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慕白灵魂深处的风骨和傲气还在,只不过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整个人如同获得新生。
这是思想上进化的一大步,从今往后,长孙慕白的才能将会毫无保留的激发出来。
看到长孙慕白的蜕变,叶迁真心为他高兴。
师生二人彻夜长谈。
第二天,长孙慕白主动找到谢渊北。
他换了一身素白的长袍,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
这是他柜子里最好的一件衣服,代表了他对谢渊北的尊重。
长孙慕白主动请求加入谢渊北麾下,为他做事。
谢渊北也没有托大,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这一次,长孙慕白眼中再没了那股子孤傲的清高,尽是对谢渊北的敬仰。
谢渊北将公学和学堂的事情交给他去办。
同时心中思量,日后学堂正式招生运行,可以给长孙慕白正式授以官职,统管所有学堂。
长孙慕白看到叶晚棠编纂的新教材,整个人直接沦陷在知识的海洋之中。
这些新教材里头,有很多知识是他学过的。
可换了一种方式呈现,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更清晰直接,令人更容易接受,而且更加全面……
一箩筐的优点,长孙慕白想挑刺都找不出一丁点毛病。
他不由得发自内心敬佩叶晚棠。
身在封建社会,思想上多少会受到一点影响,在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男人比女人的能力更强一些。
结果叶晚棠直接用实力,无声的打了他的脸。
长孙慕白再次审视自己,同时如痴如醉的学习新教材。
没错,是学习,也是巩固。
他觉得那些新教材里的很多东西,值得他用毕生精力去研究。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再精修一番。
只不过,他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匹配心里的想法。
长孙慕白像是住在书里面,每天闭上眼之前在看书,睁开眼第一件事是学习。
其余时间就是管理学堂建造,督促新教材印刷。
来到印刷局,长孙慕白再次被震撼到。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排列公正,安排有序的一道道工序,全新的印刷方式,。
直接刷新了长孙慕白的世界观。
他第一次见到活体印刷术。
瞪着眼睛,一下都不舍得眨。
谢安晨带着他参观了一圈,见他那副想一头扎进去的表情,连忙说道,“长孙夫子,这是活体印刷术,我大嫂研究出来的,不过她说是受到先人启发,并不是她的发明……”
谢安晨声情并茂的给长孙慕白讲解活体印刷术的原理。
长孙慕白震惊的表情收都收不回来。
“虽说这活体印刷术不是叶姑娘发明的,但她能运用起来,还加以改进……叶姑娘当真是天下奇女子之代表,巾帼不让须眉,在下敬佩不已。”
这个时代为什么读书人少,为什么几百上千个人里都找不出一个读得起书的人。
不只是因为豪门士族的人才垄断,还因为书籍纸张造价太高。
印刷一本书,需要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
除了以前的印刷术,大多还靠人誊抄。
成本过高,很多普通家庭连好一点的宣纸都买不起,更别说书籍了。
长孙慕白深知书籍造价昂贵,因为他小时候读的书,都是捡别人不要的,或者传了好几代,破破烂烂的残缺书籍。
他参加乡试之前,还是靠里长集全村之力,才支撑着他在读书这条路上走了下来。
要不然,他早就被迫放弃了。
可以说,长孙慕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故乡十里八乡的村民百姓,都于他有恩。
长孙慕白更加坚定要好好追随谢渊北,为天下百姓造福的决心。
终有一日,他会尽自己的能力,让家乡的所有孩子,都可以去上学,去念书。
别说长孙慕白了,活体印刷术一出来的时候,谢渊北他们都惊得兴奋一整夜,根本睡不着觉。
前两天叶迁来看过,反应比长孙慕白还要激烈,直接泪洒当场,老泪纵横的感慨,“从今往后,天下寒门学子的路终于拓宽了,他们终于不用为了一本书、一副文房四宝苦熬……”
“一想到从今以后,哪怕是贫苦人家的孩子,都能买得起书籍纸张,我死而无憾啊!”
