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句话还有另外的一面。阎王好见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把难缠的事都交给小鬼干了。
比如现在，她就行使着小鬼的职责，在替周樾做着难缠的事。
凤嘉柠认真看着张总，脸上忽然露出笑容，把张总搞得突然有些后背发凉。
“张总，我的话确实还没说完。我刚才跟你说，我和周总跟你们王总一起吃饭。关于阅风科技，我们聊得相当透彻。”
“张总确定今天出来做这个表态合适？你的这个表态，真的代表了王总的真实意图吗？”
凤嘉柠很满意地看到张总的老脸变了色。
“我......我一切为了公司着想，当......当然合适。”
凤嘉柠一乐。
这个小鬼真是蹦跶到了她的心坎上，就跟捧哏似的，招招在线。
“张总，你都这个年龄了，城府还是不行啊。我就这么一句话，你这脸就变色了，说话还结巴了。”
凤嘉柠甩开膀子开怼。
这个人的身份正正好。
小股东家滥用职权的小鬼，用来杀鸡儆猴泄私愤，再合适不过。
孙林和罗宋看她小脸皱巴巴满是嫌弃，憋着笑转头去看张总的脸，差点没笑出声。
立马又警醒。也别笑话人家张总了，自己的表情管理都不到位。
两人赶紧正襟危坐，板了脸。
“凤总还是赶紧说事吧。不管怎么说，张总年龄摆在这，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
孙林冷着脸，老气横秋说着。
凤嘉柠看他一眼，瘪瘪嘴。
“孙总这话我有意见。第一，我没有不尊重张总，我只是在描述事实。”
“第二，尊重不是靠年龄获得，是靠自身素质。一个人不尊重别人，想获得别人的尊重，那恐怕很难。”
张总很是后悔刚才头脑发热出头。
他明白，自己成了凤嘉柠的攻击目标，而且这个女人很明显不按常理出牌，难缠得很。
“凤总会错意了，我没有不尊重你。”
凤嘉柠认真点着头：
“哎呀，那对不起了张总。我以为刚才看到的是满满的恶意，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唉，难怪几位股东都不信任我。一孕傻三年啊，连张总的尊重都看成恶意了。我郑重向张总道歉，对不起。”
满场的人精都把头垂下了，看手的盯桌子的整理裤缝的，反正都不敢看张总。
妈呀，阅风科技的总裁夫人，第一大股东，竟然这样随着性子处理事情。
把张总的老脸扔到地上踩，还摆出一副认错内疚的样子。这该夸她一声妙人呢，还是批评她不成熟不顾全大局。
凤嘉柠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她不管，被这个老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她必须得恶意满满地还回来，要不对乳腺不友好。
这个老男人让说第五重身份，她就要乖乖听话顺着说？不可能的。
先怼舒服了再说。
凤嘉柠心里磨刀霍霍，面上继续情感真挚。
“张总你看，也不怪我会错意。我这么诚恳道歉，还用一孕傻三年自我批评，你脸色怎么还更难看了呢。”
“哎呀，不浪费大家时间了，反正我也不是主理人，几重身份都不重要。”
“来，许特助，咱们继续后面的议题吧。”
反正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不需要再装B，她也不想再费口舌。
没想到的是，坐在C位置的岳总发话了。
“凤总，既然张总都提出来了，你就把你的发言做个收尾吧。你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亮相，大家也都很关注你呢。”
确实，凤嘉柠从不参与阅风科技的股东大会，她都是授权给周樾。
