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逐胸膛微微起伏,清亮的眼眸直直瞧着她,片刻后,他别过头吁了口气,低声道:“无赖就无赖。”
后面还有一句,林孟随没听清。
但一见他这样,她也没了耍坏的心思,小声说:“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要处理工作,不累吗?让你多歇歇,你还不领情。”
说完,转身走人,手臂被拉住。
“领。”男人说,“为表示感谢,请你吃鱼。”
林孟随:“怎么吃?带到餐厅让厨师给咱们做?”
陈逐想了想,问她:“我下厨,你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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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啊。——宋·贺铸《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
林孟随兴冲冲告诉涂老师有人要给他们当厨师。
涂老师笑了笑, 说陈厨师的手艺不错,他尝过,林孟随点头表示赞同, 涂老师便看着她又补了一句:“你尝过不少次吧。”
林孟随:“……”
三人整装待发,准备返回市区。
刚要上车, 涂静山忽然“哎呦”一声, 说:“瞧我这脑子。我中午约了马院的老张一起下馆子。”
那鱼怎么办?
林孟随看看陈逐,又看看涂静山, 涂静山又说:“你们两个吃吧。小逐再买些菜, 带小林回家做去。你家那厨房是真好, 比我那老房子可强多了。”老人一拍手, 笑呵呵上了车。
林孟随和陈逐都是一愣,站在原地, 谁也没看谁。
过了几秒,陈逐打开车门,林孟随也上了车。
将涂静山送回去后,车子往市中心的方向开。
一路上, 林孟随没说去陈逐家吃饭, 也没说不去, 而陈逐没问她的意思, 直接把车子开到商场,这里的地下一层是一家进口超市。
还差一个路口进地下停车场, 等红灯时, 陈逐开口:“鱼得趁新鲜吃。”
林孟随瞥他,男人神色淡然,侧脸轮廓立体。
林孟随想,吃就吃吧, 去就去吧。
虽然他俩目前的关系去家里比较敏感,但不去更欲盖弥彰。况且,她已经好久没吃他做的东西了。
“鱼是新鲜,你的手艺就不知道了。”她没事找找茬儿,“鱼可不是谁都能做好的。”
陈逐这才转头,眉眼轻松:“试试就知道了。”
林孟随不看他,扭头看外面。
几幅巨大的广告海报挂在商场外墙上,其中一个品牌男装,她记得这家的领带蛮不错,她以前用奖学金给老林买过一条,老林挺喜欢来着……
看着海报上西装革履的男模特,林孟随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和陈逐在电视台重逢时的画面,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穿正装、打领带。
不得不说,帅出新高度。
到了超市,陈逐推购物车,林孟随跟在他身边。
陈逐问林孟随想吃什么?她说都可以,让陈厨师自行发挥。
两人围着蔬菜区转悠。
陈逐做事一向干净利落,这点在挑菜上也能体现出来。
他将羊绒衫的袖子略微撸起,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挑拣东西时,弯腰展臂,上衣下摆便随他的动作抻平、收回,抻平、收回,反反复复,褶皱的衣料一部分卡在皮带上方,一部分紧贴着他的腰肌。
林孟随挺纳闷的。
过于清冷的气质叫他看起来并不像食人间烟火的,可他做起这些接地气的事来又丝毫不违和,不仅不违和,甚至还有一种叫人踏实心安的魅力。
由此,她得出结论:这人买菜也好看。
林孟随是只小跟屁虫,跟在陈逐后面,左右来回绕,陈逐怕购物车剐蹭到她,车推得七扭八歪。
转完蔬菜区,他们又往超市深处继续逛。
陈逐拿了些调料,而林孟随趁他不注意,一头扎进隔壁零食区,乐不思蜀。
看到有款饼干新出了花生口味,她刚要拿,就听某人叫了一声“林孟随”。
林孟随不死心,还是想拿,偷偷瞄过去,那人站在货架旁瞧她,抬手指了指,摇头。
林孟随耷拉下脑袋。
她有轻微的花生过敏。
但这种花生类小零食能添加多少花生?吃一点怎么了。
陈逐推着购物车过来,扫了眼这些零食,随意拿了几样放到车里。
林孟随瞅瞅,也是她爱吃的,可这些能有花生口味好吃吗?
