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绍钦心不在焉,“什么事?”
“前几天我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了,你让我有事找秘书,你最近很忙吗?”洛清瑶问。
容绍钦确实忙,但公司的事情再忙,也不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反而是以前他最不放在心上的妻子,突然要说离婚,让他很是焦躁。
他敷衍道:“确实忙,最近可能没空去看你。”
洛清瑶说:“那我能去公司找你吗?”
“你刚从国外回来,好好在家里养病,不要总在外面跑了。”容绍钦是真的关心她,但也是真的烦。
故而语气有些重。
对面洛清瑶沉默片刻,突然问:“绍钦哥,是不是嫂子介意你陪我出国治病,所以你最近才冷落我?”
“不是。”容绍钦否认,“你别想太多,你嫂子什么都没说。”
这是实话。
桑海凝确实什么都没说。
他还是从沈初一口中得知,桑海凝是真的介意他跟洛清瑶走得近。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和洛清瑶到底不是亲兄妹。
作为他的妻子,桑海凝生气,合情合理。
但他没想到桑海凝醋劲儿这么大,竟然闹离婚。
偏偏他没有哄女人的经验。
而且,他也拉不下脸去哄桑海凝。
越想越烦,容绍钦又点了支烟。
烟灰盒里,已经按灭了十多支烟头。
洛清瑶道:“可是我不能不多想,这段时间,你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我也明白,你和嫂子结婚,我确实不应该总找你,我怕嫂子生气。
可之前我问过你,你跟我讲,嫂子不会在意,所以我才像从前那样,跟你走得近。以后...我是不是不能再联系你了。”
容绍钦没说话。
“但是绍钦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真的割舍不掉。”洛清瑶带着几分哭腔,“你能不能跟嫂子解释一下?”
容绍钦烦上加烦,“她没说什么,你别胡思乱想,而且同样的话,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抱歉,绍钦哥,你知道我这人就爱多想。”洛清瑶抽噎了一声。
容绍钦淡淡道:“好好休息,最近我得空再去看你。”
“好。”洛清瑶乖巧道,“替我跟嫂子问好。”
挂断电话后,洛清瑶捏着手机,沉默了十分钟之久。
紧接着,她狠狠将手机砸碎在地。
双眸一片凶光。
灵创科技的项目,桑海凝一直在亲自跟进。
没想到只是暂时回了趟老宅,看望奶奶,就出了问题。
她赶到的时候,助理满头大汗在写字楼门口等她,“桑总,您终于来了。”
“早就谈好的场地,怎么就突然出问题了?”桑海凝拧着眉心。
助理不断叹气,“桑总,你还是去看看吧,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
桑海凝更疑惑了。
她只好跟着助理上楼。
到了办公间,桑海凝一眼就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林瀚川。
他一身黑色运动服,标志的冷白肤色和黑色耳钉。
脚尖点在地面,来回转动着椅子。
“林总。”桑海凝叫道。
林瀚川摘下墨镜,“桑总挺没诚意,我都亲自来考察场地,你竟然就派一个小助理来打发我。”
“实在不知道林总竟然这么得空,亲自跑来监督一个小项目的场地。若提早知道,我当然会亲自过来。”
桑海凝瞧着林瀚川这打扮,就知道他纯属是过来找茬的。
她语气平淡,却暗含讽刺。
林瀚川像是没听懂,继续鸡蛋里挑骨头,“不是我亲自来,你就不过来了?可见你不怎么把这个项目放在心上,枉费我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签了这份合同。”
他面带揶揄。
桑海凝面不改色,“林总,我一直在亲自跟进,只是今天有些事,才让助理过来,所以你多虑了。”
“原来是我错怪桑小姐。”林瀚川往嘴里塞了个口香糖,“不过这场地实在是太差,这就是贵公司的诚意?”
场地并不差,是林瀚川找茬。
桑海凝表情仍没有什么波澜,“林总,您觉得哪里差,我会按照您的建议去改。”
“那个地方,空荡荡的,挂个横幅或者花环。”林瀚川的建议全是废话,“地毯颜色太单调,我喜欢花里胡哨一点的,还有...”
