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的好女儿,爹爹可全靠你了,风寒虽不比疫病,但也会要人命的,你赶紧去好好跟谢安晨说说。”孙家主一边咳嗽,眼中一边迸发出凶狠的光,“谢二家那两个贱女人,老子不会饶了她们!等我好了,要一点点将她们全家折磨死在这流放途中。”
孙思巧缩了缩脖子,她深知自家爹爹手段狠毒。
不敢说什么,立刻跑过去找谢安晨。
只是,谢安晨对她的态度比起从前大相径庭。
客气,又带着无尽的疏离。
她从前能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小心翼翼的爱慕,如今却……全部变成了冷漠?
孙思巧楚楚可怜的说道,“安晨,刚刚不是我不想帮你,但是族中那么多叔叔伯伯,都是长辈,还都是男人,我说的话,他们根本不会听的,说不定还会害得我被责骂……对不起,你不要误会我,如果我有办法,我一定会帮你的!”
责骂?她就因为害怕被责骂,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大哥去死吗?
原来,她眼里从来只有自己,从来没有过他。
谢安晨说不上为什么,只感觉心一阵阵的窒痛,“思巧姐,你看到了,我现在浑身都是伤,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偷药了,而且叶晚棠的性格,你也知道,我说不过又打不过她。等到了青州府,你们再请大夫吧,普通的风寒,咬咬牙撑几天不是问题。”
接下来不管孙思巧说什么,谢安晨都不予回应了。
他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他是因为看透了,彻底寒了心。
尽管很痛,但总比眼盲心瞎好。
孙思巧愤愤不平的回到孙家主身边,被指着脑袋骂了一晚上,她更加郁闷恼怒了。
第二天,所有吃过药的人,都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身体有力气,嗓子也不疼了。
倒是那些没吃过药的人,病的更加重了。
大雨还没停。
刘奔下令再在破庙休息一天。
耽误速度也罢,保住小命要紧。
中午又发了一次药,没资格领药的人眼红到快要滴血了。
还有人不停地求到叶晚棠跟前,叶晚棠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拿着烧火棍,全部打跑了。
晚上,她拿出几个红薯放在炭火旁烤着,谢灵儿生了火之后,在看火。
叶晚棠从空间里拿出几个大猪蹄,烧过毛,入锅放葱姜蒜焯水。
捞出来洗干净,再剁成小块,放入锅里加入泡过水的黄豆中火焖着。
找官差们买了陶瓷瓦锅,煮了一些大米,切入腊肠,倒入酱油做煲仔饭,最后出锅的时候再放青菜。
猪蹄要焖得久一些才会软烂入味。
看谢灵儿闻着香味,馋的口水都要掉入火里,叶晚棠失笑,掏出热气腾腾的烤红薯。
这个红薯也不知道是不是品种不对,没出什么蜜,甜味也不足,叶晚棠悄悄撒了点桂花蜜,才递给谢灵儿。
“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谢安晨一瘸一拐的抱着柴火走过来,“……灵儿不爱吃烤红薯。”
他还记得上次丢脸的场景。
以及那个有毒药的红薯。
他到现在对红薯都有些阴影。
谢灵儿晶莹的小嘴嘟起来,“小叔,你不能乱说!谁说我不喜欢吃烤红薯?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烤红薯了!尤其是阿娘烤的,比肉都好吃。”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说谎,她抱着烤红薯,啃了一大口。
香甜如蜜的味道在口腔内跳舞,谢灵儿双眼亮晶晶的,唔唔唔的跳了起来!
“好吃,好好吃,阿娘太厉害啦!我第一次吃到有桂花味道的烤红薯,阿娘,这些红薯该不会是从桂花树上结出来的吧?”
叶晚棠哭笑不得,把她按在树墩子上坐下,“吃饭不要蹦蹦跳跳的,会闹肚子。红薯是在地里长出来的,不是从树上结的。”
谢安晨瞪着眼睛,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啊,敢情之前,不是嫌弃烤红薯,是嫌弃他呗?
真气人!
