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恰逢州牧衙门?例会,各家衙门?的人在院内等着。彼此一照面?,都跟苦主似的,喋喋不?休的抱怨。
一人打听道?:“你们?衙门?问了?多久?”
旁边那?人一脸凄苦,“别提了?!整整三个时辰,我们?家大人坐那?张板凳坐得,腰痛病都犯了?。什么都问,不?说就不?让走,除了?治安的事儿,上到违法违规贪污受贿,下到请客送礼人情往来。连我纳了?几个小郎都记上了?,你说我睡几个男人招谁惹谁了??”
那?人连连点头,“嗐,谁说不?是呢。调查组的人还极其凶悍,我想着我糊弄过去吧,根本不?允许。我说我们?是盐务司的,除了?盐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他的事。那?个姓陆的立刻说,那?就把你听说的也跟我们?讲讲,至少说出三条来。我的老天奶!我把一个属下去年下馆子没给?钱的事儿都说了?,才勉强凑上数。”
第三个人凑上来,悄声道?:“我听说州牧衙门?可出了?大事了?,于大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还真的自查自纠,上交了?整整二十一页的各部过失,搞不?好就把咱们?下属衙门?的罪过都写进去凑数了?。”
“是二十一页吗?我听说是四十一页。”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一整本。”
争论中忽有一人道?:“你们?说调查组这么问下去,北州还有能藏住的事吗?”
众人连连摇头,有人毫不?留情道?:“藏?呵呵,柳县县令六年前抢占人家祖坟把自个儿亲娘埋里的事儿,都被抖露出来了?,还藏个屁?”
“那?你们?说,大皇女这么死咬着北州不?放,就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那?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你说呢?”
聪明人各自打了?个哈哈,谁也没有往下说。
可是不?聪明的心虚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凌夏一大早快马赶至北州大营,急吼吼的找程袁卿碰面?。
“程参将?,您比我年龄大,比我扛事,我得叫您一声姐姐。妹妹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做梦都在被约谈。你快拿个主意?吧,咱们?到底该怎么办?”
程袁卿同?样愁眉不?展,“先别慌,人家还没查到咱们?头上呢,别自己乱了?阵脚。叮嘱手下人,尤其是参与过前两次大事和近期城门?劫银的,让她们?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不?论调查组怎么威逼利诱,谁也不?准透露半个字。说要是不?小心说了?,一家人都别想活。”
凌夏定?了?定?神,“这些话,我早就吩咐下去了?。等我回去,再叮嘱一遍。可我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
程袁卿道?:“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两位主子,希望咱家侯君和太尉能帮忙拿个主意?。对了?,你安插的那?个细作怎么样?”
凌夏道?:“阿七已经取得了?陆锦澜的信任,每天和陆锦澜同?吃同?住,但是暂时还没传什么消息出来。”
程袁卿道?:“别是有什么消息传不?出来,派人混到州牧衙门?,找机会问问他。”
“好,我立刻去找宫师傅,让她来安排。”
阿七这几日过得十分逍遥,白天陆锦澜出门?,他便和上学堂一样把自己关在屋里读书练字。
晚上同?陆锦澜做恩爱妻夫,蜜里调油的日子,比冰糖葫芦还甜。
他的字越写越好了?,陆锦澜三个字比划虽多,他勤加练习,写完仔细端详,深感和字帖相差无几,颇为骄傲的扬起了?嘴角。
叩叩叩!
窗户被敲了三下,阿七猛一回头,吓了?一跳。
“十三?你怎么在这儿?”
十三连忙从窗外翻进来,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师傅买通了?后厨洗碗的杂役,我顶替他在后厨做工。我不?能久留,师傅让我问问你,你这边情况怎么样?得到什么消息没有?”
阿七忙道:“我这边情况很好,她很信任我,待我很好。”
十三听着有点不?对,“待你很好?那?你怎么从不?出门?她是不是看你看得很紧?”
“不?是,她……她叮嘱我这几天外面?有点乱,让我尽量不?要出门?。我想我总是往外跑,她肯定?会疑心的。所以我就在房间里,练练字什么的。”
十三看了?眼她写的那?厚厚的一摞纸,“练字?你练字做什么?”