有周樾在就够了。她也不屑于在这种场合搞什么夫人外交，她对堆着假笑觥筹交错这事，本能反感。
凤嘉柠看着岳总温和的假面，笑了笑。
“好，那既然岳总发话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说也好，让这张假面后面的脸扭曲起来，也不错。
凤嘉柠环顾一下会场，看到大家终于都脸色正常坐直了身子，是个开会的样子了。
“我的第五重身份，是阅风科技多个业务板块的策划人。”
“且不说当年建立阅风科技，最早是出自我的提议，也参与了很多策划。咱们就只说阅风科技现在的热门板块。”
“飓风剧场出自我的策划。注意，是策划，不是简单的提议。”
“而且早期的业务支撑，几乎全部出自我的竖屏短剧。是我开了国内短剧平台的先河。”
凤嘉柠说到这里，挑眉看向罗宋。
“罗总，你说短剧谁都能做，这个不假。但我是竖屏短剧第一人。你们星耀在短剧上挣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的功劳哟。”
“尤其是在飓风剧场挣的钱，我的功劳可就更大了。”
罗宋也挑挑眉：“这个我承认，你确实是第一人。不过你当年也没少挣钱啊。”
凤嘉柠眼神冰冷：
“所以说，双赢的事，罗总大可不必说些不该说的话，白白消耗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情分。”
罗宋似乎神色有些松动。
“抱歉，是我说话不注意。”
罗宋冲凤嘉柠微微点头，一副能屈能伸的样子。
看在岳总这些人眼里，就是大佬之间有了裂痕，却也要为了利益继续维持。
很真实，比一个劲互掐真实。
他还真见过一边互相掐架，一边继续合作的大佬。
凤嘉柠象征性扯扯嘴角，继续自己的话题。
“所以各位股东，这几年，你们年底拿分红的时候，飓风剧场那块金元宝，是不是沉甸甸的呀。”
说着又看向张总：
“哦，张总体会不到，不过你的年终奖可能有几百或者几千块钱能体现。”
张总气得倒仰，却又无言以对。
真特么的，没完了是吧。这个女人真是典型的小人，睚眦必报。
......

刘蕴这时出声支持。
“对的，我当时在国外，后来听公司的同事说过很多遍当年的事。苏总，这事你熟，你跟大家说说。”
被点名的苏卓远认真接过话来。
“确实是凤总的策划。当初最先开始在阅风视频发短剧，同时凤总指挥着我们做飓风剧场平台。”
苏卓远简单说完，就不再多言。
看在众人眼里，就是说了实话，又不愿意多说一个褒扬的字。好像是已经离心的样子。
砰的一声，凤庭桉把手机扔在桌上，脸带愠怒。
旁边的产品部总监已经接过话来。
“这个产品的开发我也参与很多，当时凤总对很多细节要求，都提得非常到位。可以说没有凤总，就没有现在的飓风剧场。”
“说实话，就产品开发的角度，这种前瞻性和设计能力，在整个行业里也是顶尖水准。”
产品部总监是行业大牛，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不吝赞许，很让人信服。
旁边的几个高管也随声附和。
很多人眼神开始有变化。
毕竟凤嘉柠前面的那几重身份，【周夫人】、【法人代表】、【第一大股东】，能压人，但不能服人。
【创始人】还好些，但也会觉得她只是跟着凑了个热闹。
但这个实打实的项目策划，而且是获得巨大成功的，那就很有说服力了。
凤嘉柠对捧场的几人亲切笑笑。
“再好的项目也得有强大的落地能力。在这方面，我们阅风科技的同仁们，能力和配合度无敌。你们才是最大的功臣。”
一段话，说得高管们心里很是熨帖。也让岳总几人不怎么熨帖。
凤嘉柠继续自己的发言。
“那我接着王婆卖瓜了。除了飓风剧场，还有阅悦免费小说，也是出自我的策划。”
“包括怎样通过小说不同维度的各项数据，来进行机器推流。从而摆脱人工的操控，切断内部腐败的途径。”
