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阻拦刘金兰虐待孩子,而且每次见到温宁养的严美娜,都塞给她大红包。
前世温宁觉得严辉是个好二叔,现在,呵呵。
温宁对他压根生不出一丁点好感。
这会,严刚让他去哄小孩,严辉脚扎得稳稳的,不肯动。
“没事,从我回来她就一直不停哭,我带她看过郎中,也去信迷信,没法,都是说她爱哭。”
严刚正在措辞,让刘金兰对孩子好些,起码温饱要满足。
大冷天光下半身,又饿又冷,半岁的小孩,除了哭还能怎么表达?
突然,严辉为难的喊两人。
“大哥,大嫂,我回来后,村委会让交生贱妹的罚款,足足八百块,我不想交,但是人家要把家里猪,鸡鸭都牵走,还要扒房子,没办法,我就借钱凑着交了,
大哥,大嫂,都说债不过年,你们能不能给我拿点,我把人家的钱还了。”
他们刚到家,就来要钱?
温宁都想笑。
她看一眼严刚,意思是让他处理。
严刚不负期待,张嘴还是应付严聪的那套,“小玉的罚款,我们交了一千二,并且你大嫂现在不当老师了。”
他没压低声音,因此这话被对面竖着耳朵偷听的刘金兰听见。
她拔腿就冲过来,不敢置信的问。
“什么?!大嫂没当老师了?那以后谁教小玉?!”
她换孩子,图的不就是孩子有个军官爸,老师妈,有良好的学习和生活环境吗?
刘金兰情绪激动极了,温宁状若诧异,“老师教呀,她要去学校念书。”
严刚轻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注视下,刘金兰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她拂拂头发,紧接着问。
“那,罚款这么多,你又没上班,大哥一人的工资够用吗?”
温宁扯唇,“勉强吧,我在家帮人做衣服卖,二弟妹,我们没法帮你们。”
严辉和刘金兰同时不说话。
前者没要到钱,面色不佳,忍不住嘀咕。
“真是中邪了,咋就一起生二胎,生儿子罚款就算了,生出来还全是闺女,以后都要嫁去别人家的赔钱货!”
他看着小玉说的这话,刘金兰扭头吼他,“胡说八道什么,我闺女才不是赔钱货,她命好得很!”
“是是是,”严辉胡乱应着,扭头就出去。
“我去接妈。”问问她有没有钱。
刘金兰思绪有点混乱,她得想想,得让小玉过好点,再过好点。
她扭头往外走。
这时,温宁怀里的小玉嘤咛两声,温宁抬头,“刚哥,去烧点水,小玉应该是饿了,给她泡点奶粉。”
严刚点头,去灶房。
刘金兰又扭身回来,面色错愕,语含质问。
“小玉才六个月,她咋不吃你的奶啊?!是不是你不让她吃的?”
温宁语气淡淡,“我没奶水了。”
自从她开始赶工西服、假领子以及设计婚纱,太忙太累,奶水就越来越少了。
刘金兰极为不忿,“人奶比奶粉好多了,没奶就多喝鸡汤和猪蹄汤追奶水啊,大嫂,你必须让小玉吃好点,这样才能不生病。”
她义愤填膺,温宁轻声问,“贱妹还在吃你的奶?”
刘金兰表情一怔。
那当然没有,死丫头一条贱命也配?!
她有奶也是给儿子元宝吃。
刘金兰直摆手,“那哪能一样?贱妹根本比不上你家小玉!哎,不说了,我去杀只母鸡给你炖追奶汤。”
她匆匆离开。
门口,听见对话的大毛进来,突然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妈妈,二婶对小玉,好像比对贱妹要好。”
温宁心咯噔一跳。
大毛从小就聪明,该不会被他看出来了吧。
不过显然,再聪明的小孩也想不到换小孩这种奇葩事。
不等温宁找借口,大毛小手捂着嘴,悄悄咪咪,“妈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二婶肯定有事要求你,你小心一点,别吃亏。”
温宁失笑,摸摸他脑袋,“行。”
没多久,贾淑芬回来,她利索换回旧衣服,神色恍惚地坐在门口小凳子上。
温宁抱着小玉,走到门口问她怎么心情不好,贾淑芬叹气。
“村尾的李二,你和刚子叫二婶的,她早年丧夫,辛苦把儿子拉扯大,上个月儿子娶媳妇儿缺一百块,她把她自己嫁给一鳏夫凑钱……”
李二人都要养老的年纪了,为儿子娶媳妇把自己卖出去,继续给另一家当牛做马,说到底都是因为没钱。
还有二儿子严辉问她要钱交罚款。
虽然贾淑芬没松口借,但她一下就失去炫耀的心思,她扎别人眼了。
她情绪不高,温宁也没办法,总不能她说去把李二婶接回来。
倒是刘金兰风风火火的杀鸡,放血,给鸡烧毛,开膛剖腹……吸引了贾淑芬的注意力。
听说刘金兰是给温宁追奶杀的鸡,贾淑芬讶异,随即不停夸奖。
“金兰,几个月不见,你人都变大方了。”
等贱妹一哭,贾淑芬立马奔过去抱娃,刘金兰喊都喊不住。
于是,贾淑芬就看见一个光屁股躺地上的,衣服穿得贼拉少的孙女。
她气汹汹的给贱妹把衣服穿好,过程中贱妹多次哭嚎,贾淑芬搞不懂原因,抱起往外走。
“金兰,这么冷的天,你干啥不给她穿裤子就扔地上?”
