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就有一群看不惯他们的人来赶人。
结果才说了几句,几个常常来领水喝的老爷子老太太就冲了过来,说他们做好人行好事又没犯事也没耽误其他人,凭什么赶人?
和谁讲道理都行,但想和一群老爷子老太太讲道理,没几个人有这个本事。
江东阳非但不嫌弃他们常来,反而巴不得他们多来一些。
不过就是白开水而已,他还是舍得的。
江东阳有些得意还有些可惜,“不过也就是这几天吧,等中秋节一过我就收摊了,长时间弄着有些太显眼。”
江小娥点头赞同。
她发现这绝对是大哥最大的优点,什么事都是适可而止,不管钱多还是钱少,都不会陷得太深。
“妹子。”江东阳这会有些别扭,“你怎么看江伟相亲的事?”
江小娥挑眉,“到了年龄不都是……”
“东阳哥哥、小娥姐姐!!”
江小娥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家伙就慌慌张张冲了过来,小脸蛋上满是慌乱,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二曼姐姐掉湖……不对不对,是跳湖里了!”
江东阳猛地瞪大眼,“啥?!”
小杨采赶紧扯着他就往湖泊那边走,急得脸上都有些发红,“你快你快点,江伟哥哥也跳下去了,他们都往湖里跳了……”
江东阳两兄妹是惊得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专门来城里相亲熟悉下,结果往湖里跳?这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不过当他们赶过去后就发现。
不仅仅是蔡二曼和江伟跳了进去,还有不少人跟着往湖里跳……
“快快快,把它抓上来!”
“游哪去了?”
“可别让它跑了,老大一条呢!”
“刚那小姑娘是谁啊,那劲老大了,一下子就逮住一条……”
边上大概就大腿的位置, 只要不往中心走就没事。
此时的湖泊里站着十几号人,一个个垂头弓腰像是在找什么。
而在湖泊里,能找到什么?
旁边一个老爷子特别兴奋, 指着某处就大喊着,“那那那,你们小年轻还没我眼睛厉害呢,那么大一条鱼没看到吗?”
喊了几声硬是没人过去, 老爷子忍不住了,卷起裤腿就打算下去。
还是旁边的婆子一把拉住了他,“你傻了啊,不看看你多大年纪还往水里去,老郝被根竹竿子弄得差点淹死,你还想学他不成?”
在旁边不远处, 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老爷子。
原来是这位郝老爷子在散步溜达时,正好看到湖泊边上有一条老大的鱼, 虽然这地不能钓鱼捞鱼, 但真要看到了谁会不心动?
瞧着得有五六斤,这要弄回去不得吃好几顿?
郝老爷子呢,就捡了一根竹竿子, 按他的想法就是往水里一插,就能把这条大鱼给弄起来, 结果没想到鱼没插到,反而因为一个用劲把自己给摔进湖里了。
蔡二曼是第一个下水救人的人。
她下盘稳手劲又大, 一个跳下水站稳后就将老爷子给拽了起来, 顺手就往岸边一扔,然后就没上岸,而是追着那几条大鱼跑。
江伟担心, 是第二个跳进去的人。
而边上的人看着连续跳下两个人,一个个有样学样,这就有了水里站着一群人逮鱼的场面。
不过有人不解,“湖里的鱼能捞?这不是国家财产嘛,能私自打捞?”
旁边的人看得眼热,偏偏自己不会游水不敢下去,嘴上一撇,“像这种占便宜的人就该让派出所的公安抓去。”
“说啥呢说啥呢!”郝老爷子的老伴嚷嚷着,“人家同志好心把我家老头救了上来,却被鱼叼走了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怎么不能捞了!”
“就是,你家东西丢了难道不找?”
“亏得人家好心,你这么一闹以后谁还敢救人了?”
“你就求着吧,千万别哪天出了意外,不然没人给你搭把手。”
帮着说话的人越来越多,搞得先前说话的人掩面离开。
郝老太太一边跟老伴顺着气,一边为水里的女同志说着话,“多亏了她啊,这死老头不惜命,自己不会水还往水边去,刚刚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水进肚,还害得那位女同志丢了东西。”
“丢了个什么?”
