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奶奶笑得眯起眼睛。
作为旁听者的桑海凝，听得脸红。
她小声道：“孙爷爷，您来了。”
孙爷爷瞧见桑海凝，眼里笑意更深了，“海凝，你寄给我的东西，我都收到了。”
桑海凝在容奶奶的示意下，坐在容奶奶身边，“当初抱着想让您出面澄清的目的，才接近您，虽然信上已经跟您说了抱歉，但我还是想当面跟您说一句对不起。”
说着，她又起身，拎起茶壶，亲自给孙爷爷沏了杯茶。
孙爷爷大大方方受了，“我收到你的信后，沉下心仔细想了想，事情确实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之前你先生给我留了名片，我顺势就联系了他，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讲明白了，我答应出面澄清。”
“谢谢您。”桑海凝感激道。
留孙爷爷在这里住了一晚。
翌日上午，孙爷爷澄清的视频，被各大媒体转发。
随着张秘书落网，身为受害者的孙爷爷出面澄清，所有的麻烦彻底解决。
虽然网上仍有为黑而黑的水军，但因为证据确凿，这些人已经翻不出什么风浪。
容二叔被放出来后，不遗余力，对郑家穷追猛打。
上层势力开始大洗牌，表面平静的城市，实则暗潮汹涌。
不过老宅里，却其乐融融。
容奶奶非要留孙爷爷吃顿午饭。
不为别的，就为孙爷爷夸桑海凝，能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容奶奶都得好好招待孙爷爷。
桑海凝低着头吃饭，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
两个老人家，把她夸得跟天仙一样。
她真的是无地自容。
就在夸夸二人组聊得最热闹的时候，容绍钦突然起身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奶奶，您和孙爷爷慢慢吃，海凝，你留在老宅陪两位老人家。”
桑海凝应道：“好。”
“你去干什么？”容奶奶疑惑道。
“清瑶最近身体不好，今天要去趟医院，我去看看。”容绍钦没有隐瞒。
可说完这句话后，空气突然一阵诡异的寂静。
容奶奶脸上笑意全无，半晌，她冷声道：“洛清瑶身边两个佣人伺候着，就非得你去？”
“奶奶。”容绍钦揉了揉眉心，“我早就答应过她，陪她去医院。”
容奶奶冷着脸不说话。
容绍钦对孙爷爷低了低头，“孙爷爷，您见谅，我确实得出门一趟。”
孙爷爷不知内情，好脾气道：“没事，你忙你的。”
微微颔首，容绍钦转身出了门。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容奶奶嘟囔着冷哼道：“渣男！”

桑海凝提醒容奶奶，“奶奶，还有客人在呢。”
容奶奶调整了下表情，对孙爷爷道：“老爷子，您别怪我突然冷脸，我这个孙子，真是一点儿都不会疼媳妇儿，我这是替我家海凝委屈呢。”
孙爷爷很有边界感。
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并不细问，只感慨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是啊，咱吃饭，不提这个了。”容奶奶拿起公筷，给孙爷爷夹菜。
桑海凝丝毫没有被容绍钦影响到心情，她在饭桌上照顾着两位老人家，饭后又安排人，将孙爷爷送回了家。
中饭她吃得有些撑。
在容奶奶和佣人都休息的下午，她自己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消食。
衣服上的一颗扣子，突然掉在地上。
桑海凝愣了下，弯腰去捡。
却在拾起扣子的过程中，瞧见茶几中间，放着一份文件。
即便没有特意去瞧，但‘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属实惹眼了些。
想了想，桑海凝还是把文件抽出来，翻开看了一眼。
第一页，就是她和容绍钦两个人的身份信息。
微微蹙眉，桑海凝又原封不动，把离婚协议书放了回去。
这天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原来容绍钦想跟她离婚了。
这段时间，她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也好，总归这段婚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
桑海凝无波无澜的心情，多了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不过她仍有些发愁。
怕过不了外婆和奶奶那两关。
想了想，桑海凝去了躺外婆所在的医院。
