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头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小子在给他挖坑。
江老太却真起了心思,忍不住打量着院子越看越喜欢,对呀,这可是她亲儿子的院子,她这个老娘想住谁敢说?
江湛生要是敢不让她住,那她就去闹!拉根绳子在他院子上吊,就不信他敢不让自己住。
推了推老头子的手,“那畜生五六点才回,咱们把人等到了也回不去,要不……”
“哦对了!”江东阳这会夸张的抬高声,拍了拍大腿就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大队长给你们开的介绍信没说能过夜吧?那你们可得好好藏着了,这要是被派出所的人抓了去,你们可就回不去喽。”
他抠了抠下巴,用很清晰的声音嘀咕着,“家里没人开火做饭,也不知道大伯能扛几天。”
江老头气得咬牙,“就知道你这小子存了坏心,我可是你亲阿爷,你居然想把我送去局子里?!”
他敢肯定,自己真要在这里过夜,这混小子第一个去派出所举报。
“我当然不敢!”江东阳怪模怪样的笑了笑,“不信你过个夜试试。”
“……你个小畜生!”
江老太右脚一撑,直接往地上一坐,老腰一扭扯着喉咙就开始要耍泼。
江东阳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有人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先打了个样,脑袋哐哐撞着院门,手也不住拍着,那响声把周边一群街坊邻居都吸引过来了。
当即就哭喊着,“我大伯怎么就这么命苦啊,下个河怎么就被王八咬了命根子?唉呦真是遭天谴,他这是做了什么孽才……”
“江东阳!”江老太尖锐大喊,自己都还没发力就听到这小畜生污蔑自己的宝贝疙瘩,这哪里是能忍的事?
又跟着爬了起来,冲上前就要去揍他!
江东阳哪里是等着挨揍的人?
见她过来就往外跑,冲着某个邻居就喊着,“黄婆,你不是认识一个很厉害的男科大夫吗?赶紧介绍给我大伯,不然他都得废了……”
“那个杀千刀的敢污蔑你大伯!畜牲啊,你们别听他胡说,我儿子好着呢!”
“阿奶,你别藏着掖着了,大伯再不治真就废了,你总不能让他下半辈子当太监吧?”
江老太气的嘴都歪了,“你你你……”
“够了!”江老头呵斥一声,“闹什么闹,你们都给我进屋!”
“他这么说弘图……”
“先进屋!”江老头沉着一张脸打断她的话,就江东阳这混不济的性子,由着他在外面闹还不知道怎么诋毁弘图。
哪怕这是在城里,但谁也不敢保证在这里说的话不会传到大队去,要不然弘图哪里还有脸在大队生活?
还真不是没这个可能,他们这次来城里,不也是听到了一些什么才过来的吗?
江老太绷着一张脸,不得不走进院子。
江东阳还对着黄婆打着招呼,“老爷子老太太年纪大了糊涂,我可得好好劝劝他们,总不能真让我大伯当个太监吧?”
“那是那是,可得好好劝。”
“老江的哥哥也太惨了吧,咬哪里不好居然被乌龟咬了那里?”
“可不能讳疾忌医呀,东阳你可得好好劝劝。”
江东阳进了院子,江家的院门就被江老头重重的关上了,但外面可没有马上散去,还在那热热闹闹聊着,哪怕谁都不认识他们嘴中的弘图,但大伙对这个人都产生了浓浓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可怜的太监……咳咳,可怜的男人是啥样。
“你疯了不成?那可是你大伯!”院门关上,江老头低声吼着他,“要不是你大伯,你爸根本就活不到出生,哪里还有你的存在?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么诋毁他!”
江东阳掏了掏耳朵。
这番话他是从小就听到大。
大伯确实救了他们,当年那一场大火如果不是大伯将阿爷和怀着身孕的阿奶拖出去,还真有可能烧死在屋里。
但要说不感恩那就只能说他们瞎了眼。
爸年轻时候在家里是怎么过日子的,整个大队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个难听的话,那时候不少人说江湛生就是他们家里的老黄牛,从懂事开始就干着活,身子骨还没养好就从早干到晚一直干到快二十来岁。
就这老头老太还不满意,把他卖去给个傻子当上门女婿,要是爸不逃回来,他照样也活不了。
这还真不是胡说,他逃回来后那家人又买了个上门女婿,结果不到两年就被他的傻媳妇折磨死了。
江家这两老何尝不是为了大儿子将他们的二儿子送去送死?