刘金兰理直气壮,“她总是把裤子尿湿,洗了也干不了,反正屋里又不冷,光屁股好打理。”
“哪不冷了?”贾淑芬生气,“你穿条裤衩子在地上躺几个小时试试看!”
刘金兰撇嘴,“我又不是她,一天到晚没事干,到处乱拉。”
六个月的娃儿,你还指望她爬起来给你犁三亩地咋地?
贾淑芬一时无语,换个问题,“那她咋这么瘦?”
这时,温宁起身往她怀里看一眼,只见贱妹跟皮包骨似的,头发少得可怜且蜡黄,小脸上许多伤口,不是擦伤就是啄伤,脖子处还有一层黑色泥垢……
她的精神状态也不好,神色呆滞,眼神茫然。
饶是因为上辈子贱妹所为,温宁讨厌她,甚至恨她,可突然在看见这样的她,也心生怜悯。
只是转瞬,温宁就想到上辈子受苦的是她亲闺女,那丝怜悯,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恨意在肆意蔓延。
不知情的严刚在收拾东西的空隙路过,顿时停住步伐。
他英俊的面庞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她脸上怎么这么多伤口?”
磕伤、啄伤,说密密麻麻都谦虚了,她脸上就没几处好肉。
两人语气近乎质问,刘金兰直起身,双手一摊。
“没办法啊,大哥,妈,咱家啥条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要带元宝还要干活,贱妹放屋里,总有没看见的时候,鸡鸭就进去了。”
贾淑芬想说她那时比现在更艰难,要带三个男娃,还要干活。
她都是前面背严聪,后面背严辉,严刚就放箩筐里自个捏泥巴玩,也没见把小孩带成这样啊!
严刚却扭头,“妈,二弟家情况很糟,明年你愿意留在老家带贱妹吗?”
贾淑芬、温宁以及刘金兰俱是一愣。
贾淑芬倒不是不愿意,她有三个儿子,肯定哪个儿子更困难她就尽力多帮些。
不过家属院那边她刚交上一堆老朋友,有点可惜了。
她正要点头,刘金兰一声尖叫,“不行!”
温宁失去工作不是在接做衣服的单子挣钱吗?她忙,要是贾淑芬不去带小玉,小玉出意外怎么办?
刘金兰奔上来,把孩子从贾淑芬手里抢走,宝贝似的搂在怀里。
“妈跟你们走,我带贱妹!”
她怀里小孩哇哇大哭。
贾淑芬没忍住,“贱妹被你吓到了!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
刘金兰悠悠小孩,冲刘淑芬、严刚都讨好一笑。
“妈,大哥,我忙不过来就叫我娘家妈帮忙,妈还是跟你们去家属院吧,她肯定都习惯了。”
严刚皱眉,“你有困难……”
“没困难!”刘金兰狠下心,挤出笑,“不就是好好带贱妹吗?你们等着看,我接下来肯定好好伺候她,不让你们担心。”
说着,她去屋里找背带,把贱妹背在背上干活。
贾淑芬看不下去,帮忙处理鸡,烧火做晚饭。
不过刘金兰显然存心不想让贾淑芬留下,对贱妹态度还真好了起来。
一直背着,勤换尿片,晚饭还弄鸡汤泡饭,喂贱妹,又给她洗澡,换上稍微干净整洁的衣服……
饶是严刚都挑不出毛病。
小玉已经陷入梦乡,严刚端进来一盆水,和温宁面对面泡脚。
温宁觉得水有点烫,小脚踩在他大脚上 ,直呼气。
突然听见严刚疑惑,“二弟妹怎么那么不想和妈住在一起?”
