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当即瘫坐在地,孙思巧痒的受不了,不停地抓着身体,她指甲锐利,早就抓伤了一大片,现在火辣辣的疼,脸上也开始痒了,她却死死咬着牙,不敢抓上去。
母女两不断哀求,刘奔烦的不行,“按照速度,明日能到一个镇上,你们再忍忍吧,反正也不会死人,实在痒得难受,晚上找个河里洗洗澡,缓解一下。”
就在这时,官差队伍里,也骤然传来一道哀嚎,“哎哟,哎哟……”
站在刘奔身边的小官差看了眼,立马道,“头,好像是陈哥。”
他不喜欢陈弧那个人。
那人就不是来真正干活的,而且心思及重。他们一帮兄弟,都是共事多年,出生入死的哥们。
陈弧不过是仗着家里有点关系,想入朝为官,先安排到他们队里干点活,这一趟回去之后,就有借口提上去了。
陈弧一来,不仅仗着自己的权利,对那些犯人动辄打骂,打死好几个,这次押送也是闹得队伍里乌烟瘴气的。
连带着刘奔这一帮兄弟,也时常被他甩脸色,大家对他不满已久了。
只是,他要死,怎么着也不能死在刘奔的队伍里,否则刘奔可就麻烦了。
想清楚这点,刘奔立刻上前查看。
“陈兄弟,你怎么回事?”
陈弧嚷嚷着,“刘大哥,我身上好痒,好痒啊,好像有虫子在抓我,我受不了了,快给我找大夫!”
他命令的口吻,更令人不适。
刘奔查看了一番,症状跟孙思巧的差不多。
这就奇怪了,两个人都没什么交集,怎么会得一样的病?
估计是巧合吧。
“你们带了药物没?”刘奔问向陈弧带来的弟兄。
两人摇头,“刚给陈哥用了,没有效果啊!头儿,咱们赶紧赶路,到镇上找个大夫吧。”
听到找大夫,孙思巧也不哭了,期盼的看着这边。
他们可以不管犯人的死活,总不会对官差的死活也置之不理吧?
只要找到大夫,她也可以得到医治!
刘奔犯了难,这条路过去,最近也要五十里才能到达一个镇子。
看陈弧这个状况,哪里是能赶路的样子?
抬头望一眼,天空已经有些黑沉沉的了。
刘奔索性吩咐原地休息。
陈弧一听,当场跳脚了。
“刘大哥,你什么意思?我身体出问题了,你不仅不加急赶路去找大夫,还耽搁时间休息?休息个毛线,这群人不过是低贱的罪犯,他们的命值几个钱?我的命才金贵着呢,要是出问题了,整个队伍都要被牵连!我大哥可是大将军……”
“陈弧!你小子在我队伍里撒什么威风?老子给你惯的?”刘奔也来了脾气。
但他懒得吵,深吸一口气后,“原地休息!今晚就在这过夜,队伍里有几个懂点药理的弟兄,让他们想想办法。总比你拖着身体赶路,到时候丢了半条命好!”
陈弧不服气,但想想也有道理。
未来那么长的路途,他也不好真的得罪死了刘奔,只得闭上嘴。
队伍末端,叶晚棠早就发现了前面的情况。
她正想着,要不要花钱买点白面馒头。
但是一两银子才有十个馒头,这价格跟抢劫差不多。
抠门鬼叶晚棠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什么都吃,唯独不能吃亏。
眼下,不就有了个挟恩求报的机会了吗?
机会不是白送的,还是她自己创造的呢,可不能浪费了。
叶晚棠转头,“阿姐,刘官爷说就地休息,你们去那边找个地方歇着,我去弄点馒头回来。”
谢诗蓝担忧的看着她,“晚晚,你别勉强自己。”
“没事,我就去看看,实在不行花钱买,我爹给我的包裹里,还有点补贴的钱。”
听她这么说,谢诗蓝也没阻止了。
大人可以不吃,谢灵儿却不行。
等叶晚棠走后,谢诗蓝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谢渊北,唉声叹气。
渊北,咱家又欠了晚晚一个人情,等你醒过来之后,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同时谢诗蓝还觉得很羞愧,从前她也不喜欢叶晚棠,没想到人家比她厉害太多了!