她坐在外婆病床边削着苹果，话里话外试探外婆，如何看待她和容绍钦可能会离婚的事。
外婆剧烈咳嗽起来。
吓得桑海凝急忙去叫医生。
医生嘱咐，不要让老人家受刺激。
等医生走后，桑海凝赶紧安抚道：“外婆，我就说几句玩笑话，您怎么就当真了呢？我和绍钦好着呢。”
“真的？”外婆将信将疑。
桑海凝说：“真的，我不骗您。来，吃个苹果。”
与此同时，容绍钦正陪着洛清瑶做检查。
虽说医院给开了后门，但容绍钦仍是不放心。
他对洛清瑶很体贴。
“绍钦哥，你那么忙，还要专门来陪我做检查，谢谢你。”洛清瑶仰头望着容绍钦。
容绍钦抬手罩住她的头，揉了揉，“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
洛清瑶点了点头，笑弯了眼睛，“我想吃牛排。”
“嗯，我带你去。”
两人去了西餐厅。
等餐的过程中，容绍钦接到张齐打来的电话，“容总，您快看消息。”
容绍钦嗯了声，打开张齐发来的链接，点进去后，一篇名为‘容氏集团总裁为留守老人捐款’的稿子映入眼帘。
是前几天发的，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万赞。
张齐道：“这篇发声的稿子来得及时，现在容氏集团股价大幅度上涨，还是容总您有前车之鉴。”
容绍钦对此感到疑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捐过钱。”
“什么？”张齐也是一愣。
“你去查查，是谁做的？”
“好的，容总。”
半个小时后，张齐又打来电话，“是这家传媒公司背后在运作，巧的是，公司老板和沈小姐认识。”
“哪个沈小姐？”
“就是太太的朋友，沈初一，沈小姐。”张齐答道，“这件事，怕是太太托沈小姐办的。”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容绍钦声音带着一丝愉悦，“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
洛清瑶笑道：“绍钦哥，怎么了，你这么高兴？”
“没事。”容绍钦起身，抬腕看了看表，“我还有公事要忙，先走了。”
洛清瑶有些不舍，但她也不想耽误容绍钦处理公事，“绍钦哥，你闲下来的时候，记得来看我。”
嗯了声，容绍钦转身离开。
公司股价大涨，需要忙的事情有很多。
容绍钦处理了一下午公事，晚上便回了老宅。
饭后回卧室，他把解下来的领带递给桑海凝，“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关于网上我给留守老人捐款的那篇通稿，你知道吗？”
桑海凝点头，“我知道，是我托初一办的。之前我在我父亲那拿了两百万，以公司名义捐出去了。”
容绍钦心中微暖。
他抬手，指尖拂过她的发丝，又蹭了蹭她凉滑的脸蛋，“多谢。”
吻了吻她额头，容绍钦从旁边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她，“以后不用动你自己的钱，想买什么，用这张卡。”
桑海凝没接，而是道：“我看到了茶几底下放着的离婚协议书。”
容绍钦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僵住，又慢慢消失。
他沉默片刻，才道：“你怎么想？”
想起外婆，桑海凝如实道：“我不知道。”
她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容绍钦打量着她的神色，心里莫名轻松了几分，他淡淡道：“离婚这事，是奶奶提的。”
他对桑海凝这个妻子，还算满意，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
有时候，他甚至还想过，和桑海凝踏踏实实把这段婚姻走下去，两人再生几个孩子。
他在外工作，她相夫教子，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只是他没想到，奶奶竟然会主动让他和桑海凝离婚。
“奶奶提的？”桑海凝错愕。
有点儿意外。
不过若是奶奶提的，那就好办了。
到时候离婚的事情如果被外婆知道，还可以让容奶奶帮着说情。
容绍钦嗯了声，一脸不在意。
他只是偶尔打量桑海凝几眼，似是在等着她回话。
桑海凝沉吟片刻，“我没有离婚的想法，可既然是奶奶提的，老人家的意思，也不能忤逆。”
趁着现在她和容绍钦没有夫妻之实，也没有孩子，把婚离了似乎也好。
容绍钦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冷冷盯着桑海凝。
桑海凝被他盯得直发毛。
她低下头，抿唇不语。
容绍钦沉声开口，“随便你。”
桑海凝垂眸轻嗯了声。
容绍钦烦躁到极致，“我去公司。”
“还有公事要忙吗？”
“嗯。”
“那离婚的事...”
