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华嘴上漏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那些孙家人想起赵月华满口鲜血的模样,个个哆嗦了下,“粗鄙!粗鲁!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粗俗不堪的女人?”
他们也只敢说那么一句,全都躲远点闭上嘴了。
“晚棠姐姐,你一个女人,怎么能动手打男人呢?”
孙思巧还在假惺惺的安慰谢灵儿,“灵儿别怕,姨姨给你带了点好吃的。”
她说着,从口袋里掰了半个黑面馒头。
黑面馒头不比白面馒头柔软美味,却也是流放路上不可多得可入肚的食物。
孙思巧本以为,一个小娃娃,看到吃的肯定垂涎欲滴,挪不开腿。
谁曾想,谢灵儿使足了劲,用力推开孙思巧的怀抱,一瘸一拐的跑到叶晚棠怀里,“我才不要你的东西,你骂我母亲,你个坏人!”
“我母亲对我很好,她会给我上药,会牵我的手,还会把好吃的留给我……”
“你凭什么污蔑我母亲?”
谢灵儿泪眼汪汪,却气汹汹的鼓着腮帮子,质问孙思巧。
“我、我、我……”
孙思巧脸上一阵燥热。
这个小屁孩,居然敢当众那么说她?
可恶,野种果然是野种!半点教养都没有!
“灵儿!”谢安晨丢下啃了一半的胡饼,实在咬不动了。
他沉声呵斥了灵儿一句,“孙姨姨是你的长辈,你怎可如此无礼?快给孙姨姨道歉。”
谢诗蓝刚想开口,不料被叶晚棠抢先一步,“该道歉的人是你!”
“叶晚棠!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打了我,又欺负灵儿,你别以为我谢家人那么好欺负!”
大哥、阿姐惯着她,他可绝对不会!
谢安晨像个小牛犊子似的,气呼呼的瞪着叶晚棠。
“我打的就是你。不敬长嫂,便是不敬兄长。藐视长姐,给谢家丢脸,这桩桩件件,我如何打不得你了?别说昨晚,今天、明天,未来每一天,你但凡敢再犯,我便每天都替夫君好好教训你,直到你懂事识礼为止!”
叶晚棠站起来,发丝随风飘动,小巧的脸颊上透着清冷。
气势生生压了所有人好几头。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代表我大哥?我不承认你这样的长嫂!”
谢安晨怒吼一句,下一刻脸色微僵。
他立马扭头去看,四下各种嘲笑、鄙夷的目光投了过来。
有些话,他私下说或者埋在心里,都没关系,但让外人听了去,不但会看不起叶晚棠,还会连带着瞧不起谢家!
他丢了谢家的脸,丢了大哥的脸。
“愚蠢至极。”叶晚棠讥笑着,将他的话还给他。
第12章 荞面过敏
“亏你还敢提你大哥,你大哥就在那呢,要是让他知道你当众丢谢家那么大脸,估计死了都要诈尸起来掐死你。”
叶晚棠抱着手臂,讽刺的笑,“我粗俗,粗鄙,我给谢家丢脸,谢二公子可真威风,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看尽了谢家笑话,你真清高,真了不起。谢家有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谢安晨着实被这番话呛得差点吐血了。
尤其是周围各种射过来的目光,更令他脸热,脸色涨红得像猪肝一样。
“你闭嘴!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
“谢安晨!”谢诗蓝也沉下脸,眼底满是疲累和愠怒,“不管怎么说,晚晚都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正妻,而且她昨晚还救了你大哥,你千不该万不该如此当众羞辱她!不敬长嫂,这就是你对你大哥的尊重吗?你对得起你大哥,对得起父母亲的教育吗?”
“若再如此,”谢诗蓝看了一眼谢二叔家的队伍方向,“我和渊北这边,不用你管了,你跟二叔他们家的队伍去吧,省的我们碍你的眼。”
谢安晨急得脖子通红,百口莫辩,“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听叶晚棠胡说八道……”
谢灵儿也低下头,揪着胡饼,不看他。
“阿姐……”谢安晨手足无措,他不理解,为什么至亲的姐姐,和他最疼爱的小侄女,全都不站在他这边。
明明就是叶晚棠的错,那个女人从进门,就一直给谢家惹麻烦,为什么阿姐还要维护她?