桑海凝吩咐助理,“把林总说的话,都记下来。”
助理愣了愣,随后掏出纸笔,开始记。
林瀚川说了有二十多分钟。
若按照他的想法装修,这里就不是用来办公的地方了,而是幼儿园。
谁家办公室会跟林瀚川建议的一样,在墙边摆个摇摇车。
桑海凝再次在心里骂林瀚川神经病。
总之,先应付着他,场地自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装饰。
林瀚川清了清嗓子,“说了这么久,怎么连杯茶水都没有。”
助理赶紧把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林总。”
林瀚川拿起手机打游戏,眼皮都没掀一下,“我不喝凉的。”
顿了顿,他唇角扬出一丝笑意,掀眸看向桑海凝,“麻烦桑总给我倒杯热水。”
桑海凝叹了口气。
果然,男人那地方不能轻易踹。
后果就是,她现在被鬼缠上了。
助理小声道:“我去别的办公间给林总倒一杯来。”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林瀚川冷冷瞥了小助理一眼,“我让你们桑总去,你叫桑海凝?”
小助理讪讪。
桑海凝拍了拍小助理的肩膀,“你回公司忙吧。”
林瀚川摆明就是来为难她的。
小助理嗯了声,讪讪离开。
桑海凝去附近弄了杯热水给林瀚川。
林瀚川‘一不小心’没接稳,把水洒在了地上,“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
他对桑海凝笑了一下,笑脸写满无辜。
桑海凝默默捡起纸杯,又转身去倒了一杯。
意料之中,林瀚川再次为难她,说水不够烫。
桑海凝仍是没恼。
她被林瀚川支使着,来回跑了几十趟。
林瀚川瞧着桑海凝额头溢出的薄汗,终于没再难为她,接过她手中的纸杯,将水一饮而尽。
桑海凝弯眸笑了笑,“林总,经过我手的水,您还真放心,您就不怕我往水里放脏东西?”
林瀚川低头瞧着空了纸杯,面色一沉,“你放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放啊。”桑海凝无辜道,“我只是很荣幸,林总这么信任我。”
桑海凝三言两语,就让林瀚川感觉到不自在。
他总觉得自己真的吞了脏东西,故而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你真没放?”
“您是我们公司重要的客户。”桑海凝真诚道,“我若是有能力,恨不得把山泉水运过来给您喝,怎么可能在里面放脏东西?这不是断了我自己的财路吗?”
林瀚川瞧着桑海凝那张惺惺作态的笑脸,恨得牙根痒痒。
他过来找桑海凝,就是想看到她被他捉弄后,狼狈又伤心的模样。
偏偏这女人像个铜墙铁壁一样,耐心好到极致。
他都这样了,她竟然也不发脾气,还有闲心反过来整他。
林瀚川就没见过这么虚伪的女人。
不过,这也倒是挺有趣。
一点点把桑海凝这女人无懈可击的面具敲碎,然后再看她手足无措,狼狈又窘迫的样子,这个过程也很有趣。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跟她玩。
林瀚川嚼着口香糖起身,“桑总,麻烦送我回公司。”
“好的,林总。”桑海凝一脸假笑。
她和林瀚川坐电梯下楼。
林瀚川戴好墨镜,理直气壮道:“你车呢?”