“阅悦小说的免费模式，和新型的小说推流模式，我是重要策划者。”
“到现在，阅悦小说的用户月活超两亿，签约作者超50万，不到两年已经有底气跟那几个老牌站争一争。”
凤嘉柠说完停下来，看着黑着脸的张总，弯了弯嘴角。
“所以，张总，我觉得你应该庆幸我的中文系出身才对。没有它，你儿子在加国的留学生活可能没那么宽裕。”
感谢许特助，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搞到了张总的不少资料。
张总感觉自己的老脸皮开始掉渣渣。
这女人疯了，没完没了。
他转头看看杜总，这货正缩得像鹌鹑一样，极力降低存在感，就怕凤嘉柠的软刀子扎到他身上。
张总心里无比懊恼。
看看人家就比自己聪明，没出这个头被打得满脑袋枪眼。
凤嘉柠做最后陈词。
“各位股东，各位高管们，其实我一开始讲这五重身份，目的是回应一部分人的质疑。”
“但既然成立了七人应急小组，其实我后面说的也没多大意义了。”
旁边的刘蕴连连摇头。
“不，凤总，你说的这些相当有意义。我觉得，所有为阅风科技做出突出贡献的人，都应该被大家知道，被大家记住。”
凤嘉柠深表感谢，继续对大伙说道：
“既然现在是小组，我就不用全职了。这样，我每周过来两天，参加公司的例会。”
“需要周总这个层级签字的文件，我参与。其他的，就不要找我了。我还要分出精力照顾周总和两个孩子。”
“不过好在，周总应该很快就能回归，困难都是暂时的。”
她又想到什么，回过头看着岳总。
“还有，岳总，以后你每天出一份工作汇总，发周总邮箱。这样方便周总熟悉公司工作进度。”
岳总点着头，态度看着倒是诚恳谦逊。
“还有还有，我们公司有两位凤总，为了区分，以后各位就称呼我为柠总吧。”
凤嘉柠这边说完，孙林说话了。
“我想提个意见，公司那个什么合规部进行的工作，能不能先暂停？现在正是公司特殊时期，本来就人心惶惶，没必要自己再添乱。”
“再说了，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公司形象会受损，又要影响到公司股价。”
凤庭桉想反对，被凤嘉柠按住手臂：
“咱们也不搞一言堂，那股东们举手表决一下意见吧。这件事，是现在处理，还是等周总回来后再处理。”
表决的结果，自然是等周樾回来再说。
自始至终，凤庭桉一直拉着冰山脸。
会议结束，杨文玉和凤家兄妹俩进了凤庭桉的办公室，关着门在里面聊了好久。
公司不少人眼神莫测看着这个场景，窃窃八卦着。
公司的天，好像有些变化。
......
病房里，周樾躺在病床上，目光炯炯看着护工出去，凤嘉柠进门。
“老婆，你真是太帅了，霹雳无敌帅。”
凤嘉柠眼睛倏地瞪大，腾地扑了过去。
“老公，你......你想起来了？”
看周樾白皙的脸一下子通红，凤嘉柠失望地站起身子。
还会脸红，很明显不是28岁皮糙肉厚的周樾。
周樾却一把拉住她，扭扭捏捏道：“你......你叫我老公了。”
凤嘉柠有些愣住了：“我以前没叫过你老公吗？”
“没，从我醒过来，你一直叫我周樾。”
凤嘉柠捏捏那张红脸蛋，叹口气：“真纯情，叫声老公脸就红成这样。那你刚才为什么叫我老婆？”
周樾笑得有些傻。
“我看你怼那个张总，笑得不行，就一个劲说【我老婆真厉害】，说了很多遍，就适应了呀。”
红扑扑的脸蛋凑过来，丹凤眼里满是羞涩的甜蜜。
“以后，我就叫你老婆，你叫我老公，这样有助于恢复记忆。”
凤嘉柠无语笑了。
“就是个正常称呼，你还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服了。”
她说着亲了他的唇一下，站起身：“老公，我先洗个澡换衣服，你乖乖等一会儿啊。”
病床上，19岁男大摸着嘴唇笑成个傻子。
“我老婆……又亲老公了。”
......
