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到电视台大概得步行十分钟,陈逐陪林孟随走回去。
路上,他们没怎么交流。
他们都清楚他们的关系在向正向发展,可或许是分别即将到来,使心里的不安和怀疑在放大,尽管这些不安和怀疑根本是不必要的。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特别爱为以后的事瞎想,明明也知道这大概率是杞人忧天,但偏偏控制不住,越想越走不来,越走不出来越想,没完没了。
所以勇气这东西才显得尤为可贵。
眼看再有一个路口就到电视台的侧门,林孟随到底是厚着脸皮抓住了陈逐的衣袖。
陈逐反应很快,当即反客为主将林孟随的手抓在手心里。
林孟随说:“我爸妈初一回来,我到时候会回家住几天。我妈不喜欢热闹,来我家的亲戚不会很多,我没那么忙。不过,我有两天我得去看我爷爷和奶奶,但是应该也……”
“我每天都会给你发信息。”陈逐浅笑,“每天。”
林孟随也笑了:“我也给你发,每天。”
陈逐抬起手轻轻摸林孟随的脸颊。
午后阳光正好,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也正好,黏黏的,柔柔的,完全符合亲吻的前奏。
可陈逐没有上前,林孟随也没主动,一切止步于此。
林孟随让陈逐不必送到门口,剩下的一小段路她自己走。
进门前,她回头看去。
陈逐站在原地,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冲她微微挥了挥,隔着不近的距离,她看不到他眼中温暖的琥珀色,但她能感受出那份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林孟随想冲回去抱住陈逐,不管三七二十一,亲了再说。
可她必须忍耐。
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陈逐。
于是,林孟随也冲陈逐挥挥手,然后进门,快步回了台里。
她不知道的是,但凡她再回一次头,就会发现陈逐还在原地,等她……
转天,林孟随利用上午的时间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
下午的假是早就和主任申请好的。
这个节骨眼儿请假挺招领导烦的,但林孟随压根儿也不在乎领导烦不烦,爱烦烦去好了。
林孟随离开台里到花店取上预定好的粉玫瑰,前往北城的墓园。
随着车子一点点远离喧嚣繁华的都市,越往墓园的方向深入,路两边的风景也越来越寂静空旷。
司机师傅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伤痛,他给林孟随放了一支舒缓的曲子,下车时,还和林孟随说了吉祥话,祝她新年一切顺利。
林孟随道谢。
墓园里的人不算少,很多私家车停在车场,他们都是来看望故去的人。
林孟随想,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过年前来拜祭呢?
可能是为了告诉人们,逝者已矣,马上又是新的一年,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走下去。
林孟随深吸口气,再慢慢吐出去,她做好登记进入墓园,不想居然遇到了涂老师。
这么冷的天,涂老师穿着黑色长款羊毛大衣,内里西装革履,打着一条红领带,皮鞋擦得锃亮,远远看去,像旧年代里的男明星。
涂静山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认识的人,看到小姑娘看向自己时的惊讶,老人笑着说:“你师母就爱看我这样打扮。”
林孟随抿抿唇,赶紧去墓园自带的花店里买了一束百合花。
涂静山说不要破费,让林孟随去做自己的事,林孟随说:“我得看看您这个打扮配不配得上师母的风华绝代。”
涂静山听得直乐,没再拒绝,师生二人一起走进墓园。
师母的墓地在靠边的位置。
黑色墓碑立在那里,和周围其他人的没任何不同,只有墓碑上的姓名和照片,以及立碑人的姓名,彰显出她的独一无二。
师母很漂亮。
和林孟随想象中不太一样,她以为师母学理,会是那种偏知性文静的模样,事实上,师母眉眼娇俏,左眼下面还有一颗泪痣,颇为风情妩媚。