叶晚棠这女人……
谢安晨忽然发现,他好像不似从前那般抵触叶晚棠了。
真奇怪,貌似这女人也没那么坏。
他放下柴火,接管看火的任务。
实则是盯着另一个烤红薯流口水。
但他没脸开口要。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叶晚棠的下人,哪有下人管主子要吃的的道理?
只有主子赏他一口,他才有吃的。
所以他只能把所有口水都往回咽下去。
刘奔带着两个官差,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过来,交给叶晚棠。
“叶娘子,这些是所有吃药的犯人交上来的救命钱。还有四五个,没病所以不愿意花钱买药。所有收上来的钱都在这了,你要清点一下吗?”
这两天犯人们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变成了庆幸。
他们庆幸交钱买药的决定是对的,尽管花了半副身家。
比较富有的犯人肉疼,穷的犯人更加肉疼,但一想到买的是命和健康,都忍下了不爽。
更甚至,有的人对叶晚棠升起了一点点感激。
叶晚棠粗略看了一下,根本没注意一共有多少钱,“好,不用算了,我相信刘大哥不会骗我。”
刘奔挠挠头,递过来另一个包裹,“这是我们官差一起凑的钱,都是买药的,虽然不多,但你别介意。”
叶晚棠有些意外,没想到官差们都有这份觉悟。
不过她也不客气,照单全收,“那就多谢各位官爷了。”
“我们不会白吃白拿,你深夜冒险上山采药,于我们来说就是恩人,多谢叶娘子救命之恩。”
“客气。”
收犯人的钱,是因为她不想白干活,也让所有人清楚,她不会平白无故帮助任何人,别想道德绑架她。
收官差们的钱,她虽然意外,但也觉得没有坏处。
至少拉近了和官差的距离,以后会有很多方便。
谢二叔一家人仰马翻,所有人都病了,连谢恒这个熊孩子都没了闹腾的力气。
到第二天上路时,他们家成了落在最末尾的犯人,一路上没少挨打。
赵月华和孟氏矛盾升级,仇恨加倍,两个人互相责怪埋怨,都认为是对方的错,才导致她们没有药吃。
谢二叔半死不活的被夹在中间,恨不能立马死去算了。
等到了青州府,所有生病的犯人都求着官差去请大夫,有的甚至花光了所有的钱。
他们悔恨不已,如果没有得罪叶晚棠,只用花一半的钱,就能解决了问题!
刘奔看陈弧也气若游丝,脚步虚浮,怕他死了,才答应去请大夫。
不过,当队伍刚到达驿站,还没来得及落脚安顿的时候,一辆挂着知州府徽章的马车停在刘奔面前。
“诸位大人,我家知州老爷听闻刘大人押送了一队特殊的流放犯人进城,一路风餐露宿,特地给大家安排了一处客栈。驿站年久失修,条件不好,我家知州老爷说,可不能怠慢了刘大人。”
青州府知州大人?
刘奔觉得受宠若惊,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押送官,在知州面前根本排不上名号的。
对方居然会特地派人来请他,还要招待他?
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刘奔担心是个鸿门宴,不敢轻易下决定,打算先跟宋少轩几人合计一下。
不曾想陈弧是个孬的,二话没说就翘着鼻子坐上了马车,“刘大哥,你还在犹豫什么?知州老爷亲自派人来请,这可是莫大的荣幸,难不成你想拂了知州老爷的面子?这要是传了出去,日后你的官运只怕……”
纵使他们干押送的,再头铁,刘奔也不敢轻易跟知州杠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官帽子大他好几级呢。
“这……那就麻烦阁下,劳烦带我们去客栈吧。”
那人若有所思的盯着马车,表情有一瞬间的阴沉。
仿佛在说,他根本没请陈弧,陈弧有些自作多情了,还鸠占鹊巢。
不过那人到底也没说什么,对着陈弧一拱手。
后方的官差又挥舞起鞭子,吩咐犯人们跟上。
当众人听到知州老爷帮他们安排了客栈,纷纷振臂欢呼起来。
一个个的恨不得将马屁拍到知州老爷面前。
知州亲自安排的客栈,条件肯定比驿站要好上一百倍一万倍。
说不定,他们还能有热腾腾的新鲜饭菜吃呢。
唯独队伍里谢诗蓝和孙长策的脸色微变。
背着谢渊北的谢安晨埋头赶路,并没有注意到。
谢灵儿心思单纯,不懂大人的世界,拿着两块梅饼小口小口的啃,一边时不时拉着孙清羽看一些新奇的街景。
叶晚棠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两人的变化。
四下观察后,她压低声音问,“阿姐,孙大哥,有何不妥?”