怕她‘亲闺女’过得不好呗。
温宁不动声色,随便找个理由,“妈性子爆,二弟妹自从生孩子也没以前那般软了,不想处理婆媳关系吧。”
严刚是真的不解,“但你和妈相处得很好。”
那是因为她知道贾淑芬是真的对她好。
“妈嘴硬心软,”温宁嘴角勾出浅浅的笑,“她每次都维护我。”
还真是。
严刚没忍住,“她宁可站你那边,也不站我这边。”
温宁握握他手,她才不会说,妈说了,离婚的话,跟她。
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温宁还没醒,严刚严辉两兄弟就出发县城买年货,再顺便通知严聪回乡过年。
去时两大男人,回来除了几包年货,还有严聪周云云两口子。
从自行车上下来的周云云面色娇俏,隐藏得意,右手捂着扁平的肚子。
严聪一如既往地笑眯眯,冲贾淑芬、温宁、刘金兰交代。
“妈,大嫂二嫂,云云怀孕了,你们别让她干活哈。”
贾淑芬三人:“……”
这话说得周云云来严家好像干过活一样。
但怀孕到底是件喜事,贾淑芬主动给周云云搬个凳子,“歇歇,和你两嫂子聊会,我去给你化杯麦乳精水。”
周云云答应着,美滋滋坐下了。
等严家三兄弟出去后,她看一眼刘金兰背上瘦骨嶙峋的贱妹,又瞧瞧温宁怀里白白嫩嫩咯咯笑的小玉,撇嘴。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二嫂,你家贱妹咋比小玉邋遢那么多,瞧小玉养得多好。”
搁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听这话。
但刘金兰可以。
她爱怜的看一眼小玉,随意晃晃身体,抖抖背上的贱妹,无所谓道。
“小玉命好,贱妹命差,比不得。”
瞥见温宁似笑非笑的面庞,刘金兰又加一句,“我会好好伺候她的。”所以可别把贾淑芬留下来。
周云云哪管她伺候不伺候,她问,“大嫂,二嫂,你们俩都是过来人,怀孕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啊?”
这个问题,刘金兰巴拉巴拉就来一大堆。
“你不能吃兔子,孩子嘴会裂,不能吃羊肉,孩子会得羊癫疯,晚上不能出门,住的地方不能钉钉子,挪家具……”
周云云烦躁,“你咋跟我妈说得一模一样。”
她眼巴巴看向温宁,“大嫂,你有啥经验?”
温宁想了想,“不要跟人置气。”
她这句话绝对是经验之谈,周云云是罐头厂车间主任的独生女,从小就被宠坏了,脾气大。
上辈子她大着肚子吃严聪和一女工的醋,动胎气,孩子早产,以至于她和孩子身体都病歪歪的,常年吃中药。
不过显然,周云云没把这句话听进耳里。
她咕哝,“谁能让我生气,我锤死他!我置什么气啊。”
这时,贾淑芬端麦乳精水来了。
她不只是给周云云一碗,还给温宁,刘金兰。
不过刘金兰不舍得喝,大声把元宝叫进来,让他咕噜咕噜的喝了。
周云云格外看不上她这小气样,就一碗麦乳精,至于吗?
大嫂也没叫大毛二毛进来喝啊。
不过,周云云突然想起件事,悄悄问,“二嫂,听说你妈卖生子药,你怀贱妹时咋没吃一副?”
温宁后背挺直,细眉轻挑,问,“什么生子药?”
“大嫂你还不知道,”周云云兴冲冲八卦。
“二嫂她妈不是接生婆吗?最近在卖生子药,吃了生儿子,生闺女退全款,好多人买呢!”
温宁看向刘金兰。
刘金兰讪讪笑,“我有元宝了,不追求生儿子。”
她说完,找个借口匆匆离开。
屋内,周云云撇嘴,“谁会嫌弃儿子多啊?大嫂,对吧?”
