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想跟着五皇子走的,想找死的,就少废话,不怕死就掉头回去。”
冷声呵斥过后,叶晚棠再次加快脚步。
雨水模糊众人实现,山间水雾遮天蔽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身后的人看不到前面的人了。
刘奔心一横,带着弟兄们紧跟上叶晚棠的脚步。
就算落下忤逆的罪名,那也比死在这山上好。
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来跟五皇子开玩笑。
五皇子被无视,胸腔内一股怒火疯狂作祟。
身后那些犯人一个个的都不敢吱声儿了。
他们才反应过来,五皇子只是碰巧暂时跟他们顺路。
说不定过两日就要分道扬镳了,他们终归还是要看刘奔脸色过活。
他们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选择得罪刘奔!
一个个的不敢再犹豫,耳边仿佛已经听见洪水如同猛兽奔来的声音。
再想到之前叶晚棠对危险的预警,就没有出过错。
算了!还是跟着她走吧!说不定,她选的路是正确的,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
明明她从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花痴,每天只知道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绞尽脑汁也要讨好他。
甚至为了他,不惜大闹瑞王府。
虽然从行军打仗方面上对比,他比不过谢渊北。
但是曾经的叶晚棠让他的虚荣心得到过很大的满足。
纵使谢渊北再厉害,那又如何?
他爱的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
光是踩着叶晚棠,五皇子就觉得,他是在踩着谢渊北的脸。
一度让他非常痛快。
可现在……
那个女人果真是判若两人,一点也不似从前了。
刚刚那张湿漉漉的小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那双曾经闪亮明艳的眸子,如今满是冷冽。
光是对上她的眼睛,就让人不寒而栗。
五皇子心底升起一丝丝奇异的滋味。
他倒是觉得,现在的叶晚棠挺有意思的。
晚上一定要想办法,探探她的底细。
说不定还能勾起她的死灰复燃,到时候再次让谢渊北颜面尽失。
让他们谢家人在剩下的流放路程里也鸡飞狗跳,不得安生。
光是想想,五皇子就觉得畅快。
更甚至,说不定还能通过叶晚棠,从谢渊北身上拿到那个东西呢!
终于,紧赶慢赶,流放队伍找到了一个大山洞。
刘奔冲进去,脱下身上湿透了的蓑衣,看到洞口的一些陈年灰烬,忍不住笑道。
“就是这!前两年我押送犯人途经此地,也是遭遇了山洪拦路,还有野狼袭击。我便带着队伍和弟兄们来到这处山洞里躲避,当时我们也是命大,误打误撞来到此地,没有下山。
据说那次山洪,冲毁了山脚下两个村子,造成伤亡惨重,死了好多无辜的村民。”
山下的人死了,他们那群躲在山上的,倒是安然无恙。
刘奔心里有些感慨,或许冥冥之中,他跟这个山洞是有点缘分的。
不然也不会两次经过此地,都被命运推动来到山洞里。
“山洞里有很多小溶洞,但只有一个溶洞能通往地下河。”
刘奔决定他和官差住在那个能通往地下河的溶洞里,这样一来,能防止犯人逃跑。
而且那个溶洞空间是最宽敞的。
其他的小溶洞都是死路,犯人没地跑。
再说了,这个时候离开山洞,无疑是寻死。
犯人们在官差的安排下,两两成团到溶洞里收拾行囊。
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有些女犯人还忍不住哭了出来。
刚刚经历生死时速,为了跟上队伍的脚步,他们很多食物和行囊都掉在路上了。
现在大部分家庭手头都没有粮食。
刘奔刚想让官差拿犯人的口粮出来分一分。
扭头就看见高安抱着一个包裹满脸苦涩。
“头儿,犯人们的胡饼和咱们的干粮都泡化了,上一次补充的物资,也差不多都吃完了,肉干都没剩下多少,今晚粮食怕是不够分啊。”
别说分给犯人了,就是分给官差都不够。
每人顶多一口肉干,多一个肉丝都没有。
本来每天赶路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和精力,要是没有补充的话,大半夜人都得饿疯了。
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明天不一定有力气赶路了。
泡化的食物全都烂在包裹里,给狗狗都不吃。
刘奔僵在脸上的表情登时有些裂开。
立即召集官差开始商议办法。
一时间,大家忧愁的忧愁,休息的休息,谁都没功夫搭理五皇子。
开玩笑,大家都那么狼狈了,谁还有那个心思去攀附?