孙长策先看了谢诗蓝一眼,后者语气有些惆怅,“晚晚,这青州府的知州何安良,曾经是朝中户部尚书,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被降职,拜青州府知州。在外人看来,他是因为犯错才被派到这边来的,但渊北曾经调查发现,何安良是五皇子南序的人。他这一次不像是冲着刘官爷来的,而是……”
“他的降职并非偶然,而是蓄意安排,此次更像是冲着谢家来的。”孙长策接过话。
他跟谢渊北一起行军打仗的时候,跟好兄弟一样,后来回了京城,虽然他被家主打压,谋不到一官半职,但好在谢渊北给了他机会。
于是他经常会帮谢渊北私下里搜集各种信息,对这方面了解的也更多。
叶晚棠想了想,原主对这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用怕,我们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有人不让我们死,用不着怕他一个知州,更何况只要我们不离开流放队伍的休息地点,在押送官差的眼皮底子下,他们还敢公然行刺不成?”
如果对方真的起了杀心,在深山老林里还可以扮成土匪动手,在繁华的州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料他们也没那么大胆子。
除非何安良乌纱帽不想要了。
谢诗蓝还是忧心忡忡,眼皮狂跳,总感觉不安。
孙长策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依旧保持少说话多做事的风格。
“孙大哥,回头我在城里买个板车,到时候依旧按照一天二十五文的工钱雇佣你来帮忙。谢安晨那家伙风风火火的,粗鲁又不靠谱。”
孙长策知道这是叶晚棠特地给的机会,感激的点头,“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叶晚棠笑了笑,“不用这么称呼,如今我们都是平起平坐,身份一样的犯人,队伍里没有王爷王妃,只有盟友和敌人。”
“好,一切都听叶娘子的。”
来到客栈,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知州大人,刘奔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知州老爷给大家安排了住宿,但是你们都别想白嫖,跟以前一样的价格,没有钱的就在后面的棚子里住。”
叶晚棠毫不犹豫掏了钱,要了三个双人房,谢安晨兄弟俩一间,她自己一间,谢诗蓝和谢灵儿一间。
另外孙长策想了想,忍痛将身上最后的银钱也拿了出来,定了一间单人房,一家三口挤一挤。
大通铺,男男女女睡一起,他到是无所谓,但妻子是女人,总归有些不安全。
其他人大部分也都掏钱了。
只有一小部分,实在没什么余钱,只能去后面的棚子里睡。
对于官差们的行为,犯人们是敢怒不敢言。
明明知州老爷是让他们免费住,官差却非得压榨他们!
可是,想到那些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
那些忿忿不平的都歇菜了。
安置好后,不少人求到刘奔跟前。
因为突然改道住客栈,还没来得及请大夫。
刘奔心烦气躁的,本来就想不通知州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这群人又跟苍蝇一样。
他恶狠狠的骂道。
“活该,你们全都活该,怎么不病死你们?前两天不是胆子很大吗?啊?还敢暴动,妄图杀人,现在怎么一个个的都要死要活的了?”
“要不是你们干的那些畜生事,你们能没有药吃?”
“想看病,想请大夫?好,你们凑出二十两银子,我就去给你们请大夫。”
此话一出,刘奔前面怨声一片。
犯人们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们哪来的二十两银子?