林孟随献上花,向师母鞠了三个躬。
涂静山谢谢她,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绢擦擦碑上的灰尘,接着娴熟地往墓碑前的小台阶上一坐,和坐自家沙发似的。
“今年冬天真是够呛。”涂静山拍拍膝盖,“我这身衣服一点不抗风,纯样子货,不实用,都是为了你穿的。”
老人说话的语气,和天下那些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一样,有点抱怨,还有点明知故犯的挑刺和找茬,非得气一气老伴儿才算舒坦。
林孟随鼻尖蓦地发酸,接话:“师母就爱看帅哥,才不管帅哥冷不冷呢。”
涂静山又是笑,他是真喜欢眼前这孩子,叫他总是想起他的女儿,要是女儿还在,这世上就又多了一个人去思念他们爱着的那个人。
“来,小林,你也坐。”涂静山招手,“没那么冷。”
林孟随说没事,她站着就行,哪能在师母跟前没礼貌?涂静山说师母不是个拘小节的人,叫她只管坐下,他们说说话。林孟随恭敬不如从命。
师生俩并排而坐,墓园里极为安静,连风声都少了肆虐的张牙舞爪,变得轻微。
涂静山没问林孟随是来看谁,不管是谁,进了这里的活人,没有心里好受的。
但涂静山和大多数人比,还是有些区别,他每次来墓园,一看到爱人墓碑上空出来的他的位置,他就觉得踏实。
林孟随从没想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可以支撑他如此慷慨地面对生死,她不禁又有些好奇。
涂静山笑道:“想问什么就问。我喜欢和你聊天。”
林孟随想了想,说:“老师,您……有没有怨过师母?就是如果不是师母坚持要生孩子,她可能……”
“我懂你的意思。”涂静山叹口气,“何止怨过,我甚至对她说过‘我恨你’。”
恨你自作主张,明知身体不好还非要一意孤行;恨你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自己,不相信我们之间仅仅有我们就够了;更恨你因此丢下了我。
涂静山简直恨极了。
林孟随又问,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一丝希望:“您觉得师母自私吗?”
涂静山点头:“非常自私。”
“那您会不会认为和这样自私的人在一起对您不公平?”
涂静山看着身侧的小姑娘:“孩子,爱都是自私的。”
亲情也好,友情也罢,甚至爱情,他们都是自私的产物。
人这一生不停地在为欲望而奔波,为欲望而消沉亢奋,欲望的产生也是源于自私,没人可以没有欲望,除非是神。
林孟随不明白:“爱不该是无私的吗?”
老人毫不客气:“扯淡。”
宣扬爱是无私的人才是极致的自私。
爱,是要去探寻获取你想要的东西,你从这些东西里汲取能量和勇气,从而塑造更好的自己,更好的你们。
“当我们真正地去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私这东西一直都会在。”涂静山说,“而如果那个人也爱你,你们之间相互从对方身上满足了私欲,这个,我们通常就称之为‘真爱’。”
林孟随还是迷糊:“可如果我得到太多,对方得到的太少呢?我从他身上满足了自己的私欲,但他因为我却要遭受……”
涂静山摇头:“只要这个人不离开你,他的欲望就是在你身上得到了满足。小林,不要用你的思想去佐证他人的思想,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可是……”林孟随皱起眉来,“我总觉得亏欠他,我怕因为我的缘故会让他不快乐。我怕我会害了他。”
涂静山摸摸女孩的脑袋,轻叹一声:“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你以为你是为他好,但得他觉得好才是好。”
说罢,涂静山起身,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得去扶小的。
他拍着林孟随的肩,用他这一生的经历告诉她一个他悟出来的道理:“人们总把‘爱’这个字眼捧得很高,想方设法歌颂它,认为有爱可以抵御万难。其实爱这东西,什么魔力都没有,你饿了,它还不如一块面包来得有用。但是,爱也有它的神奇之处,它会使人勇敢无畏,坚不可摧。可爱本身很脆弱,瞬息万变,你知道爱最怕什么吗?”
