意个屁!”贾淑芬打断,随手抄起棍子就追着他揍。
“老娘真是好久不打你,你皮痒了。”
二毛捂着屁股,跳着躲,呜呜哭。
他不是一大早就立功了吗,咋还被打啊!
边上,大毛搂着妹妹,玩着她小手,语气温和,“看,二哥逗你玩。”
小玉小手直摇晃,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
当天上午十点。
温宁和严刚带着五六位公安进村,引起众多村民注意。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最终一起到达项春花家门口。
屋里,她儿子和怀孕的儿媳妇还在睡懒觉。
刘金兰将贱妹背在后背,半蹲在地上给亲妈洗衣服、床单被罩,边洗边和项春花小声说弟媳妇的坏话。
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刘金兰探头一看,一大片人,为首的严刚和温宁格外突出。
刘金兰先是一惊,“完了,我大哥大嫂来逮我了,他们怎么知道我没带贱妹去医院,而是在娘家?”
随即,她又满腔怒气。
“不就没带贱妹去医院吗!他们为什么叫这么多人过来,把事情闹大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项春花起身一看,顿时觉得不对劲,“咋还有公安?金兰,你快跟你大哥大嫂好好解释下。”
母女两人惴惴不安,等温宁等人走到近前,刘金兰立马迎上去。
“大嫂,大哥,我来找我妈借点钱再带贱妹去医院,不是不去,你们别误会,我现在就带贱妹……”
温宁摇头,“我们不是为这事来的。”
那还有啥事?
项春花刘金兰母女俩皱着眉头。
这时,一女公安抱着小婴儿站出来,问,“这个女娃被人丢在你们家门口,你们认识吗?”
项春花和刘金兰看都不看,齐齐摇头。
项春花拍大腿,一副义愤填膺样,“这么冷的天,好狠心的父母,竟然把娃到处丢,公安,你们得尽快把丢娃的坏人找出来!”
她这么一说,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叽叽喳喳的发表个人看法。
“可不是,大过年的,咋缺德干这种事。”
“我们云丰村从来没这种人,肯定是外村的。”
“哎,咋就丢春花门口,指望她养啊,会不会是那个生子药……”
有公安敏锐的听见对话,立马质问,“什么生子药?”
围观村民不吭声了。
当着项春花的面,敢拆台,那不就等着被记仇吗?
项春花忙讪笑,“公安,老婆子我是个接生婆,平时会给人弄点安胎药,补药什么的,这不稀奇吧。”
公安没接茬,“把你家其他人都叫出来认认这女娃,交代一下情况。”
项春花扭头让刘金兰去叫儿子,儿媳,她则继续喊自己无辜。
其余几个公安则是单独问其他村民。
没多久,就问到温宁。
温宁特意避开严刚,面色平静无害,却交代得比谁都清楚,甚至包括她私下打听到的一些买生子药的人家——村尾赵秋菊。
她说出猜测。
“同志,我怀疑项春花假卖生子药,生出女娃的人家不想要孩子,才扔她家门口,
另外,项春花卖生子药肯定有简单的账本,如果你们找到这东西,再排查最近生孩子的人家,就能找到女娃的亲生父母。”
公安在本子上记下,“我们会仔细调查情况,谢谢你们的配合。”
其实这事压根不用费太多功夫调查,不到一个时辰,公安就找到本村几个买生子药的当事人,其中正有赵秋菊一家。
赵秋菊自从生个闺女,她婆婆就极为不爽。
主要她家穷,没钱交二胎罚款,她想把孙女送养,赵秋菊又死活护着。
可尽管如此,她婆婆已经又从项春花那买生子药,强迫她吃。
因此,被私下问话,赵秋菊恨恨交代。
“……生子药五块钱一副,说是独家秘方,其实全是草药的味道,我生了闺女我婆婆去找项春花算账,姓项的说是我怀孕时拿笔写字,儿子就跑了!”