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来,有饭吃。
说不定五皇子比他们还惨呢。
他弃了马车,身上没一个行囊,肯定不会有吃的。
有些小心眼的犯人,都默默离得五皇子几人远远的。
生怕他恬不知耻地开口管他们犯人要吃的。
叶晚棠带着谢家人分配到一个溶洞,通道很长,外面走进来有一段距离。
想来刘奔是考虑到他们喜欢安静,特地分配这边的。
谢诗蓝满脸忧愁,长唉短叹道:“刚刚我在外头看见很多犯人的粮食都丢在路上了,现在连个胡饼都没得吃,就连官差那边情况也不乐观。咱们丢了那么多物资,要不要想想办法,在外面挖点野菜吃吧?”
虽然很心疼那些被丢掉的物资,但谢诗蓝也知道,叶晚棠的决策是正确的。
如果真的被板车拖累,他们说不定全家都要抱着一起死。
轰隆——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
谢灵儿被吓了一跳,赶紧抱起叶晚棠的手,可怜兮兮的说,“阿娘,我怕。”
“灵儿别怕,”叶晚棠放下包裹,望向谢安晨,“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谢安晨点点头,面色严峻的走出去。
刚来到洞口,看见许多犯人都围在一起,往外面眺望。
他们的视线落在的地方各不相同,都带着茫然和恐惧。
谢安晨走出来,听到外面雨声夹杂着山洪似野兽的咆哮声。
山洪真的爆发了!
有胆大的人跑出去看了一眼,刚刚他们走的大山路,此刻被巨蟒一般的洪流拦腰斩断。
混黄的泥水往下奔腾而去,一路以惊天动地的力量折断了大量粗壮的参天大树。
场面有多震撼,众人心中就有多后怕。
天啊!但凡他们刚刚再迟疑一会儿,或者没有听话跟着叶晚棠走,现在他们就跟那些可怜的树一样了……
谢安晨打探清楚情况,用眼睛狠狠瞪了五皇子后背一会儿,转身回去。
“也不知道五皇子是不是扫把星命格,走到哪就祸害到哪,我看咱们这次就是被他连累了,他一出现,这又是大雨又是山洪的,咱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到什么时候呢。”
谢诗蓝站起来,紧张道:“山洪真的爆发了?天啊,那可太危险了,还好我们听晚晚的话。”
谢渊北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动作熟稔的用打火石生火。
但地上都是些潮湿的干草,连打火石都是湿的,根本点不燃。
叶晚棠悄悄往深处走了些,在溶洞尽头处,确保谢家人看不到,悄悄从空间里拿出几块烂木板和脏兮兮的干柴。
这些都是从王府的厨房里搜刮来的。
现在一家人多少都被淋到衣服,如果不尽早烘干,晚上山里降温,很容易生病。
她故作惊讶抬高音量,“阿姐,谢渊北你们快过来看,咱们运气真好,这洞里居然有别人留下来的干柴和破木板。”
看到地上果然躺着一堆脏兮兮,布满灰尘的干柴。
谢诗蓝不由捂着嘴,有些惊喜道:“莫非真的是阿爹阿娘和谢家的列祖列宗在保佑我们?”
流放队伍里那么多人,分了好几个溶洞。
就连官差那边都没有干柴烧。
唯独他们这,有不知道被谁遗留下来的柴火。
所有人都生不起火,就他们家过不了多久能有热腾腾的火堆。
谢诗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中真诚的祷告。
谢渊北没说什么,主动上前捡起几块木板,手弹落了灰,露出木板上一块已经被白蚁啃食掉,看不太出原来形状的印记。
认真看了两眼,谢渊北后背微微一僵。
这不是王府的印记吗?