是她猪油蒙了心,误会了晚晚。
吃瘪一整天的谢安晨冷哼一声,找个平坦的树下,把谢渊北放下,满脸不屑的盯着叶晚棠的背影:他就不信,叶晚棠那点本事,还能给人治病不成?
叶晚棠走到刘奔跟前,“刘官爷,我学过几年药理,看着陈官爷的症状眼熟,不如让我试试吧。”
陈弧狠狠瞪她,“呸!你个丫头片子,谁不知道你是个草包废物,就你还懂药理?老子宁愿给鬼看,也不给你看。”
叶晚棠淡淡瞥他一眼,直让他心底犯怵。
刘奔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从前可没听说过,叶家草包会医术。
“你真的懂?”
但是没办法,自己几个兄弟看了,都束手无策。
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是个人都要试一试。
叶晚棠坦然点头,“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罢了,我爹给我的包裹里,正好有几样皮肤病的药物,说不定我运气好,能治好呢。”
众人这才想起,叶太傅疼女儿,给女儿准备的药,肯定是上好的。
陈弧眼珠子也转了转,女人家治皮肤的药多,就算不能让他痊愈,能让他缓解一下那种痛苦也好啊!
现在陈弧痒得恨不能一头撞死。
刘奔闭了闭眼,无奈道:“那你先看看,要是看不出问题,就别逞能,治坏了陈公子,你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他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显然刚刚也被气到了。
刘奔的兄弟们也有样学样,“是啊,陈公子的命多金贵,万一有个好歹,赔上咱们所有弟兄的命,恐怕都不够呢。”
陈弧被阴阳得脸色变了又变。
他想发火,可身体里那股瘙痒之意又窜了上来,就像一团火一样,烧着他五脏六腑都痒了。
“赶紧给老子看!少废话,治不好,老子废了你。”
叶晚棠皮笑肉不笑的上前,“那就请陈官爷躺好了,我先看看症状。”
“你还要脱我衣服?你要脸吗!”
“不查看一下,我怎知你的症状有没有传染到其他地方?还是只在四肢。”
陈弧咬牙切齿,感觉被羞辱了一样。
他转过头,吩咐弟兄们把其他犯人赶得远远的,才认命般闭上眼。
心里在想,但凡叶晚棠看不出个所以然,他就当场砍死她!
叶晚棠查看一会儿,装作脸色凝重,“这个病,我知道怎么治,就是有点麻烦。”
陈弧立刻不再装死,“废话少说,你能不能治?”
“可以,刚刚我注意到,树林里有些野草,正好有几味是需要用到的,还请刘官爷允许我自由活动,去摘点草药。”
晚餐要吃好,才能恢复精力。不能只有馒头,她得找点肉,空间里的食物不能当场拿出来,得过明路才行。
刘奔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你可别想跑,你的家人和夫君都在那,还有叶太傅还在京城,但凡你逃跑的事被我报上去,叶家也要受到牵连。”
“官爷放心,我还不想连累九族。”
刘奔不放心,还是派了一名兄弟跟着叶晚棠进到树林里。
天空昏暗,进入树林光线更暗,低头都很难看清地上的植物。
叶晚棠佯装找草药,随便扒拉了两颗苦菜,“这位官爷,你能帮我摘一点这个吗?我还要去那边摘点其他的。”
官差考虑片刻,便同意了。
他也知道耽误时间太多,对谁都不好。
叶晚棠跑过去,确保在官差的视线范围里,蹲下身子装作埋头找药,实际上从空间里拿出一只死的野鸡。
空间有保鲜功能,这野鸡还跟刚死的一样,很新鲜,脖子上汩汩冒着血。
叶晚棠装作惊喜的大呼,“我打到了一只山鸡,运气真好。”
“官爷,我的药找齐了,咱们回去吧。”
那位官差疑惑地看了眼,这条路他们走了很多遍,可从来没打到过山鸡,这叶氏运气那么好?
“走吧。”他也没想太多。
只是有些眼馋,频频打量着叶晚棠手里的鸡。
回到队伍里,叶晚棠开始熬药,采来的野草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她自己用的毒,她早就准备好了解药。
等一锅黑乎乎的药汤熬出来,叶晚棠差点闻吐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包裹里取出几个药丸,丢入锅里搅拌后,那味道更加酸爽,跟八百年没洗过的臭袜子混合着尿的味道一样,又臭又恶心又骚。
几个官差捂着鼻子,端到陈弧面前,陈弧刚想大发雷霆,一张口险些吐出来,“呕……谢叶氏,这东西……呕,真的有用?”