“安晨,你别生气,你阿姐肯定是被叶晚棠挑拨了,先忍一忍,日后再揭穿她的真面目。如今家里落难,你阿姐心里也不舒服,所以才会轻易被人蒙蔽。”
谢安晨落寞的走到一边时,孙思巧赶紧跟上,安慰了一句。
“思巧姐,还是你最理解我。叶晚棠那个扫把星,我大哥就不应该娶她,她根本不配。”
“好了好了,先吃点馒头吧,抄家的时候,我藏了点银钱在头发里,刚刚拿去跟官差换的。”
谢安晨眼眶微红,很是感动,“思巧姐,流放路途那么遥远,银钱粮食如此珍贵,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孙思巧拿出一个黑面馒头,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谢安晨,“我胃口小,吃半个就够了,你还要背着谢大哥,多吃点才有力气,叶晚棠那个女人,肯定不会给你帮助的。”
“哼,她不拖累我都算不错了!”
孙思巧得意一笑,心里暗想:半个馒头就收买了这个蠢货,他还真是头脑简单!这黑面馒头是她父亲换来给随行的下人吃的,他们家里人吃的可都是白花花软乎乎的白面馒头,她才不屑吃这种低等人吃的东西。
谢家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要仰仗她的施舍,才能吃口饱饭?
至于叶晚棠,那个蠢女人当初还敢跟她抢五皇子?明明已经嫁为人妇,还天天朝秦暮楚,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玩意儿!尤其可恨的是,谢家还连累的他们孙家一起遭难,今后的流放路上,她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折磨叶晚棠,方能解心头之恨。
尤其是……
孙思巧脑海中浮现了某人的面孔,耳尖红了些。目光装作无意的瞟过,被安放在树下的谢渊北身上。
某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叶晚棠自然早有发觉,她一直暗中盯着孙思巧。
见对方暂时没什么动静,叶晚棠也不打算打草惊蛇。
刚收回目光,这边又出了状况。
谢灵儿强忍着难受,一口咬下胡饼,结果她两颗门牙被崩掉了一颗,血和牙齿齐刷刷滚落在地。
刚开始谢灵儿还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瞬间惊恐的站了起来,“姑母……我的牙齿!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听到流血,谢诗蓝飞远的思绪拉回来,看到地上一片鲜红,也吓得不轻,“灵儿,姑母看看你的嘴巴?”
“呜呜呜……”
谢灵儿害怕那些凶巴巴的官差,只敢埋头呜咽。
叶晚棠皱起眉头,上前查看了一下,无奈叹息,“阿姐,灵儿正好到了换牙期,几颗门牙都有不同程度的松动,但是还没长出新牙,想来你们之前都没注意到。”
从前在王府,谢灵儿即便是住在别院,吃穿用度也是极好的,更有专门的人照顾。贴身照顾她的人,肯定知道她快换牙了,只不过那些丫鬟婆子,如今都被发卖了。
谢诗蓝掌管全家,前院后院一箩筐的事情,没注意到这种小问题也正常。
不过换牙期,那坚硬如石头的胡饼,肯定是吃不了了。
别说谢灵儿,叶晚棠感觉自己铁口金牙也咬不动。难怪这种鬼东西,在南越一点都不受欢迎。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流放路上,咱们又没钱换馒头吃,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日子,灵儿要是不吃胡饼,那还能吃什么?”
谢诗蓝从没照顾过那么一丁点大的孩子,要说有,也只有谢安晨。不过谢安晨皮厚,从小就是在泥潭里打滚长大的,他换牙齿生病什么的,都省心得很,很多时候谢诗蓝根本都不知道。
缺少经验的谢诗蓝,现在只感觉无力。
“吃不得坚硬的东西,咱们吃软乎的就是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晚棠姐姐,你说的可真轻松。你可别以为,如今还在王府,还幻想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听到惊呼,谢安晨和孙思巧也走了回来。
“阿姐,你身上有首饰银钱吗?不如先拿去换点吃食,咱们可以捱苦,灵儿只怕捱不起啊。”
谢诗蓝无力道:“我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我还能藏着不成?当初抄家,禁卫军手段何其凶残,恨不得把我衣服都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不起,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谢安晨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那么嘴笨?
孙思巧走上前,惺惺作态道:“谢阿姐,我身上还有些银钱和馒头,不如你先拿去换吃食吧。我可不像有些人,只会袖手旁观。”
谢诗蓝下意识感到不悦,并没有搭理孙思巧。
孙思巧一阵窘迫,暗骂:该死的谢家人,事到如今还那么不识好歹!