叶迁无比的自豪,为叶晚棠感到自豪。
他和无数学者用尽一生努力都没做到的事情,终于有人做到了。
而且那个人,还是他叶迁的亲闺女。
这要是在京城,叶迁恨不得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尤其是那帮经常跟他作对的老匹夫们。
叶迁在朝堂上,属于寒门学士的代表,而朝中势力最强的,当属中原八大士族,他们代表的是豪门望族,一心想垄断天下人才,将寒门的路全部堵起来。
偏偏叶迁就是要跟他们作对,他们堵一条路,叶迁就挖一条崭新的路。
他前半生都在为寒门学子谋取更多福利和公平的待遇。
被许多豪门望族当做不除不快的眼中钉。
叶迁甚至都能想象到,从今往后垄断被打破,那些老匹夫们的心情有多难受。
当天晚上,叶迁开心的吃了四五碗饭。
叶修竹今年二十五,小时候走的一直是学文的路,十五岁那年,去寺庙里上香祈祷的时候,被一伙流匪袭击,眼睁睁看着亲娘为了保护自己,被匪寇的刀砍伤。
那一幕对叶修竹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留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
自那之后,叶修竹便弃文从武。
他也激发了习武方面的天赋,及冠之后便上了战场,用了两年时间,一战成名。
是朝中除了谢渊北和白令俞之外的年轻武将中,前途最光明璀璨的一位。
叶修竹想的很简单,如果学文保护不了身边的亲人,那他不如放下笔墨,拿起屠刀。
他从始至终,只想保卫小家,而后才是大家。
叶修竹如今还算年轻,他不可能因为离开京城,放弃自己的前程。
更不想提前退休。
便加入谢家军,跟着谢渊北做事。
有了长孙慕白的加入,叶晚棠手里头的事情分出去一大半,她终于能喘一口气。
不过闲下来,她又觉得难受。
便从空间里搜集了很多资料,研究了小半个月,把造纸术推到众人眼前。
经过试验,大大降低了造纸的成本。
等同于变相的降低了读书的成本。
又是一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叶迁当即宣布复出。
要亲自督办造纸厂。
叶晚棠当然同意,她虽然不想叶迁再奔波于权力之间,但是看着他每天闲到快长毛了,心里也不舒坦。
叶迁就是这样的人,哪怕嘴上说着想休息,但真的停下来,他浑身难受,感觉清闲的日子过得太煎熬了。
去督办造纸厂,包括管理日后的运行,都不是很累的活,也不用跟谁勾心斗角。
叶迁高兴得不得了。
于是,造纸厂选定在生长着大量慈竹的广宁县创办。
叶迁一天都坐不住,翌日便风风火火的赶到广宁县,开始着手建厂了。
生产工序如何调整,如何保密造纸技术……
等等各种注意事项,叶晚棠都写了一本小册子,交给了叶迁。
叶迁本就是个聪明人,这点小事交给他,完全不用担心。
日子一天一天变好,难民一天一天变少。
谢渊北拿下了益州六个郡县,如同胜券在握。
不到两个月时间,掌握了原有的一万五兵力,同时因为不停的征兵,难民入伍的数量越来越多,手中兵力直逼五万。
史西和黄涛加起来,才有一万左右的兵力,他们哪怕联合起来,如今都无法跟谢渊北抗衡。
局势看起来还处于混乱之中。
只不过聪明人都心知肚明,胜利最终一定会落在谢渊北身上。
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这都是谢渊北该得的。
新的一年四月,谢渊北率领三万大军,以绝对的优势,攻破九尧城。
将史西一众赶到了临永县。
谢渊北派叶修竹乘胜追击,一战拿下宁桐县。
可以说,史西如今就像是瓮中之鳖,逃无可逃。
哪怕他再怎么狡猾,都只是负隅顽抗罢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在关键时候,史西和黄涛居然签了停战协议,使出障眼法,想往禹州方向撤。
禹州受灾严重,一切都还在重建中,这时候民力兵力衰弱,如果他们冲进去,不说占据整个禹州,至少也会让禹州的版图分裂。
让本就因为灾害苦不堪言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
谢渊北察觉他们的意图,当即亲自率领谢家军追击。
五万大军中,骑兵只有七千。
谢渊北便是带着七千骑兵奋勇追击。
史西和黄涛狡诈,想利用山谷险峻的地形制造陷阱,想对谢渊北前后夹击。
又是林中暗箭,又是毒蛇陷阱,又是山谷巨石陷阱……
各种阴险的招数都被玩了个遍。
他们躲藏的本事还不容小觑。
七天时间,谢渊北只抓到了一部分散兵俘虏。
索性他打算来一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故意放出身中毒箭,危在旦夕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
收到消息的时候,叶晚棠正在希望学校里,跟长孙慕白面对面的讨论招生政策。
谢安晨吓得脸色发白,说什么都要亲自上战场拯救大哥。
谢诗蓝敏锐的察觉,这个消息有蹊跷。
明明史西他们大势已去,像落水狗一样被谢渊北追击着,怎么一夕之间位置调转过来?