“说是一串木疙瘩珠子的手链。”
“是她爸死之前留给她的,不珍贵但挺重要。”
“也不知道被哪条鱼叼了去,逮到得开膛破肚才能找……谁在吸口水呢?!”
“没没没,我嘶没吸口水。”
“不过就是鱼而已,值得咕咕咕……不是我肚子叫,真不是!”
江东阳拉着小杨采站在柳树边上,他小声说道:“这位蔡二曼同志和江伟还是有缘分的,瞧瞧,两个都是捞鱼的好手。”
一个劲大,一个劲巧。
两人配合得不错,还真捞了两条鱼。
江小娥见周边的人越来越多,她提醒着,“找个借口撤吧,人太多这鱼相当于白捞。”
偷偷摸摸搞一点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占为己有不相当于把把柄递到人手里了?
她估计蔡二曼也知道这点,不然不会以长辈的遗物为理由捞鱼。
先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蔡同志手腕上空空如也,可没什么木疙瘩的手链。
“捞到了就快上来,我家就在附近,借你们刀剥开看看。”江东阳大喊一句,见两人上来后就催着往旁边跑,一路还特热心地说着,“快快,就在前街那边,赶紧取出来不然会坏。”
三人朝着前街跑去,身后还跟着几个想凑热闹的人。
结果跑着跑着就跟丢了,看着前面的岔口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哪去了?”
“刚下水的两人是谁来着,看着挺陌生的。”
“谁知道,他们运气可真好,真捞了两条鱼上来,得有十斤了吧?”
不止十斤,一共十二斤六两。
江东阳带着人进了边上的小道,确定把人甩掉后就去了傻鸡家的库房里,找人将妹子叫来跟着又让人把置办完布料的江城两人喊了过来。
没一会,小小的库房里就挤满了人。
拿着秤称了一下,惊呼声连连。
“还真大。”
“这么大的鱼可不容易弄上来。”
“你们两走运了,这怎么都能换个大几块钱吧。”
江伟高兴,但高兴的同时又有些着急,“东阳,你去借把刀,赶紧把鱼肚子剖开,蔡同志爸爸的遗物还没找到呢。”
江东阳还没开口,一旁的郭玉兰就有些莫名其妙,“表妹的爸爸?表妹爸爸不是还在世吗?”
“啊?”这下怔住的是江伟了,“可、这……”
“活的死的没啥区别。”蔡二曼没多解释,而是看向他,特别直白地问道:“江同志,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伟脸色一下子爆红,在周边人调侃的眼神下磕磕绊绊说着,“挺、挺挺好的。”
“我也觉得你人不错。”蔡二曼会觉得他人不错,不仅仅是刚刚那两个小时的相处,而是在来之前她就打听过江家的情况。
很穷,但没关系,她家也一样穷。
可江伟挺能干,从十六七岁到现在都是拿得满工分,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再穷只要他们愿意干活,怎么都能挣口饭吃。
不过江伟要是还跟原先一样,被家里当作老黄牛使唤,哪怕他再能干,今天她都不会来。
江家一堆麻烦事她也不怕,只要江伟打定主意要和那些麻烦断了,她也愿意一起撑过去,会做这个决定倒不是真一眼相中了江伟。
而是她也没得选,“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和你说说我的情况,我被人退过亲。”
“退亲?”