哪怕欠了一条命,那也还完了。
也别说什么谁欠谁,谁不知道感恩。
但是江东阳没说这些,因为这些话说了无数遍,根本就说不清,既然不讲道理要无理取闹,那就一起玩玩呗。
他道:“我感恩,等我问清黄婆婆是哪个医生,一定会回大队跟大伯说说,大伯也别怕丢脸,大队的人都和气着呢,哪里会聚在一起议论他是不是真废了,更不会扒了他的裤子看是不是咬断了。”
听到这番威胁的话,江婆子气得一脸扭曲,恨不得上前撕了他的嘴,“畜生啊,狼心狗肺的畜生啊!”
江东阳撇撇嘴,“我是畜生,大伯不就是大畜生了?”
“你给我闭嘴!”江老头呵斥一声,见老婆子还要喊着什么,又对着她怒吼了一句,“你也是,赶紧给我把嘴闭上!”
深深吸了几口气,可还是气得浑身发抖。
其实他真的不愿意来城里,和江湛生斗了这么多年,自己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反而这畜……咳,这江湛生一家在大队的名声越来越好,谁都说他孝顺着,他们是有苦说不出。
回回吃瘪、回回受气,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压榨不到江湛生一家,但弘图还有两个儿子,靠着他们干活自家的日子比不上城里但在大队也过得去。
但这是之前,从去年开始江伟那两个小崽子也学坏了,搞得这几个月都是他和老婆子下地干活,天天累得要死,还不能不干,他们要是不干总不能让弘图饿肚子啊。
可这么干下去也不是办法,等他们年纪越来越大总有干不动的时候,那个时候弘图又该怎么办?
这段日子他们就在琢磨,越琢磨越害怕,就怕以后没人照顾着弘图。
而这次他们会来城里,也是因为他们在大队听到了一件事,他问着,“我听说小娥那丫头有工作了?她还给那个寡妇的儿子弄了一份工作?”
江东阳听后挑了挑眉头, “你们听谁说的?”
“就王家那小子呗。”江老太一脸讽刺着,“还想他替你们瞒着不成?随便喝点狗尿就往外秃噜完了,现在整个大队谁不知道江湛生有个好闺女, 自己拿了份铁饭碗不说还给继哥哥弄了份工作。”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狠狠地道:“你们是不是傻?那破鞋的儿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待在一个院子里住了十几年,难不成你们还真把她当作亲妈了?”
要不是马大队长拦着不给他们开介绍信,他们早就上门了, 又哪里会等到现在?
知道的当天,她就气得恨不得拿一根绳子来到这畜生家里上吊,让城里所有的人都看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江东阳“哈”了一声,“有没有把她当作亲妈不用你们操心, 但肯定没把你当作亲奶, 你要觉得我们占了江家的便宜,我们可以随时改姓宋。”
“你个逆子!”江老头气得瞪眼, “你可是江家的子孙!”
江东阳耸耸肩膀。
其实姓什么他还真不在意, 不过改姓宋这件事只不过是气气两个老家伙。
因为以前爸就想过让他们三兄妹跟着妈姓,当年他和妈在一起, 还真不是走的娶妻进门的路子, 反而和倒插门差不多。
想想就知道了, 这两个老家伙为了钱不顾自己二儿子的死活把他卖出去,又怎么可能花钱给他娶媳妇?