阿七已经学会了?糊弄,随口?编道?:“我怕到时候不?方便见面?传递消息,就想着……我学会写字之后,就可以写下来,再想办法传出去。”
十三拎起他写了?“陆锦澜”三个字的那?张纸,上下左右看了?看,“这三个字是什么?”
阿七知道?他不?识字,指鹿为马道?:“写的是要、小、心。”
十三点了?点头,叮嘱道?:“这些字还是不?要给?陆锦澜看到,免得她多想。我回后厨了?,你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去找我。”
阿七道?:“她这几天都忙着约谈,早出晚归的,根本没有提到任何?关于主子的消息。”
十三道?:“我会帮你转告师傅的,我走了?。”
十三从窗户翻出去,阿七刚松一口?气,十三突然转身回来,“七哥,我刚刚忘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
“陆锦澜她……她有没有把你……你被她那?个……”十三吞吞吐吐倒把自己问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一咬牙无奈道?:“哎呀,我想问你的守贞砂还在不?在?”
阿七瞪了?他一眼,环顾四周,看着这屋子的床、榻、书案、浴桶……
阿七脸上发烫,反问道?:“我们?天天都睡在一起,你说呢?”
十三一脸心痛,“禽兽!这样你以后还怎么嫁人?陆锦澜这个色魔,等事情结束后,我一定?替你杀了?她。”
“十三,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快回去,别被人发现了?。”
再次把十三送走,阿七的心绪却久久难平。
他不?是傻子,这些天偶然听陆锦澜提起几句公事,他已经大概想明白了?。
陆锦澜她们?在找城门?外抢赈灾银的那?些蒙面?人,而北州的灾情之所以这么严重,是因为前两次赈灾银都被劫了?。灾民收不?到粮也拿不?到钱,活活饿死了?不?少性命。
他不?知道?是谁劫了?赈灾银,那?时他还在京城。可是主子这么紧张,赈灾银是谁劫的,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不?想去探究真相,他恨不?得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他才读了?几天书,不?懂什么家国天下,他只希望能和陆锦澜永远像现在这样,过快活舒心的日子。
可他也知道?,这都是他的妄想。谁都无法阻止陆锦澜揭开真相,他有预感,那?一天就快来了?。
阿七本来打定?主意?,绝不?给?师傅透露消息。
可就在约谈的第五天,快到夜里子时,陆锦澜还没回来。
阿七已经到门?口?问了?数次,得知调查组的人都没回来。可是这也太晚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阿七坐立不?安,脑子里忍不?住一直猜想:会不?会是她们?查到了?什么,凌家军见事情败露,动起手来?陆锦澜虽然武艺高强,可万一对方使了?别的手段,对她下了?药,她怎么防备?她会不?会受伤?会不?会……不?,一定?不?会!
阿七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摸到仆役住的房间,将?十三叫了?出来。
“有个消息,需要你想办法立刻传递。”
十三忙问:“什么消息?”
“陆锦澜今早和大皇女她们?一起出门?去约谈,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怕她……她们?查到了?什么,或者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也许会涉及到主人,你去师傅那?里问一声。如果师傅说不?了?解她们?发生什么事,跟主人无关,也要立刻告诉我。”
“好,我这就去。”
其实,看着阿七神色紧张的样子,十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他又想不?明白具体?哪里不?对。反正这的确是个不?寻常的情况,还是赶快告诉师傅为好。
阿七焦急的坐在花园里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十三回来。
前院传来些许嘈杂,阿七猛地坐直了?身体?,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回来了?。
他心里还是有些慌乱,脚步匆忙的回到房间,正看见陆锦澜在解披风。
陆锦澜看见他不?由一笑?,“大半夜不?睡觉,你去哪儿了??”
阿七没有回答,快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陆锦澜一怔,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怕我出事?”
“嗯。”阿七闷声回答。
陆锦澜笑?了?笑?,将?披风随意?一丢,抬脚坐到书案上,勾了?勾手,“你过来,我跟你说个秘密。”
阿七上前几步,拉住她的手,只听她悄声道?:“我不?会死的,因为我是天选之人,我有挂。”
阿七不?信,“什么褂?”
