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巧气的咬破了舌头,一脸愤恨。
“蠢货,一个必死的人,也配跟我相提并论?就算不淋雨,谢渊北的伤口也会溃烂腐烂!你们全都得死!”
等她完成了五皇子给的任务,一定要让五皇子把他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队伍接连赶路三四日,这几天大雨接着小雨,连绵不断,速度都耽误了许多,一天只能走二十里路,很多时候雨势太大,还要找地方躲着。
犯人中,陆续开始有人咳嗽,浑身发软乏力。
与流放队伍不同,京城内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今天是皇帝的千秋宴,各国使臣八方来贺,五湖四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京城,那些名声显赫的世家大族之人都被邀请。
南顺帝喜好奢华,非常爱面子,所以每次寿宴都会大半,即便是在南越国国库紧张的时候,他也会挤出钱来充面子。
京城免除三夜宵禁,意在与皇帝同贺。
皇宫里更是装饰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处处彰显着华贵。
南顺帝盛装出席,龙袍都穿着最新最华丽的,活脱脱像个公孔雀,可惜他不会开屏,也没有美丽的羽毛。
“恭贺皇上万寿无疆!”
宴会开始,所有来宾大臣都举杯恭维。
有些想出风头的,还会拍须溜马。
南顺帝非常傲娇,虚荣心得到满足。
“诸位爱卿、诸位宾客,无需多礼,都坐下,今日只有亲朋,没有君臣!都尝尝朕特地派人从洛州运来的好酒吧。”
丝竹乐声响起,歌舞乐师陆续进入宴会大殿。
酒过三巡,就到了百官进献的时候了。
每年这个日子,南顺帝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就喜欢看底下大臣对他阿谀奉承,膝下皇子公主对他谄媚讨好,想尽办法寻找了天下各种珍贵稀罕的礼物,就为了讨他一句称赞,好大出风头。
南顺帝很期待。
底下宾客按照位置顺序,陆续送上自己的贺礼。
南顺帝看的有些疲倦,千篇一律,都是些值钱的东西,很少有稀罕的万里挑一的宝贝。
五皇子脸色苍白虚弱,额上沁出痛苦的冷汗,手紧紧攥着大袖,呼吸有些困难。
他眼里的阴暗,令人看了都害怕。
众人都不敢凑上前,私下里猜测五皇子发生什么了。
他们可不知道,今天一大早,五皇子起床的时候,浑身失力,一头差点摔死在床边。
不知为何,他身体出现严重的不适症状,心脏剧烈绞痛,仿佛有成千上万只毒蝎子在蛰他,痛处难当。
本来他连行走都十分困难,找来医者,谁都查不出个原因。
五皇子气的打杀了几个奴才和婢女,又令人去排查皇子府里的可疑人员。
可惜,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他就跟平白无故中毒了似的。
那种毒,他府上的医者都治不了!
别看他现在稳稳坐着,实则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但为了自己部署那么久的计划,他不得不强撑着身体来到寿宴。
五皇子紧咬牙关,给对面的一个大臣递了眼色。
大臣微微点头,站起来恭敬的朝上方拱手。
“皇上,臣早几日听闻五皇子寻遍南越,在某个西域商队中,买到了一尊世所罕见的神虎琉璃作为送给陛下的贺礼,臣看今日各位同僚的贺礼都送过了,唯独还不见五皇子的礼物,不知五皇子可否让我等开开眼界?”
他是五皇子的人,特地再给五皇子造势。
其他站队五皇子的也纷纷吹捧起来。
五皇子见时机到了,风度翩翩的走出人群,只是脚步有些虚浮,后背都打湿了。
他脸色苍白如纸,看的就吓人,偏生他还不知道,挤出一个比鬼脸更难看的笑容。
对着上方拱手行礼,“本来儿臣想给父皇一个惊喜的,不曾想居然被刘侍郎提前知道了,那儿臣就不卖关子了。”
“其实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儿臣只不过是耗费了半年时间,几乎跑遍整个南越,联系了上百个商队,才买到的而已。
在儿臣心中,不管是多珍贵的物品,在父皇面前,都会被父皇威武的光辉掩去几分色彩,世间万物不及父皇一分一毫,儿臣在此祝愿父皇万寿无疆,恭祝吾皇寿比南山,福寿绵长,也祝愿南越在父皇的管理下,繁荣昌盛,和乐太平!”