“退亲算什么大事。”
“这有什么,谈不来分开才对嘛。”
边上的人一个个倒挺好奇,可听到蔡二曼这么一说,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别说是退亲了就算离婚的也有一些呢。
江伟连连点头,不过蔡二曼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那人娶了我堂姐,我一时气不过在他们结婚那天揍了他们一顿,顺便……”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顺便踩了几脚他的命根子。”
“……”
“…………”
蔡二曼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反应,耸耸肩膀道:“这事一闹,也没人敢来求亲了。”
没人来,她就去找。
知道表姐对象有年龄合适的男同志,她提前打听了一下就过来了。
反正她没打算一直待在娘家,和那些人待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她只觉得恶心。
“其实这事真的不怪二曼,二曼和那个男人订得娃娃亲,那人却私底下和二曼的堂姐勾搭在一块,勾搭不说还想一直瞒下去,要不是被抓了现行还不打算认。”郭玉兰为表妹解释。
确实踩得有些重了,但说到底也是那个男人活该。
她担心表妹这么大咧咧说出来让其他人乱想,就赶紧解释了一番,“这些年那家但凡有个事二曼都会去帮忙,于情于理,都不欠那家什么,倒是那家人亏待了二曼……”
蔡二曼直视面前的男同志,她道:“你要是不怕,咱们就把事定下来。”
“我不怕!”江伟答得毫不犹豫,和蔡二曼接触到现在最果断的一句话了,“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当然不怕。”
蔡二曼不由笑了笑,“那行,回去我就去大队长那打个介绍信,过两天咱们就把事办了。”
“啊……这、这么急?”江伟说完后又怕她误会,连连解释,“我家情况有些特殊你是知道的,而且彩礼啥的都没商量。”
“我不要你的彩礼,你也别嫌弃我没嫁妆。”蔡二曼还是那么地直白,“婚后我没打算和蔡家再接触,把彩礼给他们还不如自己攒着。”
江伟这下哪里不明白,估计不仅仅是被辜负了,她和家里也发生了一些矛盾。
这事要是落在其他人那里,后续还会劝上几句,说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总不能还真记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但这话江伟说不出来。
他就是亲身感受过被最亲的人压榨的滋味,现在也是想尽办法脱离原生家庭,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劝解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能理解蔡同志的感受,便毫不犹豫的点头,“行,我都听你的。”
“你也别光听啊。”江东阳觉得堂哥是个木头橛子,“不用彩礼就替嫂子备点衣服物件,走走走,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先去供销社,看有没有成衣买。”
堂哥一家可是在他这里攒了不少钱,彩礼不花怎么也得给人备一身新衣服,不然真穿得破破烂烂进门,就算大伯娘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在大队也会抬不起脸。
不过……
就未来堂嫂这个直白的性子,估计也不是那种脸皮薄的人。
这性子挺好的,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说,看着也能压住老屋那边的人。
“对对对,买套衣服!”江伟连连点头,很是害臊的小声道:“没人替你备嫁妆,我替你备。”
蔡二曼听得脸上带笑,“好。”
就这样,一行人又一块前往供销社。
瘦猴看着桌面上的两条大鱼,连忙喊了一声,“那这鱼怎么办?要不我花钱买了?”
“想啥呢。”江东阳回头将鱼装进竹筐里,“堂哥这两天办酒,这鱼不正好摆酒的时候吃?”
说来都是缘啊。
不过就是在公园里转悠转悠,硬是被他们捞了两条鱼,这不正好,办酒席能用上了。
这叫什么来着?
成双成对,吉庆有余!
而在小巷那边,陈慧秀带着报社的人前往四婆婆家,在去的路上她不断叮嘱着,“四婆婆不爱和生人多接触,年纪大了多少有些难沟通,刘同志你就多担当点。”
“好好好,我心里有数。”刘同志点着头,显然也是明白四婆婆的脾性,不过老人家嘛,就是性格再孤僻他也能忍。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的四婆婆还挺好相处的。
当两人来了后,她就带着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多亏了街道办的帮忙,家里虽然小了些但该有的都有,前面还帮着弄了一套厚实的棉被,过冬都不会觉得冷……”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身一个人过日子就不需要什么物什,必备品倒不缺。
说句难听的话,他们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不死了,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连一点家当都没攒起来。
反正在这个小小的“家”里,日常所需是真不愁。
每个月从街道办拿一些补助,换了粮食虽然吃不饱也吃得不好,但也不至于被饿死,在这方面老人家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这么点大的地方没得转悠,一眼就能望尽。
小刘拿着老式的相机拍下这间小小的屋子,小但收拾得都挺整齐,墙壁上还挂着不少编织的竹筐篮子,想想之前从陈同志那里听到的事,他便问道:“四婆婆,您编织的手艺可真不错,听说您还从街道办接了一些活。”
“你来。”四婆婆没马上回答,而是招了招手引着他们往边上走,一个小棚,棚下还摆着两把椅子,在椅子的边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竹筐,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编织网,“这还得多亏咱们小巷的江小娥同志,别看她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还没毕业就和几个同学齐力制作一台脱粒机,脱粒机是什么小刘同志应该知道吧?农家人哪里离得开这类农用机械,那可是……”
四婆婆为什么会接受这次采访?