“别倔。”陈逐说,“过敏就晚了。”
“……”
林孟随心说她那点过敏症状都不叫症状,最多是嘴边有些刺痒,不比某些人猫毛过敏起来浑身起疹子,一个搞不好还会呼吸困难,吓死人。
想到这,曾经那个疑问也再度浮上心头:陈逐的猫毛过敏症怎么好了呢?
林孟随想问问,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
陈逐走到前面,又挑了几样零食,看到某个牌子的柠檬软糖时,他下意识多看了两眼,没有拿。
林孟随跟过来,也瞧见了,顺手拿了一条,说:“这个好吃。”扔进购物车。
“不用买。”陈逐想拿出去,“家里……”
“什么?”
陈逐一怔,站直了:“没什么。”
说完,大步往前走去。
这么一打岔,林孟随也没问成。
采购完毕,陈逐带林孟随回家。
陈逐家是老林说的四代住宅,离云筑科技不远,挨着一座森林公园。
公园绿化非常好,有个挺大的人工湖,到了夏天,想必环境清新惬意。而现在正值深冬,给人的感觉更偏静谧深沉。
车子停在地库车位,陈逐拎上购物袋和箱子,留了两个小的给林孟随,两人乘电梯上楼。
二十七层,黄金楼层。
林孟随一进门,便看到视野开阔敞亮的空中庭院,庭院里摆着一些绿植以及休闲椅和休闲桌,远处湛蓝的天空中白云飘动。
她心脏突地一跳,当即转过身,吐了口气。
几秒后,才说:“有我能穿的拖鞋吗?”
陈逐这个家除了陈逐,连奶奶都没怎么来过,许多生活用品都是单数,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不用换鞋。”陈逐说,“直接进来。”
主人这么说了,林孟随也不矫情,她走进来,帮陈逐把采购的东西放到厨房去。
厨房没做成开放式,有一个长条吧台和酒柜隔断在前,厨房内里空间不小,器具齐全,不怪涂静山都说好。
林孟随撂下购物袋,深呼吸:“那我们开始吧。”
陈逐扭头:“我们?”
“对啊。”林孟随指着食材,“这么多,难不成你要自己来?”
陈逐点头:“我来比较快。”
“……”
这话什么意思?不信任她的能力?
林孟随想辩解,陈逐眼疾手快拎上装满零食的袋子,拉着她,带出了厨房。
陈逐说:“自由活动。”
“可是……”
“如果你想尽早吃上饭。”
“……”
厨房门关上,林孟随抱着她的零食,怎么看怎么像过年时就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傻熊孩子。
可真要她进去添乱,不,帮忙,那确实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吃上。
林孟随嘟嘟嘴,把袋子放吧台上,来回扒拉,看到一袋法国牌子的小泡芙时,人一愣。
她把零食拿出来,确定是当年她吃的那款。
刚才在超市她没发现这个,那也就是陈逐拿的,是巧合吗?
林孟随咬咬唇,心跳有点快。
她记得,这款巧克力口味泡芙,夹心爆浆,一个咬不好,巧克力酱就会滋出来。
有一次,她带着泡芙去了学校,给陈逐尝了一个,陈逐说太甜,她就没再勉强他吃。
那时,他们经常趁午休的时间在操场偏僻的实验楼后面独处,那里有一棵很高的香樟树,每次,陈逐在树下看书,她就陈逐身边玩。
林孟随边吃泡芙边看悬疑小说,看到惊险处,嘴巴跟着使劲儿,泡芙里的巧克力酱被她一口咬到爆破,滋一下流出来,全滴在她的卫衣上。
那卫衣是她新买的,第一次穿,樱花粉的颜色,印着小熊,她很喜欢。
她尖叫一声,去掏纸巾,喊着完了完了。
见状,陈逐也帮着她一起擦。
两人都一心想着把巧克力擦掉,全然没注意巧克力沾的位置。
等发现时,陈逐的手覆在上方。
少年的手掌在那时就不小了,几乎足以掌扣住。
林孟随脸还没红,陈逐却像是被点着了一般,血液上涌,皮肤换了个颜色。
纸巾掉到地上,少年往后退出好几步,他手指胡乱颤抖着,想握拳都握不住,连说了三声“对不起”。
林孟随不尴不尬地站着,倒没什么太过激的感受,她知道陈逐不是故意的。
而且,她觉得自己大概也确实如陈逐说的那般,一点女孩子家的矜持都没有,因为……她想借机讨回来。
陈逐看女孩一直不说话,更加羞愧自责。偏这会儿他脑子也转不动,不知道该怎么求得对方的原谅,只能是傻傻等着发落。
就在陈逐无地自容至极的时候,林孟随说了一句话。
陈逐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女孩看着他,目光一点点往下移,面颊粉红,又说了一遍。
“我能摸摸你的吗?”