“林总,我没有开车过来。”桑海凝说,“我特意为您打了一辆顺风车,还是一人独享版。”
见鬼的独享版顺风车。
林瀚川才不坐。
但他又分辨不清,桑海凝是不是在糊弄他。
权衡之下,林瀚川还是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过来接。
桑海凝道:“既然林总您有人来接,那我就把订单取消了。”
林瀚川一脸嫌弃,“不用取消,你自己留着坐。”
桑海凝敷衍一笑,没再说话。
她陪着林瀚川等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辆汽车突然失控地朝着他们冲过来。
街上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那辆车直冲冲朝着林瀚川过来。
桑海凝就站在林瀚川身后,她想都没想,直接抬腿,朝着林瀚川的屁股就是一脚。
汽车擦着林瀚川身侧疾驰而过。
林瀚川直接摔在栏杆上,磕得头破血流。
晕过去的前一秒,他朝着桑海凝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瞧见桑海凝眼带惊诧,似是在意外他会被她踹得撞向杆子。
那一瞬间,林瀚川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的尾骨好疼,应该被桑海凝踹骨折了。
来不及说什么,林瀚川直接晕了过去。
现场混乱。
不一会儿,救护车赶到,将林瀚川带走。
桑海凝也跟了上去。
医院病房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气息。
天花板是白的,墙也是白的。
林瀚川醒来时,看到这白茫茫一片,头有些晕。
他扶了扶头。
这才摸到头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
感觉脑袋都不像自己的,疼得林瀚川想呕。
他屁股也疼,疼得发酸。
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舒坦的地方。
特别是看到桑海凝一脸淡定地坐在病床边时,林瀚川更不舒服了。
他冰冷的眸死死盯着桑海凝。
桑海凝道:“林总,喝水吗?”
林瀚川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不小心牵扯到臀部,他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狼狈的样子,被桑海凝看到。
林瀚川瞧着桑海凝就更不顺眼了,他脸色难看,“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桑海凝无辜又诚恳,“林总,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刚才那辆车失控地冲过来,我要是不把你踹开,或许你现在躺的就不是病房,而是太平间了。”
这话确实不假。
当时若不是桑海凝及时把他踹到一边,那辆速度超标的汽车,就会直接撞上他。
他或许会小命不保。
可他就不信,当时桑海凝没有更好的方式帮他。
明明可以推开他,偏偏用脚踹,踹的还是屁股...
林瀚川恼怒道:“你就不会伸手把我推开?”
“我胳膊不够长。”桑海凝一脸淡定,“而且,若当时我用手推你,我自己就会躲不开。林总,我虽然尊重你,但我总不能舍自己的命救你。”
林瀚川唇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
这女人除了擅长装,更擅长睁着眼胡说八道。
她要是尊重他,他跟她姓。
第一次见面,她就差点儿踹断他的命根子。
今天,她又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虽是出于救他的心思,但林瀚川敢肯定,桑海凝也存了几分报复的心思在里头。
这女人看着温顺,实则一肚子坏水。
林瀚川恨得牙根痒痒。
心里那种想把桑海凝捉弄到表情破防的想法,就更加浓烈了。
“给我倒杯水。”林瀚川颐指气使。
桑海凝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好的,林总。”
她把床头柜的水,朝着林瀚川推了推。
林瀚川冷笑,“你对我就是这种态度。”
“那林总想怎样呢?”桑海凝一脸无奈,“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喂您吗?”