叶晚棠淡定的喝了口茶,让他们姐弟都坐下。
随后道,“史西喜欢玩障眼法,谢渊北便回以将计就计,兵不厌诈嘛,就看谁的定力不足,谁就输了。”
谢安晨听得胡里胡涂。
还是谢诗蓝反应比较快,“晚晚,你的意思是,谢渊北受伤的消息是假的?他是装的?”
“可恶,这家伙,连我们都瞒!我一天那么多生意,还要给他操心,不知道提前跟我们通个气?”
谢安晨嘴角抽了几下,“人没事就好,吓坏我了,灵儿在家里,我们都没敢告诉她这个消息。”
“大嫂,那我先回去忙了,酒楼即将开业,事情都堆在那,忙得我头疼。”
谢安晨靠分销商赚得盆满钵满,还把很多人脉关系转成了自己的情报网,在这方面,他也很有天赋。
所以谢渊北出征之前,把灵越楼交给他来管了。
他能力日益增进,连晴娘都对他越来越刮目相看。
姐弟二人走后,叶晚棠不慌不忙的又冲了一壶茶,继续跟长孙慕白谈论学堂的事情。
同时还要操心春耕事宜。
这几个月,一直是她靠空间里,以前搜刮来的粮食支撑着。
虽说谢渊北从各地都购买了粮食,但那些都是作为军用粮草准备的。
许家凌家那几家商号的粮食数量也很庞大,但叶晚棠没有动,都留着以后养兵。
她空间里的灵田,每天都能收获大量的粮食。
虽然她有这个能力,能养着整个益州的百姓好几十年甚至一辈子。
但还是要让他们自食其力,自给自足。
刻在人们骨子里的种田基因不能丢。
再说了,日后要建立政权,一个国家没有农业根本怎么行?
所以叶晚棠已经在为春耕做准备。
南部天气变化多端,降雨量普遍较大,但不影响发癫的天气闹干旱。
天上一不下雨,地上的河流湖泊都要晒干。
尽管她已经重新做了各地水利系统的设计图,还打算从新河挖几条运河,将偏远一些的郡县连接起来,尽量达到让新河水流到益州每个角落的目标。
减少旱灾的影响。
但她还是在考虑更新市面上的农产品。
低产地有的才产几十斤,灾荒之年颗粒无收是常态。
叶晚棠打算把空间里的现代产品:红薯、玉米、土豆、小麦等等粮食作物拿出来,推行下去。
让百姓们以后都种植这些基因强大,生存力强大的粮食。
不仅能提高产量,还能减少生长周期,像土豆红薯这些,一亩地能出个几千斤,生长周期才三个月左右。
如果全面推行下去,最迟半年之后,便能很大程度解决灾荒问题。
至于土地问题,益州很多没开垦过的荒地。
良田比较少,不过在土豆和红薯等作物面前,高产地地产地全部一视同仁。
人力现在又不缺。
长孙慕白思索片刻,眼中按捺不住的激动之色。
“若是那些土豆和红薯、小麦高粱之类的作物,真的能达到几千斤的产量,那从今往后在益州大地上,便不会有饥荒发生了!”
“如今难民安置在城中的临时居住点,终究不是办法,学堂都建好了,其他需要修缮的房屋建筑工程都进入了尾声,是时候该做一些新的安排。”
“叶姑娘,不如张贴告示下去,以分配房屋作为奖赏,激励鼓动难民们积极去开垦荒地,只要是益州境内的荒地,一户开垦十亩,便能免费分配一套房屋,你觉得如何?”