听着他看似自谦,实则得意炫耀的话,还有那比谁都重的马屁味,某些大臣脸色变得微妙,都借着喝酒来掩盖尴尬。
偏偏南顺帝很爱听,他觉得五皇子这番话,说到他心里面了。
“好,好!序儿果然是朕的好儿子,父皇对你的一片孝心很是感动,快把你的贺礼带上来,让朕和诸位宾客好好欣赏欣赏!”
他一挥手,宫人跑下去传唤。
坐在南顺帝身旁的皇后攥紧帕子,不知为何她今早起来,右边眼皮就一直在跳,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缓解。
“序儿,你今日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身子不适?”
“回母后,母后多虑,孩儿并没有什么不适,只是昨夜里一直有只雀儿在窗边叫唤,扰得孩儿没睡好罢了,等父皇千秋宴结束,儿臣回去休息一番便无碍了。”
五皇子微微弯腰,看起来人模狗样温和有礼。
皇后的眼皮跳的更厉害了,也不能再说什么。
他们母子俩很多话,都不能在第三人面前说,尤其是在皇帝面前。
她只能强忍着担忧,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南顺帝笑容减淡几分,他的好皇儿,心思还是如此深重。
嘴上说没事,又要带一句没睡好。
罢了,左右也是给自己面子。
南顺帝拍拍大腿,耐心的等。
不一会儿,四五个宫人合力搬着一个巨大的物件进来。
若隐若现的底座金粉闪烁,看上去都快闪瞎了眼睛。
所有人包括南顺帝在内,都不由得更加好奇,那黑色的布料下盖着的对象,到底会有多惊艳。
等宫人们将东西摆放好。
五皇子紧咬牙关,狠心用手拧了一把大腿肉,才恢复几分力气,抬腿离开坐席,往大殿中央走去。
“父皇,儿臣愿献上神虎,护佑南越太平昌盛!”
他虚行一礼,抬手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把扯下黑布。
霎那间,所有宾客推杯换盏的动作都顿住,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在那金光闪闪的琉璃上。
激动惊叹声此起彼伏。
“天啊,好精致的琉璃,简直跟活的老虎一样!”
“你个莽夫,那叫栩栩如生!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拥有如此神威的琉璃像!”
“皇上,五皇子献上的贺礼,价值连城啊,可见五皇子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对咱们南越的一片赤诚啊!”
“此物……世所罕见,如此精湛的制作技艺,价值无可估量……”
众人的反应令五皇子十分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也不枉他安排了不少人在里面做戏。
南顺帝一动不动,目光眨也不眨,痴痴的望着那尊神虎琉璃像,眼中的虚荣已经达到巅峰,彻底炸开。
“好!哈哈哈……”
“好!序儿果然是最孝顺懂事,是朕的好孩子啊!从今往后有你辅助朕身后,为朕左膀右臂,朕相信南越将会越来越强盛!”
谁都知道南顺帝最要面子,他最喜欢收集天下珍贵的琉璃,然后召开鉴赏宴会,邀请各方臣子来鉴赏。
说是鉴赏,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就是为了炫耀罢了。
毕竟普天之下,没有人的库房里存有比南顺帝款式更多更值钱的琉璃了。
在这个年代,产量稀少的琉璃,也变相的等同于身份的象征。
南顺帝刚登基的时候,天下民心不定,前太子的旧部一直潜藏在南越各地,煽动民心攻击南顺帝。
他总觉得别人不服他,是因为他没有一个嫡子的身份。
人越自卑,就越需要通过外物来彰显自己的尊贵。
南顺帝便是如此,即便是如今他已经稳坐皇位多年,午夜梦回的时候,他还是会自卑的惊醒。
如今这一尊琉璃,简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更加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南顺帝连连叫好,对五皇子称赞的话根本停不下来。
要不是碍于身份和面子,他肯定迫不及待跑下高台,抱着这尊琉璃流哈喇子了。
当众多宾客听到那句话时,无一不是心头一震!