林瀚川一副大爷样,脸上似乎写着:有何不可。
桑海凝瞧着林瀚川一脸欠揍的模样,想着方才踹他的时候,她应该再用些力气。
说不定他现在就没精力为难她了。
“林总。”桑海凝坦荡无比,“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个有妇之夫,再者男女授受不亲,喂你喝水这件事,你还是找你女朋友过来吧。”
林瀚川的女朋友,林林总总加起来,从街南排到街北。
可惜都不是正经谈的。
他图色,那些女人图他的钱,床上亲密无间,床下就不怎么熟了。
回国之后,林瀚川被家里安排进公司,已经收敛许多。
本来给容绍钦过生日那天,他想在夜总会找个漂亮女人玩一段时间,没想到被桑海凝一脚踢到命根子,只能静养。
再想找女人的时候,桑海凝又来了。
林瀚川鬼混的心思就淡了,他只想整桑海凝。
可事与愿违,他现在又在桑海凝手上吃了亏。
偏偏桑海凝确实是救了他。
林瀚川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他盯了桑海凝一会儿,突然笑了,“我没女朋友,谁害我受的伤,谁负责。”
而且,就桑海凝这样,一点儿都不像有妇之夫。
有妇之夫是什么样,林瀚川分辨得出。
她无非就是在敷衍他。
可他偏偏就要桑海凝负责。
桑海凝笑道:“放心,林总,我为你请了最好的护工。”
她转身打开病房门,去叫人。
一位约莫四十岁,面相很平和的女护工,跟着桑海凝走进来。
桑海凝大方道:“请护工的费用,我出了,就不用林总破费。林总也不用跟我道谢,今天救你,是举手之劳,合作愉快。”
无视林瀚川要吃人的视线,桑海凝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林总,我得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桑海凝,谁让你走了?”林瀚川语气冷硬。
桑海凝笑了笑,“林总,再见。”
她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直接把林瀚川气笑了。
他觉得桑海凝可恶,但也觉得她够硬气,敢跟他叫板。
林瀚川莫名觉得,桑海凝这人有趣,他被她踹了两脚的仇恨值,似乎都在下降。
可下一秒,他又觉得桑海凝可恨至极,起码在她一脸无情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真想把她的脸撕了。
思绪拉扯间,林瀚川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有当神经病的潜质。
他是这么感受的,但桑海凝觉得林瀚川就是有神经病。
这样的人,作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着实是让她头疼。
不过,林瀚川就是有这个资本。
桑海凝甩了甩头,把林瀚川这个麻烦精,从脑海里踢了出去,然后赶回公司加班。
翌日,林瀚川住院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很多狐朋狗友过来看他。
但林瀚川烦得不行,都把他们打发走了。
直到容绍钦来,他才开始抱怨。
林瀚川边啃着苹果,边恨恨道:“最近遇到一个可恶的女人,我住院,也算是她害的,她一脚把我踹在杆子上,上次还险些把我的命根子踢断。”
容绍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从没听你在我面前提过哪个女人。”
林瀚川不提都不行。
就桑海凝这个死女人,踢他命根子的那一脚,就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气得把苹果咬得咯吱响,“我肯定不会放过她。”
容绍钦淡淡道:“安心养病,少折腾。”
“绍钦哥,你生日那天,不是说带嫂子过来吗?偏偏你有事走了,哪天得空,把嫂子带出来给我看看。”林瀚川从小就跟容绍钦关系好。
他把容绍钦当兄长敬重。
容绍钦想到桑海凝,无奈的同时,眼里闪过一丝烦乱,“等你养好病,出院再说。”
她最近在上手公司的事,很多业务都不太熟,所以只能加班加点。
故而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桑海凝才看见林瀚川给她私人生活手机,打来的无数通电话。
想着林瀚川到底是她的甲方,怕影响生意,桑海凝还是回拨过去。
一秒钟就接通了。
林瀚川语气很不好,“桑海凝,你是不是耳朵聋了,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
“林总,您有事可以打我工作手机。”桑海凝都不知道林瀚川从哪里打听到的她私人号码。
“这就是你对待甲方的态度?”林瀚川开始找茬,“把甲方踹进医院,请了个护工就可以不闻不问,我公司员工都知道送个水果篮过来。”
桑海凝道:“对于和贵公司的合作,我非常重视,所以亲力亲为忙到现在,这正是我对林总你的尊敬和重视。”
鬼话连篇。
“我晚上没吃饭。”
“那您饿了再吃。”
林瀚川气结,“蠢女人,你装什么傻?我晚上真要饿着了,解除合约,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林总,你别忘了,毁约可是要赔付三倍违约金。”
“我差那点儿钱?”林瀚川态度十分嚣张。
桑海凝就很想下毒,把林瀚川毒死。
但这是法治社会,还是算了。
她妥协了,“林总,你爱吃什么,我给你送。”
“外面的东西我不吃,你亲自做饭给我送来。”林瀚川就是想折腾桑海凝。
桑海凝很干脆地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沈初一正进来。
她劝桑海凝明日再忙,“我饿了,咱俩下馆子去。”
桑海凝道:“不去下馆子,我亲自做饭,吃完饭,你陪我去趟医院。”
沈初一昨晚就听桑海凝说了林瀚川的事。
她幸灾乐祸,笑了很久。
这会儿得知桑海凝还要去医院,沈初一道:“那位林总又开始找茬了?”