陈逐:“…………”
林孟随自有一套歪理:“你看,你都那啥了,我要是不那啥,我不就吃亏了吗?我要是吃亏,你心里必定过意不去,所以还是……”
“林孟随!”
上方的树叶抖了抖。
林孟随从没听过陈逐这样吼自己,她有点怕,缩着脖子不敢说了,而陈逐整张脸爆红地瞪着她,也没再说一个字。
当然,他也没让她摸……
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啊。
林孟随现在每每想到和陈逐的过往,都觉得自己就跟个色狼似的,成天想方设法占陈逐便宜。
都说美丽就是原罪,这话一点没错。
所以也不能全怪她,要怪就怪陈逐那张脸。
林孟随坚定这个想法,成功给自己催眠,她把泡芙塞到自己的背包里,以免陈逐看到也回忆起他屈辱的过去。
做完这些,林孟随挑了一包别的小零食,边吃边在客厅范围内打量。
陈逐的家很“陈逐”。
性.冷淡的色调与装修样式,冷硬流畅,现代感很重,找不出一点暖调的点缀。
林孟随看一圈就不想看了,坐在沙发上,无聊生花。
厨房里时不时传来锅碗碰触的清脆声响,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开始好奇陈逐做饭时会是什么样子?
林孟随是那种好奇心重,且好奇心被勾起就必须得一探究竟的性格,她放下零食,擦擦手,走到厨房前,推开了一点门。
男人正站在案板前切菜。
和之前在超市时的样子相似,撸起衣袖,露出手臂,稍有不同的,是他把羊绒衫的扣子解开了两粒,脖子连同锁骨以及锁骨下面的肌肤一下暴露出来,形成一片冷白的三角区。
切好菜,他放下刀去掀锅盖,腾腾蒸汽哗地冒起来,有一瞬模糊了他的样子,他不慌不忙地拾起旁边的汤匙,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吹吹,浅尝了一口。
喉结滚动,黑眉微皱。
林孟随猜他可能不太满意。
她盯着他嘴唇沾上的一点油脂,不由得跟着一起皱眉,还想接着看,陈逐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对上她的视线。
林孟随心口一紧,想关门逃跑,又觉那样更没面子,索性敞开门,装成领导审查状走了进去。
“我来看看进度。”她扫视桌上的备菜,点点头,“勉强还行。抓紧速度啊。”
林孟随撑不过三秒,假模假样一完,是真该溜了,结果又听:“等等。”
她硬着头皮问干什么?
陈逐淡定地看着她,不说话,就跟故意磋磨她似的,等她要憋不住了,他才放个缺口出来。
“尝尝汤。”陈逐说。
林孟随“哦”了声,随手拿起他用过的勺子往锅里舀了一勺,吹吹,刚要尝,炉灶另一边炖着肉的锅沸腾起来顶起锅盖,滋出几滴汤汁。
林孟随都没反应过来,陈逐就一把拽过她挡在前面,关了火。
陈逐说:“我看看。”
林孟随:“看什么?”
“手。”
林孟随不明所以伸出去,这才看到自己手背被烫红了几个小点,也慢了两拍觉出一丝疼痛。
陈逐又一次拉她去水池那边冲洗。
冲之前,他先把手伸到水下,然后握着林孟随手腕往前送,低声道:“你就不能进厨房。”
林孟随:“……”
“不是被烫,就是被割。”
她什么时候……以前啊。
林孟随抿抿唇,嘟囔:“还不是你?让我尝什么汤。你不是都尝过了吗?我看你就是存心折腾我。”
陈逐轻哂:“你怎么知道我尝过了?在门外看多久了?”