难道今天,不只是简单的千秋宴,还是暗示储君人选的日子……
大臣和世家之人纷纷心思各异,根本没有兴趣再欣赏那尊琉璃,也没兴趣吃菜喝酒了。
不少人心中开始动摇,皇上的暗示都那么明显了,日后五皇子肯定会一步步走向那个位置。
他们这些保持中立的,是不是可以站队了?
就在众人思绪澎湃的时候,就在五皇子得意洋洋的时候。
宾客里有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头,当朝左相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仔细一看后,惊呼道:“这,这不是琉璃!”
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什么?左相不会是喝多了吧?他说什么?”
“左相,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我们五皇子对比下的孝心天地可鉴,怎么可能会拿一个假货出来骗人?”
“你们别说,我也感觉那琉璃像上,金光闪闪的太奇怪了,正经琉璃哪里会那么闪亮?一般都以通透纯净为优,不过如果能凑近来看,才能确定。”
南顺帝欣喜若狂的神色一僵,嘴边弧度立刻耷下来。
“五皇子,怎么回事?”
五皇子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反应过来,一脸坚定的说,“父皇,儿臣绝不可能以次充好来糊弄父皇,这绝对是真正的琉璃,儿臣当初花费了好几年的积蓄才买下来的,还请了有经验的大家来鉴定过。”
“儿臣不知左相为何要污蔑儿臣,想来是儿臣在朝中做事,曾经不知道哪里得罪过左相吧,但儿臣而父皇的忠孝之心,天地可鉴!还请父皇明鉴!”
五皇子当即就跪下。
双膝着地,让他轻松了些。
“五皇子,老夫对你从来没有什么意见,方才所言也只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众人皆知老夫也喜欢收藏琉璃,对琉璃有些研究,一眼看过去,确实觉得有些奇怪。”
五皇子垂眸遮住一闪而过的阴翳。
他才不信这死老头的鬼话!
谁不知道左相是他劲敌三皇子的人,肯定是为了三皇子,故意踩他颜面。
不过没关系,他的琉璃货真价实,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五皇子有恃无恐,装作委屈的样子,“既然左相不信,那你大可上前瞧清楚一些,另外坐席上诸位叔伯,若是有略懂者也可上来鉴定一番,本殿只求诸位能说实话,给本殿一个清白。”
左相板起脸,颇有些威严,他身为老狐狸,一眼看穿五皇子是在给他拉仇恨,但他不惧!
“行,正好老夫也想凑近些开开眼界!”
第67章 人传人,队伍出现传染病
南顺帝极度不悦,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一挥手,“那诸位爱卿都上前看看吧,可别让五皇子被误会了。”
他可不信,五皇子胆敢糊弄他?
现在储君未定,讨好他都来不及。
不过左相那个老头,懂得确实比较多,让他看一看,多少也能放心些。
左相和一帮宾客上前,一个个摩拳擦掌,刚走近琉璃像,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南顺帝看着几人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声。
只有五皇子还极其自负的跪在地上,表现出一副受了委屈又不说的模样。
左相察觉的更大的不对劲,立即上手去摸了一把。
下一刻,他的手上粘上类似金粉之类的闪亮亮的粉末。
但是反射的来的光,不是金光,是淡淡的黄色光芒。
“这!这不是琉璃!”
左相大叫一声,顿下身子找了一会儿,找到底座的开关后,他立即按下。
啪嗒一声脆响,机关松开,左相掀起衣袖。
皇后等后宫妃嫔立即用团扇遮掩视线。
皇后心中砰砰砰的加快速度,她甚至想冲下去阻止,可她不能,也不敢。
左相扎着马步,晃了两下,抓住‘琉璃’像一用力——
用力过猛!
左相直直往后倒下,衣服和头发都散乱了。
“这琉璃怎么那么轻?”
“左相都一大把年纪了,平常走几步路都要停下来大喘气,没什么力气,今天怎么轻而易举就把这尊琉璃抱了起来?”