林孟随摇头。
涂静山望向爱人的照片,淡然一笑:“爱怕错过,怕蹉跎。”
送走涂静山,林孟随来到唐若意和孟映墓前。
这母女二人宛如一对姐妹花,岁月在她们身上定格。
这也是孟女士不愿意来的原因。
爱的人“青春永驻”,而自己一年比一年苍老,不过所幸老到一定程度也就能到地底下团圆去了。
林孟随把唐致礼交代的话一一转达,之后她站在姐姐唐若意的照片前发呆。
这些年,姐姐跳楼的场景,每一帧画面,林孟随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此时此刻。
唐若意和纪临的悲剧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沉重压抑,连带折射出林孟随和陈逐的未来。
每当想到纪临的结局,林孟随都会不由自主联想到陈逐,而只要稍微一想,她就会毛骨悚然,又无比庆幸。
因为她离开陈逐了,陈逐是安全的。
过去的这七年里,林孟随以为自己不会再见陈逐,她也没期盼过和他还有以后。
可兜兜转转,还是不同了。
“姐,我决定了。”林孟随说,“既然一开始就不够果决,不如我就把他‘害’到底吧。反正他以前就一直被我缠着,都习惯了。”
说到这里,她又一下子笑了。
笑着笑着,眼中姐姐的模样慢慢模糊,直到彻底融成一团水雾,林孟随转身离开。
——姐,原谅我没听你的话。
——大概是因为我比你更自私。
即便拼尽所有,最后一败涂地,我也不想再错过陈逐。
从墓园出来,林孟随立刻叫车返回市里。
之前是犹犹豫豫,纠结不定,怎么都迈不出去那一步,现在是迫不及待,心急如焚,仿佛认定了就是今天,一定要有结果。
林孟随给陈逐打电话,陈逐的手机暂时无法接通。
她看看时间,还不到该去机场的时候,灵机一动,她给季维打了通电话,问陈逐在哪里?
季维那边在做工作尾声,说:“陈总啊?陈总去北城大学了。放假前最后一天,科研团队有个会。”
林孟随道谢,麻烦师傅全速前进,她要去北城大学。
这一路赶来并不顺利,总有曲折。
不是车流量太大遇上堵车,就是有道路临时施工妨碍行驶,总担心会来不及,但最后在担心中,还是到了。
林孟随拿出过去上学跑八百米的架势,进了北城大学又去拦小白车。
这是北城大学这学期最后一趟小白车。
学生们差不多都放假回家了,学校里基本上空了,林孟随是仅有的乘客。
下了小白车,林孟随往科研楼狂奔。
看到前院的保时捷,她舒口气,准备继续跑,陈逐就从楼里出来了。
两人都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四目相对,一个怔愣,一个一个劲儿地笑。
陈逐张口要说话,没能出音,林孟随飞奔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陈逐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也还是稳稳接住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林孟随上气不接下气,鼻头上都是汗:“你别说话,听、听我说。”
“是我不好,我太怂了。但我都想通了,什么结局我都能接受……但我不能接受就这么失去你,也不能接受现在没有你在我身边。”
“陈逐,上学那时你代表新生发言,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一直都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我……”林孟随有些语无伦次,“我不会再去喜欢别人了,你明白吗?我把我所有的喜欢都给你了。”
陈逐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想说什么。
林孟随示意他不要说,她还没说完:“还有,你什么也不用改。你是最好的,最优秀的。你配我正好,我配你也正好。我们天底下最合适。”
说完这些,林孟随琢磨她还有哪里没说到?
好像哪里都说了,又好像说了一堆废话,没说到点子上。
算了,反正这也都是她的心里话。
最后,林孟随看向陈逐,那双小鹿眼里湿亮亮的,颤巍巍的水珠挤在眼眶里,盛着男人茫然的模样。
“陈逐,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再也不给你委屈受了,我会越来越勇敢。”
“我要让你永远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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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陈总起飞了~~~~[坏笑][坏笑][坏笑]
一波红包奉上!
(连同36章的红包,先欠着大家,我这边功能一恢复,立刻补上!)
林孟随以为自己剖白完, 陈逐不说给她一个拥抱,起码也得有些反应。
可结果是那张面瘫脸更面瘫了。
是她没表达清楚她的意思吗?
林孟随思考再说点什么好,就听不远处有人咳嗽了两声, 接着又有人清清嗓,还有人说了一句“恭喜啊”。
林孟随歪过头一看, 陈逐的身后, 科研楼门口的台阶上,站满了人。
以刘建兰为首, 他见林孟随终于发现他们了, 呵呵笑道:“过年了, 好事都来了。哈哈!”