叶晚棠闻言,唇角上扬。
确实是个好办法,不仅能解决难民住房落户的问题,还能开垦出荒地,顺带把农作物种下去。
一举三得嘛。
“可以,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你负责印刷局和希望学校,我爹负责造纸厂,其他官员都身兼数职,还要管理益州各项事务,如今还有谁可用?”
“你这边有没有推荐的人手?若是忠实可靠,日后谢家绝对不会亏待。”
“这……”长孙慕白一时间也犯了难。
他是认识不少朋友,但大多数都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或者跟他以前一样固执的家伙。
都不适合担当如此大任。
会读书的人可能是聪明的,但聪明人不一定会管理。
叶晚棠扶额望向窗外,不禁有些头疼。
益州各方面都稳定下来,经济有九洲商号、灵霄商号,还有锦绣坊和谢安晨的酒楼,早晚会带动起来。
唯独是人才方面,太稀缺了。
叶晚棠现在脑子里有很多想法,偏偏就是找不到可靠的人去做。
像许鑫孙长策那一帮,都是满脑子只想打仗杀敌的。
叶晚棠也是想不到还有谁能负责这件事,才过来找长孙慕白。
“夫人,京城那边有消息传来。”
阑珊步履匆匆,显然是发生了大事。
京城那边,南景彦仗着手里有一支不死骑兵,硬是跟南越耗到了现在。
相比之下,南景彦的损失比南顺帝少太多。
金城固若金汤,像个龟壳一样,根本撬不开。
而南越军人数多达十万,每天光是粮草耗费都是一个巨大的数目。
南顺帝发觉损失过多的时候,撤回了一半的军队。
不过半个月之前,据说皇后的兄长,也就是五皇子的舅舅领命上阵,率领五万大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饶是不死骑兵都有些顶不住。
南景彦表面上看似稳若老狗,实则局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谢渊北推测,两国的交战很快会结束,最迟不会超过六月。
四皇子深得南顺帝信任,越来越猖狂嚣张,跟七皇子的对弈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整个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狂风乱作。
自从叶迁他们来到宁川,叶晚棠就不怎么关心京城局势了。
甚至北方的情况都不在乎。
一心搞基建种田。
叶晚棠看向阑珊,“发生什么了?”
“早一个月前,匈奴突然发兵南下,进犯南越边境,南越军大败三次,南顺帝便决定割城进贡求和,两国战事暂时平息,但匈奴依旧屡次骚扰边境安宁,南顺帝担心他们违反条约,便打算派公主和亲。”
“南顺帝膝下适龄未婚的公主只有高和公主,年十七,但是高和公主有先天哮喘,以及各种疾病,并不适合在高海拔的地域生活,高和公主很抗拒和亲,甚至以死抵抗,可南顺帝丧心病狂,铁了心要送她去,高和公主便自戕了。”
“和亲人选没了,南顺帝更是癫狂,竟然还想让永和公主与乐宁公主一同去和亲。”
叶晚棠还没说话,便听见长孙慕白冷嗤一声,“他是疯了不成?永和公主、乐宁公主一个十一岁,一个才九岁!”
古人云虎毒不食子。
可南顺帝如今行径,简直禽兽不如。
古代女子成婚年纪都很小,但也没有九岁就结婚的!
最少都等到十五六岁。
九岁才多大?
跟谢灵儿差不多。
还是个孩子。
“然后呢?”叶晚棠等着下文。
阑珊冷声道,“然后右相在朝中进言,劝狗皇帝出兵镇守边疆,若匈奴再敢进犯,便与他们开战!”
“结果狗皇帝认为右相居心不轨,还污蔑他是匈奴派来的奸细,又说他跟主子暗中勾结,干扰南越朝政,直接判了流放。”
叶晚棠愣了一下。
第一世时,右相是主和派,南顺帝才是主战派。
而且匈奴发兵,不该在这个时间点。
难道是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这个时空的一些事件和顺序?