就连结婚后都是住他妈妈的院子。
之所以后来没让他们三兄妹姓“宋”, 其实也是因为他妈对宋家没什么好感,哪怕是宋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又将宋家小姐从土匪窝救了出去, 但人家拍拍屁股就出了国,美其名把他妈放了出去还了她的自由,还特地赏了几件价值昂贵的宝贝。
但那个年头, 一个独身的女人拿着几件价值昂贵的宝贝,要不是他妈毫不犹豫将这些宝贝捐给了军部,得了一份庇护,早就被不怀好心的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对宋家没好感,对自己的原生家庭那就更没感情了,要是个好的,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当丫鬟卖掉。
对比之下,姓江就姓江吧。
跟着父亲也就不会太引人注目,爸妈两人都不是那种太高调的人,更偏向于过踏实安静的生活。
不过谁让他们生了一个光芒四射的闺女呢。
小娥的能耐注定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闪闪发光的,而且她也没必要低调,总不能不想让人关注就藏拙吧,没这个道理。
所以这两个老家伙会找上门他还真不意外。
甚至还觉得找上门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还要慢,老婆子嘴里的王家小子,就是上回因为水库的事大队长派人来告信并送了些鱼,估计也是叮嘱过他不要乱说,但没想到喝了几口酒就全秃噜完了。
江东阳倒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反而心里更踏实了些。
能拖这么长时间那就代表大队肯定有人替他打掩护,而这个人应该就是大队长,马大队长应该是看出他家和老屋那边的关系不融洽。
单看看他把那些轻轻的活计让给堂伯一家就能明白了。
江老头看他没说话,犹豫了一会忍住心中的愤怒,好声好气地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傻?和他们没亲没故干嘛对他们那么好?不想想自家人还白白便宜了别人。”
“就是,一个工作指标呢!”江老太肉痛得不得了,哪怕给出去的那个工作指标不是在城里干活,那也是一个月月能拿钱的铁饭碗,给他儿子多好!
弘图要是一个月能拿二三十块钱,以后就算那两个不孝子不管他,他日子也能过得好!
说不准江伟他妈看弘图开始挣钱了又愿意回来伺候他,他们一家三口以后的日子又能回到以前,还能比以前更好!
越想越急迫,江老太这段时间是真的受了大罪!
一大把年纪还得下地干活,认真一点计分的小队长都不愿意给她加点分,累死累活了好几个月,结果年底发钱,发现自家连吃个五分饱的粮食都不够买。
要是让弘图天天吃饱,她和老头子就得天天受饿,还不能熬到今年的年底,还是熬到年中粮缸就空了。
本来还在想着要不要想点法子把江伟两兄弟叫回来,有两个劳动力在,就算不能时不时吃点肉荤,想要吃饱还是没问题。
结果正犹豫着,他们就从王家小子那里得来了好消息,要不是马大队长不给他们批条子,他们老早就来城里了。
耽误一天,那就是耽误他们家弘图多挣一天钱!
江老太催促着,“你把小娥那丫头叫回来,让她赶紧把你寡妇儿子的工作要回来,早点让你大伯接班。”
江老头双手背在身后,装腔作势道:“你阿奶说得对,我们也不是逼她让出自己的工作指标,只是让她把先前给出去的再要回来,给她大伯也好过给一个外人。”
江东阳扬了扬眉头,他问道:“他不愿意花钱买这个名额?”
江老太急了,“一家人还说什么钱不钱!”
“那大伯拿了工资月月都会给小娥钱?”
江老头皱着眉头,“说什么胡话,他自己挣的钱为什么还要给江小娥?”
江东阳“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手,反问道:“那这个工作名额给大伯和给外人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那可是你大伯!”
“要不是你大伯,别说你们兄妹你爸都活不了!”
江东阳叹了声气。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和这两个老东西争来争去的原因,因为根本说不通。
理,他们不认;逻辑,他们不讲。
他们就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什么好东西都得往大伯怀里塞,拼命地从外面扒拉,甭管这个东西是不是自己的,又或者能不能要得来。
他道:“成吧,让大伯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去永安大队。”
这一声,把对面两个老家伙高兴坏了。
他们是为了这件事来,但也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办,江老太怀里到现在都还兜着一根绳子,前几分钟还打量着在哪里上吊比较吸引人的注意力。
可谁都没想到江东阳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你说真的?”
“这事你能说得算?”