其他人跟着哈哈。
他们一哈, 林孟随感觉自己唰地变成了一根火柴棍,刺啦一声, 着了。
什么认定今天啊?
认定今天丢脸丢到太平洋吗?
林孟随挤不出一个字,想遁地的心都有了,这时,陈逐又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再揽住她肩膀, 将她转个身, 拥着她去前面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 过来接韩学长下班的他爱人说:“真浪漫啊,好热烈纯粹的小姑娘。”
“羡慕啊?”韩学长笑道, “回家我也给你说去。”
韩学长爱人瞪丈夫一眼, 又说:“小陈会答应吗?”
刘建兰搓搓光头,反问:“这还用说?多少人和他告白啊。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哪个说完了,他从耳朵这里红到脖子根?”
众人了然,都笑了。
陈逐把车子开到了翎湖。
这会儿将近黄昏, 天色悬而未决,空旷无人的学校里,湖水寂静深沉,多少有些瘆人。
可林孟随也顾不得害怕了,她一想到自己的那篇小作文让陈逐同事一字不落地听去,她还怕什么湖?她跳湖。
不过跟她比起来,陈逐应该更尴尬。
毕竟她大不了不见那些人,陈逐却不行。
想到这,林孟随看向陈逐。
这人打停好车以后,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望着前方出神,整个人沉静的仿佛入定了一般。
“你……”林孟随懊悔,“我给你丢人了,是不是?我没想到他们会在。我要是知道,我就拉你去没人地方说了。”
对方仍是没个反应。
林孟随心里打鼓,想着自己不会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她小心地一点点靠近,刚想拽拽陈逐,陈逐转过头来,目光紧紧锁定她。
她下意识缩回去,陈逐便往前探出来一些,步步紧逼。
“你刚才——”男人一张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知道你都说了什么吗?”
林孟随点头。
陈逐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再睁开,眼神深邃如海,继续道:“你知道你说了这样的话代表什么吗?”
林孟随想说知道,陈逐却拦住她,再问:“你真的知道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她为什么会不记得?
林孟随准备再给他重复一遍好了,陈逐又不听她的,垂下眼,自言自语:“我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陈逐……”
“你记不记没关系。”他还在说,“我记住了。”
林孟随去碰陈逐的手,想说她不会不认账,可陈逐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着什么。
林孟随听不清,只听到什么“骗不骗”、“没关系”什么的,她把陈逐从思绪里拽出来,说:“要不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吧?不过我觉得必要性不大。因为什么东西都可能会反悔,但我这个人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可以随时检验。”
“陈逐,我真的不会再这么喜欢一个人了,你是我唯一的一个。我——唔!”
陈逐再听不下去,吻住了这张叫他惊心动魄的嘴。
林孟随刚还郑重其事表决心,陈逐突然这样,她有点懵,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两片滚烫包裹住,再吸住,滑腻柔软的触碰,令她不知所措。
直到陈逐的手覆上来,顺着她的侧脸移到脑后,手指插.入发丝,手掌扣住她,使他们贴合得更加紧密,她才意识到他们是在接吻。
身体里有什么一下被点燃,林孟随闭上眼,双臂情不自禁攀上陈逐的脖子,绕到他颈后,圈住。
而林孟随闭上眼的时候,陈逐恰好睁开眼。
他看着女孩抖动的睫毛,听着女孩嘴里发出的很细微的嘤咛,以及他们混乱交互的呼吸声……他心里有滋滋火花在冒,人变得无比急躁,吻也渐渐失了初始的温柔。
林孟随自是有感觉。
她感到陈逐攻势越发猛烈,她不甘示弱想回击,但因缺乏经验,节节败退,人一点点变软,快在陈逐怀里化成一滩水。
她越柔软,他越强势。
他牢牢扣紧她的腰,不许她和自己有一点空隙,唇瓣狠狠吮吸辗转,缠绵又磨人。
“啊。”
猝不及防的一声小小痛呼,拉回陈逐的理智。
他稍稍松开口,问怎么了?