“隔壁村张小森也生的闺女,姓项的出主意让她婆婆把孩子丢茅坑,现在她又怀上了。”
公安收集到许多人证,又在里屋找到项春花卖生子药的账本以及八百多块钱,当下就将项春花拷了。
“项春花,你卖假药盈利巨款,又教唆别人害死女婴,跟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
项春花连连哭喊,“冤枉啊!救命啊!金兰,金龙,快救救娘啊!”
她叫儿女,但她儿子刘金龙怕得早就躲起来了。
她女儿刘金兰慌张,竟跑到严刚温宁面前。
“大哥,大嫂,你们快帮帮忙啊,不能让我妈被公安带走,带走她就完了!”
严刚利落拒绝,“我没办法。”
温宁看着项春花被拖远,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痛快。
事闹大,项春花铁定逃不了。
面对刘金兰,温宁扯唇,露出同情,“二弟妹,你妈犯法,我们没那么大本事救她,你劝她老实交代,争取从轻判吧。”
“我妈怎么还要坐牢!?妈!”刘金兰崩溃,深一脚浅一脚的追上去,背上贱妹嗷嗷直哭。
围观的村民们都唏嘘不已。
“大过年的,都什么事啊。”
“项春花竟然攒到八百多块,干这行真赚钱。”
“是真赚钱,也是真坐牢啊!”
“我早知道那生子药是骗人的,我劝人别买,人还不信,害,我才不是马后炮。”
“……”
没多久,温宁和严刚回到家,二毛着急。
“爸爸,妈妈,二婶让人把贱妹送家里了,奶说贱妹腿一直在流血,得去医院检查。”
严刚拧眉,“我送她去,走。”
他步履匆匆,和贾淑芬一起送贱妹去县城医院检查,温宁则在家带小玉和大毛二毛。
外面风风雨雨,他们母子四人倒是自得安宁。
临近傍晚,严刚和贾淑芬带贱妹从医院回来。
贾淑芬唉声叹气,“医生说送去得晚,贱妹这腿,以后走路怕是要瘸。”
她叉腰怒骂,“杀千刀的刘金兰和严辉,造娃又不管娃,生什么生……”
正骂着,刘金兰突然冲进来。
她不搭理贾淑芬的骂声,红着眼睛质问温宁。
“大嫂,是你去报公安的吗?你为什么要报公安!?”
公安通过项春花那奇形怪状、歪七八扭的账本,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丢女婴的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的老婆子交代详情后,公安们对流程时,被躲在拐角的刘金兰听见了。
原来是二毛捡到女婴,温宁和严刚带女婴去报公安。
她立马赶回来质问。
与她一起的还有严辉,以及一些眼瞅着有热闹就跑得快的村民。
众目睽睽,温宁一点不慌。
她脸上露出些许委屈,“二弟妹,我报公安,是因为想给那女婴找父母,我总不能自己收留那女婴吧?我们家都三个孩子了,养不起更多的小孩。”
刘金兰猛摇头,更是咄咄逼人。
“没让你养!那女婴是丢在我妈家门口的,二毛凭什么抱回来!你凭什么不问我妈就报公安!”
要是没报公安,事情一定闹不了这么大!
她妈就不用坐牢!
刘金兰望着温宁的眼神深处里有深深恨意。
温宁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心中冷笑,面上却装无辜。
“二弟妹,我太心急,没想到要问你妈,下次一定问。”
简简单单一句话,刘金兰气得胸口直颤抖。
她妈都五十岁了,坐几年牢,哪里还有下次!
严辉听着也很生气,“大嫂,你怎么就不冷静点?事情闹大,我们有一门坐牢的亲家,对家里又不是好事。”
温宁嘴角忍不住勾起讥讽。
现在知道不是好事了?
她正要装,身边,严刚沉稳声音响起。
“既然你知道不是好事,为什么不拦着她卖生子药?二弟,你搞清楚,犯错的是你丈母娘,谁许你这幅态度质问我媳妇?”
严辉从小怕大哥,被这么一说,脖子后缩。
而刘金兰还不服气,她正要开口,贾淑芬站出来。
“够了!温宁去报公安找女婴父母的事我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你亲妈卖生子药一事远近都知道,就算今天不被揭穿,迟早也会捅破!你谁都怪不了,该怪你妈自己造孽!”