她又将目光放到谢灵儿身上,强硬的塞了一个黑面馒头到谢灵儿手里,“灵儿,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你也不想拖累姑母和小叔吧?”
小小年纪的谢灵儿,未经人事,只觉得那馒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双方沉默了会,谢安晨刚想开口劝一劝,让阿姐别那么固执。
忽然眼前就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掌,将那黑面馒头重重拍落在地。
“叶晚棠!你又在闹什么?你要是想吃馒头,自己想办法买,糟蹋别人的做什么?那可是灵儿填饱肚子的唯一粮食。”
谢安晨看向来人,顿时又炸了,一肚子的火气。
叶晚棠冷然抬眸,抬起一脚就踹在孙思巧身上。
“阿姐,你马上带着灵儿去洗个手。”
闻言,谢诗蓝一低头,看到谢灵儿的手上起了星星点点几个红色的疹子。
“啊!”她惊叫一声,“灵儿,你的手怎么了?”
“姑母,我感觉有点痒。”
叶晚棠:“那是因为荞面过敏了。”
黑面馒头,其实就是荞面馒头。
她本来也不知道谢灵儿会过敏,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才发现小姑娘手上飞速起了几个疹子。
看来她对荞面的过敏程度还很严重。
叶晚棠俯身,像拎小鸡一样提起孙思巧的衣领,“灵儿对荞面过敏,你几次三番故意引诱她,是何居心?”
孙思巧目光投入叶晚棠那一汪寒潭中,浑身一颤,心虚的躲闪了几下,装作无辜,“晚棠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灵儿会过敏啊,我只是不忍看她一个小孩,跟着吃苦饿肚子罢了……”
“安晨,你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谢安晨当场发飙,“叶晚棠,人家不过是好心,你凭什么在那恶意揣测?污蔑思巧姐?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
孙家那边也有人走过来,是孙思巧的母亲李氏。
李氏一见到自己女儿被人欺负,登时就像个炸毛的母兽,飞扑上来。
不料被叶晚棠一脚踹开,重重摔在石子地上,差点硌断了骨头。
“官爷,官爷们,你们快过来评评理啊,我家女儿好心给人送吃的,叶氏那贱人,居然恩将仇报,动手打人!”
陈弧本就想找茬,一直在找机会,眼下立马跑了过来,“谢叶氏!你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惹事是吧?老子今天给你点教训!”
说着,陈弧就飞快甩了一道鞭子下来。
叶晚棠火气直接噌噌噌的往上涨,谢安晨那个蠢货也就算了,看在他是谢渊北胞弟的份上,她还能忍一忍。
偏生孙家的人总爱贩剑。
现下还加上个陈弧来凑热闹。
好,好得很,凑一窝,她先给他们点前菜打打牙祭。
叶晚棠起身一个翻转,灵巧的躲过那杀气十足的鞭子。
紧接着迎面又是一道长鞭打过来,她直接空手抬起,稳稳接住。
攻击被卸,陈弧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叶晚棠还能有这样的身手,他用力抽了抽鞭子,却根本收不回来。
“叶氏,你这贱人敢对官差动手不成?坏了规矩,我们可有权当场斩杀你!”
“到底是谁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一再贴上来找事儿?别以为你当官的,就能是非不分包庇小人。”
叶晚棠冷哼一声,轻轻一扯,陈弧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前拉,哪怕他及时松手,也踉跄了几步,狼狈的摔倒。
“反正我如今是个流放犯,一无所有。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流放路途颠沛凶险,谁也不知道不测和明天哪个先来,死倒是无所谓,要是死前拉上一个两个垫背的,那就是我赚了!有本事不怕死,你就放马过来吧。”
陈弧被叶晚棠周身的戾气和杀气,吓得后背浸出一片冷汗。
她的眼神何其恐怖,仿佛真的不畏惧死亡,要跟他同归于尽似的。
“你……放肆!”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了?”
一个身着深蓝色官差服的男人走过来,他身上的衣服,袖口和衣领处绣着红色带子,与其他官差的衣服区别开来。
想来,这人是这群官差里的头儿了。
“官爷,方才此女子用荞面馒头,害得我家孩子生病过敏,我不过询问了几句,陈官爷便颠倒黑白说我要惹事,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我。我没做错,即便是流放犯,也是人,不是畜生,自然不能让人随意污蔑打骂。陈官差打我,我躲一躲,应当不犯法吧?”