她觉得那生子药八成是假的,她妈想让她买一副吃,说生闺女反正退全款,可周云云才不想吃农村的脏兮兮汤药呢。
温宁没说话,轻轻勾着唇角,想自己的事。
她哪能不知刘金兰亲妈项春花卖生子药一事,她就是从脑海里想起这事,所以这次过年特意回来报仇的。
这年头搞计划生育,想生儿子来买药的人特别多。
项春花卖生子药,人家生儿子,感谢她,为她宣传。
人家生闺女,她就利利索索的把钱还回去,于是也没人找麻烦。
因此,项春花做这生意才半年,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买,她收钱收到手软,存款多起来,她那没工作的懒蛋儿子都娶上媳妇了。
不过就是这次过年,项春花的家被砸了,家门口被丢了个女娃。
事情没闹大,大家只知道她那生子药是假的,无人去买,项春花却没受到惩罚。
不仅如此,她还靠着先前存款,后面再靠着刘金兰,活得很不错,最起码安享晚年了。
对温宁来说,换闺女一事是项春花提议,和刘金兰两人一起干的。
温宁怎能让项春花后半辈子过得舒舒服服?
当然是要借此事报仇。
她得静观其变,在合适的时机,添上一把火,最好借机将项春花送去牢里。
吃完午饭,严聪带着周云云先溜了。
说是去挖野葱葱来炒鸡蛋,实则就是到处瞎玩,逃避干活。
严辉邀严刚一起去村里老长辈家拜访。
严刚应下,顺便把小玉带上了。
严辉疑惑着问,“大哥你带她干啥?把她丢家里呗。”
严刚摇头,“妈和你大嫂,你媳妇儿都忙着准备年夜饭,现在我有空,带带。”
严辉:“……”大男人搂个娃算什么回事。
但他是有点怕他哥的,所以没吱声。
等温宁跟贾淑芬忙完家里的事,也出来溜达。
贾淑芬直奔她的老姐妹圈,温宁则是带上沉迷看书的大毛。
“别看书啦,以后近视得戴眼镜。”
母子俩信步闲逛,逛着逛着就到刘金兰娘家附近。
温宁有心打探,但还没思路,突然被大毛扯一下衣服。
“妈妈,你看,二毛。”
温宁顺着他提醒的方向看去,就见二毛正从几个小孩手里收票子。
他美滋滋的点钱,放进自己兜里。
温宁皱眉,“严川,你在干嘛?!”
她是大人,她一喊,二毛对面几个小孩‘轰’一下全跑了。
二毛倒是一个箭步跑过来。
“妈妈,大哥,我在做生意呢?”
“什么生意?”
二毛眼睛转得溜溜的,“村里的小孩都没吃过大白兔和硬糖,我把糖卖给他们,一颗五分钱,硬糖是一颗三分钱,我总共赚了一块二。”
温宁觉得不对,“大白兔你爸爸买成五元一公斤,二毛,你卖亏本了。”
“没事。”二毛有自己的道理,他拍拍肚子。
“我吃进肚子里拉出来就是屎,别人吃了我还能挣钱呢。”
温宁:“……”合着你爸爸的本不是本。
“大哥,你卖不卖,我帮你卖!”二毛自告奋勇。
大毛摇头,“太亏,不卖。”
二毛不高兴,“那你全留着自己吃啊?你不怕烂牙齿吗?”
回家前,贾淑芬做主,把他俩的糖平分了,二毛现在卖光了,就惦记着哥哥那些。
大毛想了想,“那些小孩,他们有没有其他可以交换的东西?”
二毛摇头,“不知道,咱去问问?”
“嗯。”
兄弟俩转眼就去做生意,留下的温宁无言以对。
孩子太有主意,显得她这个当妈的有点落后。
她往前走几步,看见几个妇女在拉呱。
其中一个瞧见她,很是热情的招呼。
“这不是淑芬的大儿媳妇吗?温老师是吧?你来找春花买药的啊?”
第43章 贱妹腿在流血
温宁心念一动,走上前,面若不解的问,“婶子,这个药……吃了真的能生儿子吗?”
“是啊!”三角眼婶子斩钉截铁,立马举例。
“我娘家妹子的儿媳妇的大姨的闺女,生好几个都是女娃,一剂药下去,终于生了个儿子!”
另外几个婶子也插嘴。
“我弟媳妇哥哥家的儿媳妇也是吃药生了个男娃。”
“多着呢,再说,生出闺女再来把钱退了就是,大家都看着,春花不会骗钱的。”
温宁等她们声音稍小,问,“婶子们知道吃这个药却生出闺女的人家吗?”
几个婶子面面相觑,仔细回想,还是三角眼婶子突然惊叫一声。
“哎,咱村赵家那个儿媳妇秋菊,好像就是生个闺女,她婆婆气得想让她儿子和秋菊离婚,是吧?”