闻言,围观村民们也忍不住点头。
“可不是,温老师是好心啊,她肯定也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怪只能怪项春花太贪心了,咋能赚那么多,还让人溺死女婴。”
“就是,听说挣得越多,就判得越久。”
听着这些议论,再看温宁委屈的模样,刘金兰恨意几乎要冲出胸口,膨胀而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人喊话。
“金兰,金兰,你妈家被人砸了,你快去看看啊!”
刘金兰一愣后,扭头就跑。
严辉和其他队员也跟上。
连严刚都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严家院子内,就剩下贾淑芬温宁带孩子。
温宁望着远处,幽幽叹口气,“以后二弟妹肯定对我有想法了。”
贾淑芬恨恨道,“有就有!她妈伤天害理,她糊涂鬼,随便她怎么想,小温,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事你没做错,妈站你这边。”
“嗯。”温宁应下,低头,掩住眸底的满意。
她回老家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几天,项春花卖假生子药的事在周围村镇迅速传开,引起轩然大波。
只要买过药的人家,不管生儿子生闺女的都觉得自己吃大亏,于是上门抢东西抢家具,来晚的没得抢,就打.打砸砸。
刘家的墙都被扒了。
项春花的儿子刘金龙避到媳妇娘家去,面都不敢漏一个。
刘金兰拦不住那些‘寻仇’的人,也管不住公安局那边的判决。
很快,项春花以卖假药、故意杀人罪被判十一年。
刘金兰得到消息,在屋内大发脾气。
之后,她弟弟刘金龙的媳妇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和刘金龙离婚。
刘金龙整日醉酒,浑浑噩噩,突然一日就不见人影,远走他乡。
娘家逢此巨变,刘金兰病倒了。
怒急攻心,她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贾淑芬把贱妹接过去照顾,刘金兰连出气的人都没有!
她躺在床上,合眼,万念俱灰时,听见院子里传来贾淑芬和温宁的对话。
“小温,你看贱妹这眼睛鼻子和小玉还挺像,不知道贱妹脸上这些疤痕能消掉不,消掉长大还是个美人坯子。”
“恩,”温宁声音一如既往平和温柔,只夹杂着些许遗憾。
“就是不知道她的腿能不能好,以后瘸着走路,到底不好看。”
“可不是,回头给她治治。”
刘金兰猛地睁开眼,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
好不了!
贱妹的腿这辈子都别想好!
不为别的,就为她是温宁和严刚的亲闺女!她是个贱货!
对,事情还没完,温宁造的孽,全该贱妹受着!
刘金兰内心升起无穷斗志,她艰难坐起身,她得振作起来。
妈进去了,但十一年后她还会出来,到时候,小玉都是大姑娘了,该知道谁是她的亲生父母,该尽孝了。
这十一年,就由她好好折磨贱妹吧!
当天晚上,自项春花被抓后,刘金兰第一次坐在桌子上吃饭。
她味同嚼蜡。
大家终于吃完时,刘金兰挤出笑,冲温宁道歉。
“大嫂,前几天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质问你,你原谅我,我只是太担心我妈了,我现在知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妈自己造孽,她活该。 ”
温宁表情淡淡,“你想通了就好。”
她早料到刘金兰会低头,没其他原因,只要刘金兰认为小玉是她的亲生闺女,想继续接近小玉,她就必定会忍。
温宁看见刘金兰放在膝盖上的手攥紧,恨她吧?