她倒不是想让人知道她有多厉害,而是想还小江一个人情。
一个五保户上报纸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但对于一个正在上学的学生来说就不同了。
为此,四婆婆还专门去打听了。
拉着报社同志的手就叨叨絮絮起来,从制作脱粒机到捐献,从捐献到他们接了维修的单子,无时无刻不是在夸奖这群小同志们能力大又心善,恨不得报社同志全都记下来,刊登在报纸上。
小刘这会也反应过来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没打断四婆婆的话,而是认真听了下去,时不时在本子上记载几句,因为他觉得这事确实有报道性,在四婆婆说着时,还会问上两句。
大概半个小时,该拍照的拍照了、该问的话也都问完了。
小刘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前还被四婆婆硬塞了一个竹蜻蜓。
拿在手里一荡一荡,别说还挺有意思。
等他回了报社,还没坐下来就见边上的同志凑过来,“这玩意有点意思,我小时候爷爷也会编这个给我玩,不过这个瞧着更真一些。”
“手艺自然好,不然也不会凭这个手艺接活了。”小刘感叹着,“果然啊,会门手艺活绝对不是坏事,说不上哪天就靠它吃上饭了。”
“咋滴,这是出门遇上什么事,这就感叹上了?”
小刘只是问,“望岗巷街道办管辖的五保户四婆婆你有没有印象?”
曹归还没开口,龚主编就搭了句话,“我对她有印象,老人家挺惨的,送走了双亲又送走了老伴,原先收养了一个女儿,结果女儿出嫁后没多久也没了。”
“是挺惨啊。”
“主编,过年时慰问的对象不如就选她了。”
“也行啊,我记得四婆婆过得挺不容易。”龚主编没意见,每年都会准备一些物件对某些群体进行慰问,送得东西算不上多珍贵,几斤玉米面几斤糙米,不过给一个孤寡老人也能吃很长时间了。
“四婆婆现在的日子过得不算差。”小刘笑着,“我刚不是说了吗,只要会门手艺说不准哪天就能靠它吃上饭,四婆婆编织的物件好,职业机械学校看中她这门手艺,特意下单到街道办,将这个活派给了四婆婆。”
他大概形容了一下是什么东西,“一角一分一块网子,四婆婆一天能做三块,不太确定是不是长久的活,但这小半个月四婆婆挣了快五块钱。”
“哟,这么厉害。”
“职业机械学校?他们学校要编织品做什么?”
“一所学校怎么和四婆婆扯上关系了?”
“脱粒机你们知道吧?”小刘开始显摆起他在四婆婆那听到的话,跟着道:“职业机械学校的学生不得了,优化了脱粒机的功能,现在不少公社和生产大队专门请那几个学生去改造机器,用到的配件就是四婆婆编织的过滤网……”
他没接触过这些机器,其实不是太明白。
但听着就觉得厉害,那么多公社和生产大队请着人去,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听说那几个学生还亲手制作过一台脱粒机,而那台制作好的机器被他们捐献给了一个公社,就是因为他们先前去公社帮忙维修过机器,亲眼感受过公社机器破旧,想着能不能出份力帮帮忙……”
“这事有意思,还在学校就能制作出农用机器,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咱们省城可没出过这么厉害的学生们。”龚主编听得认真,他问道:“那几个学生你知道是谁吗?想想法子打听清楚,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我知道,就是四婆婆边上巷子的一户,也是看四婆婆过得不好手艺又好,这才想着把单子给她,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江、江小娥?”