桑海凝话还没说完，容绍钦直接摔门离开。

桑海凝错愕，“奶奶为什么突然要我们离婚？”
“这个你要去问奶奶。”容绍钦淡然的视线掠过她。
“你怎么想？”桑海凝问，“你想离婚吗？”
容绍钦垂下眼，解着袖扣，“我都无所谓。”
是啊，他对这段婚姻，向来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桑海凝庆幸，自己没有爱上他，否则这会儿，她应该会哭。
就像曾经失去至亲那样，痛得鲜血淋漓。
她若有所思道：“那我明天去问问，奶奶那边是怎么想的。”
“嗯。”
容绍钦公事多，再加上最近洛清瑶身体又不好，总是隔三岔五闹个病，他心里放心不下。
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处理这件事。
让桑海凝去安抚奶奶，最合适不过。
她作为他的妻子，有责任维系好这段婚姻关系。
容绍钦再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淡淡道：“我要洗澡了。”
桑海凝嗯了声，心事重重给容绍钦放洗澡水。
一夜无梦。
清晨，老宅院子里的梅花盛绽，雪落在嫣红的花蕊上，化不开的浓稠感。
吃过早饭后，容绍钦去了公司。
桑海凝向容奶奶问起离婚的事。
容奶奶喝了口茶，“海凝，奶奶问你，你和绍钦结婚这一年多，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桑海凝如实道。
嫁给容绍钦之后，她再也不用为外婆的医药费发愁。
每个月有二十万零花钱，奶奶还很疼爱她。
她只需要照顾容绍钦，偶尔忍受一下他的阴晴不定。
连‘夜班’都不需要上，可以说相当轻松了。
容奶奶拉过桑海凝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和绍钦的这段婚姻，能维持这么久，一大半是你的功劳。可是孩子，你不能总委屈自己。夫妻之间，总是一方妥协，婚姻也是长久不了的。”
所以她需要激一激容绍钦，治一治他傲娇又嘴硬的个性。
但桑海凝显然没往这方面想。
她单纯以为，容奶奶是真的想让他们离婚了。
也是，结婚一年多，莫说孩子，她和容绍钦连夫妻之实都没有，哪里像过日子的夫妻呢？
桑海凝说：“我外婆那边...”
“先瞒着吧。”容奶奶道。
桑海凝点了点头。
等桑海凝出门后，佣人凑到容奶奶身边，“您这样做，万一他们真的离了怎么办？”
这次容奶奶格外严肃，“若真离了婚，也只能说他们没缘分。”
“您不是找算命先生算了，说少爷和海凝小姐离不了吗？”佣人又问。
“那位算命先生，确实有些本事，我多少是有几分相信的。”容奶奶抿着茶水，“可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你瞧着我之前总是撂狠话，实则心里也没底。如果绍钦和海凝真离了婚，我也不能怎样。”
“可您这么喜欢海凝小姐。”佣人叹气。
容奶奶说：“和海凝结婚的，不是我，是绍钦，我再怎么喜欢海凝，绍钦那孩子总是不在意这段婚事，又怎么走得长？我虽然更偏向绍钦，可我也不愿意海凝总受委屈。”
顿了顿，容奶奶继续道：“绍钦失去母亲后，性子变得越来越冷，也甚少与人交心，那时候，他身边倒是有个洛清瑶陪着，可我瞧那姑娘不像个安分的人。海凝就很好，心细体贴，会照顾人，也没有花花肠子。我当初就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才做主让海凝和绍钦结婚。”
“事实证明，您做得很对。”佣人附和，“海凝小姐确实把少爷照顾得很好。”
“所以我更不忍心让那孩子受委屈。”容奶奶叹气，“但凡绍钦稍微开窍些，懂得海凝的好，我也不用总这么折腾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抱上曾孙。”
“老太太别着急，该有的总会有。”
容奶奶的叹息声，久久不散。
此刻，桑海凝已经离开老宅，去公司找沈初一。
既然离婚的事情已定，她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推门进办公室，桑海凝笑道：“沈总，忙着呢。”
沈初一抬头，严肃的脸一瞬间挂上笑意，“你怎么来了？”
“我特意过来，想跟你说一声，我想来公司帮忙。”桑海凝接过秘书递来的咖啡，道了声谢。