他记得好像是有一套桌椅放在库房太久,导致被白蚁弄坏了。
那是祖母还在的时候打的桌椅,放在祖父书房里的。
实在是被白蚁啃得修复不了了,阿姐才说拆掉放起来,或者烧掉。
当初应该是拆掉放在柴房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
谢渊北看着模糊的印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莫不是他看错了?
肯定是了,上千里之外的东西,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
就算当初抄家的时候有人夹带,那也不可能藏着破木板带到这边来。
谁也不是闲的蛋疼。
叶晚棠叫谢安晨扛着两捆干柴过去,扭过头看见谢渊北抱着两块木板发愣。
“怎么了?”
谢渊北收回思绪,眸光深沉似海,“无事,打火石湿了,我想办法生火。”
叶晚棠以为他只是在想怎么生火,也没太在意,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保存完好的火折子。
“下雨的时候我就想到不好生火,所以好生保存了一个火折子,应该还没完全熄灭,你用这个试试。”
实际上她是从空间拿出来的。
为了保险起见,避免被怀疑,她还让小团团故意把火折子弄暗一些。
生好火后,谢安晨想打开他们带的几个包裹。
却被叶晚棠阻止了,“你去看着火,给大家衣服烘干一下,我来检查食材。”
谢安晨没做他想,反正大嫂说的话,他听话照做就是。
“灵儿,把你的外袍脱下来,阿姐大哥,你们也是,大嫂叫我给你们烘干衣服。”
看着傻弟弟对叶晚棠的话奉若圣旨,谢渊北和谢诗蓝既觉得欣慰,又有些哭笑不得。
叶晚棠一个人上前,不动声色的将包裹拖到暗处,打开看了看,将里面被淋湿泡烂了的干粮全部收进空间,换上其他的食材,把面粉都换成糙米和大米。
空间里的大米是干燥的,拿出来之前,她让小团团网上淋了点水,营造成被雨打湿的假像。
其他的蔬菜水果肉类都没问题,她就没换。
湿了就湿了,洗洗还能吃。
谢家人都没发现异常。
毕竟那些食材都是叶晚棠准备的,他们也没真的算过里面具体有什么。
只知道个大概。
谢渊北看叶晚棠头发都湿漉漉的挂着水,心中揪着有些疼,拉过她的手,拿自己刚烘了个半干的外袍包住她的头发,手心微微发热,用内力给她烘干。
叶晚棠感受到头上传来的阵阵暖意,掀起眸子看向谢渊北。
男人俊美的面容在摇晃的火光下忽明忽暗,看不清他墨色眸中的情绪,只发觉他一贯清冷锋利的剑眉,此刻弧度竟有些温和。
心间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悸动。
一家人先是烤干了衣服和身子,又喝了一锅预防风寒的汤药,这才开始准备晚饭。
谢安晨拿着锅到外面接雨水洗菜洗米。
那些正在为晚饭发愁的犯人,纷纷投过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好像不管怎么样,谢家人总是不用为了食物忧愁。
他们凭什么?
就凭有个叶晚棠……
犯人们心里大呼后悔啊,当初他们就不该对谢家人恶语相向,应该早点讨好拉拢叶晚棠。
说不定这种时候,她还会帮衬一下。
还是孙长策一家聪明,早早就投靠了叶晚棠。
犯人们看孙长策一家的眼神都有些嫉妒了。
谢安晨视若不见,洗完菜昂首挺胸的走回去。
另一边。
急的抓耳挠腮的五皇子找到刘奔。
“ 刘大人,你们一路押送犯人,应该准备了不少食物吧?眼下,本殿下的车马行囊都因为你们,不得已丢在了路上,你总不会连口饭都不管本殿下的吧?”
“本殿下身上还带了点银钱,大不了花钱跟你们买。别说本殿下不体谅你们芝麻官的辛苦。”
刘奔后槽牙咯吱咯吱作响。
隐忍的怒火已经快到爆发边缘。
但是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他又熄火几分,“五殿下,你也看到了刚才我们一路跑一路丢东西,留下来的干粮,全都在那边,泡烂了,吃不了,现下下官也正为食物发愁呢。”
“什么?”