卫生间里，凤嘉柠洗完澡正穿着衣服，听见周樾在外面大声叫她。
“老婆，你洗完了没？赶紧过来，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

凤嘉柠迅速浏览着。
李良伟和覃明的游戏ID显示，他们都是15年前开始玩魔界网游，而且在同一个公会。
15年前，覃明还是个16岁的少年。李良伟20岁，当时开了家小店卖电脑配件，兼着给人修电脑。
凤嘉柠迅速把这个信息发给了罗宋和孙林。
果然如她所料，李良伟和覃明世认识的。
关于李良伟这个人的信息，现在也完整了很多。
京市人，父母是最早下海的那批人，发财之后离婚又各自再婚。初中开始他就跟着奶奶生活，五年前奶奶过世。
电脑配件店应该是挣了不少钱，十年前他就开了家网吧，去年关门。
“周樾，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她想知道，19岁周樾的视角，会看到什么。
“表面看来就是，覃明觊觎你，李良伟想替他解决了我。结果覃明良心觉醒，关键时刻冲了过去。”
“现在没解决的问题有两个。一，李良伟为什么会宁愿搭上性命也要干这件事。二，覃明为什么不顾性命也要救我。”
凤嘉柠冲着眼前的大脑门就亲了一下。
“真聪明，看来一点都不傻。”
......
覃明的病房里。
凤嘉柠看着迎上来的覃母：
“阿姨，我想跟覃明谈谈。我知道他这段时间说话什么的是可以了，体力也恢复不错。”
覃母回头看看覃明，眼神复杂：“我先问问他，这事还是得他同意才行。”
说完，她走到覃明床前，俯身说了一句，起身看着凤嘉柠点点头，转身走到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凤嘉柠走到覃明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覃明微微转过头，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你好呀，【星际幻魔】。”
果然，覃明的瞳孔骤然放大，凤嘉柠再接再厉。
“【星际幻魔】......这个名字是跟【暗影战魔】商量好的，还是你模仿着他取的？”
覃明转开了眼珠：
“是模仿着他取的。我最早的名字叫【星际剑影卫】。他是我们的公会会长，我玩魔界的师傅。”
“不过我实力很强，他带着我玩了没多长时间，就能跟他比肩了。”
覃明的眼里满是对往事的怀念。
“覃明，你愿意说说这些事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离真相大白也不远了。”
覃明转过眼来看着她，很流畅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看来是深思熟虑过的。
“我说之前，想提一个要求......哦不，不是要求，是愿望。你们阅风科技，能不能考虑收购亿达科技。”
“亿达科技公司不大，但有几项专利很有前景，公司运营也很良性。”
“我这个身体，公司肯定是要出手了。我想给我母亲多留点钱，不能给她留下个烂摊子。”
“你们阅风如果能要，我用市场估值的80%卖给你们。”
凤嘉柠转头看看远处的覃母，看她正看着窗外，偷偷抹眼泪。
瘦瘦的中年女人，带着温润的书卷气，头顶染过的头发已经露出了灰白的发根。
“这件事需要找人评估，董事会协商论证。如果有价值，不是不可以考虑。但这件事，跟你要说的事没有关联。”
“收购公司，是纯商业行为，一切只看价值。这个覃总应该明白。”
覃明轻轻点头。
“我明白，也完全接受。只是觉得你们阅风如果接手，我更放心。毕竟亿达是我的心血，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得给他找个好人家。”
凤嘉柠完全能明白覃明的心情。
这种事也是互惠互利。亿达科技如果真有价值，趁这个机会收购，对阅风也是件好事。
“这件事我回去就会安排人跟你们亿达科技接触。那你该讲有关这次车祸的事了。”
覃明眼睛盯着前方放空，声音有些干涩。
“凤嘉柠......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嘛。”
“凤嘉柠，你拿出手机录音吧，到时候直接交给警方，就别再浪费警力去查了。”
凤嘉柠从善如流拿出手机。
其实，她的手机正在录着音。
她重新开了一个新录音：“好了覃总，咱们开始吧。说说跟车祸相关联的一切。”
覃明声音低沉说着，手机屏幕上的音频波纹随着他的声音起起伏伏。
“......我们的公会越来越大，最兴盛的时候有500人之多。【暗影战魔】，也就是李良伟，他这个会长真的是灵魂人物，一呼百应。”
“我和他是最默契的队友，他当时说我的游戏天赋可以去搞电竞。但我肯定不能去，我是全校第一，我得考京大。”
“后来，公会里一个叫【花影小娘子】女孩跟他好上了，两人结成情侣，很甜蜜，我们都称呼她老板娘。”
“女孩是云省的，他俩的关系维持了有五年，都很默契地不奔现，说是怕见光死。在魔界里，他们才是最美好的。”
“五年后的一天，【花影小娘子】突然再也不上线了，留的一个手机号也成了空号。那时候的手机号，还不是实名制。”
“一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魔界里，除了一个ID，好像从来没存在过。【暗影战魔】辞去了会长，也再不玩魔界。”
“那时候，我已经在京大了，我有时会去他的网吧。他不玩魔界，但会登录一直挂着。我知道他在等着那个头像亮起来。”
凤嘉柠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上迅速变化的数字，有些不耐烦。
“很悲情的故事，但我想知道，他伤害无辜的理由是什么。我老公又没抢他的【花影小娘子】。”
覃明叹口气，改变了叙事方式，把故事简练了一下。
李良伟从那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不见天日的网吧里，很少出门，早早的就白了头发。
“他其实就是病了，我让他去看，他坚决不去。”
凤嘉柠出声：
“好，我知道了，他有病。但有病为什么针对周樾？覃总抓紧说重点吧。”
覃明苦笑一下。
“我其实就是想好好说说往事。这些话，以后我再没人可以说了。”
......