有的人身上才几百文家当。
不少人面如死灰,跪下来不停的磕头恳求。
刘奔怒目圆瞪,气呼呼的转过头去。
其实他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只是还没回来罢了。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吓唬惩治一下这群人。
那些人磨磨唧唧的,最后还是凑出了十两银子交给刘奔,恰好刚交完钱,官差就带着大夫回来了。
叶晚棠抱着手臂,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完戏刚想转身回房,转头就看见知州的手下再次出现,也同样带着一个大夫。
直觉告诉她,对方一定有问题,她将身形隐入暗处,悄悄观察。
知州的手下雷子石青衣长袍,一副读书人扮相,但他行走之间,步履生风,稳妥矫健,可见此人是个练家子。
第79章 有我在,我夫君不需要别人
“刘大人,我家知州老爷听说诸位在路上染了风寒,有不少犯人已经病到起不来,危及性命,情况十分严重。特地派了府上的府医过来给大人们和犯人们诊治。”
雷子石拱手作礼,言谈举止都故意端着,文绉绉的。
但是不难听出他语气的别扭。
显然是无法习惯这么说话做事。
不过刘奔是个大老粗,除了下意识感觉有些奇怪,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站起身,对雷子石拱手抱拳,“知州大人思虑周全,下官感激不尽,只是大人日理万机,我们实在不好麻烦太多。我们只在城中逗留一夜,明日到官府盖章登记后就继续向南出发了,还请阁下替我多谢大人好意。”
“刘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大人体谅各位押送路上辛苦,今晚在府上设下宴席,邀请诸位大人同去赴宴。”
话都说到这份上,刘奔再察觉不出什么,就真的是傻子了。
知州大人表现得太过主动殷勤,根本不像是对一个芝麻官的态度。
刘奔生怕这是一场鸿门宴,连忙开口拒绝。
但是不管他怎么说,雷子石都能风轻云淡的带过,并且再次向他发起邀请。
刘奔实在拒绝不了,只能答应下来。
反正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个朝廷官员,知州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府医放下药箱,坐在客栈的前台,便开始给犯人们诊脉抓药,倒是被官差请来的大夫,有些紧张,感觉自己的工作被人抢了去。
老大夫握着手里的钱,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看了一半的犯人,雷子石突然开口。
“刘大人,队伍中患病的犯人,就这么几个吗?其他人呢?”
刘奔谨慎反问,“雷大人指的是谁?”
雷子石面上没有一点尴尬,笑得从容,“我听说此次押送的重要犯人,主要是曾经的瑞王及其亲眷。谢渊北定罪之前,还受了不轻的伤,一路走来风吹日晒的,只怕伤势更重了吧?
身体如此虚弱的伤员,难道没有感染上风寒吗?”
不等刘奔反应过来,他又继续解释,“大人也知道,曾经我家大人在京中任职,受到过不少针对和暗害,谢渊北身为瑞王时,曾偶然一次帮扶我家大人,是以我家大人此次派来府医,实际上是为了谢渊北的伤势。”
说话间,雷子石塞给刘奔一块小小的金锭子。
“虽然谢渊北如今是个流放犯,但还请刘大人通融一下,我家大人实在是想报了当年的帮扶之恩。”
刘奔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不明白,为啥自己会尴尬。
“雷大人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哪能让知州大人拉下那么大的脸?我没什么资格通融,谢家前几天只有一位女眷感染了风寒,不到两日就治好了,如今一点异样都没有,谢渊北除了昏迷不醒,也没患病。如果要诊治他的伤,还是要询问谢家人的意见。”
一路上,叶晚棠的医术渐渐展露。
刘奔心里也有数,人家指不定晚上偷偷就给谢渊北疗伤了。
他之所以不加以阻止,一个是因为他的任务只是押送,没有功夫去管犯人疗不疗伤,更何况,人家还是夫妻,他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另一个原因,他的私心不愿意看到,曾经为守护南越国无数次挥洒鲜血的英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总而言之,有叶晚棠在,哪用的上知州大人的府医?
雷子石眸色冷了冷,转瞬恢复正常,“好,那就劳烦刘大人帮我问问了。”
刘奔一愣,你有事,你不应该自己去问吗?
咋的还要他来当这个中间人?
看来这个雷大人,也并没有多真心想帮谢渊北疗伤啊。
“好,我就上去问问。”
但也没办法,刘奔不敢跟人家硬碰硬。
他转身上楼。
在楼梯转角处,就碰到了叶晚棠。
也不废话,简洁明了的将知州大人的来意告知。
叶晚棠浅笑道:“刘大人,你觉得有我在,我夫君需要别的大夫来看吗?”