等秘书离开，沈初一讶异，“好好的豪门太太不当，想来凡尘经历人间疾苦，你怎么想的？”
“要被炒鱿鱼了。”桑海凝面色平淡，“找你这个下家，你收不收我。”
沈初一瞬间就听懂桑海凝的意思，“你要离婚了？”
“是奶奶的意思。”桑海凝说，“奶奶觉得这段婚姻没法长久，所以做主想让我和容绍钦把婚离了。”
“容绍钦那边怎么说？”
“他对这种事无所谓。”桑海凝舌尖上的苦味蔓延开，但心里却并不苦。
她以很淡然的态度，陈述着这件事。
沈初一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你先安排好离婚的事，公司这边，你先不用着急。”
桑海凝点头，“我知道。”
“等会儿一起吃个饭？”沈初一嘿嘿一笑。
“你又想宰我啊。”桑海凝好笑道，“但是这次可不行了，我得去看外婆，下次。”
“行。”
“那我就先走了。”桑海凝拎着包，起身离开。
她去了趟医院，看望外婆。
偌大的病房，白茫茫一片，充斥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外婆见她来，很高兴，下意识往她身后望，没见到想看见的人，神色一下就黯淡了。
桑海凝愣了愣，立刻解释道：“绍钦没来，他生意很忙。”
每次外婆都念叨着，让他们小夫妻俩一起来看她。
可之前容绍钦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自然也不会在意她在意的人。
故而结婚一年多以来，容绍钦只来过这里一次。
外婆勉强笑着，“绍钦生意这么忙啊，都抽不出时间陪你一起过来。”
桑海凝喉咙一噎，“他确实忙。”
“海凝，你和绍钦，是不是走不下去了。”外婆眼里的光慢慢淡去。
桑海凝笑道：“怎么会呢？过几天等绍钦不忙，我就带他来看你。”
外婆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海凝，你肚子最近...有没有动静？”
“不是跟您说过，我身子弱，正吃药养着，暂时还不能要孩子，您忘了？”桑海凝耐心哄着。
“对对对，你瞧我，都糊涂了。”外婆懊恼，“我总是想着抱曾外孙，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桑海凝假意嗔怪，“外婆这就偏心了，只想着抱曾外孙，就不关心我这个外孙女了。”
外婆被桑海凝逗笑了，“乱吃醋，我当然还是最疼你的。”
桑海凝头埋在外婆臂弯里撒娇。
外婆嘱咐道：“过几日绍钦闲下来，你记得带他来看我。”
身体微微僵硬，桑海凝直起身体，“放心吧，外婆，我今晚回去就跟他讲，看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之前的风波都过去，桑海凝和容绍钦回了他们的婚房住。
当晚，桑海凝回去后，亲手做了一桌子菜，等容绍钦回来。
她想跟容绍钦提一提外婆的事，想让容绍钦抽空跟她一起去看望外婆，好让老人家安心。
容绍钦倒是按时回了家。
只是他一脸疲惫，桑海凝忍着没吭声。
等晚上十点多，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桑海凝才开口道：“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容绍钦一天没得闲。
上午和下午一直高强度的工作。
而中午本该休息的时间，他却收到洛清瑶晕倒的消息，连饭都没吃，就开车赶去医院。
他现在很累，只想睡觉。
但桑海凝说有事拜托他，他也只能尽量耐着性子，听她说几句。
桑海凝小心翼翼道：“我今天去看了外婆，外婆说她想见你，你最近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容绍钦敷衍道：“过几天再说。”
说着，他慢慢闭上眼睛，睡熟了。
桑海凝虽然预料到容绍钦会是这个态度，可还是忍不住叹气。
罢了，到时候她自己去问秘书。
本来她也想提一提离婚的事，但现在明显不是聊这种事的好时机。
最终桑海凝也只能作罢。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缝隙，打在床上。
桑海凝早早醒来，给容绍钦准备今天要穿戴的西装领带。
她趁这个时候，轻声嘱咐道：“外婆的事，你不要忘了。另外还有离...”