“对对对,有这事,她还把秋菊东西丢出来了,我瞧过这热闹 。”
温宁正默默将名字记下,就听见问话。
“不对啊,温老师,你不是有两儿一女吗?还要生?而且你婆婆和春花是亲家,关系近得很,你怎么到外面来打听?”
温宁露出苦笑,“我不生,主要是我娘家有个妹妹,多年无子,我不想我婆婆知道这事,婶子们,你们可别往外说。”
“成成成,婶子保证不说,你婆婆铁定不会知道!”
“小温!”贾淑芬风风火火的冲进大房屋里,“你娘家哪来的妹妹生不出儿子?”
温宁:“……”
此时距离她交代婶子们别往外说,过去还不到三个小时,她知道她们会说出去,但没想到传得这么快。
她一时没吱声,贾淑芬反倒急了,忙叮嘱,“不管是你哪个妹妹,千万别吃那药,不靠谱,吃出病可了不得!”
温宁讶异,“妈,你不信二弟妹的亲妈?”
“不信啊!”贾淑芬毫不犹豫。
“那个项春花大字不识几个,她当接生婆最开始是给猪牛羊接生的,没啥本事,怎么可能搞到包生儿子的秘方?!我看她这生子药就是靠蒙,生出儿子就揽功劳挣钱,生出闺女她也不亏,把钱还回去就是!”
温宁这下是真震惊,她冲贾淑芬竖起大拇指,“妈,你看得真透彻。”
贾淑芬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她撸撸自己的卷发,微抬下巴。
“那是,怎么说我也在家属院住小半年了,每天听军号起床睡觉,算是接受过党的高端教育!”
温宁:“……嗯,放心吧,我骗那些婶子的,我娘家没妹妹。”
“那就好!真急死我了!我八卦都没听完……”贾淑芬直抚胸脯。
傍晚时分,尖嘴猴腮的瘦老太太——项春花正高兴的往严家走来,还没进门先撞见摘菜的亲闺女刘金兰。
“妈,你怎么来了?”
项春花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雀跃道,“你大嫂和人打听我生子药那事,她娘家有个妹妹生不出儿子,嘿,我这不送上门来了吗?她有钱,我正好敲她一笔。”
刘金兰面色一变,左右看看,拉亲妈到一边,压低声音。
“妈!你药是骗人的,到时不管用我大嫂找你麻烦咋整?”
“怕什么?”项春花有自己的经验,“到时我就说她怀孕时犯忌讳了,把儿子吓跑了。”
先前她都是这么干的,比如说孕妇孕期同房,家里挪床,逗猫狗,都会赶走儿子。
反正歪打正着总能对上一个,那些婆婆和丈夫立马就会怪到孕妇身上,大吼大骂,她还拉架呢。
刘金兰还是觉得不保险,她极力阻止。
“不行,我大嫂人虽然温柔体贴,但大哥是军官,他绝不会信这些方子,追究起来妈你得完蛋,再说我从来没听说过大嫂有什么娘家妹妹,她爸妈生她一个!早死了!现在她娘家只剩个奶奶!”
她倒是觉得大嫂问这方子,可能是她想带去家属院卖,她不是失去工作了吗?瞅着这个挣钱吧。
那就更不行了。
小玉怎么能有一个搞封建迷信的妈?!
真是的!怎么就把老师的工作给丢了呢,多体面啊!
刘金兰万般阻止下,项春花终于放弃念头,不过她向来贼不走空,来闺女家一趟怎能空手而归?
她跟着刘金兰进屋子,一眼瞧见柜子上摆着的新衣服,眼睛一亮。
“咦,这料子不错,做得也好,我过年穿。”
“妈!”刘金兰忙阻止,“妈,这是我婆婆专门从麓城给我买的,要是被她看见穿你身上得叽歪,等她过完年去家属院,我立马给你送过去。”
项春花撇嘴,眼睛一转,又指着旁边一件黑色西服,“这个你弟弟穿正好。”
刘金兰咬牙,“回头我也给你送去。”
最后,项春花找两件毛衣穿在里面,才满意离开,却见对门的屋前,二毛正坐在小板凳上数毛票。
项春花立马弯腰上前,“这不是二毛吗?咋有那么多钱?”
二毛喜滋滋,“我卖糖得到的~”
一块二毛,他数好多遍了,自从零花钱被扣,他还是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真快乐啊!