“挂就是一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就像护身符一样,能够帮助我度过一切危机。所以,你不?用担忧,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有事的。”
阿七无奈的一笑?,他并?不?相信有什么神褂,能够让人长生。但陆锦澜如此安慰他,倒让他不?安的内心渐渐平静。
他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锦澜闭着眼倚在他身上,疲惫道?:“我们?今天约谈了?北州大营和守备处,情况比较复杂,就忙到了?现在。”
阿七黯然垂下眼眸,意?识到快活的日子大概就要结束了?。他沉默片刻,忽道?:“公事是永远忙不?完的,我去要些热水来,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陆锦澜皱了?皱眉,“懒得洗。”
“那?我去打盆热水,你泡个脚。平掌柜送来的一些药草包,用来泡脚能够安神。你泡一会,好吗?”
陆锦澜不?吭声,阿七笑?着捧着她的脸,“陆大人,你没这么快睡着吧?那?你想怎么着?累了?困了?,直接躺床上就睡,醒了?会不?舒服的,是不?是?嗯?”
他蹭了?蹭陆锦澜鼻尖,见她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便温柔的吻了?上去。
十三急匆匆赶来,正在撞见这一幕,不?由浑身一震,差点跌入窗外的花丛。
他定?了?定?神,屏住呼吸仔细一看,陆锦澜好似困倦极了?,几乎整个人都靠在阿七的身上。她那?么毫无防备,露出的那?一截脖颈,正是下刀的好地方。
可阿七竟然亲了?上去,小心翼翼又充满渴望,极度的温柔却也极度的浓烈。他亲吻着她的肌肤,鼻息中都是她的气息,却仍嫌不?够,恨不?得永远将?她搂在怀里,一刻也不?分开。
铜镜里折射出阿七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十三看得并?不?十分清楚,却又能分明得感受到他是自愿的。他,如痴如醉。
十三仿佛撞见鬼一般,惊恐发作,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陆锦澜死活不?肯起来。连阿七要下床,她也不?许。嘴里一直嘟囔着,这些天太累了?,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她要睡个懒觉。
阿七无奈,只好抓过一本百家姓,一边研读,一边陪着她硬躺。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项如蓁急忙忙来敲门?,“锦澜!还没起吗?快出来,有要事。”
陆锦澜皱着一张脸,高声嚷道?:“什么事啊?”
“昨天那?几个人,秘密联系我们?了?。”
陆锦澜立刻睁开了?眼睛,阿七心里也咯噔一下。
他隐约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把衣服拿过来帮陆锦澜穿戴,陆锦澜匆忙的将?外袍一拢,“鞋。”
阿七赶紧把鞋拿过来,陆锦澜趿拉着就出去了?。
阿七看着她神情凝重的出了?门?,站在门?外和项如蓁低声交谈,他鬼使神差的靠近些,侧耳偷听。依稀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北州大营、守备处、前来告密、赈灾银、招认、里应外合……
陆锦澜很快回来,说她要出去办事。她走后,阿七便枯坐在房里,愁眉不?展。
叩叩叩!不?知过了?多久,十三敲了?敲窗棂,翻了?进来,“七哥,有什么消息没有?”
阿七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没有。”
十三不?信,“没有?她们?昨晚回来那?么晚,是因为她们?约谈了?北州大营和守备处的所有将?领,她回来没和你说吗?”
阿七心虚的移开眼神,“她的公事怎么会和我说?我才认识几个字?又听不?懂。”
“那?你就没问?”
“问了?,反倒被她训斥了?几句。她说我一个男儿家,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十三脸色一变,“七哥,小时候咱们?水训,我被卷入暗流差点淹死。是你不?顾安危跳到海里,硬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着。咱们?这些人都没有母父没有血亲,我其实把你当成我的亲哥。你和我,也不?说实话吗?”