“不对,那尊琉璃该不会一点重量都没有吧?左相是被自己的力气摔倒的……”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吓得五皇子额间一片冷汗,唰唰唰的往下掉。
他错愕的瞪大双眼,呼吸越来越急促。
“怎么可能?本殿苦苦寻来的琉璃怎么会……”
左相拍着屁股站起来,一脸不屑的啐道:“回皇上,经过老夫鉴定,可以确定这尊琉璃……呸,这尊塑像是假的琉璃!这种材料跟琉璃根本没有一丁点关系,而且重量极轻,如同浮毛一般,这尊塑像,空有其表,假的不能再假了!”
南顺帝胸腔瞬间升起雷霆怒火,拍案而起,“什么?五皇子!你居然敢用这种假货来糊弄朕?你是在藐视朕的威严,还是说在你心里,你根本看不上朕这位皇帝,你早已有了逆反之心?”
“皇上,除了重量之外,老夫还发现这塑像上金光闪闪的,是一种类似于金粉的东西,看来也是为了弄虚作假掩人耳目撒上去的,轻轻一吹——呼~”
左相冲地上的塑像吹了一口酒气,目露不屑,“看,全部飘起来了,比金粉还劣质,至少金粉的附着力更强,不会轻易被蹭掉。”
金粉多数用于给寺庙里的佛像镀金身。
可保持佛像光芒许多年不会暗淡。
南顺帝怒不可遏的大吼,“南序,你这个逆子!孽障!朕的千秋宴,你竟然如此羞辱朕!来人啊,把五皇子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打到他认错为止,今晚罚跪承天门下思过,未来三个月送到辽州抄送佛经忏悔!无召不得回京……”
“皇上!求你饶了序儿一次吧,序儿对你一片孝心,他肯定也是被人欺骗了……”皇后当即跪下,苦苦哀求。
五皇子面如死灰,他完全想不通。
为什么自己准备那么久的心血,居然变成了假的?
假的……到底是谁干的?
贼……肯定是那天将庆丰街洗刷一空的贼人!
可恶,可恶啊啊啊!
“噗——”
五皇子双目充血,气血攻心,加上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他直接当场吐血晕倒。
正在气头上的南顺帝、心急如焚的皇后、吃瓜的大臣们全都懵了。
南顺帝的千秋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宣太医过来看看,五皇子到底是真晕还是装晕!”
刚拉回几分意识的五皇子听到这句话,呕出的血更多。
彻底昏迷过去。
南顺帝面子上挂不住,狠狠训斥了皇后一通,满脸冰寒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宴会,丢下惊魂未定的皇后和蒙圈的大臣们。
五皇子被救醒之后,他身上中的毒彻底发作。
毒药没要了他的命,却又让他生不如死,痛苦的满地乱爬。
所有太医连手,花了三天三夜才保住他一条命,只是有一个坏消息,五皇子的肾脏遭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对以后子嗣会有影响。
不说绝对不能生,但难度很大。
五皇子听到这个消息,气的恨不得马上死掉。
他还没来得及发怒,皇上的圣旨又来了,把五皇子送去灵州守皇陵半年,无召不得私自离开灵州,更不能回京城,暂时罢免他在朝中一切职务。
那场千秋宴,让皇帝丢了大脸,他的怒火至今未能平息,听说五皇子死不了了,立刻将所有怒意发泄在他身上。
五皇子又气又恨。
为什么?为什么他最近那么倒霉?
好像自从瑞王府被抄家之后,他就越来越倒霉了。
最初是皇子府被洗劫一空,然后是打铁铺里的兵器不翼而飞,紧接着就到他最看重的金城……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有某种关联。
但那么多东西如同人间蒸发,太过匪夷所思了。
五皇子第一次在想,难道瑞王虽然不支持他,却很旺他?