项春花眼睛一转,指点,“你得把这钱给你妹妹。”
刚想拉亲妈走的刘金兰顿住,没说话。
二毛一怔,“为啥?”
“因为那是你亲妹妹啊。”项春花不好骗小孩的钱,但她可以为亲外孙女谋福利嘛。
小男孩得从小教起,这样长大后才会护着妹妹。
项春花语重心长,“哥哥爱护妹妹,那是必须的,有新衣服就给妹妹留着,有钱也给妹妹攒着当嫁妆,这样你妹妹才是幸福的小女孩。”
二毛蹙紧小眉头,倏然把钱收好,站起来,问,“婆婆,你也是这样教你女儿的吗?”
项春花和刘金兰同时一愣,随即,项春花毫不迟疑的点头,“是啊!金兰,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刘金兰直觉有坑,但她还没回答,正屋突然发出‘砰’一声巨响,随即是贱妹的震天哭声。
“哇!”
院子里的,院子外的,灶房里的人全都跑过去,却见木床床尾处正有火在燃烧,木床里贱妹在嚎啕大哭。
距离木床有些距离,元宝正蹲在那,捂着耳朵发呆。
刘金兰第一个跑去抱住儿子,心疼得要命,“怎么了?元宝?你别吓妈啊!”
严辉眼疾手快,将闺女抱出来,拍她襁褓上的火星子。
严刚端水灭火,顺便检查情况。
最终,他面色冷峻,看着严元宝说出判断,“是火炮,元宝在屋里放火炮,丢到贱妹床边,炸了着火。”
他目光凛冽犀利,严元宝‘哇’一声哭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别打我……”
严辉突然惊呼,“贱妹腿在流血……”
“哎哟,快送去医院啊!”贾淑芬催促。
严辉抱着贱妹立马往外走。
这时,屋内周云云惊魂甫定,她直拍胸脯,面色涨红,伸手指着刘金兰怀里的元宝。
“刘金兰!你儿子怎么在屋里放炮,家里不是孕妇就是小孩的,他是想炸死谁啊!”
元宝嗷嗷大哭。
刘金兰抱着他,着急,“没有,三弟妹,元宝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被吓着了,我先带他去看病。”
她追着严辉离开。
周云云胸口直起伏,盯着她背影,生气。
“该看病的是你闺女,不是你抱着的罪魁祸首!见过重男轻女的,没见过这么不把闺女命当回事的!你闺女上辈子是造什么孽投你肚子里了!”
骂完,她还不爽,扭头就要求严聪离开,回县城!
严聪犟不过她,和贾淑芬、严刚、温宁说一声,就回屋里去收拾东西,风风火火的连夜离开。
贾淑芬没管他们,她还担心贱妹呢,她往外张望,“我跟去瞧瞧。”
“我去吧。”严刚拦着她,“天黑了,妈你眼睛不好。”
严刚冲温宁示意,温宁轻点头。
屋里就剩下贾淑芬、抱着小玉的温宁,以及大毛二毛。
二毛左右看看,疑惑,“刚才二婶的妈妈还在这呢。”
项春花?
温宁奇怪,“她和你说什么?”
“她让我把钱留给小玉!”二毛想想还有点生气。
“我为啥要留给小玉,我自己会花钱,而且我又不是要死了还要分遗物,凭啥留给小玉啊!”
因为她想让大家都围着她亲外孙女转,服侍她亲外孙女。
这个狠毒老太婆,快没好日子过了。
温宁心中冷笑,她否认项春花的说法,“她乱说的,你别听,妈妈不会要求你和哥哥凡事都让着妹妹。”
“嗯!”
二毛重重点头,“那个婆婆超级奇怪,她要求我照顾妹妹,但是元宝欺负贱妹,她又不吱声!”
大毛幽幽接话,“奶说,闲事管得宽,摇裤儿晒不干。”
这句俏皮话让贾淑芬回神,她直起身,走向灶房,“算了,我先炒菜,炒完你们先吃着,给他们留一份。”
温宁让大毛二毛盯着小玉,去灶房一起帮忙。
但她们菜都还没炒好,人突然就回来了。
二房四人进他们自己的屋子,严刚第一时间洗手,搂着小玉来灶房找温宁,他面色沉得仿佛能滴水。
“怎么样?贱妹到底有没有事?”贾淑芬着急。
严刚眼底掠过一道讥讽。
“二嫂闹着找村医瞧,给贱妹包扎好就要回来,她还找人给元宝叫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