“不管了,反正你答应了这件事就得成,那我们明天就去永安大队,在那边上工一个月工资有多少?放蜂应该不难吧,没事没事,我们多看看总学的会,实在不行不还是有江小娥吗……”
“没有‘们’,是大伯一个人。”江东阳淡淡地说着,“他是去干活又不是一家上门去走亲戚。”
江老太脸上的笑意一僵,“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你们今天回去和大伯多待一会,等他明天去了永安大队,他是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面。”江东阳嘴上特别损,“不过没关系,我看阿奶你身子骨这么矫健,怎么说都还能活个十几年,十来年也能见十来次,也差不多了。”
见两个老家伙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嘴角一勾,“就是不知道大伯适不适应这个活,成天去山里放蜂这要是运气不好遇到熊瞎子大虫子,怕是得走到阿奶您的前面……”
“呸呸呸!”江老太惊得大叫,“你赶紧给我呸出来!”
江东阳是个听话的孙子,当即就“呸呸呸”了三声,只不过是对着老太太脸上“呸”的,气得老太太朝他踢了两脚,结果没踢到人把自己的腰给扭了下,疼得她脸色从黑又变成了白。
可惜,在场两个人都不在意她,就连相伴几十年的江老头都没看她一眼,“只能他一个人去?这是什么道理!放蜂就没有不去山里的活?你让小娥跟那个大队的人打个声招呼,她大伯都那么大把年纪了,给他分个清闲又安全的活!”
江东阳听了白眼一翻,“您脸大,您自己去打声招呼吧。”
“我又不认识那边的人!”江老头一副指使人的样子,“我必须跟着你大伯一块去,干活的时候我也能替你大伯帮把手,万一累着他了怎么办?再让小娥去打声招呼,去山里放蜂肯定不行,就让你大伯在那边当个派活的管事不就行了?”
“对对唉呦……就这么办。”江老太揉着扭到的腰,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忍着痛说了一句,“当管事的工资应该要高一点吧?你爸一个普通工人都有三十好几,当管事怎么都得有四五十块钱吧?”
江东阳不想跟他扯了,“我的亲爷亲奶欸!您就没听出我是耍着你们玩的吗?还管事还是五十块钱,我要不坐把龙椅让他当皇帝,所有人都供着他您看行不行?”
不过就是逗逗乐子再吓唬吓唬,结果这两个老家伙还当了真,当着真不说还敢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这么美的事他做梦都不敢做,这两人还有脸说得出,脸厚到这种程度,他真的不是一般地佩服!
“我不管!你刚刚都说了!”
“对呀,我刚刚都说了大伯被王八给咬废了,那大伯是不是真废了?”
“……不是这句!”
江东阳双手抱胸,耍赖道:“我只认这句,你可别跟我说什么大道理,我一个混子不讲道理。”
江老头气得脸色铁青,“孽子!你个小畜生!”
江东阳没搭理他,转身就出了院门。
江老头不明所以,下意识喊了一声,“回来,我还没和你说完!”
“我回大队找人给大伯治病。”江东阳扬声回答着,“不治好可不行,大伯五十岁都还没到,总不能让大伯娘跟着守活寡吧?”
江老头顿时急了,连连喊了几声都没把人喊回来,当下顾不上什么连忙追了上去。
可不能让这混子在大队胡说八道,要不然弘图还哪里有脸走出自家院子?
前面的人走后面的人追,留下江老太朝前挪着步子,走一下腰间就疼一下,偏偏怎么喊都喊不应老头子,只能忍着疼继续朝前挪着。
等这三人一走,小巷又热闹起来了。
“看来东阳他大伯伤得不轻呢,可怜他大伯娘以后要守活寡喽。”
“他大伯有儿子了吧?”
“有吧,之前好像还见到老江侄子上门。”
“那就还好,黄婆子你就去帮东阳问问那个大夫,能治还是得治一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东阳他们祖孙之间有些怪怪的,其中一个年轻的媳妇就小声问着身边人,“东阳和他祖父家是不是有矛盾啊?会不会是……”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其中一个老婆子摇了摇头,她一张老态的脸上带着些深意,“要不是,东阳阿爷阿奶就不是这种反应。”
一个人有问题,要想真藏还真藏不住。
但如果一个人没问题,由附近的赤脚郎中把个脉扒开衣服看一看,总不能没问题还说成有问题吧?