五皇子鄙夷的看他一眼,“你们这一路,不会就吃干粮吧?米面什么的都没准备吗?干粮那种东西,皇子府里的狗都不吃。啧,真是辛苦你们了,看来押送犯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毕竟这份苦,普通人吃不了。”
这不是在骂他们跟狗一样?
刘奔身旁几个年轻气盛的官差,气的眼睛都红了。
比如高安,比如宋少轩。
他们用力啃着肉干,重重哼了几声。
这也引起了五皇子的注意。
当然,他注意的是,他们手中的肉干。
五皇子立即收回目光,颐指气使的说道,“刘大人,本殿下看你们还准备了肉干之类的,全都拿出来,本殿花钱买。”
刘奔心情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五殿下,那是下官们最后可以充饥的东西了,分你几块倒是可以,但你要是全部拿了,我们兄弟们吃什么?明天还要继续赶路,若是因为体力不支耽误了速度,不能将犯人按时送到蛮荒,只怕朝廷怪罪下来,下官承担不起啊。”
“呸!”五皇子啐了一口,眼中有几分阴暗的神色浮动,“你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也配拿朝廷来压本皇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站在本殿下面前说话。”
还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见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
“五殿下,莫要强人所难,下官的那份可以让给你,但是下官手下那么多弟兄,他们都要吃饭,才有力气干活。”
五皇子冷哼一声,“你们饿个一两顿的,有什么大碍?你们如何跟本殿下相提并论?”
看他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刘奔身后几个官差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偏巧他们每个人生的高大威猛,比五皇子都要高出半个头。
五皇子现在 一身绸缎锦衣湿哒哒的贴在身体上,还沾染了许多泥土,看起来很是滑稽。
从气势上,他莫名就矮了一个头。
不管怎么说,五皇子再阴险狡猾,此刻敌众我寡,加上对方还是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的,他心头没忍住颤了下。
“刘奔,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殿下,我的兄弟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殿下讲讲道理,殿下千金之躯,我等自然无法与你相比,只不过你的要求,属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本殿就问你,这肉干你给不给吧,若是不给的话,等本殿下回了京城,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好过。”
五皇子阴暗的眸中充满了威胁。
刘奔双拳攥紧,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兄弟们。
他自己倒是可以豁出去,但那么多兄弟跟了他多年,他不能不为他们的前程考虑。
最终,双方争执一番,还是以刘奔服软收尾。
这年头,真正能做到不畏强权的人,本身就是强权,所以他们才有底气。
刘奔和一帮兄弟不是,他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官差。
朝廷也不是非他们不可,没了他们,还有千千万万个官差等着上任。
其实刘奔这几个,还算硬气的了。
若是换成别人,早就对着五皇子摇尾巴讨好了。
到了晚上山洞里‘咕咕’声此起彼伏。
现在约莫是现代的九点十点钟。
一般这种时候,大家早就歇息了。
但今天情况不一样,外面的雨声嘈杂, 每个人的肚子也在抗议。
甚至有些身体不好的人,都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出现幻觉了。
洞内一片唉声叹气。
就连官差们也是饿的脸色青白,翻来覆去睡不着。
山里气温还渐渐下降了,没有御寒的衣物,又没有火堆。
众人心里渐渐升起几分绝望,难道他们真的要被困死在这座山上吗?