难道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半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他不仅没能出风头拉拢人心,还在父皇跟前失了宠,五皇子恨的快要咬断牙齿了。
可惜,他再怎么恨,也无法扭转局面。
而那些本来动摇属意五皇子的大臣,都默默的决定先离他远一点。
话说回流放队伍。
京城里闹得风风雨雨的时候,流放路上的犯人们日子也并不好过。
断断续续不停歇的雨,让所有人身体都开始出现问题。
起先是身体弱一些的老弱妇孺,出现咳嗽乏力等症状。
没两天,队伍里身强力壮的男人们也开始不停的咳嗽,而女人老人孩子们则开始发热,症状如同感染了风寒。
因为雨势还没到无法赶路的程度,刘奔一直不允许众人休息。
直到官兵也有一半染上病症,刘奔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问题严重性。
队伍还没到青州府,在一百里外的一处破庙里停下。
刘奔内心强烈的不安,他越观察,越觉得犯人身上的病症,不是普通的风寒,反倒更像是……某些疫症……
古代和现代判断疫病的一个共同点就是看病症的传染性。
刘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见多识广,前些年战乱不断,他年轻的时候就亲眼见证过一次疫病,那时候的惨状,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活生生的人,奄奄一息的人,只要被感染上,都要关在家里封城封镇。
没有足够的药物和粮食补充,那些染病的人也得不到救治,只能在绝望中一点点死去。
等死的感觉,比一刀痛快死去更痛苦。
刘奔不敢再让队伍往前走了。
他怕如果真的是疫病,要是传染开,南越国将又是一片乱象,变成人间炼狱。
最主要的是,他害怕自己和弟兄们,极有可能也……
与其走出去,被人拉去关起来,还不如先观察观察是什么情况。
刘奔第一时间派出没有症状的手下去找大夫。
但此地距离青州城还有些远,凭双脚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当晚,直接有几个人病倒了,高热不断,昏迷不醒。
叶晚棠脸色严峻,眉头下沉,眼尾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谢诗蓝虚咳两声,抱着包裹,拿了一个馒头就要往角落里走去。
“阿姐,你去哪?”叶晚棠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腕。
纤细的手指搭在脉搏上。
叶晚棠心一沉,谢诗蓝也感染上了。
她明明每天都有给一家人煮预防感冒发烧的药。
“晚晚,你是不是诊断出来了?我好像,好像生病了,跟他们一样的病,我感觉这有点像疫病……”
谢诗蓝神色惶恐不安,立马离家人远远的。
“晚晚,你照顾好灵儿,我今晚不与你们睡在一块,方才刘官爷下了命令,但凡有病症的人都要单独隔离开睡,我怕传染你们……”
她没本事保护家人周全就算了,绝对不能再拖累家人。
叶晚棠微微蹙眉,目光不停的打量那些病人。
古代的疫病无非就是那几种,通过观察,暂时可以排除天花、鼠疫、霍乱疟疾等之类的,因为没有人身上出现明显特征。
她倒是感觉,应该只是普通的流感。
不过古代医疗技术远远比不上现代,现代发烧感冒就是最普通的病,在古代严重程度堪比绝症,那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人的。
所以流感也被古人列入疫病一类。
流感在现代,冬季才是发病高峰期。
症状跟如今病人差不多,高热发烧、喉咙痛等。
叶晚棠思索了应对方法,打算先确定情况,再找刘奔商量一下。
“阿姐,你回来坐在这,我给你看看。”
别人生病,叶晚棠不在乎,也不关心,所以这几天没有给人把脉检查过。
她态度强硬的拉着谢诗蓝坐下,转头对谢安晨吩咐般道:“你带着灵儿离远一点,没我同意不要靠近。”
谢安晨一颗心被揪着,他再蠢再傻也察觉到不对。
如果真的是疫病……那他们整个队伍,可能都要死。
“叶晚棠你,你别逞能,就算你真的懂点医术,但你可别以为自己真有那么了不起,能对付得了疫……反正你别逞强!”
谢安晨走上前几步,想拉开叶晚棠,后者眯着眼睨他,“我不管难道你要看着阿姐跟他们一样?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然后只能等死?”
什么时候了还敢犯蠢,她看他就是又欠揍了。
不过他下一句话,打消了叶晚棠心里的怒气。
“我是怕你被传染了!就你这弱的跟野鸡一样的身子,要是被传染上,死的最快的肯定是你。家里我身子骨最强壮,让我来照顾阿姐,刘官差已经叫人去找大夫了,我们很快就会得到救治的。”
叶晚棠略有些讶异的回过头,压下眼中思绪。
就算找到大夫,人家一听这些病症,恐怕不会过来。
“叶晚棠,你别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拿自己冒险是在找死!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埋葬你的,让你尸骨暴露野外……”
“闭嘴!”叶晚棠冷喝一声。
谢安晨别扭的激将法,倏地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了。
他只觉得,就算他讨厌叶晚棠,但那女人于他还有恩,没还清之前,他也不能眼睁睁看她死。那样太狼心狗肺了,大哥要是知道,肯定会的打死他的!