那可真是好玩了,南越如今是雪上加霜,南顺帝和文武百官更是如同被油烹火煎。
一方面是南部的谢渊北,一边是金城的南景彦,光是他们都让南顺帝狗急跳墙了。
再来个匈奴……这天下越来越热闹了。
叶晚棠迫不及待想看到南顺帝自寻灭亡。
“右相一生鞠躬尽瘁,没想到……忠臣都走上了谢家的老路。”
长孙慕白感慨。
回看以前的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叶晚棠问道,“右相被判流放哪里?”
“蜀州。”
蜀州距离益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他们应该是半个月前被流放的,那现在应该走了三分之一的路途。
叶晚棠转头对阑珊道,“查查右相他们现在到了哪里,让阎野过来见我。”
谢渊北这次出征,带上了丘天和木易等暗卫。
留下了阎野和阑珊,以及其他五人守在宁川县,负责帮叶晚棠做事,以及保护谢诗蓝他们。
阎野平日都跟在叶晚棠身边,不需要他的时候,便隐藏起来。
今天叶晚棠打发他去城外救济点帮忙。
阑珊直接去了灵越楼,让晴娘她们帮忙查一下陶家到了哪里。
第二天便有了消息,右相一家刚过北安城。
本来往南流放,基本都要通过金城。
只不过现在金城被南景彦占领,战况尤为胶着,金城外几十里的镇子村庄里的人都遣散到其他地方了。
往来的商队和百姓都要绕道走。
走北安城那边,路途更远,也更艰险。
阑珊带着晴娘过来,当面向叶晚棠汇报。
晴娘思索着说道,“夫人,我记得从北安城出来,有一条道路可以直通禹州和益州的交界处,快马加鞭,最多半月时间。”
“只不过那条路早年间闹匪患很严重,官府屡次出兵剿匪,却斩不尽匪寇,无奈只能将那条道路封锁起来,后来耗得匪寇不得不出山,经历一场恶战,才勉强铲除。”
“若是夫人想把陶家人接过来,可以派人走那条路,在北安城也有咱们的据点,主子留在那边的人一直在扩展势力,选一批精锐护送,应该能平安将陶家人护送过来,我们只需要派人到益州和禹州交界处接应即可。”
晴娘心思八面玲珑,一眼就看穿了叶晚棠的想法。
再加上她听说过叶晚棠在流放路上意外救了陶家嫡女,猜测她们之间有点交情。
另外晴娘还想到,如今建设益州,正是缺可靠人手的时候。
日后建立政权,三省六部的管理人员也要安排,总不能随便从百姓中挑几个人,赶鸭子上架吧。
右相跟左相齐名,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心怀正义,绝对是一代贤臣。
叶晚棠沉思片刻,当即拍案定板,“好,那你联系北安城那边的人,让他们抽调最精锐的人手,护送陶家人过来,直接去劫人吧。”
阑珊微微一怔,“夫人,现在公然跟南越朝廷叫板,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派重兵到益州,于我们情况不利。”
叶晚棠冷嗤道,“狗皇帝自己都火烧屁股,自身难保,他连一个金城都打不下来,哪里有功夫理会益州的事。”
在南顺帝眼里,肯定认为益州禹州蜀州等地贫瘠不堪,如同废土,即便谢渊北占据这些地方,也发展不出什么强大的力量。
顶多就是小打小闹。
南顺帝无能又自大,面对凶猛的匈奴时,不敢叫嚣,但面对其他弱小势力时,又不屑一顾。
叶晚棠如果没猜错,南顺帝在想着打下金城后,再让皇后的兄长率兵继续南下,镇压南部。
这恰好给了他们发展的时间。
等到日后南顺帝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为时已晚,他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再一个,又不是我们亲自去劫人,不一定能查到我们身上。”
阑珊迟疑片刻,不再有异议。
晴娘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联络安排。”
两人一同退出去。
“阑珊姐姐!”