“嘶,等会!”一旁的曹归挠了挠头,“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呢。”
从“脱粒机”开始他就觉得耳熟,但一时没想起到底从哪里听来的。
他打开抽屉翻找了一下,没一会从一个信封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最中心是一个金属机器,在机器边上或站、或蹲着五个学生,每个学生都呲着牙笑得一脸灿烂。
“对对对,就是这个!”
曹归指着照片下方的几个字,“‘铭记江小娥、罗朗、周洲、钱嘉树、方大牛无私奉献的一天’,我说怎么这么熟悉呢,前些日子机械厂那边送来的一篇文章,但中秋前刊登的内容都差不多定下来了,我就想着等中秋节后再挑时间……”
龚主编卷着报纸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傻啊,像这种觉悟高、业务能力又强的学生们能有多少个?这可是咱们国家早晨八九点的太阳!不正适合在中秋佳节鼓舞一下同龄人,让老一辈也能感受下年轻一辈的努力和成就?”
他越看越觉得好,招呼着:“小刘,你把四婆婆的文章准备一下,在四婆婆文章边上留出半个版面,咱们这期重点以‘新青年’为题!”
第42章
“怎么还没有呢?”卢伟志翻看着今天的报纸, 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结果还是没看到自己想看的内容。
他就不明白了,那么好一个题材送去报社,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当时把照片和内容准备好后,他特意走的机械厂的路子寄出去,就是担心报社的人不够在意忽略掉这篇文章。
可这都快一个月了, 不管是周报还是日报都没有看到他想看的内容。
“你呀,就知道这些弯弯道道,要实在是想,直接以学校的名义打个电话过去,还怕上不了报?”王主任端着茶杯摇着头,搞不懂他干嘛把这件事弄得这么复杂。
“你会不懂?”卢伟志白了他一眼, 不愿意以学校的名义来推进这件事,就是不想让其他人以为这是学校在故意造势, 学校夸自己的学生, 怎么想着都有些水分。
可要是以其他单位来推进,效果就很不一样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公社那边做以感谢,专门登报对学生们进行表扬和感激, 这样的效果会更好。
但是他们和公社那边的交情还没到这种程度。
毕竟这种事对于龚庄公社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大好事,没必要为了几个交情不深的学生们去折腾。
但他身为小江几人的老师, 就该折腾起来,以学校的名义去推进是他最后的退路, 在这之前他自然是想折腾出最好的局面。
王主任什么都没回, 只是摇了摇头。
他当然懂,弄不懂的是老卢干嘛老是选择最难的路子,在他看来不管是走哪条路都是登报, 没必要费那么多心思。
不过也是追求不同吧,没必要为了这件事争来争去,他道:“江同学他们最近缺了不少课啊……”
“屁话。”卢伟志直接打断他下面的话,“老师都没算哪门子缺课?你说话过过脑,别胡说八道坏了我学生的名声。”
“……行行行。”王主任白眼一番,他倒不是真要找麻烦什么的,只不过说出来意时总得找个话题引出来吧?
结果这才开了个头就被老卢说了一顿,他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说:“我知道他们能力强,来找他们维修维护的单位不少,但互助小组这才刚刚成立不久,他们身为小组的主要成员,总不能一直缺席吧?”