林孟随揉揉自己的胯骨,娇声嗔怪:“磕到我了。”
陈逐低头一看,他快给林孟随抱到驾驶座上来了,她半个身子悬着,可不就磕到扶手箱上了。
陈逐喘息着,手伸过去帮她揉,问:“还疼吗?”
林孟随盯着他看。
男人脸上还是一贯的清冷,唯独那双眼睛,情潮翻涌迷离,细碎的光芒闪烁其中。
林孟随心跳得更厉害,比他吻她时还叫她心动,她抓住他的手带到自己的脸庞,贴上去。
男人的手是真的很大,她的半张脸几乎埋在他掌间,她蹭他手心,直直看他,两人目光交缠,车内潮热得不行。
林孟随说:“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陈逐顿时呼吸加重,他把手垫在下面,再次吻了过去。
这一次,陈逐少了些急躁,多了柔情。
林孟随同样也感受到了。
她在他软化的时候变得调皮,手一会儿滑到他心脏的位置,那里剧烈跳动着,一会儿再揪揪他热乎乎的耳垂,摸摸他偏硬挺的头发。
陈逐驯服在她手中,由着她捉弄,既享受又煎熬。
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将那作怪的手抓住,攥在手里,再也不放……
两人吻得热火朝天,什么都忘了。
要不是路灯亮起来,晃了下林孟随的眼,他们怕是还得耗上好一会儿。
林孟随吃力地推开身前的男人,陈逐不高兴,轻咬她一口,还要继续,林孟随忙说:“你是几点的飞机啊?是不是误点了?”
陈逐随意扫了下时间,“嗯”了声。
林孟随瞧他不慌不忙,自己急起来:“那怎么办?现在过去来得及吗?我们——”
陈逐止住后面的话。
他用拇指碾揉在林孟随湿漉漉的嘴唇上,她脸上一片酡红,双眼清凌凌的,看着他,像是开在他手中的红玫瑰。
陈逐再次靠近,两人额头相抵,他低叹一声:“我还怎么走得了。”
飞机不会因为你谈恋爱就等你。
陈逐这次迟到迟得夸张,他改签到大年初一上午的航班。
林孟随很过意不去,但一听陈逐说陪她过除夕,她又充分发挥她的“自私”本色,开心的不得了。
两人从学校出来,林孟随说她肚子饿要吃饭。
陈逐问她想吃什么?她说不知道,随便,好吃就行,任性得不行。
对此,陈逐习以为常,他选了一家距离北城大学比较近的商场,带她吃的西班牙菜。
林孟随喜欢吃海鲜饭,对这个安排完全赞成。
吃完饭,林孟随心血来潮又拉着陈逐去看电影。
看什么无所谓,主要得是情侣座,她上学时候没捞到这个待遇,现在必须找补回来。
陈逐都听她的,然后就后悔了。
林孟随是真的一点电影不看,专来折磨他。
爆米花喂了,不吃不行,要吃又不给了,来来回回,反复无常,末了,还得倒打一耙说他是嫌弃她,明明亲都亲了,还这么多事。
陈逐额角直跳,抓来人,搂在怀里叫她老实,她又笑嘻嘻捂住他的嘴,小声说:“听说电影院里有特殊的红外线,工作人员都能看见。”
陈逐问:“你还怕被看?”
况且放眼周围,哪一对进来是为了看电影的?
林孟随下巴搭到陈逐肩膀上,冲他耳朵吹口气,十分嘚瑟:“我不怕啊。可冰清玉洁的陈总不能被看,你得维持住人设。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清冷人设。”
陈逐:“……”
一点办法没有。
电影讲了什么,不知道。
回家路上,林孟随百度了一下,发现这部电影的评分居然只有3.7分。
这得是多傻的人才会进去看啊?