叶晚棠清冷的表情,让人心头一颤。
刘奔过来的时候,也被她气势压了一瞬,他虚咳两声,“叶氏,这点小事,说清楚就行了,不要闹得影响了队伍休息。”
恶人先告状!
孙思巧气的两眼喷火,“刘官爷,小女子冤枉啊,我只不过看孩子可怜,好心送她点吃的,谁知道她居然过敏了。我也很自责,但我绝不是故意要害人!”
叶晚棠逼近两步,直吓得孙思巧腿肚子打抖,不停往后退,“不是故意的,那你心虚什么?”
鬼话连篇,狗都不信。
叶晚棠刚刚可没放过孙思巧眼底深处的那一抹算计。
不管她是不是有心的,她绝对早就知道谢灵儿对荞面食物过敏的事情。
“叶氏,够了,人家可能真的不知道。你家孩子情况如何?”
叶晚棠沉默不说话。
她的态度让刘奔也噎了下。
但碍于对方到底是瑞王府的人,上头还有个太傅爹爹,他还真不能随意对人动手。如果叶氏真的做错事,他倒也可以处置,偏偏眼下这事,无论如何都掰扯不清楚。
“若是孩子有事,你随时上报,到下一个村镇时,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个大夫看看,若是不伤及性命,那就算了。”
末了,刘奔还故意凶狠的道:“如今你们都是流放犯,别闹事,否则本官还是有权利处置你们的!但凡谁敢耽误了流放脚程,哼!”
叶晚棠吐出一口浊气,表面上装作忍耐,“行,既然刘官爷答应可以给我们请大夫,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要是真的看病,那钱必须孙家人出。”
暗地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她手掌翻转间,一点粉末出现在指甲缝里。
叶晚棠用手指一扣一弹,粉色的粉末随着风,飘到了孙思巧和李氏,还有陈弧的身上。
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这俩货。
尤其是陈弧,不让他吃点苦头,恐怕还要几次三番上来找麻烦。
刘奔赞赏的扫了一眼叶晚棠,语气缓和许多,“叶氏,回你的位置上去吧,还有孙家的,队伍休整期间,老子允许你们四处走动了吗?”
刘奔取出腰间的鞭子,用力一甩,落在孙思巧身上。
“啊!”孙思巧抱着手臂恼羞成怒大叫,“你为什么打我?你可知道我是五……”
“我是孙家嫡女!”
“呸,”刘奔冷啐一声,“去你他娘的孙家,如今在老子眼里,你们全都是阶下囚,流放犯,你不遵守规矩,老子抽你怎么了?”
“还敢叫嚣?”又是几鞭子下去,打得孙思巧皮开肉绽,抱头逃窜。
刘奔这一出,也有警告的意味。
叶晚棠知道,他不仅在警告其他人,不守规矩就是这样的下场。
同时也在警告她,如果不识好歹,别怪他不给脸了。
叶晚棠见好就收,陈弧是官差里的二把手,刘奔是老大,日后她要做什么,也要刘奔点头才方便,暂时不能把人得罪死了。
孙家来人把孙思巧和李氏带回去,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一样,只敢瞪着叶晚棠,都不敢再找事。
唯独谢安晨那个蠢猪,双拳紧握,眼里充满怨恨,“叶晚棠,你何至于那么歹毒?思巧姐明明是好心,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要污蔑她故意害人?你把她名声毁了,看她以后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才高兴吗?”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你咬我啊。”叶晚棠故意气他,“你还想打我不成?你有那本事吗?没有本事只会在那狗叫,你知道这叫什么吗?无能狂怒!”
“你!”
“别以为你还是王府二少爷,少跟我耍威风,我再怎么样,也不当小白脸吃女人的东西。自己没本事给长姐和侄女找吃的,只顾着自己填饱肚子,真是废物。”
谢安晨怒火中烧,但片刻后,又如同泄了气一样。
他的脸跟浇了汽油,烧的厉害。
偏偏,他根本无法反驳,他吃了别人的食物是事实,阿姐和侄女还饿着,也是事实。
回过神来,谢安晨羞愧不已,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大巴掌。
“哼,你少在这说风凉话,我这就去找吃的,没有钱我就到附近摸鱼打猎!灵儿不能吃硬的东西,我就给她找肉吃!”