这臭娘们,该不会故意整他呢吧?
叶晚棠笑的格外纯良无害,“官爷,良药苦口啊!”
“呕——”
刚喝下去,那黑乎乎的药汁又涌上来,在喉间更加恶心,但陈弧为了赌一把,强行又吞下去。
看他青紫交加的脸色,叶晚棠暗笑不停。
其实真正的解药,跟糖丸似的。
她就是故意整陈弧。
另外那锅汤里,她还加了点别的东西。
等陈弧身体不痒了,还有别的等着他呢。
叶晚棠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只会一遍遍,反复利用!
直到榨干这种人渣的价值为止。
“陈哥,吃点馒头压压吧。”
一起去采药的官差看不下去,眼中充满怜悯,给陈弧拿了个馒头。
陈弧又是几次作呕,用力甩开官差的手,“滚,我要吃肉!”
他其实什么都不想吃,但是看上了叶晚棠手里的那只鸡。
官差们的粮食其实也就比犯人的好一点。
但也没有新鲜的肉吃。
多数都是干粮,比不得山珍海味。
刘奔不赞成的警告他,“陈弧,人家刚救了你,你还想打劫?那是叶氏自己打来的鸡。”
叶晚棠顺势装可怜,“刘官爷,没事的,本来我就打算,拿一半来孝敬各位大人,毕竟一路上,大人你们也辛苦了。但既然陈官爷要,那我只好把那一半给他了。”
此话一出,刘奔和他兄弟们如狼一样的目光唰唰唰一下投射到陈弧身上。
那幽幽的眼神,让陈弧感觉心里发虚,不自觉视线躲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只鸡你得拿出来给我们兄弟分一分吧,你可是个犯人,天底下哪有犯人比官差吃得好的道理?”
他的解释,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显然刘奔和兄弟们可都不相信他。
在他们眼中,陈弧就是在欲盖弥彰。
这下好了,陈弧几句话,差点被所有官差记恨上,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他索性闭上眼睛装死,也没心思惦记着叶晚棠的鸡肉了。
刚刚喝得那碗药,现在开始在他肚子里作祟。
不过身上的症状确实缓解了不少,没那么痒了。
就是肚子开始咕噜咕噜,跟滚了开水似的,还带着一种随时要喷射的感觉。
“你干什么?居然敢偷东西?”
“找死!”
那边,一个官差甩出鞭子,重重的落在一道黑影上。
众人齐刷刷转过头去。
发现是孙思巧,她居然趁着众人不注意,想偷锅里的药。
官差们脸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亏她前一秒还嚷嚷着,自己是大家族嫡女?谁家嫡女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而且就那锅里的东西,喂狗狗都不吃。
孙思巧被打得尖叫连连,抱头逃窜,最后被官差一脚踹翻在地,反手扣住,“官爷,官爷放过我,我只是看陈官爷吃了药,身体有所好转,想必那锅药已经不需要了,与其浪费了,不如给我治一治啊!”
“要是我因病耽误了行程,于大家无益不是?”
刘奔走上去,目光凶狠的割在孙思巧脸上,“伶牙俐齿,谁告诉你那锅药没用了?官差的东西你也敢偷?不要命了!好好教训教训她。”
两个官差上前,左右开弓,一人几个耳刮子打下去,打得孙思巧鼻血横流,眼冒金星。
她不停地呼救求饶。
最后还将目光放到叶晚棠身上,“晚棠姐姐,咱们从前也是闺中密友,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曾经你为了抹黑瑞王府,天天找我出主意,我可没少帮你……”
叶晚棠眯起眼睛,笑吟吟走上前,抽出刘奔腰间的短刀,手起刀落,在孙思巧眼前上演了血腥的一幕。
一只完整的野鸡当场被分尸,鲜血飞溅在孙思巧脸上。
娇滴滴的闺中小姐哪里见过这么残忍的场面,孙思巧莫名代入了自己,恍惚间感觉被分尸的不是野鸡,而是她!
她顿时感觉,眼前的叶晚棠就像魔鬼一样恐怖!
“少污蔑我,当初要不是你天天在我耳边说我夫君的坏话,我又怎会被你利用,误会了我夫君?”