林孟随张张嘴,她很想反驳狡辩,可她也知道辩了也是白辩,自有打嗝儿收她。
有口不能言,她气得眼睛瞪老大,要吃人一样,陈逐瞧着摇了摇头,关上水龙头,抽纸给她擦手。
她不要他好心,自己擦,擦完再来个华丽转身。
可真转了,陈逐又端起碗递到她面前,碗里是一只白嫩嫩圆乎乎的鱼丸。
“超市里出的新品。”陈逐说,“我之前没做过,简单煮了一下,你尝尝?”
林孟随爱吃鱼丸。
她在美食和脸面之间纠结了一下,选了美食。
陈逐拿小勺舀起鱼丸,送到林孟随嘴边,提醒她小心烫。
林孟随呼呼吹了两下,一口咬下去,鱼丸里肉馅的油汁呲一下喷出去,全喷在了陈逐的衣服上。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它带馅儿!”说着,林孟随赶紧抽纸给陈逐擦。
油汁呈放射状,溅得哪里都是,她估计陈逐这件羊绒衫是废了,又或者她找之前那位干洗店的老板娘洗洗试试?
林孟随想和陈逐说她会负责,一抬头,冷不防撞进男人专注的眼眸里,又忘了言语。
陈逐低着头,睫毛抖了抖,他的眼神像无形的手在摩挲着林孟随的脸,轻柔缓慢,最后定格回她的眼睛,说:“终于摸回来了?”
林孟随开始没明白。
但一看自己手所在的位置,再联想那零食,心尖一颤,唰地收回手,气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陈逐向前迈出一步:“我故意什么?”
“你说呢?”林孟随后退,“那个泡芙!”
继续向前:“什么泡芙?”
她不得不再后退:“你少装傻。”
“我真的不知道。”陈逐仍是不解,“你跟我仔细说一下。”
林孟随来气,心想这人现在怎么学会耍无赖这套了?
她必须挫挫他的锐气,才要还嘴,陈逐紧盯着她又上前一步。
被他这么一看,林孟随也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话来,人更是节节败退,退到后背挨上了冰箱,无路可退。
两人无声对视,煲汤的炉灶迸出零星火花。
再开口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带出压迫感:“我故意什么了?”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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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复工上学,陈总知道大家辛苦啦,送上红包一枚~
林孟随后背贴着凉硬的冰箱,身前是岿然不动的男人。
林孟随不敢轻举妄动,陈逐更是耐心十足。
他们像是在进行一场定力角逐, 除眼神交汇对接,再无任何肢体接触。
可那双琥珀色眼睛, 那么明亮深邃, 此刻却仿佛因蒸汽迷离而晕开出其他更为原始的情绪,那是一种属于男性的, 带着强烈荷尔蒙的侵略感。
这样的目光只是落在林孟随身上, 就好像给她的身体里里外外都剖开了一样。
林孟随从没见过陈逐这一面。
在她心里, 这人是天上月, 清冷洁白,以往只有被她逼急了, 他才会在脸上染上几分颜色。
而就是见惯了他的冷然,这样直白的强势才滋生出一种反差,像是禁欲的外表被撕开了一角,性感藏不住泄了出来。
林孟随心跳如鼓。
刚才斗气产生的气焰这会儿散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明的燥意, 在身体里流窜撩拨。
她低下头, 说:“你学坏了。”
陈逐:“林老师过去教得好。”
林孟随冤枉:“我可没这样, 我都是……动动嘴罢了。”
陈逐:“我动什么了?”
“……”
你是没动,比动了更要命。
两人僵持, 谁都没有再进一步, 但也没后退一步。
厨房里气温越来越高,气氛犹如锅里的汤汁,再这么加热下去,早晚会沸腾顶起锅盖, 溅得哪里都是。
林孟随迫切想扭转局面,又想不出办法来,心一横,干脆直接跑了得了,丢人就丢人。
正要这么做,陈逐忽然往前再走了一步。
林孟随心脏跟着他的脚步一阵紧缩,头皮在发麻,呼吸在加速,各种想法一时全涌上来。
她甚至想到如果他们真做了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都成年男女了。
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又骂自己怎么能这样无所谓?