像这种生怕闹开的人,不说百分百了,但百分之七八十就跟东阳说的那样。
“我记得老江是从嘉田大队出来的吧?我有个亲戚就住那附近,以后有机会我去打听打听。”
“你打听到了记得跟大伙说说。”
有人遗憾着,“他阿爷阿奶走得真快,怎么就不在这多待待了。”
快是真快,一走就没再回来了。
江湛生还是晚上下工之后才知道自己老爹老娘来过一趟,不过知道归知道,笑一笑后也没当回事。
反正这些年老屋那边没少盯着他的东西,但这些东西都是他自个的,只要他不愿意,没人真的能从他这里抢过去。
就算是他爹娘也不行。
今天这事也一个样,就算他们盯着小娥弄工作的事,只要他们不松口老屋那边也闹不起来。
也不用担心什么不消停。
要是住在一个地方或许还得头疼一会,但是老屋那边的人来城里就必须得开介绍信,他们要是敢偷偷的来,那他也真敢去派出所偷偷报信。
说白了,只要自己不心软,老屋那边根本就不用惧。
而他这辈子会对街坊心软、会对工友心软,甚至他对街边路过的一条野狗也能心软,但唯独不会对老屋那边的三人心软。
等小娥回来后,他直截了当地说着:“这事你不用管,你哥肯定是把人忽悠回去了,到时候跟大队长打声招呼,他们就是想出也很难再出来一趟,要真的来了也不用你出面,爸来处理。”
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处于下风,多少还是有些应对的法子,最有用的法子不是去针对两个老家伙,而是把注意力落在江弘图身上。
就是他老爹老娘这辈子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也将是针对他们最大的把柄。
要真的气不过,他就和东阳回大队偷偷给江弘图套麻袋,狠狠给他揍上几顿,看这些人还敢不敢动心思!
他还真不怕老屋的人,但是他也是担心这件事会不会给小娥添麻烦,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主动出击,“明天吧,明天我回大队一趟。”
人还没跑到江小娥面前来,爸和大哥这边就打算行动起来,这对于她来说和没事发生一个样。
他们不需要她担心,也没让她去做什么事应对,那她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说过几句之后就回了隔壁的院子继续弄起了摩托车。
发动机已经制造完成,接下来的步骤很简单,无非就是两个过程,组装以及试机。
在组装之前,她先将三轮摩托车的前部分拆开,能拆的部件全都拆开了,拆机对于她来说是最容易发现故障的方法,同样也是让她更了解摩托车的构造。
这个可不是寻常书籍就能学到的知识点。
像一些大型机械以及机动车这些的详细图稿是不会公开的,想了解就只能像她现在这样,全部拆开用眼睛去挖掘!
再将这些构造大致地记在自己的书本中,她不由想着,或许过上几年她手中的这个图稿册会越来越厚,全都是她这些年经手过的所有物件!
想想还挺有仪式感的。
“忙着呢?”
江小娥抬起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
“不想和那些讨人嫌的人待在一个地方。”江东阳找了个凳子坐下,他说着,“我刚和他聊了一会,打算明天回大队一趟,这次得彻底把人‘打’服了,不然时不时冒出来也挺糟心的。”
其实他觉得逗老屋那边的人还挺有意思的,看着他们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立马就会感觉到神清气爽。
但有一个前提!
是他主动去找老屋的人当乐子,而不是老屋的人找上门。
这两种情况区别可大了!
前者是觉得没意思回去找老屋的人乐呵一下,逗自己开开心。
但后者就完全不同,不顾时间闹上门,还侵犯了他所在的圈子,这是一件心里有些烦躁的事。
哪怕两个老家伙并没有在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同样也是被气得跳脚只能窝窝囊囊的回了大队,但他还是很不高兴。
所以刚刚回家听爸一提起,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只不过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该怎么解决,“你说说该怎么把人‘打’服了?”
“问我?”