“刘官爷,那一锅药你们可要仔细看好了,我煲的正好是一个人三天的量,陈官爷一定要喝够三天药,才会完全痊愈,缺一口都不行。”
叶晚棠目光意有所指的扫在孙思巧身上,“若是有人起了贼心,偷喝了,那可不能赖我医术不佳哦。”
说完,叶晚棠很干脆的将半只鸡递给刘奔,“这是我孝敬各位官爷的,我家有小孩有伤员,他们需要养身子,所以我留下半只,希望各位官爷理解。”
她如此懂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刘奔自然顺着台阶 下来,笑纳半只鸡,“叶氏,好好照顾王……你家夫君,回队伍里去吧,若是再有其他的,我会叫你。”
“对了刘官爷,我还想买一点白面馒头。”
刘奔看了眼陈弧,对方不懂做人,他得识趣。于是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半两银子给了叶晚棠十个白面馒头,比普通犯人价格便宜一倍。
叶晚棠也很满意,付了钱拿起馒头就回到谢家休息的地方。
一路走回来,那些泛着绿光的眼神都快把她吃了。
其他犯人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明明他们是被谢家连累的,凭啥流放路上他们吃干巴巴的胡饼,谢家又有馒头又有肉的,简直有滋有味,天差地别!
巨大的落差,本就让人心生愤怒,现下更是有些无法控制。
谢诗蓝见到那些人绿油油的眼神,下意识抱紧了馒头和鸡肉。
“晚晚,这只鸡……”
“阿姐,别担心,官差那边我都打点好了。”
谢诗蓝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叶晚棠不懂规矩,得罪了那群掌握犯人生死的官差。
“晚晚,我来给你打下手。”
叶晚棠一边堆起干柴,一边笑问,“阿姐还会生火做饭?”
谢诗蓝有些不好意思道:“以前寄养在二叔家里,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
想着半只鸡还要拔毛收拾,叶晚棠就将生火的活交给了谢诗蓝,谢灵儿随着她到河边干活。
“母亲,你好厉害哦,中午找到了鸡蛋,晚上还有肉吃!”
谢灵儿一脸崇拜的揪着鸡毛。
叶晚棠笑笑没说话,手中动作熟练。
谢家这边正热火朝天的准备晚饭,殊不知谢二叔家嫉妒的快要吐血了。
赵月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当家的,你可是他们的二叔!叶晚棠那贱蹄子有鸡肉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真是不识礼数。想必谢诗蓝那个贱人,肯定比她懂事,待会等他们弄好,你过去要个鸡腿和鸡胸过来!我们家人多,总不能干吃胡饼度日。”
“你娘家不是给你送了点银钱?去跟官差买点馒头不就行了?”谢二叔累的跟狗一样,正躺在地上休息,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爹爹,恒儿好饿,想吃肉!”
一个跟十岁左右的孩子爬到谢二叔身旁,嘴边的哈喇子挂的老长了,拖在地上,又甩到谢二叔身上。
谢二叔一家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比较能生。
他后院妻妾成群,孩子也多。
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谢恒是嫡子又是么子,平常最得夫妻两疼爱。
原本谢二叔有一个侧夫人,四五个小妾,但那些小妾被赵月华安上奴籍,流放的时候全部被发买了。
现下他身旁只有正夫人赵月华和侧夫人孟氏,小妾生的两个女儿,他根本不当回事,流放路上把女儿们当做奴仆来使唤。
大儿子是侧夫人孟氏所处。
孟氏性格柔软,逆来顺受,一路上都一言不发,尽量降低自己和儿子的存在感。
赵月华本就眼馋鸡肉,见儿子口水流了一地,更加心动。
“当家的,你那是什么话?我娘家给的银钱,可是补贴我们一路过活的,流放路途如此遥远,那些钱我必须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就算要花,也得花在刀刃上!今天才第一日,不能浪费。”
更何况,谢诗蓝平日向来孝顺,对他们二老都很尊敬。只要他们用孝道压一压她,她指定就会让步。
能吃免费的,谁会花那个冤枉钱?
谢二叔本来懒得动,但又心疼儿子。
更何况,他脑海里回想了一下酒楼的鸡肉菜肴,顿时馋的不行。
他坐起身,蠢蠢欲动的望向河边,谢诗蓝正在生火,“行,待会我就过去,让谢诗蓝分我们一半。”
“一半怎么成?老爷是男子,食量本就大,咱们恒儿也饿了,再者,还有孟妹妹和煜儿,那几个赔钱货不吃肉也得喝点汤吧?”