晴娘和阑珊同时回头,却见谢安晨捧着一盘子小吃,还有几串水灵灵红艳艳的糖葫芦,朝她们挥着手。
阑珊神情有一瞬间变得不太自然。
谢安晨浑然未觉,乐呵呵的走过来,跟晴娘打了个招呼,“晴姐姐也在,刚好我研究了新的菜品,下酒菜,凉拌海蜇和爆炒鱿鱼,麻烦你们帮我品尝评价一下。”
如今谢安晨的厨艺已经声名远扬。
要不是他想自己当老板,益州无数酒楼都想花高价把他挖过去。
凡是品尝过他的手艺,没有一个人不是赞不绝口。
晴娘温和笑道,“二公子的手艺,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想品尝,没想到让我捡了个漏。”
说着,她捏起竹签,尝过凉拌海蜇和爆炒鱿鱼,前者酸辣甜鲜,开胃爽口,口感爽脆,还有一股独特的柠檬香。
后者比较辣,但同样鲜香,各种味道调和恰当,口感韧道。
晴娘不吝的给予了最高的评价,“日后这两样菜品上市,还请二公子分我一份分销权,相信灵越楼的顾客们一定会喜欢。”
灵越楼不是酒楼饭馆,不做饭菜生意,不过客人都是来寻欢作乐的,酒水倒是畅销,下酒菜也要花心思才能留住客人。
谢安晨立即答应下来,“当然没问题!灵越楼跟我的琳琅斋,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晴姐姐回头我直接把菜谱给你送过去。”
转头又对阑珊道,“阑珊姐姐,我记得你喜欢吃酸辣口的食物,这海蜇皮口感很独特,搭配上柠檬芫荽和辣椒味道一绝,你一定会喜欢,快尝尝!”
晴娘看到谢安晨眼神有些微的变化,满是期待。
阑珊冷着的小脸有些不自然,“多谢二公子,不过夫人吩咐我去办一些事,恐怕没空替你品尝评价,下次吧。”
谢安晨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什么事?很着急吗?要不你先尝一口再去?或者我让人送到你房里,晚上你回来尝尝。”
晴娘看着两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姐姐,一个阳光帅气又单纯的弟弟,莫名觉得两人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两股迥然不同的气场,却又诡异的契合。
晴娘浅笑着道,“二公子,阑珊姑娘,我还有事要办,你们先聊着,先走一步了。”
谢安晨跟晴娘挥手,转头又对阑珊说,“阑珊姐姐,你们一天奔波,都没有时间休息,我已经让人送吃食到城外救济点和希望学校,再怎么样也别忘记吃饭,要照顾好自己,否则我们会担心……”
阑珊不是第一次觉得谢安晨有些啰嗦,跟丘天一个路子,无奈的扶着脑袋,“我尝一下。”
谢安晨眼中神采立马飞了回来,“怎么样?”
“嗯……挺好吃的。”阑珊想不到什么复杂的形容,实话实说,“多谢二公子,我先走了。”
谢安晨在后面伸着脖子,“阑珊姐姐,一定照顾好自己哈,如果有什么麻烦事,你也可以找我帮忙。”
应该是在九尧城,谢琮的石像之下,给难民派粮的那段时间。
那小半个月里,谢安晨天天往赈济点跑,不管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哪怕一身干净的衣服,被弄得脏兮兮的,他也毫不在乎。
他眼里只关心难民会不会吃不好。
有一次,一个半大点的孩子突然晕倒,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暗卫们也都没注意到。
只有谢安晨第一时间发现情况,冲了上去,抱起孩子往义诊的医馆跑。
途中那个孩子又吐又拉,把他身上弄得不忍直视。
但谢安晨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句,一直亲自守着那个孩子,直到她脱离危险。
叶晚棠说,那个孩子得了急性肠胃炎,又吃了会腹泻的食物,才上吐下泻。
前三天都是危险的观察期。
谢安晨每天亲自去照顾那个孩子。
阑珊将那一幕幕看在眼里,将他这一路的成长和变化看在眼里。
从一个毛头小子,长大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熟男子。
后来从九尧城撤离,谢安晨不仅每天奔波着操持铺展情报网的事情,还会抽时间在城外赈济点,跟大家一起照顾安顿难民。
慢慢相处下来,阑珊发现了谢安晨身上越来越多的优点,目光不知不觉的被他吸引。
一个阳光乐观,努力积极,时而又沉稳内敛。
最近阑珊已经有意避免他们私下碰面,害怕自己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情愫。
虽说暗卫没必要断情绝爱,谢渊北在这方面从不会约束他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