阿七沉默许久,看了?看十三发红的眼睛,无奈道?:“如果师傅问起,你就按我刚才说的传达吧。不?是七哥不?想跟你说实话,而是有些话不?该说。我说了?,便是对不?起她。”
十三急道?:“可你不?说,主子怎么办?师傅怎么办?还有我,出了?事,我们?都会死的。”
“我知道?!我也会死,我很清楚这一点。”
“那?你还……”
阿七直视着他的目光,苦笑?道?:“北州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死?我们?这些年杀了?那?么多人,我们?难道?不?该死吗?不?能因为我们?不?想死,就去害别人吧。”
“七哥,你在说什么胡话?我看你根本不?在乎别人,你就是不?想害陆锦澜!”
“是!我是不?想害陆锦澜,因为她是对的。她为民请命,她追查真相,她没有任何?错。她对我好,我不?能背叛她。”
“七哥,陆锦澜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
阿七摇了?摇头,“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世间的事有因就有果,以前做下的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到了?事情结束的时候,谁要取我的性命拿去好了?,可我不?想再错下去。”
二人一番争执,最后十三叹了?口?气,“你再想想吧,我也不?是怕死,我只是不?想你白白辜负了?真心。她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可以陪她寻欢作乐的小公子,你为了?她背叛主人背叛师傅,甚至搭上性命,值得吗?”
早上演完那?场戏后,陆锦澜她们?几个聚在一起,一直在等待着阿七把消息传出去。但中午时分,图灵回来报告,北州大营和守备处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陆锦澜忙问:“那?个潜入后厨的杂役有没有出去传递消息?”
“没有,咱们?的人一直暗中监视着,他见了?阿七之后便回到后厨做工,没有出去和任何?人接触。”
陆锦澜皱了?皱眉,赵祉钰叹了?口?气,“怪了?,怎么不?把消息传出去?我已经命人告诉余下的衙门?,约谈结束了?。凌家军现在一定?很着急,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边不?把消息传出去,咱们?怎么进行下一步?天都快黑了?,一直拖下去,咱们?的计策要失效了?。”
晏无辛直言道?:“我看,是锦澜对那?个阿七太好,他……他倒戈了?。”
赵祉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要不?锦澜干脆和他摊牌算了?,直接让他帮咱们?把消息传出去。”
陆锦澜立即反对:“不?行!这样太冒险了?,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会同?意?的。他不?肯帮他的主子来害我,也不?会帮我来害他的主子。”
“那?怎么办?”赵祉钰急得团团转,“千算万算,没想到他这里会出岔子。男人心,变得可真快。”
晏无辛小声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但是有点那?个。”
赵祉钰道?:“说来听听。”
“他既然是因为对锦澜痴心才背主的,那?我们?就想个法子,让他醒一醒,收回自己的痴心。他一生气,肯定?就把什么都说了?。只不?过,他也可能太生气,直接对锦澜下毒手。”
项如蓁看了?看陆锦澜,“对于全局来说,这是个办法。但对锦澜来说,等于自己去寻鬼门?关。锦澜,你怎么看?”
陆锦澜无奈的叹了?口?气,“试试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没多久,项如蓁又来敲陆锦澜的房门?。
阿七见是她,忙道?:“她不?在房里,上午出去后一直没回来。”
“我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无辛请客喝酒,锦澜已经跟她出去了?。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刚要出门?,想起来锦澜让我帮她拿件披风。”
“披风?”阿七看了?看天色,“今儿不?冷啊。”
“是,现在是不?冷,但晚上肯定?会凉。”
阿七想了?想,“那?请项大人稍等,我去拿。”
阿七刚找到披风,还没拿出去,忽听项如蓁道?:“算了?,今晚她们?也许宿在外面?。就算回来,寻欢阁离这儿也没几步路。我可不?像老爹子似的伺候她,我走了?。”
寻欢阁?阿七定?在那?儿,站了?许久。终于抱着披风,出了?门?。
他是男人进不?了?寻欢楼的门?,好在他也不?是普通的男人。凭借轻功跃上房檐,一眼便看到陆锦澜和晏无辛坐在临窗的位置,怀里俱是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阿七瞬间感到一阵头昏,仿佛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堵得他快窒息了?。
他知道?她风流,知道?她有别的男人,可他一直以为她是多情而不?滥情的,更不?会喜欢寻欢楼里那?些打扮花哨举止造作的庸俗公子。
为什么?难道?在她眼里,我和这些青楼公子并?无两样?我竟然以为,我对她是特?别的,我真是高估自己了?。
陆锦澜,你对得起我给?你的一片真心吗?