话还没说完，容绍钦手机响了。
他抬手示意桑海凝安静，随后接通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容绍钦拎起外套，匆匆下了楼。
他连早饭都没吃，直接推门离开。
桑海凝预感可能出了什么事，她给张秘书打电话。
张秘书道：“公司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公事需要容总立刻处理，可能是...那位洛小姐的事，这几天容总常跑医院去看洛小姐。”
桑海凝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桑海凝自己一个人下楼，安静地吃着早餐。
她上午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关于财产分割，她写得很简单，只拿走她自己账户上的钱。
其余的，她都不会要。
桑海凝打算，等容绍钦跟她一起看望外婆之后，她就把这份签字的离婚协议书，交给容绍钦。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三日。
容绍钦一连三天，都没有回家。
也没有跟她说他去了哪。
桑海凝只好给他打电话。
他那边很安静，偶尔有类似车轱辘滚动过地面的轻微声音。
透过电话，容绍钦声音很疲惫，“有事？”
桑海凝提醒道：“你最近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看望外婆？”
容绍钦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桑海凝跟他提过这件事。
但因为洛清瑶突发急症，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空。”容绍钦冷淡道，“等过几天再说。”
又是‘过几天再说’。
桑海凝很无奈，“你能不能给我一个确切时间？”
她刚说完这句话，手机里突然传出一阵虚弱但又熟悉的声音，“绍钦哥，我真的好难受，你陪陪我好不好？”
容绍钦走到病床边，攥住洛清瑶的手，随后不耐烦地对桑海凝道：“我最近在外地，这事等回去再说。”
至此，桑海凝才知道，原来容绍钦这么多天不回家，是陪洛清瑶去了外地治病。
“好，我知道了。”桑海凝挂断电话。
通话骤然中断，让容绍钦忍不住蹙眉。
他确实是太累了，所以不小心就对桑海凝失了耐心。
只是他懒得解释。
等回去之后，给她买个礼物，再陪她去看一看她外婆，也就是了。
反正她那个软性子，也不会跟他闹。
容绍钦向来对桑海凝很放心。
正是因为桑海凝性子软，脾气好，擅长打理家事，所以他才没有后顾之忧。
容绍钦想到陪洛清瑶过生日那天，他给桑海凝买的那只钻戒。
等他回去，他就把钻戒送给桑海凝。
洛清瑶小声道：“是嫂嫂打来的电话吗？”
“嗯。”
“她生气了吗？”
“没有。”
“那就好。”洛清瑶扬起甜甜的笑意。
桑海凝想，大概是因为快要离婚了，所以容绍钦对她已经耐心全无。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结婚一年多，她早就习惯了。
怕就怕外婆那边不好瞒。
和容绍钦通完电话后，桑海凝自己准备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容奶奶给她准备的那份，里面的财产分割，给她的东西太多。
她实在受不起。
故而她自己拟了一份。
关于财产分割，她写得很简单，只拿走存在自己账户里的钱，其余都不要。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桑海凝用一个大行李箱，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好，便去投奔沈初一。
她已经跟沈初一说好，在找好房子之前，先在沈初一这边住些日子。
沈初一热情地接过桑海凝手里的行李箱，一脸高兴，“你就住在我这呗，还找什么房子。以后我买菜，你做饭，卫生就叫家政阿姨隔着一段时间收拾一趟，咱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对了，你离婚的事安排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桑海凝换鞋往里走，“我给容绍钦打了电话，但是他在外地陪洛清瑶，也没耐心听我讲，我就留了离婚协议书放在婚房，等他回来就能看到了。”