赵月华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至少得拿回来一大半才够分!给谢诗蓝他们留点鸡骨头就行了。”
“成,那就听你的。”
谢二叔摸了摸肚子,不停的咽口水。
叶晚棠提着处理好的鸡回来,刘奔差弟兄送过来几个豁了口的搪瓷碗。
“叶氏,方才多谢你相助,陈差官的病症已经缓解许多了,还有半只鸡。我们头儿知道你们缺点物资,给你们送几副碗筷过来。”
“谢过刘官爷。”
叶晚棠挑了三副碗筷,剩下的都让他拿回去了。
谢诗蓝看了眼谢安晨,到底忍着什么也没说。
谢家已经落难,不复从前的风光,总不能再任由弟弟那么不懂事。
有些道理,必须让他自己吃过一次又一次的苦后,才能懂得,别人无论说多少遍,都是徒劳。
谢诗蓝莫名将希望放到了叶晚棠身上。
她总感觉,家里目前能治得了谢安晨的,只有叶晚棠。
等鸡汤煮好以后,香喷喷的味道飘出去老远,在夜色里格外勾人。
谢二叔一家早就按捺不住了,这边一熄火,他就跑了过来。
“诗蓝,你们的晚饭,做好了?”
谢诗蓝正在盛汤,闻声动作一顿,“二叔,你有事吗?”
“自然是有事,那么大一只野鸡,你们几个弱女子和安晨怕是吃不完吧?”谢二叔摸了摸鼻子,语气极其不自然。
只一句话,谢诗蓝就听出了对方过来的目的,她放下碗筷,脸也冷了下来,“要是平常,自是要浪费了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懂得了食物的珍贵,赶路消耗巨大,别说是半只鸡,就是一头牛放在我跟前,我也能啃得下去。”
“所以,这个问题就不劳二叔担心了。”
谢二叔一阵语噎,见谢诗蓝油盐不进,心头一股火气横冲直撞。
他也不废话,直接上手想端走铁锅。
谢诗蓝拾起一根烧火棍,啪一下扫过来,那架势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谢二叔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收回手。
“谢诗蓝!你什么意思?我是你二叔,是父辈的长辈。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姓谢的,当年你们父母命丧边关,要不是我给你们饭吃,给你们衣服穿,你们能平安长那么大?
再说了,身为儿女辈,孝敬长辈是你们的本分!养育之恩,便是要你们半条命来还,都不为过。更何况如今区区一锅鸡汤?你要是不给,难道不怕天下人唾沫淹死你们,骂你们谢家姐弟不敬长辈吗?”
以前谢渊北功名在身,当大将军当王爷的时候,为了防止被人暗中中伤,谢诗蓝对他们姐弟的名誉极为看重,从不给人留下把柄。
每当谢二叔提出要求,他就会拿孝顺、养育之恩这两样来逼迫谢诗蓝,这招屡试不爽。
正当他洋洋得意的时候,谢诗蓝倏的起身,声音坚定又冷漠,“养育之恩?是指当年你们夫妻让我们姐弟冬日用井水给你们洗衣服,还是指寒冬腊月,将我们棉被收走,任由我们自生自灭?亦或者是指,那一碗连狗都嫌弃的馊饭剩菜?”
“就那么丁点恩情,渊北给你们带来了将近十年的荣华富贵,让你们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吃穿不愁。今早我只求你们搭把手,帮忙背一背渊北,可你们怎么说的?你们甚至撺掇官差,想当场杀了渊北!”
“所有‘恩情’,十年也该还完了吧?若你觉得不够,那便拿走我半条命吧,今日你就是将我打死在这,我也绝对不吭一声。唯独这鸡汤,是我弟媳,是原瑞王府的王妃的财产,我受人恩惠,无权支配这份食物,恕我无法拱手让你。”
“你、你……”谢二叔被侄女眼中的傲然和决绝震慑三分。
别看他表面强硬,实则性格软弱无能,只敢欺软怕硬。
但凡遇到个硬茬子,他就不敢撞上去了。
眼下虽然嘴馋,但他也不敢真的对谢诗蓝动手。
“你难道不怕,谢渊北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唾骂吗……”
“怕?如今谢家蒙冤落难,流放途中充满艰难险阻,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死我都不怕了,还怕那些无甚力量的流言蜚语?谁也不知道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顿,如今每一餐饭,我都当做最后的一顿,谁敢抢食物,就是断我生路,我绝对跟他拼命!”