“嗯,他非得要我亲自做饭送去,否则他就解约,你跟我一起去吧。”桑海凝道。
她现在还没和容绍钦离婚,总和林瀚川接触也不好。
沈初一点了点头。
两人去超市买了菜。
桑海凝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她忍着给林瀚川下毒的心思,耐着性子用保温桶装好。
和沈初一吃完饭之后,她们才开车赶去医院。
期间,林瀚川打电话催促好几次。
桑海凝故意拖到晚上十点,才送去。
林瀚川被饿得脾气暴躁。
不过吃到可口的饭菜后,他莫名就没了脾气,“这是你亲手做的?”
还挺好吃。
他不想夸桑海凝,所以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桑海凝嗯了声,“怕林总不满意,所以特意挑拣的新鲜食材,就耽误到现在才送来。”
信她个鬼。
林瀚川知道桑海凝是故意饿着他,但吃人嘴软,而且这饭菜确实对他胃口,他难得没反唇相讥。
只是看到旁边的沈初一,他有些不满,“送个饭还来两个人,怎么,怕我吃了你?”
桑海凝淡淡一笑,“这是我们乙方对林总你的尊重,所以我特意叫沈总跟我一起来看你。”
林瀚川轻嗤一声,吃完后就躺下睡了。
桑海凝很意外。
怎么说呢?
还挺乖。
吃完就睡。
她还以为林瀚川又得为难她。
既然如此,她正好不用在这耗着了。
桑海凝很累,和沈初一离开医院。
沈初一负责开车,桑海凝坐在副驾,昏昏欲睡。
到了小区门口,沈初一突然在附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仔细瞧了一眼,猛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抬手推了推桑海凝。
桑海凝唔了一声,迷糊道:“到家了吗?”
“海凝,你看前面。”沈初一语气中带着惊诧。
桑海凝揉了揉眼睛。
视线愈发清晰。
小区门口,一辆卡宴低调泊在路边。
男人倚靠在车头,修长的指尖中夹着香烟。
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把男人深邃英挺的脸割裂成两半。
他低着头,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微微晃动,莫名几分寂寥。
桑海凝顿时愣住。
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容绍钦怎么会...在这儿?
桑海凝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初一从后面拎出一件厚外套给她,“要不你出去看看。”
似乎有预感,容绍钦微垂的眼眸突然掀起,向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似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看到桑海凝,容绍钦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以及淡淡的窘迫。
他按灭手里的烟,重新垂下眸。
桑海凝犹豫片刻,披着厚外套下了车。
她走到他面前。
还没等她开口,容绍钦道:“这么晚,怎么才回来?”
“要忙工作上的事。”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往衣服里面钻,桑海凝用力拢了拢厚外套,“你呢,怎么在这儿?”
容绍钦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来找你。”
“找我?”桑海凝疑惑,“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好了。”
容绍钦又点了一支烟。
朦胧的薄雾掩住他眼底的情绪,“离婚的事,我想跟你面对面谈。”
桑海凝蹙眉。
那也不至于大半夜在她小区门口等。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跟她离婚?
容绍钦视线掠过她,又很快别开,“我想了一下,离婚的事还是算了。”
桑海凝一愣,“什么?”
“之前的风波,公司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影响,你我虽然是隐婚,可仍有媒体知道我结婚的消息。如果离婚的消息被爆出来,会影响公司股价,出于这些考量,我决定还是不离婚。”
容绍钦说完,便转过头,低头兀自吸着烟。
这种理由,合情合理。
可桑海凝觉得,容绍钦是不是太反复无常了些。
她道:“我不明白,你之前明明答应过离婚,难道当时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容绍钦眉心狠狠蹙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自己答应过离婚。离婚这件事,是你一直在提。”
桑海凝才不背锅,“奶奶说让我们离婚,我问过你,你说随便,之后我确实提了离婚,但我也给你打了电话...”