陈逐看了眼身边这个“傻”的,再想想自己,两人半斤八两。
车子停在老地方,陈逐送林孟随上楼。
之前在电影院里皮得没边,现下的林大小姐又文静下来,乖乖的,有什么说什么。
她和陈逐约定好,明天早上见面,然后一起去超市采购,再到陈逐家准备年夜饭,他们看春晚,过除夕。
说着,也来到了家门口。
林孟随站定低头看自己鞋面,闷声说:“那我回去了,你路上慢点开。”
“嗯。”陈逐捏捏她的手,“锁好门,明天见。”
“明天见。”
林孟随转过身输入密码,滴滴声响起,她抿了抿唇,没回头,只说了句“晚安”,便进去了。
门关上,林孟随靠上去,抚了抚自己心口。
她觉得她有点亏。
要一个吻别有什么大不了,反正她在他心里一直都不怎么矜持,还不如趁火打劫,能捞多少是多少。
林孟随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她家住二楼,陈逐就是爬着走,估计也下楼了。于是,她跑到窗前去看,并不见人影。
该不会是……
林孟随又跑回去一把打开门。
陈逐站在他们刚刚道别的位置,手悬空在要按门铃的地方,马上就要按下去。
林孟随问:“还有事?”
陈逐点头:“忘了什么。”
“什么呀?”
陈逐看着她,没说话。
下一秒,林孟随踮起脚抱住人,陈逐顺势揽住林孟随的腰,两人吻着退进房间。
门再次关上。
林孟随被压在门板上,陈逐使劲儿地亲她,她也用力回应,两人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头上都是汗。
这次的感觉和之前在车里的又不一样,有了难舍难分的加入,吻中的迫切带了细腻,唇舌的节奏也有快有慢,时而嬉戏挑逗,时而争锋相对。
无奈的是男女体力悬殊,林孟随很快再次落了下风,失了战斗力,人慢慢往下滑,全靠陈逐托着。
过后,林孟随挂在陈逐身上平稳呼吸,陈逐给她抚背。
她总感觉这种不要命似的接吻她似乎经历过,可问题他们上学那时没这么激烈过啊,难道是他们长大了变诚实了?又或者是她日若所思夜有所梦?
毕竟之前温泉小镇那次,她就做梦自己和陈逐激吻。
潜意识这东西还真是可怕。
等两人都缓过来一些,陈逐说:“想和你再确定下。”
林孟随正玩他胸口的扣子,闻言抬起头:“确定什么?”
陈逐神色认真,不复刚才的欲色难耐,他望进女孩的眼睛里,问:“我们这是正式恋爱了,对吗?”
林孟随好笑:“不然呢?”谁会和你这样亲来亲去的。
“你不是说你把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林孟随戳他,“原来是逗我啊?”
陈逐压着嘴角的笑意,摇头:“没有。只是确认一下。”
林孟随不依不饶:“你现在和以前可不一样了,你有主了,知道吗?不管是学校里的学妹学姐,还是公司里的女员工、女律师什么的,我可不想听见什么风言风语。”
陈逐轻哂:“林孟随,你无不无赖。”
都是莫须有的事,她还能说的跟真的一样,那相亲男和裴觉又算什么?
“谁相亲去了?”林孟随睁着眼胡扯,“我那不叫相亲,叫解释清楚。而且——”
“而且什么?”
林孟随不说,掀起眼皮瞅陈逐一眼,嘟了下嘴巴。
陈逐一愣,明白过来后,别过头笑起来,林孟随叫他笑得脸上火辣辣的,刚要缩回去,下巴又被抬起,叫人印上了一个甜甜的吻。
陈逐问:“一下够吗?”
“三下吧。”她啵啵嘴,“五下更好。”
三下了,五下了,然后变成一个不间断的湿吻。
林孟随终于心满意足,靠在陈逐怀里,把没说完的话说完:“而且在那种时候,我很想你。”
她不是拿陈逐和那些男生比较,他们根本没可比性,她只是单纯想他,很想,想在她身边的这个人,是他就好了。
林孟随问:“你有在类似的时候想过我吗?”
陈逐没答,林孟随有点失落,但很快她又想:就当他有好了。
他们分开七年那么久,这七年里陈逐的任何她都没权干预,包括他有多思念她、恨不恨她、有没有想过放弃她,都是过去式。
两人在门口厮磨,陈逐说他该走了,林孟随问他喝不喝水?
喝完水,林孟随送他回玄关,陈逐又问她明天想吃什么?他们就着年夜饭的菜单,继续磨蹭了十来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