更何况那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大哥都那样了,他之前不懂事,现在必须要扛起担子,多为家里分担一些。
“哼!”
“哼你妹,赶紧带着灵儿过去,生活做饭,今天晚饭你来做,做得好了我赏你一口。”
谢安晨不爽,他又不是狗!用得着她赏?
气死了,他懒得管这个女人!
“灵儿,我们走!我今晚给你露一手!”
“小叔,姑母她会不会……”谢灵儿一步三回头,眼神担忧。
谢安晨突然哽住,说不出话来。
叶晚棠仔细检查过后,松了口气。
不是流感,因为连续淋雨,身上衣服烘干又湿,着了寒凉。
队伍里有人身体不好,传染来传染去,产生了病毒,就是普通的病毒性感冒。
小问题,好治,只是那几个最为严重的病人,如果没及时得到治疗,任由病情加重下去,最后可能会引发肺炎,到时候可就不好治了。
感冒都能要人命,更何况肺炎?
不过叶晚棠没心情关注那些与她无关的人。
她故意没压着声音,“阿姐,放心,不是疫病,就是普通的感染了风寒,我带有草药,待会煲给你吃,过几日就好了。”
谢诗蓝由悲转喜,激动的拉住她的手,“真的?晚晚,真的不是疫病吗?那为什么……那些人不断被传染。”
叶晚棠的眼珠子转了转,“倒也不是被传染,你想想我们这几日赶路时时刻刻都在淋雨,身体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住,没有谁传染谁的说法,是他们都没顶住风吹雨打。”
听她这么说,谢诗蓝可算是放下心来。
天知道她刚刚都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他们只是流放犯,就算真的有疫病,朝廷也不会管的,顶多就是把他们关起来自生自灭!
得了疫病没人治,必死无疑。
还好,还好。
谢诗蓝现在已经无条件选择相信叶晚棠。
“晚晚,阿姐都听你的,你说吃什么药,我就吃什么药。”
“好,不过还是得先吃饭,灵儿年纪小,我担心她可能也顶不住多久,不过不用惊慌,这几天跟你一起喝药,能起到预防作用,就算真的受了风寒也更容易治。”
叶晚棠不可能说出大家会互相传染的事实,只能打个预防针。
毕竟在古人的认知里,会传染的这种症状,就是疫病。
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徒增麻烦罢了。
叶晚棠找了个角落,用包裹打掩护,翻出几包药材,自己做做样子留下两包,另外的都拿到了刘奔跟前。
“刘官爷,方才我阿姐身上也出现了咳嗽、发热的症状。”
“什么?”刘奔手中的热汤差点没端住泼了一地,“叶娘子,虽然我欠你几个人情,但眼下情势不太乐观,我怕……所以你必须让你阿姐过来隔离!不,还有你们一家……”
“刘官爷,你以为如果真的是疫病,把人隔离起来就完了吗?这几日我们毫无防备,人也就那么点,如果真的传染起来,大家一个都逃不过,现在才隔离,白费功夫罢了。”
刘奔喉间一紧,“叶娘子,你懂医术,可有办法?”
别看他平常呼呼喝喝的,他也怕死啊!
大夫还不知道能不能请来,眼下能靠得住的只有叶晚棠。
“刘官爷,我生性凉薄冷血。这些药给你和官差们用,至于那些犯人,我没有义务管他们死活。”叶晚棠顿了顿,补充,“这不是疫病,普通风寒。”
刘奔脑瓜子嗡嗡的,紧绷的弦一瞬间放松,下一刻又提起来,“不是?那可太好了!但是……那几个症状最严重的,没有治疗也会死吧?”
“有可能会。”叶晚棠表情冷漠,没有一丝波澜。
如果不是官差还有作用,有必要打好关系,叶晚棠也不打算管。
刘奔放下饭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忧心忡忡带着几分求助,“叶娘子,你看队伍里只有你会医术,大夫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要不你就帮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