恨,却没法报仇,就对了。
温宁扯唇。
“二弟,二弟妹,我和你大哥商量好要回家属院,你大哥说妈……”
她还没说完,刘金兰便迫切接话。
“妈还是跟你们走,因为我们一家也要离开这里。”
温宁并不吃惊刘金兰的决定,上辈子她也带着两个娃跟严辉出去,没过多久,却跑去麓城,时不时出现在她家。
上辈子的温宁觉得这是妯娌情深,大家挨得近挺好,可以互相照顾,现在……
刘金兰肯定是想时刻看着她‘亲闺女’。
此时,贾淑芬和严刚是第一次听这消息,母子俩眉头紧蹙,满面狐疑。
刘金兰忙解释。
第48章 二毛要封口费
“辉哥不是在帮人做木工活吗?他平时吃不饱穿不暖的,我想着我去照顾他,一家三……四口在一起,比两地分隔好太多,元宝和贱妹也能每天看见爸爸。”
这话说得是有道理。
但贾淑芬担心,“出门在外,喝口凉水都得花钱,你们四人就靠严辉一人工资咋活?”
她要是跟过去带娃,严辉一人养五口,就更难了。
不行不行。
贾淑芬呼口气,说出自己觉得最好的处理方法。
“严辉,金兰,不如你们两口子出去,把元宝和贱妹留家里,我给你们带两年,两年后严辉肯定学成了,就在家里帮人做家具做木工啥的,你们一家就不用再分开了。”
“不行!”刘金兰第一个反对,“我是当妈的,我不能让元宝和贱妹离开我!”
元宝,她要亲自宠。
贱妹,她要让她一天都没好日子过!
刘金兰眼神格外坚定,十足像一个好母亲。
贾淑芬不好说她,就看向严辉,指望他劝劝。
严辉摆手。
“妈,你就去帮大哥大嫂带小玉吧,别担心我们,我能养活他们娘三。”
他自信满满,贾淑芬却忧心忡忡。
当夜,她把严辉从屋里叫出来,塞给他一把钱。
严辉粗略一数,大约有三百块,他惊喜万分,“妈,你怎么拿这么多钱给我?”
贾淑芬满脸嫌弃,“还能为啥?你不是说贱妹的罚款借的钱还没还吗?拿去还了,欠别人家的钱不好。”
“行行行,”严辉迭声应下。
其实他去年做木工攒下不少钱,贱妹的罚款已经还清了,但亲妈给的钱,不要白不要,这可是整整三百块,他半年的工资。
不过他妈贾淑芬一直是个精打细算的老太太,她能拿出三百块,说明她兜里至少还有三百。
严辉心念一转,继续哭穷,“妈,金兰不像大嫂有文化,她跟我去南方,每天只能带带娃,买买菜,做做饭,可不让她去,她又不干,我今年的日子……”
难过啊。
他没说完,贾淑芬自动补齐后面三字,她轻叹口气,面露思索。
正当严辉觉得亲妈能再掏一笔钱贴补他时,门缝后突然出现一道清脆童声。
“奶,二叔,我帮二婶想了个活!”
严辉和贾淑芬同时看向冒出来的二毛。
“嗯?”
二毛兴冲冲讲解,“实在没钱,二婶可以去捡垃圾呀!我都打听清楚了,钢铁铜铝这种是最值钱的,但不好捡,容易捡的有旧塑料,橡胶,废纸,动物骨头,碎玻璃,还有旧衣服和头发也可以卖钱咧……”
严辉和贾淑芬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前者脱口而出。
“捡垃圾卖太丢脸了!”
二毛小手叉腰,叭叭,“二叔你错了,我妈妈说,白出张嘴到处要钱才丢脸,靠自己双手捡垃圾是正当行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不就是在骂他吗?
严辉看贾淑芬一脸赞同的样子,心知钱是要不到了。
他瞪二毛一眼,随便找个借口回屋。
二毛委屈着呢,“二叔怎么这样啊,我把我赚零花钱的秘诀都告诉他了,他要不是奶你的儿子,我还不会说呢!”
“行了。”贾淑芬揉一把他小脑袋,“随便他吧。”
仔细想想,以前她一个寡妇地里刨食,都能把他们三养大,现在老二和老二媳妇两个大人,好手好脚的,怎么也不会养不活两个孩子。
贾淑芬突然后悔给他的三百块。
她和二毛四目相对,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微笑。
“二毛,刚才发生的事,你不许告诉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