她报了一个具体的时间,“那时候你分明就是应了,现在还怪我。”
容绍钦心中一荡,他觉得桑海凝肯定是委屈了。
生气他陪洛清瑶,也生气他对离婚这件事的不在意,所以才闹了小脾气。
这么想着,他还是拉下脸,跟她解释,“我可能睡着了,所以胡乱应了,我没有答应离婚。”
这几天,他冷静下来,也想明白了。
若真离婚,自己肯定会后悔,他也能感受到,自己多少对桑海凝也有些感情。
所以他放下骄傲,主动找过来。
不过,他没打算今天找桑海凝谈。
他只想找一个离桑海凝近的地方待一会儿,先静静心,想一想要怎么跟桑海凝说。
和桑海凝碰上,是意料之外。
但既然碰见,容绍钦干脆直接跟桑海凝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桑海凝挺无语的。
她从没想到,竟然是个乌龙。
容绍钦望着她沉默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他想到洛清瑶,淡淡解释道:“关于清瑶,她的事情,我已经都交给秘书了,以后你不必因为她的事,再跟我置气。”
桑海凝错愕。
她什么时候因为洛清瑶的事跟他置气了?
一时间,桑海凝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错乱了。
她低头,眼里满是若有所思。
容绍钦继续道:“还有你生日那天,我被人拍到给洛清瑶买钻戒的事,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那只钻戒是我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桑海凝诧异。
容绍钦微微别开视线,淡淡嗯了声。
桑海凝心有点儿乱,“你让我想想...”
她沉默了很久,才说:“奶奶那边呢?离婚的事,是奶奶那边提的。”
容绍钦掸了掸烟灰,“我想奶奶可能是觉得我对你不好,所以才想让我们离婚,奶奶那边,我可以去说。”
桑海凝仍是懵圈的状态,“你给我一些时间想想。”
“你是不是介意洛清瑶?我跟她...”
“没有,我只是心里很乱。”桑海凝仓皇解释。
在容绍钦看来,桑海凝就是在掩饰。
她想跟他离婚,大概就是因为吃了洛清瑶的醋。
容绍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嗯,那你这几天好好想一想,外面冷,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桑海凝低头,匆匆离开。
她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胶着在她身上。
脚步下意识加快,桑海凝很快就消失在容绍钦的视线中。
她小跑着回去。
一进门,沈初一递了一杯热水给她,“喝下暖暖。”
桑海凝接过,小心抿了两口。
沈初一打量着桑海凝的脸色,问道:“容绍钦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桑海凝仍有点儿慌。
她对这种事,实在没什么经验。
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向自诩情圣的沈初一请教,“刚才容绍钦跟我说...”
她一字不差,把两人的对话告诉了沈初一。
沈初一若有所思道:“估计怕影响股价就是个借口。”
“什么意思?”桑海凝咽了一口水。
“我看容先生八成是对你动了真感情了。”沈初一啧啧道。
桑海凝彻底愣住。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别跟我开玩笑。”
“我跟你开玩笑做什么?他连钻戒都给你买了。”沈初一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不说特别喜欢,最起码是对你上了些心。我看啊,这婚你没必要离。”
桑海凝可从来没想跟容绍钦牵扯上感情。
她为难地皱起脸,“可是...”
沈初一道:“当初你和容绍钦的婚事,是容奶奶和外婆一起撮合的,容奶奶那边也就罢了,如果让外婆知道你和容绍钦离婚,外婆肯定会有诸多不放心,病情就会加重。
你之前不是还一直发愁,怎么把和容绍钦离婚的事跟外婆说,才能不影响到外婆的心情。
这不,方法就来了,既然容绍钦先低了头,那就别离了呗。
而且你想想,容家可是豪门,到时候你要是给容家生了长孙,以后在外面都可以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