刘奔尴尬一笑,“叶娘子妙手回春,一点外伤肯定用不着上外面请大夫,只是知州大人特地派人过来,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对方好心是假,怕是来看看谢渊北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好活才是真。
说不定,真让他们看了,过程中还会下毒手。
黄鼠狼给鸡拜年,向来都不安好心。
而且她给谢渊北用的都是对外伤有奇效的药,现在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小一些的伤口的结痂都快脱落了。
加上谢渊北一直是装晕,真让对方的府医来看,指定要被看穿。
让他们回头告诉五皇子,只怕这一路上又要多一层危险。
叶晚棠说什么也不肯退让半步,刘奔整个人都麻了。
他发誓不喜欢这种夹在中间,里外当不了人的滋味。
不过一路走来,他对叶晚棠说一不二的性格也有所了解。
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
反正他只是个传话的,料想知州大人也怪不到他什么。
于是刘奔原原本本的将话带给了雷子石。
雷子石藏在长袍大袖之下的手骤然攥紧,暗骂一声谢家人给脸不要脸。
面上却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不打紧,想来谢家突遭变故,对外人存有戒备之心也是正常,不知谢夫人在哪?在下能否见一见她,亲自劝一劝?”
刘奔摇摇头,实话实说,“雷大人,叶娘子的性格,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就算知州大人在这里也说不动,反正心意都带到了,不如免去一桩麻烦事?”
雷子石深吸一口气,语气终于有了裂缝,透着一丝不悦,“不行。”
再多的,他便没说了。
他找到入住名单,亲自上楼,来到谢渊北兄弟住的房间门口。
“王妃,我是知州大人派来的,楼下有府医正在看诊,给犯人看完后,知州大人吩咐我们要给王爷治疗一下身上的伤,还请王妃……”
话还没说完,门豁然打开。
一道劲风迎着雷子石的面门袭来,直击他的太阳穴。
那可是人的命门,稍有不慎一拳下去就会死人。
第80章 换房间,跟谢渊北一间房
雷子石周身气势骤然发生变化,如同阵阵阴风,刮得人脊背发凉。
他没有防守,而是立即反击,出手又快又狠,朝着叶晚棠的脖子攻去。
这一爪,如果毫无防备,肯定会抓碎叶晚棠的喉咙,血溅七尺。
好在叶晚棠早有准备,在对方出手的一瞬间,身形就轻盈的往后退去几步。
雷子石扑了个空,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立即收起所有架势,脸上浮现一抹懊恼的神色。
他不该在外人面前暴露身手!
“王妃。”雷子石眼底掠过一抹暗色,强装淡定,“在下唐突了王妃,实在抱歉,在下并没有恶意……”
“打住,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我还是那个意思,不需要,带着你的人该给犯人治病就治病,别来打扰我们。”叶晚棠抱着手臂,靠在门上,眼中尽显讥讽,“雷大人身手不错啊,从小几岁开始习武的?”
雷子石面部表情有一丝破裂,“让王妃见笑了,在下只是练了一些防身保命的功夫。”
“女子习武是为了保护自己,对付色狼,怎么,雷大人难道也有这样的烦恼?难道你夜晚走在路上,也会被醉酒的壮汉骚扰?”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他故意隐瞒身手。
雷子石有一瞬间差点忍不住,喉间发硬道:“王妃见谅,在下的功夫上不得台面,一些花拳绣腿罢了,还请王妃给一个机会。”
“给不了一点。”叶晚棠白皙的脸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一层薄薄的寒霜盖在上面。
“带着你的人,有多远滚多远。我不管你们知州是谁的人,少来招惹我们,也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好意。”
说话间,趁着雷子石不注意,叶晚棠撒了一点粉色的药粉在他身上。
药粉触碰到皮肤,顷刻间化作水雾,无色无味,从毛孔中渗入人的身体里。
雷子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硬的女人。
主子不是说,传说中的瑞王妃就是个草包,懦弱的废物吗?
怎的气势如此凌厉,言语如此咄咄逼人?