沈初一愣了愣，“你没直接跟他提？”
“他最近忙得连家都没时间回，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没心情跟我聊这些。”桑海凝去饮水机旁接了水，仰头喝了口。
“万一他不同意离婚呢？”沈初一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诡异。
“是奶奶做主安排的离婚，我问了他，他说他无所谓。后来我去问了奶奶，奶奶用心良苦，我自然不会忤逆老人家的意思。”桑海凝又去翻冰箱。
沈初一总觉得，容绍钦不像是同意离婚。
她意味深长道：“当初你和容绍钦结婚就不怎么顺利，我瞧着，你们离婚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初一谈过几段恋爱，她对这种事拿捏得比较准。
所以这让桑海凝有些忐忑，“好聚好散总能行吧。”
沈初一坐在餐桌上，托着下巴道：“我看费劲。”

桑海凝不想再为自己和容绍钦即将要离婚的事而纠结。
既然已经决定离婚，她应该把精力的重心，从家庭转移到工作上。
沈初一跟她说了下公司的近况。
目前公司正准备谈下一笔大单。
主要是针对灵创科技旗下某公司品牌的外包工作。
困难在于，她们公司规模还比较小，而且这个项目竞争很激烈。
沈初一道：“我特意打听过，项目负责人叫林瀚川，是林家的少爷。
他是圈子里有名的花花公子，其他公司为了跟他合作，打着谈生意的旗号，背地里给他塞女人，各种腌臜手段层出不穷。所以这单生意，我不抱什么希望。”
桑海凝道：“即便希望不大，也要试试。”
“我知道，所以明天我亲自去趟灵创。”沈初一干劲十足。
“我陪你一起去。”
“也好。”沈初一说，“你陪我去的话，我就不发怵了。”
两人商量好后，沈初一帮着桑海凝收拾了行李。
傍晚，桑海凝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她和沈初一分工很明确。
沈初一负责择菜洗碗，她只需要做饭就好。
这么一瞧，她和沈初一才像搭伙过日子的。
和容绍钦，更像上下级。
忙了一天，桑海凝回房睡觉。
正当她昏昏欲睡时，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瞧，竟然是容绍钦。
虽然有些意外他竟然会给她打电话过来，不过正好，她顺势跟他说一说离婚的事。
“喂？”
桑海凝天生的软嗓音，朦胧的腔调。
远在国外的容绍钦，听到这个声音，心中郁结如冬末的雪，骤然化开。
最近洛清瑶状态很糟糕，他又要顾及公司的事，身心俱疲。
忙了一天，凌晨三点才回到酒店。
可他却睡不着，莫名想听一听桑海凝的声音，就打了这通电话。
“最近奶奶怎么样？”容绍钦不知道说什么，随意找着话题。
桑海凝疑惑道：“你没给老宅那边打电话吗？”
容绍钦扯下领带，揉着眉心坐在沙发上，扯谎道：“打了，没接通，所以问问你。”
事实上，他只是想和桑海凝说说话，哪怕是废话也好。
桑海凝如实道：“奶奶很好。”
“嗯。”
声音似是起伏的心电图骤然拉直。
突然静默无声。
容绍钦背靠着沙发，耳边是开着外放的手机。
因为太过寂静，甚至可以听到桑海凝轻微的呼吸声。
他闭上眸子，昏昏欲睡。
桑海凝试探叫了声，“容绍钦？”
“嗯...”容绍钦知道桑海凝在叫他。
但他很累，脑子像是失去了语言分析能力，只剩下一片混沌。
“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放在我们的婚房，你回来的时候，记得把字签了。”桑海凝提醒道。
容绍钦喉咙溢出短促的‘嗯’声，便没了下文。
桑海凝直接挂断电话，躺下睡了。
她一觉睡到天亮。
早晨七点准时起床，整理着装。
沈初一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头一次看你穿西装，好看。”
桑海凝粉黛薄施，妆面整洁干净，长卷发挽成干练的丸子头，露出纤长的天鹅颈。
中规中矩的白色西服套装，硬是让桑海凝穿出一种制服诱惑的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