再不济,附近那么茂盛的小草丛树林里,总有野果吃吧?
他说完转身就走,到前头跟刘奔交涉一番,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还真让刘奔同意他活动了。
叶晚棠也不关注,趁着谢诗蓝和谢灵儿还没回来,她走到一棵树下,搓了搓手,三两下爬了上去,灵活的像个猴子似的。
此举惊呆众人。
但是等他们看到叶晚棠手里拿着几个鸟蛋下来,许多人眼中都泛起了绿光。
他们也吃不惯胡饼,那东西简直无法下肚!又饿又累那么久,他们都想吃点荤腥,否则哪里撑得住接下来半天的赶路?
有人想效仿着爬树掏鸟蛋,结果都摔得浑身是伤。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养尊处优的人,根本不会爬树,一摔下来,那细皮嫩肉的划破了,疼的直叫唤。
谢灵儿回来后,看到鸟蛋,满脸惊喜,“母亲好厉害!”
叶晚棠捏捏她的脸,“中午吃点鸟蛋和饼子,晚上我再想办法给你弄点肉吃,好不好?”
谢灵儿乖得不象话,小脑袋如同捣蒜一样,不停点着。
尤其盯着鸟蛋看的时候,嘴边的晶莹不停溢出。
谢诗蓝看着手里快要比得上鸡蛋那么大的鸟蛋,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鸟类的蛋?居然那么大,而且,叶晚棠从前也是娇生惯养着的,她骄纵无礼的名号传遍京城,怎么会爬树呢?
谢诗蓝转头看去,几个大汉子不停试着爬树,结果接连掉下来,疼的嗷嗷乱叫,更加疑惑。
不过她没想那么多,家里人有本事,她该觉得自豪才是。
“晚晚,这些蛋你和灵儿吃吧,我啃啃胡饼就行。”
谢诗蓝捡起地上脏污的胡饼,刚才人多,还被人踩踏了好几下,脏得不行,如何能吃?
可现实哪里容得她挑剔。
谢诗蓝头脑转的比谢安晨快,眼下也接受了现实。
“阿姐,干吃胡饼哪里能行,我把这些鸟蛋处理一下,拿来煮汤,泡着饼吃,也好消化一些。”
叶晚棠拿出故意被弄得破破烂烂的小铁锅,“这个锅也是我方才在那边捡到的,有些破,不过煮个汤不成问题,我去洗洗。”
洗完铁锅,叶晚棠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生火、烧水,动作熟练的不行。
这一幕被其他人看见,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叶家草包了。
谁家的千金小姐,会烧柴做饭?
锅里的水开了以后,叶晚棠无视那些嫉妒、贪婪的目光,敲开四个蛋,打入水中搅拌,迅速形成蛋花。
剩余一个蛋,她整个放下去煮。
时间差不多了,叶晚棠悄悄从空间里拿了点烟和调味料,压住蛋的腥味。
最后把胡饼放入汤里,吸满了汤汁。
趁着饼还没烂,赶紧盛入碗中。
碗也是叶晚棠在不远处摘的大叶子制成的。
吸溜一口汤下去,谢灵儿发出满足的惊呼,“好鲜美的蛋汤,母亲,姑母,我以前从未觉得鸡蛋汤那么好喝呢!母亲的手艺真好,比原来王府里的厨师爷爷都好!”
谢诗蓝见她吃的那么开心,沉重的心情也缓和一些,端着叶子碗,一边吹一边喝。
热汤下肚,驱散了几分疲惫,让她热泪盈眶。
她赶紧转过身,藏起了脆弱。
叶晚棠瞧见,也没戳破。
胡饼就着鸡蛋汤,对她来说,不算好吃,只能勉强入口罢了。
吃完后,叶晚棠拨开鸡蛋,悄咪咪撒了点碎掉的糖粒子上去,融开后递给谢灵儿。
谢灵儿推拒几番,还是没顶住诱惑。
“灵儿乖,你现在长身体,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没有力气,就要拖累大家了,你要乖乖吃饭,才能不给姑母和我添麻烦。”
“我听母亲的,我要快快长大,帮母亲分担!”