五皇子又开始作妖。
他冷的浑身打哆嗦,实在忍不住了,就让狗腿子太监去向刘奔他们施压。
如果找不来能生火的东西,他就让刘奔把犯人们的衣服扒下来烧了。
犯人们敢怒不敢言,郁闷的要死。
刘奔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当了那么多年押送官,还从未见过那么无理的要求。
就算很多押送官不把犯人的命当回事,也绝不会主动出手害死那些犯人。
除非真的有些丧心病狂的。
刘奔此刻无比憎恨自己的无能。
但凡他官位高一点,是个二三品的重臣,或许就不会受人掣肘,连身边的兄弟都被人欺压。
没了办法,刘奔只好叫几个人,去外头砍了几棵树。
把树的外皮剥掉,里面的树干还有些发青,水分也不少。
一般人家砍了木头,都要放几天,晒干树干里的水分才能拿来生火。
可现在情况不允许,刘奔只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点燃树干。
为此他还撕了身上的几片衣料来作为引燃物。
好在费了好半天功夫后,总算是生起火了。
分了一般湿柴给五皇子后,刘奔也没有独享,让犯人们自己去砍了点木头回来,他再分出一点烧出来的火炭,各家各户也算是勉勉强强能取暖了。
只是这填饱肚子的问题还没解决,不管是犯人还是官差,都辗转难眠。
后半夜,刘奔看着雨势不仅没有减小,反而越下越大,他满脸忧愁的来到谢家人这边。
刚走近,一股干燥的温暖扑面而来。
空气中都充满了幸福感。
刘奔诧异的看着火堆,一眼就分辨出来,这是干柴生的火!
湿柴和干柴烧火的最大区别在于,湿柴会有很大的烟雾,很熏人,加上有些湿柴自身带着一点味道,燃烧之后气味非常难闻,火势也不会太大。
“刘大哥,你怎么会过来?”
叶晚棠早就听见动静。
几乎和谢渊北同一时刻睁开眼睛。
两人起身。
刘奔疑惑的问道,“叶娘子,你们怎么会有干柴烧?”
叶晚棠脸不红心不跳道:“可能是之前在洞里休息的人留下的,有一捆柴。”
人家自己发现的东西,也没义务拿出来分享。
刘奔没说什么,聊起另一个话题。
“叶娘子,我观察这雨,估计是一时半刻停不了,山上的洪水往下冲,我们明日估计都下不了山,还是躲在这里比较安全,贸然下山若是再遇到山体塌陷,太危险了。
但……昨日赶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粮食都被泡坏了,或者丢掉了。
一整个晚上,大家都饿的睡不着。我想问问,你们这还有粮食吗?若是能匀出来一部分,我让其他犯人花钱买一点。”
官差又不是铁打的,也需要吃饭。
刘奔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叶晚棠身上。
人饿个一顿两顿没什么问题,身体好的,饿上几天都不会死。
但是饿着,终究是顶不住啊,不会死也很难受啊。
说来说去,还是会影响总体赶路的进程。
这才是让刘奔最头疼的地方。
本来他向叶晚棠开口,就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
也没抱太大希望。
却没想到,叶晚棠沉吟片刻, 道:“我们家倒是护住一些粮食,我可以匀出一点糙米,但不能保证所有人都吃得上。有钱的花钱买,没钱的我就管不了了。”
她不是做慈善的。
愿意匀出来一部分,也是看在跟刘奔的交情上,她知道官差也没饭吃。
再加上,她空间里大把的糙米,她不爱吃。
她们一家人吃的基本都是精细的米面,专供贵族的那种。
现在空间里的小麦稻子也成熟了,那些产物质量更高,粒粒饱满,香甜软糯。
她本来也想找个机会,处理掉那些糙米,省的放着碍眼。
刘奔惊喜得眼眶发热,“当真?”
“太好了,太好了,叶娘子,这一路走来,倒成了你一直在照拂我们,我欠你的人情太多,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了。”
叶晚棠和谢渊北相视一眼。
他当即会意,站在她身后。
“刘大哥,不必客气,我们也只是想用多出来的东西,换一些傍身的银钱。毕竟前面丢掉了那么多东西,回头还要买回来。”
他越是这么说,刘奔越觉得欠了小夫妻俩太多。
哎,人和人的品性,总是那么参差不齐,有的人虽然外表看着冷冰冰,但实际上夫妻俩都是面冷心热的类型。
而有些人……只是看起来像个人罢了。
叶晚棠提议道,“刘大哥,明天你直接让有钱的犯人早上过来买。”
谢渊北说道:“但我们的粮食也有限,若是困个一两日的,也顾不上那么多人。刘大哥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刘奔脑袋发胀,又开始有些疼。
他纠结道:“是,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也不知道该上哪找粮食。”
叶晚棠抿唇微笑道:“刘大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然山上没有农作物,但是飞禽走兽不少,野鸡野兔遍地。下了雨野兔估计也不爱出来,只要找到兔子窝,就好办了。”
“你们是说出去打猎?”