那是陈逐,不是别人。
林孟随进退两难,脸上越来越红,像个挂在枝头颤巍巍的桃子,眼里噙着团水雾,似乎一掐就能淌出汁来……
然而,陈逐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他静立着,始终和林孟随保持那一点距离,站了良久,他探身拉开冰箱旁边柜子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烫伤膏。
然后,他执起林孟随的手,将药膏挤在她还红着的手背上,再用指肚轻轻推开,帮她上药。
这一瞬,刚才的攻势也如清凉的药膏一般,化开了,恢复原样。
林孟随那颗心也从过山车上跌落到棉花堆上,软绵绵的。
她说:“我自己来就行。”
陈逐没放开她,继续揉涂,问:“送你的项链为什么不戴?不喜欢?”
“没。”她摸摸脖子,“昨天洗澡才摘下来。”
今天为了钓鱼,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她不想再多道工序。
陈逐“嗯”了声,涂好药膏,往后退了几步,背过身说:“出去等吧,饭一会儿就好。”
林孟随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麻利逃了。
等厨房门一关上,陈逐双臂张开,颓然地撑在厨台上,重重呼了口气。
林孟随坐在沙发上玩小游戏。
玩一关死一关,广告倒是没少看。
她口渴得厉害,却不敢问陈逐要水,只能是逼着自己继续玩,好早一点把注意力转移。
万幸也没难受太久,离离就来了一条工作微信。
林孟随看了后,去拿随记本和笔,她思考问题不喜欢干想,而是在本上写写画画,一点点连成线索。
去包里翻了一圈没翻到,她才想起来今天出去钓鱼,她压根没往包里搁工作相关的东西。
离离那边等着回信,还挺急,林孟随只得又来到厨房。
扒在门边上,她问:“你这里有笔和纸吗?”
陈逐正开冰箱拿水,听了回答:“书房里有。”
“我借用下,可以吗?”她瞄了一眼冰凉凉的矿泉水瓶,吞口口水,“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杯?”
闻言,陈逐将水瓶放到一边,转身去直饮机那里斟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林孟随没说什么,接过去又说:“书房我方便进吗?”
陈逐重复之前的话:“自由活动。”
关上厨房门,林孟随一口闷掉整杯水,有点热,不如冰水来得爽快。
她将杯子放在吧台上,穿过客厅,往过道那边走。
房间大多集中在这边,有三扇门,最里面的肯定是主卧,那剩下两间中的一间估计是书房了。
林孟随打开离她最近的那扇,是间客房,她又去开对面那间,结果这个房间是锁着的。
她愣了下,以为是陈逐上锁忘记告诉她,正要折回去和陈逐说,陈逐端着一碟油焖笋出来,直接道:“书房在这边。”
他指了位置。
林孟随“哦”了声,又看看面前紧闭的房门,心下生出一丝奇怪。
她明明闻到这个房间散发出来的墨香,怎么会不是书房呢?
算了,人家有人家的安排。
林孟随从走廊出来,往空中庭院旁边的房间走。
陈逐还没回厨房,见她经过庭院时,头埋得很低,好像在刻意避免看到窗外的景象,心中也生出一丝奇怪。
不是喜欢高处?