叶晚棠莞尔一笑,一双桃花眼璀璨明亮,让谢诗蓝一个女人都看愣了下。
从前倒是没发现,弟妹安静的时候那么好看。
谢灵儿小口小口啃着鸡蛋的时候,那边谢安晨一脸挫败的回来了。
看他手中空空如也,叶晚棠早就料到。
一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没有实战经验,甚至没有生活经验的公子哥,难不成还真指望他在荒山野岭找到吃的?
谢诗蓝开口询问一句,让谢安晨脸色更加窘迫,他逃也似的跑到树下,背对着大家。
休息时间一到,官差们又凶巴巴的催促着所有人上路。
一路上,谢诗蓝背着谢灵儿,谢安晨背着谢渊北,叶晚棠则挎着一个包裹,腰带上挂着小铁锅。
这么点重量对她来说,几乎可以忽略。
原主身体娇弱,但也没到柔弱不能自理的地步,加上叶晚棠用了点补充精神恢复力气的药,赶了老半天的路,也没觉得有多疲累。
下午的路程,大部分人看起来精神萎靡,状态完全没有上午那么好了。
那些富太太富老爷们,谁没点富贵病?
一个个都开始叫苦连天。
嘴里抱怨不停,脚下哪怕疼的冒火,也不敢停下来,但凡落后一分,就要挨鞭子。
孙家母女互相搀扶,只觉得身上那几鞭子疼的更厉害了。
她们暗恨的剜着叶晚棠。
叶晚棠察觉到目光,回以一个挑衅十足的笑容,差点气的母女俩原地升天。
“娘,我身上好痒!”
走着走着,孙思巧忽然感觉身上有些瘙痒难耐。
她撒开扶着李氏的手,不受控制的往身上挠去。
李氏中午被踹了一脚,现在都还疼呢,走路那么久,她也没什么力气,忽然被女儿撒开,身体趔趄了几步,没来得及恼怒,听见女儿那么一说,立马担忧的询问道:“巧巧,你身上怎么长了些红疹?”
孙思巧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向脸上摸去。
“娘,我长红疹了?那我的脸呢?脸上有没有?”
都流放了,她也不忘自己那张脸。
毕竟如果脸毁了,她未来还有什么希望跟五皇子再续缘分?
她这张脸可是她最大的底牌!
该说不说,当初在京城,孙思巧可被誉为十大美人之一。
及笄之后,说媒的都快踏破了门坎。
奈何她心高气傲,心有所属。
“脸上没有,但是脖子上长了!这东西不会蔓延吧,巧巧,你该不会是过敏了?”
孙思巧当即否定,“怎么可能,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会对海里的东西过敏,这两天又没吃,一定不是的。”
李氏心急如焚,赶紧叫来丈夫。
孙思巧的父亲是孙家家主,曾经力挺谢渊北的那个人。
他当初是看上了谢渊北的潜力,看上了他能带给孙家的荣华富贵和前程。
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上了一条贼船。
现在孙家两个对谢家怨气最大的队伍,都以孙家主为首。
夫妻两也担心女儿的身体,立马冲上前去,想让刘奔给他们找大夫。
刘奔一点情面也不给,低吼道:“什么玩意儿!这荒山野岭的,老子上哪给你们找大夫去?”
孙家主脸色一沉,他从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朝中三品以下的官员见了他,谁不给他点面子?还从没有被一个小小的官差呵斥过,他差点就绷不住了。
但也清楚眼下的局势,不得不咽下怒火,低三下四的哀求,“刘官爷,就算没有大夫,你们也给点药吧?我们是犯人不错,但圣旨只是让你们把我们送到蛮荒,可没说把我们的尸体送过去啊,若是我们死了谁,到时候名单对不上,官爷也不好交差吧?”
他话里还有几分威胁之意。
刘奔自然听出来了,目光不善的瞪着他,“你在威胁老子?流放路途凶险,天灾人祸难测,死了几个人又如何?老子如实上报情况,朝廷自然也会理解。”
李氏见对方油盐不进,哭得更大声了,拉着刘奔的衣服,“官爷,求求你了官爷,我们花钱,跟你买点药吧!”
她知道,在这路上,钱还是很有用的。
果然,刘奔皱着眉看了眼孙思巧,摆摆手,有个手下走上来,“头,那个犯人看起来像是过敏之类的皮肤病,咱们带的,都是些外伤药,专治跌打损伤,伤口流血之类的……”
刘奔:“孙家的,你们也听到了,不是老子不帮你们,实在是没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