他神情恍惚的抱着披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直到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阿七抬眸一看,瞬间红了?眼,“十三,你说得对,不?值得。”
这场戏本来就是演给?阿七看的,他看完之后,也就散场了?。
项如蓁上楼的时候,晏无辛正陪着陆锦澜喝闷酒。
项如蓁道?:“那?个伪装的杂役大约从阿七那?里得到了?消息,去找了?一个年长的女人。那?个女人轻功很好,咱们?的人都丢了?。不?过我猜,她一定?是给?程袁卿凌夏送消息去了?。今夜,凌家军内部,一定?有变化。”
陆锦澜叹了?口?气,“今夜,他对我的态度,也会有变化。”
虽然陆锦澜在阿七这里早就触发过「俘获郎心」和「俘获郎身」的提示,但这破系统无法实时监测人心的转变。连陆锦澜都能卡系统BUG,就知道?这系统漏洞有多大了?。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陆锦澜真不?愿意?用这招。不?说别的,她只是不?想平白让人伤心。
项如蓁担忧道?:“最毒男人心,他在气头上,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
陆锦澜摇了?摇头,“我自己制造的烂摊子,我还是赶快收拾了?,免得越闹越大。”
她转头对晏无辛道?:“你那?天问我,我的秘密武器是什么,我没说。现在告诉你,秘密就是真心。姐妹我是以身入局,那?匹汗血宝马真是我应得的。走吧,如果希望我明天早上还能喘气,就陪我回去,再演一出戏。”
晏无辛并?不?看好,“他又不?瞎,看得清清楚楚,你还能演什么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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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十三:骗我有意思吗?欺负我文盲?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陆锦澜长叹一声,往身上倒了点酒,“就?演一出酒后吐‘真?’言吧。”
正所谓女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两人来到屋外,陆锦澜说:“你帮我先去偷偷看一眼,他干嘛呢。要是?在磨刀,我就?不进去了。”
晏无辛侦查了一下,“他在洗衣服。”
“洗衣服?”
“嗯,看起来像是?你的寝裤。他一脸苦大仇深的,在那?洗呢。”
陆锦澜一想,这不是?冷脸洗内裤吗?
她松了口气,“那?我就?不用怕他了,这种情况很容易转危为安的,你一会就?这么说……”
两人对好?了词儿,陆锦澜便挂在晏无辛身上,两人故意装作醉酒的样子,东倒西歪脚步虚浮的推门进去。
阿七带着怨念瞥了一眼陆锦澜醉醺醺的样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反而将更加用力的洗衣服。
晏无辛抱怨道?:“你看,你非得吵着嚷着要回来,人家也不欢迎你。你说你非得回来干嘛?咱们宿在寻欢阁多好?。”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阿七将衣物狠狠地丢到水盆里,溅得到处都是?水迹。
陆锦澜仿佛被?声音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声音里依旧带着浓浓的醉意,“我那?盒子呢?快帮我找找,我得拿回家去。”
阿七翻出来一个精致的木盒,“这呢!谁敢偷到你头上。”
陆锦澜抱着盒子又闭上了眼,“没丢就?好?,吓我一跳,还以为丢了呢。”
晏无辛看了眼阿七,“行了,反正人我给你送回来了,你自己?照顾吧,她……没少喝。”
阿七对着晏无辛的背影剜了一眼,坐在床边,对着昏睡的陆锦澜没好?气道?:“亏你还知道?回来。”
他看了看她怀里的木匣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道?:最好?别是?什么物证,否则我立刻给你偷走,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去寻欢阁。
陆锦澜抱得很紧,他拽了好?几?次才拽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支化了一半的冰糖葫芦。也不知她什么时候买的,大约放在怀里装着,体温把糖浆都给暖化了。
阿七眼底的怒意终于消解了些许,沉默片刻,自顾自道?:“原来你还惦记着我,哼,算你有点良心。”
阿七阴阳怪气的抱怨了几?句,到底不忍心,皱着眉开?始帮她脱鞋更衣。
然而手刚摸到她的腰带,忽然被?她一把攥住了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阿七痛得皱眉。
陆锦澜缓缓睁开?眼,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一笑,眼底的戒备骤然散去,“是?你啊七郎,我还以为是?谁呢。”
阿七瞪了她一眼,“除了我,还能是?谁?”