以前还说要去高空跳伞,坐世界最高的摩天轮。
不待陈逐解惑,林孟随进入书房,他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陈逐的书房和涂老师有一拼。
除去门的位置,所有墙面前全是书架。
陈逐强迫症的作风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一个相关领域占一列,一列里又按照语言各自规划,再根据书本大小从高到低排列。
林孟随有冲动都给弄乱了。
但想到刚才压迫感十足的某人,还是别欠。
她来到桌前,桌面上放着电脑和几摞文件,文件码得和豆腐块一样齐,台灯下是素白的便签纸,旁边的笔筒里插着几支笔。
一看到这些笔,林孟随又想起当初在医院里落在她床上的那支,现在还在她抽屉里躺着,等有机会了,也该还给它的主人。
林孟随坐下处理工作。
一可以写了,她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没耗费多长时间,就给离离回了消息。
等她完事收拾好桌面从书房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了三道菜。
除了油焖笋,还有红烧鲫鱼,娃娃菜闷鸡腿肉,单看这些已经是色香味俱全,引人流口水。
而陈逐这时又端着一道蚝油生菜出来,桌上多了这抹绿色,更加诱人。
“还有吗?”林孟随问,“再多就得浪费了。”
陈逐说:“还有鲫鱼汤。”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
林孟随和陈逐落座,陈逐用公筷先给林孟随夹菜。
林孟随冲他笑了笑,尝一口,点点头:“好吃。”
陈逐没应声,他习惯食不言,只经常给林孟随夹菜,看她小餐碟里一空,就有新的菜添上。
林孟随并不喜欢被人投喂。
小时候她挑食,家里阿姨为追她多吃口饭,楼上楼下满场跑。后来她大了,没人喂她,就改成给她夹菜,每次她看到碟子里堆着的菜,都会倒胃口。
可对于陈逐的夹菜行为,她却觉得很受用,大概是他手艺确实很好,而且他每次夹菜都是等她吃完了才给她夹。
林孟随不知不觉吃了好多,算是她回国后吃得最饱的一次。
陈逐给她算着位置,知她还有一点余量时,给她盛鱼汤。
林孟随用勺子搅着鱼汤,等它变凉,她和陈逐说:“你厨艺又长进了,看来这几年没少下厨。”
陈逐嘴里有食物,不方便说话,也就没告诉她,他已经很久没下过厨了。
没时间、没精力,更没心气。
之前涂静山说尝过他的手艺,也仅仅是一次而已。
陈逐咽下食物放下筷子,抽纸擦了擦嘴,说:“再尝尝汤。”
林孟随应言尝了一口,大为惊艳,她还以为光那四道菜就很好了,没想到这道鱼汤才是王炸。
“你将来要是不想搞技术了,就开个餐厅。”她由衷建议,“一定也会火。”
陈逐给自己也盛了一点,说:“喜欢就把剩下的带走。明天热一热,味道不会差太多。”
连吃带拿的是不是不太好?
林孟随这么想着,对面陈逐斯文地尝了口汤,又说:“零食也都带走。”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孟随想说什么,又心有忌惮不敢说,只能拿眼夹陈逐。
陈逐眼帘低垂,并没接收到她的不满,唇上挂着一滴残留的汤汁,他无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又抿了一下,低头继续喝汤。
林孟随叫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弄得有些脸热,不免思绪放飞,又去想某人那处的手感。
硬邦邦的,并不怎么好摸。
可是能清楚感到中间有道沟壑,沟壑两边是垒块分明的肌肉,不过分健硕,但绝对坚实有型。
林孟随越想越入神,直到陈逐连叫她两声,才回过神来。
陈逐问她怎么了?
林孟随摇头,视线胡乱扫了扫,蹦出一句:“你把衣服脱了。”
陈逐:“……”
林孟随:“……”
林孟随想抽自己的嘴:“不是!我没想看你胸……我的意思是,你回头把衣服脱下来,我送去干洗店清洗。”
说罢,两人又是无声对视起来。
过了会儿,陈逐起身,往走廊那边去。
林孟随问他干什么去?不吃了吗?
陈逐头也没回地说:“脱衣服。”
周末过后,工作如旧。
林孟随这周主要在台里忙。
因着得到了优质投喂,她心情不错,看任思阳都略微顺眼了那么一点。
周四,台里不需要加班,林孟随按计划打车去了商场。
元旦刚过,商场里还保留着喜庆氛围,而且再过一个月就该过年了,各种营销活动也是早早预热。
林孟随略过那些充值满减的彩妆专柜,直奔楼上男装。
“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导购问,“我来给您介绍一下。”
林孟随说:“我想看看领带。”
导购引她到饰品区,又问是想在什么场合佩戴?
林孟随想了想,也没什么场合,主要是好看,得配得上那人。
林孟随和导购说她先自己看看,如果有问题再来询问,导购说没问题,站到一边。
各式各样的领带排布在林孟随眼前。
每一条,她都有看,继而去想象戴在那人身上的样子,连那些花花绿绿,印满logo,她认为很俗气的领带,她都想了,结果意外发现那人戴上了应该也会好看。
这可真是难为她了。
正苦恼时,林孟随瞥到旁边柜子里的一对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