谢诗蓝冷笑一声,气势十足。
无能的谢二叔腿肚子不停的打抖。
因为他仿佛从侄女身上,看到了自己大哥的模样。
从前他就经常被大哥的气魄吓到。
谢二叔一时间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当年祖父祖母走时,就留下分家的遗嘱,你们二房不仅独霸一份家产,后来还抢走了我父亲的那一份,据为己有。从我弟弟拿回属于长房家产的那一刻,长房与二房之间,就该断了关系。这些年他容你们,忍你们,不过是念在那点点施舍之恩。
如今恩情已经回报完了,从此之后,长房与二房再无关系,这流放路上,便是我们死在你们眼前,也不需要你们伸出援手,同理,以后你们有任何事,都别巴巴的贴上来,求我们长房帮助。”
谢诗蓝言尽于此。
一字一句跟长了针一样,刺的谢二叔颜面扫地,恼羞成怒的甩袖离去。
叶晚棠靠在树干上,看着谢诗蓝如此决绝,才算放下心来。
她有能力保证谢渊北姐弟的安全和温饱,但如果他们是扶不起来的圣母圣父,她可不会一直庇护他们。
必须叫他们自己认清现实,跟那些白眼狼彻底划清关系。
学会拒绝白眼狼,才能保证自己的温饱安全。
“阿姐,吃饭吧。”
叶晚棠拍了拍谢诗蓝的肩膀,带有几分安慰的意思。
谢诗蓝苦笑一下,强撑着的强硬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酸涩。
短短一天时间,她已经看清了二叔一家的嘴脸,不早点断绝关系,日后只怕麻烦不断。
“好,灵儿呢,先给她装个鸡腿。”
谢灵儿去洗手了。
倒是谢安晨跟长了狗鼻子似的,没人叫他,他自己厚着脸皮走到跟前。
当他看到只有三碗汤,登时拉长了脸,“阿姐,我的呢?”
那理直气壮的语气,别说叶晚棠了,就连谢诗蓝都有些绷不住,黑了脸,“这是你嫂嫂打来的猎物,若没有她我们哪有肉吃,我没有权利分配,想吃,问你嫂嫂。”
叶晚棠直接忽视了他,招呼起谢灵儿,“大鸡腿,给你留的,我说今晚有肉吃,没骗你吧?”
谢灵儿崇拜的抱着叶晚棠的手臂,“母亲是除了爹爹之外,最厉害的人了!灵儿以后也要像母亲一样。”
“那你可得多吃点,长高个子,才能变得厉害。”
“哼!”谢安晨脸色难看至极,重重哼出一声,倔强的撇过脸,“我才不稀罕那个女人的东西,不吃就不吃,反正不会饿死。”
让他跟叶晚棠低头服软?怎么可能!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蠢女人了。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一定要记住你今天的话,未来若是反悔了,我鄙视你一辈子。”
看来小公子哥,还活在幻想里。
叶晚棠也懒得管他,确实饿不死,只不过会饿的难受罢了。
孩子不吃饭不听话怎么办?没关系,饿他个半死就行了,把他的头狠狠撞在南墙上,撞他个头破血流,自然也就听话懂事了。
第18章 我可不会惯着
没再管谢安晨,叶晚棠带着一大一小风卷残云,半只鸡消灭的干干净净,她还私藏了一小碗汤。
吃饱喝足后,谢诗蓝沿着树林外围弄点野草铺在地上,“晚晚,灵儿,咱们今晚就挤一挤吧。”
谢诗蓝身为管家人,不管家里沦落怎样的困境,她总想尽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的好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别的犯人刚开始没想到用树叶野草铺地,就这么躺着,石头硌得后背生疼。
很快,所有人有样学样,把树林外边一块的灌木丛小草丛都薅秃了。
大家发现,垫了东西跟没垫东西睡起来就是不一样。
叶晚棠意识进入空间查看了下时间,才不过晚上八点多。
古人休息的就是比较早,加上他们身体的疲累都快达到极限了。
叶晚棠也靠在树干旁,闭眼假寐。
她不敢太放松警惕。
毕竟才走了一天,还没完全离开京城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