覃明眼神专注看着凤嘉柠。
其实，他是为了跟眼前这个人多说一会儿。今天过后，以后就真没机会了
凤嘉柠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适，眉头蹙起来。
“覃总还是直接说重点，我老公那边还需要人照顾。我对伤害我们的人的悲情故事真的不感兴趣。”
“覃总刚才其实可以直接说他网恋失恋，精神出问题了，多简单明了。”
“现在覃总需要说的故事，是为什么李良伟会针对周樾。你又为什么会出现。”
“咱简单明了点可以吧？那些煽情的修辞和造句全部可以省略。”
要是没有覃明说的收购亿达这一出，凤嘉柠也不敢这么随随便便打断他，给他提要求。
万一他没了说话欲望，不愿意说下去，自己就白来了。
但现在她不担心了。
覃明现在的状况，把亿达卖给阅风，是最优解。他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跟谁谈收购，都是任人宰割的主。
覃明叹口气，开始找话题切入点。
“凤嘉柠，我们在大学里说过三次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印象？”
凤嘉柠看他这强烈的倾诉欲，只好耐下性子配合。
“嗯，没印象。”
“第一次，是你报到那天，我拿着一沓报到表格，被你碰掉了。你一边说对不起，一边跟我一起蹲着捡。”
凤嘉柠眨眨眼，没印象。
“哦，然后呢？”
“还有就是那次铭心老师的心理讲座，你是服务人员，是你给我铭心老师的工作室地址。”
“第三次，就是我去铭心老师工作室咨询，是你接待的，还帮我填的问询表。不过我当时戴着眼镜和口罩，你肯定认不出来。”
凤嘉柠抬眼看他：“那你怎么后来换了心理咨询师，是觉得铭心老师不好吗？”
覃明摇头：“不是，铭心老师很好。但我怕被你看见，知道我有问题......”
凤嘉柠默然。
“说重点吧，李良伟为什么会针对周樾。”
覃明嗫嚅着：
“是因为.....我把喜欢你的事情跟他说了很多遍，他在最后的那几年里，唯一的朋友就是我。可能，他觉得周樾是我的敌人。”
凤嘉柠蹙眉摇头：“很牵强，仅仅因为你喜欢我？”
覃明转开目光：
“李良伟他......你不能拿他当正常人啊，他是生病的。他最后，其实已经是......很严重的状态。”
凤嘉柠不依不饶：
“覃总，我是懂心理学的。没有足够的刺激，李良伟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而且，他做这件事，事先是要做很多准备工作的。那么缜密复杂的事，跟情绪冲动下的激情犯罪可完全不同。”
覃明垂了眼睑，闷不作声。
凤嘉柠叹口气。
“覃总既然还是不想说，那我就走了。其实事情很明确，就是李良伟为了给你出气，想撞周樾，然后你良心发现去制止。”
“对内里的详细缘由，我也只是突然好奇而已。”
“现在想想，不重要了。反正目前我老公好好的，而李良伟死了，你残了，再追究也毫无意义。”
“覃总好好养伤吧，以后咱们不要再有任何交集。说起来，我们是有仇的。”
说完她起身往外走。
“凤嘉柠......”