江东阳点了点头,“你主意不是挺多的嘛。”
“没你的歪主意多!”江小娥反怼了他一句,不过还是跟着又说了一句,“我之前去图书馆借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本关于渔业养殖的书籍,明天你回大队可以问问马大队长,如果他需要的话,我可以抽时间抄下来送给他。”
“渔业养殖的书籍?”江东阳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这对于马大队长来说可是一份大礼。”
江小娥却摇了摇头。
在江东阳流露出不解的神色时,她纠正他的话,“应该说,这对嘉田大队来说是一份大礼!”
那边将水库利用起来为的就是渔业养殖,水库对于嘉田大队是一个特别大的优势,但他们最大劣势的就是养殖的方法。
或许公社那边会为他们找找法子,但谁都不会嫌法子多。
她跟着道:“和马大队长来往过这么多次,他也不算外人了,有什么麻烦的事直接给他摊开了说说,我相信他一定很乐意帮帮忙出出力。”
“打”服还是得打,不管是字面意思还是其他,都得将人镇住。
但为了将人彻底“困”死在生产大队,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官不如现管,一个生产队大队长真要说起来,根本没多少权力,离开生产大队谁都不会认。
但他在生产大队的权力可不小,能不能“困”住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只是愿不愿意,而不是能不能行。
一份大礼肯定不是白送,总得回报些什么吧?
她体谅马大队长在大队的事务多,所以也不需要他发愁想着回报什么,直接摊开了谈,一点不费脑子。
这么想着,她还真体贴人。
“你牛!”江东阳竖起的大拇指一直没落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就退下吧,我忙着呢。”江小娥对着他挥挥手,不过在赶人后又多说了一句,“对了,我明天也送你一份大礼。”
“嗯?”江东阳还想问问,只可惜妹子已经不耐烦地赶人了。
这搞得他抓耳挠腮,夜里躺在床上都静不下心,翻来覆去怎么想都想不到妹子到底要送他啥大礼,最后还是媳妇不耐烦地拍了下他的屁股,“睡觉!”
最后睡还是睡了,就是一夜做了好些梦,等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他起床后揉了把脸,出门洗漱。
一边推开房门一边想着,今天得去大队,打算早去早回,汽车站八点有车正好……
江东阳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院子里停放的东西,眼睛都瞪大了,“这……修好了?!”
那辆三轮摩托车一直摆在院子里,但之前都是拆开的状态,现在可是完完整整停在院子里。
“有没有修好试试就知道了。”江小娥端着一杯蜂蜜水暖着手,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送你的一份大礼,骑上它带着爸回大队,满油够你们一个来回。”
江东阳感觉自己还没醒, 正在做着一场美得不得了的美梦。
想想他,他骑着一辆三轮摩托车,一路飞驰朝着嘉田大队行驶, 这一路还不知道会吸引到多少人的目光,等到了嘉田大队,看着一个个惊叹又羡慕的眼神……
“啪”的一声,江东阳给了自己一巴掌。
“嘶!”
疼啊, 他真不是在做梦!
他赶紧确认着,“妹妹妹妹妹子,真让我骑回大队?”
是在确定着,但那眼巴巴的眼神仿佛在说, 如果说话不算数他真的会哭给她看!
“骑啊, 不过……”江小娥端着水杯走到三轮摩托车边上,伸手拍了拍坐垫, 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挺满意的。
其实昨晚时间不够, 她计划是留一下尾巴今天弄完。
但家里为怕打扰她而奔波,那她稍微回报一些也无碍。
不过就是多加班了一个小时, 赶在十一点前弄好一切, 她道:“三轮摩托车操作起来比边三轮要简单不少, 又比自行车要难一些,你等会先绕着小巷转悠几圈, 能开就好,不能开就把前头的位置让给爸。”
爸在车间开过类似装货的小车, 反正两父子上路, 总有一个人能开。
真要骑不稳当,不用她开口爸都会直接将他赶到后面去。
“我能,我肯定能!”江东阳连忙道, “周娄那辆自行车,我骑了两分钟就会,这辆也一个样!”
必须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