“呵。”卢伟志冷笑一声,伸出手指指着他,“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家伙在挑事。”
“欸!你可别给我乱添罪名。”王主任不乐意了,他虽然不像老卢那么尽心尽力,但出发点也是为学生们好的。
本身学校成立这个互助小组是历届以来第一次,领导们关注着、同学们好奇着,甚至还请来了机械厂的两名学徒工加入,可以说盯着的人不少。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抱以期待,难免会有一些质疑以及其他不好的声音,这一切可都是他给挡下来的,王主任不是那种做了好事就不留名的人,刻意强调道:“要不是我多次跟上面申请,又拦下不少质疑声,你以为互助小组会这么容易就成立?就现在这种局势想要学校往外掏钱,你以为容易……”
“行行行,我知道你帮了不少忙。”卢伟志赶紧打断他的话,老王帮了不少忙他其实心里有底,只不过他就是这种性格,遇到这个老家伙就忍不住怼两句,谁让这个老家伙老是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你放心吧,小江他们心里都有数,互动小组以后只会越来越忙。”
王主任挑了挑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们把一些繁杂的事外包给互助小组,这样能提高我们的效率,也能让互助小组的成立更有意义。”
其实这也是江小娥没想到的。
一开始提议成立互助小组在先,本身是想着借着这个小组强大自身的能力以及名声,却不想罗朗带来的一个消息让他们把路走得更宽了。
从一开始只是龚庄公社那八台手动式机器和一台自动式机器,紧跟着钱嘉树两人外出推广,又接了二十几台机器的单子。
谁也没想到他们手中的单子还没弄完,都不用他们主动去找就有单位慕名而来,整个省城的脱粒机并没有到达一个很庞大的数量,但是过滤网这种东西不仅仅只能安在脱粒机里面,可以适用到很多机器中。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除了能亲自上手拆卸研究脱粒机之外,也有机会上手另外的机器。
说的直白,相当于有人花钱来请他们上门去研究各种机器,这种好事江小娥怎么可能拒绝?
但要接受的话,他们的时间就不够充足,缺不缺课她倒是不在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自习,那还不如把自习的时间花在有用的地方。
只是他们能缺课,但却不能真把刚成立的互助小组撇开,用长远的眼界来看,互助小组绝对会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助力。
所以绝对得把握住。
既然不能撇开,那就让互助小组的成员加入他们,这样他们也能空出一些时间专注学习。
原先没打算把利益分出去,是因为他们手中的单子就那么多,以他们五人之力完全有能力和时间处理,那就没必要大发善心,把本该属于他们的利益分出去。
但现在不同了,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完全可以将一些繁杂的活外包给互助小组,这样既不会让那些想安装过滤网的单位久等,他们也能空出一些时间放在最基本的学习上。
“这样挺好的。”周洲很是赞同。
其实江小娥要是不提,他心里也有类似的提议。
最开始靠自己的能力挣到钱他是特别的兴奋,不单单是他,爸妈也特别为他高兴自豪。
尤其是自己的小金库越攒越多后,那种兴奋的情绪逐渐降低,不知不觉中心里多出了一种惶恐的情绪。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样,但是他对自己很了解,别看现在是有了一些成就,但这份成就还不足以让他成为一个像卢老师那样的大师傅。
他还有得学。
同样他也很幸运。
家里的日常开销并不需要他承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学习和挣钱要是做出选择的话,那他当然是二选二啦!
学习是一定要学的。
但挣的那部分钱确实可以分出去一些。
本还想着该怎么跟伙伴们提,没想到江小娥先做出了决定,他很赞同的点头,“把互助小组的成员拉进来,可以一边互相学习一边继续维修。”
“我没意见,都听你们的。”罗朗不做选择,他反正只认准一件事,那就是跟着伙伴们一块。
方大牛也是一样的想法,伙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钱嘉树点着头,“可以啊,现在就商量一下把什么活分出去。”
“按机器的型号来分。”江小娥这几天就在琢磨这件事,也提前给卢老师打好招呼并请教了一下。
她翻出了几张图稿,以商量的口吻说着,“这几张稿子上的机器我们拆卸组装过不下五次,基本上摸得透彻,我觉得没有太大的必要去研究了。”
一共四款型号,属于市面上最大众的型号,在几个单位都碰到过,就算是分开安装他们每个人接触的次数都不下五次,可以说该积攒的经验也攒得差不多了。
要是再遇到这类型号的机器,他们就可以直接外包出去,当然也不是直接丢给互助小组就不管了,“到时候谁想去可以申请带队,维修费怎么分配再商量。”
肯定得有他们五人中的一到两人带队,书本上的知识学得再多还是得亲自上手,由带队的人当场教学,学会之后再另做安排,她道:“钱嘉树你负责安排带队的人,维修费怎么分配就交给周洲,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