覃明虚弱的声音在后面响了一声，凤嘉柠脚步没停出了门。
她知道，后面覃明这边一定会再找她。
回到病房，周樾看看她紧绷的小脸。
“怎么了，没问出来？”
凤嘉柠气哼哼说道：
“说了一堆没用的屁话，还想让我们收购他的公司。拉倒吧，就算是肥肉也不要，他自己留着吧。”
周樾凝眉：
“覃明想让阅风收购亿达科技？说起来，这个亿达科技虽然不大，但有几项专利很有价值。我查过，正是现在新兴方向。”
凤嘉柠顿时大喜，捧着周樾的脸亲了一下额头。
“老公你真是太厉害了，悄没声地就把亿达科技搞这么明白呀。”
“那是，勤能补拙嘛，本来就欠缺了九年的知识和经验，我不得勤快点使劲补。”
凤嘉柠一个劲咋舌：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周学神说自己拙，活久见呀活久见。”
这边正闹着，保镖敲门进来。
不出所料，是覃母找过来了。
凤嘉柠把她让进来，两人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
“阿姨，有话您就直说吧。两边都有病人，咱们也都忙。”
覃母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姑娘，忍不住又眼里含泪：“凤......凤小姐......”
“阿姨，您就叫我凤嘉柠，或者嘉柠吧。”
“好好，我叫你嘉柠。唉，是覃明做了错事，对不起你们。虽然我知道道歉也于事无补，可我还是得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凤嘉柠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心。
覃母是老师群体里温婉类型的，知性柔和，没有很多人身上的那种犀利。
只是她脸上的沧桑，本来就比同龄人多，在这些天里更是迅速增长。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有事您直说吧。”
覃母叹口气，转眼看着窗外。
“覃明的问题，在大一的时候开始出现的。吃药控制了一段时间，整个大学期间，其实一直还好。”
“毕业后，我总感觉他好像很紧迫一样，拼命努力开公司，做专利。这几年公司上路了，可病情也开始恶化了。”
凤嘉柠很敏感地插话。
“阿姨，他的病情恶化，体现在哪些方面？”
“他说，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跟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心理阴暗，会去做自己原来觉得坚决不能做的事情。”
凤嘉柠眉头蹙紧。
第二人格？
不像，第二人格切换不像他这么有清醒的自知。
不过自己的知识还是不够专业，倒也没必要较这个真。本来精神疾病就很复杂。
她联系到自身，忽然想通了什么。
“所以，他对我......”
覃母神情复杂看着凤嘉柠，沉重点点头。
“他很喜欢你，从打一开始就收集你的各种图片。后来发展到偷拍的时候，其实已经不太正常了。”
凤嘉柠想想，其实覃明做得还好，在她怀孕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打扰过她。
“近两年，他出现那个负面分裂之后，一方面，那个正面的他看到你生活幸福就很开心。和你老公的公司合作，也感觉是能为你做点什么。”
“另一方面，那个负面的他，就总是有强烈的意识要......”
凤嘉柠想明白了覃母说不出来的那些话。
那个负面的覃明想要得到她，把周樾当成自己的敌人，觉得是周樾抢走了自己的一切。想要除掉他。
“可是阿姨，那个李良伟，又是怎么回事呢？”
......

覃母垂下眼睛，攥紧的拳头里，拇指的指甲使劲掐进了肉里。
“覃明说，是那个负面的他，一直在给李良伟洗脑。跟他说是说周总不择手段，抢了......”
覃母叹了口气，没说下去。
但不说凤嘉柠也能明白，就是周樾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抢了他喜欢的女孩。
“您是说抢了他喜欢的人吧。不过，仅仅是抢了，恐怕李良伟不至于做这么极端的事。恐怕，还有更有刺激性的引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