太不好对付。
雷子石僵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房间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毫不留情,一点机会都没给。
想到叶晚棠的话,他心略微一沉,没想到对方不仅有戒备心,还看穿了他家大人的身份?
看来主子的命令是无法完成了,他必须回去汇报最新情况。
让主子另外想办法。
雷子石下楼,看到府医还在给犯人诊脉抓药,冷哼一声,方才风流儒雅的气质彻底消失不见,换上了冷厉的模样,脸色阴沉沉的看着就吓人。
“回府!”
剩下几个还没抓药的犯人都傻了。
怎么轮到他们,就不看了?
“大人,这……还有两位病人没看完呢。”府医也是有些为难。
“知州大人的命令,你敢违抗?”
“小人不敢!”府医立马利索的收拾东西,屁颠屁颠的跟上。
面对雷子石突然的变脸,最后那几个犯人都快哭了。
他们立刻跑到刘奔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刘官爷,雷大人这是……故意在针对我们吗?怎么好端端的轮到我们就不干了?”
“官爷,刚才我们看到你们请了一个大夫,你可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
“是啊是啊,我可是交了一两银子的!”
几人叽叽喳喳的,比几十个人的阵仗还要抄。
刘奔沉着脸,甩几下鞭子落在他们身上,“闭嘴,老子真是欠你们的!赶紧滚!”
雷子石怒气冲冲的下来,转身就走。
看来是在叶娘子那碰了一鼻子的灰。
思虑片刻,刘奔忽然恍然大悟。
他想明白了,原来知州大人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谢家人来的!
庆幸的同时,刘奔不禁又有些担忧。
一路上他们都在承叶晚棠的恩情,如果知州真的是冲着谢家人来的,那他到底要不要帮忙?
房间里,谢安晨瞠目结舌的看着叶晚棠。
刚才她出手干脆利落,后退的时候身子轻盈,步子却极为稳健。
没有个十几年的功底,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叶晚棠才多大年纪?二十岁不到!
那么年轻,只能说她的天赋太可怕了!
谢安晨惊讶不已,他还以为,南越国只有他大哥一个妖孽呢。
没想到叶晚棠才是最深藏不漏的那个……
“刚才那人,明明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高强,偏偏他却故意隐瞒实力,非要贴上来。说是要给大哥疗伤,但那态度,可没有一点真心。”
谢安晨喃喃分析着情况。
见他难得没有犯蠢,叶晚棠瞥了他一眼,“你猜猜,对方为什么凑上来?”
“我……”谢安晨脸上燥热,气馁道:“我猜不到,总之那个知州大人不怀好意,而且想对兄长下手。”
在叶晚棠面前,他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愚蠢,在京城生活那么久,如果没有阿姐和你哥照顾你,你早就死在别人手里八百回不留全尸了,朝中的局势一点都没关注过,就凭你,也配妄想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面对数落,谢安晨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根本无法反驳一句。
或许是心态上发生了变化,他也逐渐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太没用,头脑太过简单,如果谢家没有遭难,他顺利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恐怕要不了几年,就会被人陷害落狱,还会连累家人,尸骨无存。
是以他才默默听着指责,一言不发。
叶晚棠葱白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子的边缘,“今夜我跟你换房间,我守着你兄长。”
“你是认为,那人还会来?”
“嗯,而且今晚官差们会去知州府赴宴,不在客栈,如果有异动,你跟孙大哥一起保护好女眷幼儿,哪怕是你死在外边,也要保护好灵儿和阿姐。”
谢安晨攥着拳头,眼神坚定,“用不着你说,我肯定会保护好她们。”
“呵~”叶晚棠轻笑,转头就把人一脚踹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刻,谢渊北就睁开漆黑的眼眸。
越是在昏暗的光线下,他那双黑眸越发闪亮,就像真的黑曜石一样。
“你怎么看?”叶晚棠坐下泡茶。
“来者不善,怕是冲着我的命来的。”
叶晚棠动作一顿,眼尾微微上扬,“狗皇帝还没从你身上拿到想要的东西,肯定不会现在就要你的命,五皇子也对那份力量有所觊觎,他怎么会?而且他敢在青州府动手?就不怕被狗皇帝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