陆锦澜尴尬得松开?手,没有说话?。这番表现,在阿七看来是?心虚。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从?她的反应中得到了些许安慰。
至少,她没有睡外面的男人。大概只是?应付些场面,逢场做戏而已。她不是?那?样的人,都怪她那?个朋友,非得叫她去喝花酒。
陆锦澜还未给自己?申辩,阿七已经自行帮她洗脱了干系。
他的脸色又缓和些许,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去哪了?喝了这么多酒?”
陆锦澜挠了挠头,“叫什么地方来着,嗐,反正无辛找的地儿。酒也不怎么好?喝,她还不肯走,我只好?一杯杯的喝,总不能在那?儿傻坐着。”
果然,晏无辛真?不是?个正经东西。
这是?绝大多数陆锦澜的男人对她的评价,阿七也不例外。
“是?吗?”阿七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们就?没玩点别的?”
“别的?没有,北州这破地方,有什么可玩的?反正我早早的喝迷糊了,对了,我怎么回来的?”
“装。”阿七不信,“你还能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你闻闻你这衣服上的味儿。”
他捧着衣服皱着鼻子闻了闻,“廉价的香粉味儿,呛死?人了。”
陆锦澜眼看他又要生气,忙道?:“别动!你这一把下半张遮起来,好?像一个人。”
阿七一愣,颇为紧张道?:“像谁?”
陆锦澜伸手捂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你这双眼睛长得这么漂亮,让我想起一个刺客。”
阿七屏住呼吸,语气僵硬的转移话?题,“你……你怎么会记得一个刺客?”
陆锦澜道?:“那?个刺客不一样,虽然是?来杀我的,但我觉得他不是?那?种冷血动物。刺客么,要听命于人,也不能怪他,大概他也有他的难处。其实,如果他不杀我的话?,我倒觉得……”
阿七忙问:“觉得什么?”
陆锦澜一笑,“我倒觉得他挺可爱的。”
阿七竭力掩饰心底的喜悦,假装漫不经心的起身,抱起衣服往外走。
陆锦澜:“你干什么去?”
阿七:“我把你这些脏衣服丢了,顺便去厨房给你弄碗醒酒汤。”
陆锦澜喜道:“再弄点夜宵,我饿了。”
阿七:“知道?了。”
陆锦澜暗自松了口气,过关!今晚可以放心睡觉了。
如陆锦澜所计,凌家军得到了有人告密的消息如临大敌。连夜在内部展开?调查,甚至严刑拷打。
第二日,派出的暗探回来禀报:“北州大营和守备处都在查内鬼,许多军官都受了伤。”
“太?好?了!”赵祉钰松了口气,“她们打的一定是?知情甚至直接参与过偷盗赈灾银的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把伤员都带过来?”
陆锦澜摇了摇头,“殿下,现在还不是?时候。您想想,我们现在冒然去抢人,先不说能不能抢过来,就?算咱们把人抢过来了,万一这些人死?不张嘴,咱们短时间内拿不到确凿证据,该如何是?好??”
项如蓁道?:“我也觉得应该再?等等,我们现在顶多有两成把握。此时就?和凌家军撕破脸,为时过早。”
陆锦澜道?:“没错,其实我这两天在想,四十万两赈灾银不是?小数目,就?算她们用了,也得剩下一大半。那?么,剩下的这些银子被?她们藏到哪儿去了?总得有个地方吧。现在咱们查得这么紧,这批银子她们一定会加派人手严加看管。”
赵祉钰闻言拍案道?:“图灵,速速传我密令。对北州大营、守备处严密监视,尤其注意这几?日进出的人员,她们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都要向?我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