这个办法,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晚上天太黑了,危险系数更高。
想着白天去吧,现在也不知道外面具体情况如何。
看他纠结,叶晚棠直接道:“若被困于牢笼,与其放弃求生,等死,不如拼命挣扎一番,说不定锁是锈的。”
刘奔眼中的光芒微动。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那么多人,派一部分官差带一部分犯人出去,但凡有一个人打到猎物,他们都能解决一点燃眉之急。
若是运气好,碰到个大型猎物,野猪野袍子什么的,滚点野菜什么的,每个人就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再怎么样都比坐着饿肚子强啊。
“我明白了,先前倒是我胡涂钻牛角尖了,明天我就派人出去打猎,打不着猎物,难不成还挖不到野菜?”
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不说远处,山洞周围都是一片片野菜。
晚上真是饿傻了,也没想到去挖来煮了吃。
“刘大哥,明天能否借我们两支弓箭?我们也想出去猎点野味。”
刘奔看着谢渊北点头,“当然可以,你们帮了我那么大忙,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这点小事算什么?”
等他走后。
叶晚棠不解的侧目,却落入谢渊北漆黑深邃的眸中,他的眼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
“我们粮食还够吃。”
“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打猎算是顺便。”
转念,叶晚棠想到五皇子半路丢弃的马车。
她穿越回来那么久,还没坐过马车呢。
虽然上一世身为花痴叶晚棠的时候,出门都有奢华车队接送。
但那也是隔世了,还真是怀念那种在马车里煎茶煮雪的感觉。
主要是不用迈开双腿,就能日行百里。
用双脚赶路,还是会让人有疲惫的滋味。
不如趁这个机会,把那辆马车收了,让小团团改造一下,日后拿出来骑着玩,享受享受。
反正是白嫖的,不要白不要。
叶晚棠欣然同意,“好,听你的,明天我们也去一趟, 要不要叫上孙大哥。”
“孙大哥有打猎的经验,身手也好,恐怕他比我们更早就想到这一层了。”
叶晚棠点点头,也是。
两人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柴,合衣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
犯人们听见官差下的通知,一个个由悲转喜。
此时也顾不上该省省该花花了。
有钱的都紧着钱袋子,往谢家人的方向去。
叶晚棠早早就准备好,一些被水泡了的糙米。
她没有漫天要价,但是区别对待。
之前参与过攻击谢渊北的那些面孔,她记得清清楚楚。
但凡是那些人来买米,她就开出五百文一斤。
没有参与过的,则是两百文一斤。
一斤米,也够一家三口吃一顿的了。
两百文一斤,贵是贵了点,但流放路上,粮食跟铜板一样珍贵,跟硬通货没啥区别。
只买一斤,咬咬牙还能承受。
先顶一餐,官差不是说了吗?等下还要组织大家去打猎,说不定晚上他们就有肉吃了。
想通之后,很多人给钱非常痛快。
买的最多的也不过三斤左右。
够家里人吃就行。
那些被叫价五百文一斤的,愤愤不平的跳脚。
“凭什么?凭什么开给我们的价格贵那么多?你们掉钱眼里了吧!”
“不公平,哪怕是灾年,也没见过那么贵的米价!还是糙米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糙米镶金边了呢,吃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仙。”
虽然嘴里怨言不断,但他们都在排队。
叶晚棠没有装作听不见,而是将装米的碗重重搁在地上
语气裹挟着比山间更凉的温度。
“为什么区别对待你们,心里面没点数?劝你们做人有点自知之明,就凭你们之前对我们一家人做的事,我没眼睁睁看着你们饿死,再上去捅一刀,都算好的了。
有本事在那嘀嘀咕咕,怎么没本事到我面前来说?觉得不公平是吧?但凡有点骨气,你们就别在那排队了。
你们应该说,我今日就算饿死,从这里跳下去,都不会吃你叶晚棠的一粒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