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到后面,他们甚至觉得许景福开口,他们才会被拉下水。
难道许景福早就已经跟冯圭、史西商量好了?
今天的鸿门宴只是专门设给他们看的?
眼看着人心离散,许景福脸色非常难看,语气发沉,“老严,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在怪我?怪我拖你们下水?”
“今日那阵仗,你们是没看到?史西的凶残,你们平日难道没有耳闻吗!有本事刚刚一个个都别点头,你们看看他敢不敢真的当场砍下你们的头颅。”
“现在跟我吵什么吵?难道就你们有损失?难道就你们吃亏了?”
本来他们过去的时候,还抱有几分希望,认为顶多是一场不怎么对等的谈判。
谁能料到,史西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桌上的盘子里摆着的不是菜肴,是人的手指脚趾和头皮。
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掀开盖子的一瞬间,许景福吓得差点升天。
当时他就明白了,桌子下肯定藏着武器,只要他们敢摇头,下一刻肯定尸首分家。
史西根本没想过跟他们谈判。
他从头到尾的打算,只有威逼!
“那个时候不低头,你们以为现在还能活着在这里跟我吵吵吗?”
“真有本事的,你们从我府上出去,转道去军营,自己跟史西摊牌,少在这给我推卸责任。”
许景福顾不上给谁脸面了。
他自己心里头都非常窝火。
要不是他随机应变,脑袋早就搬家了。
几个老头听见许景福那么说,顿时噤声,谁都不敢再找事儿。
凌少华带着忧愁开口,“那接下来可怎么办?老许,这么多年我们几家一直绑在一起,不管发生大小事,我们都习惯了看你眼色,你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争取做到共存亡。”
“难道真的要让那么大的步,流血流泪都要往肚子里咽?”
许景福冷冷道,“不然呢,你们几个还有别的办法吗?”
“现在损失的只是银钱和粮食,劝你们回去之后,赶紧清点手下资产,速速离开九尧城,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凌少华和其他人如覆冰霜,心头一片沉重。
放在以前,他们可能第一个想到,就这么离开九尧城,像落荒而逃一样,传出去他们还怎么做人做生意?
现在想到面对史西时的头皮发麻,他们脑袋里只剩下一个疑问,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
今晚的鸿门宴,不仅史西得逞,还让他们明白了一件事。
上了贼船,没那么好下去,他们如今是别人眼中待宰的羔羊,不把他们身上的价值榨干净,史西绝对不会放人。
史西比冯圭还要丧心病狂!
“别在我这愁眉苦脸的,还不如回去好好想办法,联系你们的人脉,找机会离开吧,在这那么多年,眼下再放不下那些产业,都得走了,除非你们不想要命了。”
“那……答应好的那么多粮食,还要给他们吗?”
许景福沉声道,“别说粮食了,我们短时间内带不走的所有一切资产,最后不都会落到史西和冯圭手里?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
他都说了一万遍了,保命要紧,与虎谋皮那么多年,也够了。
那人悻悻低头,不敢再有异议。
事到如今,容不得他们拖泥带水。
凌少华带头起身,朝着许景福拱手,“许老哥,多年来靠你一直提携扶持我们,此番大难临头各自飞,实乃无奈之举,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合作,总之,这声感谢我先在今日说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许景福别开脸,掩盖沉重,“滚滚滚,别整生离死别这死出,只要留一条命在,未来总能东山再起,再说了,我们还能带走很多东西。”
所有人赶紧回去准备。
许景福强撑的气势散去,身形陡然佝偻,像个迟暮老人,垂垂危矣。
“爹……”
许茗雪双眼噙着泪水,从廊后走过来,蹲下身,趴在许景福膝盖上。
“爹,雪儿担心你!”
许景福第一次在女儿面前露出脆弱的姿态,“雪儿,爹老了,争了那么多年,不过是想博取一些地位,让你们生活好一些,谁曾想一念之差……哎,罢了,福祸相依,当年我就应该想到今日,人家让我们占了那么多便宜,总不可能什么都不付出。”
“你放心,日后就算没有那么多产业,爹也不会让你饿肚子,你喜欢的首饰衣裳,爹会一直给你买。”
许茗雪无声落泪,“爹,我们不走,走不掉的,史西是一条疯狗,他会死死咬住我们。”
“爹,我们想想其他办法,冯圭已经如同废人,未来史西掌权,我们的日子更加不会好过,不如另择良木?”
许景福眼中精光闪过,神色微变,“你去灵霄商号了?”
看女儿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雪儿你!简直是胡闹啊,你可知道,史西不是什么好人,那灵霄商号更不是泛泛之辈,不管追随哪一边,身后都是万丈深渊啊!”
那张往日里带有威严的脸,此刻充满了沧桑和无奈。
自打进入知州府那一刻起,许景福大致已经预料到他们的下场。
他甚至做好最坏的打算。
不求自己能活着。
如今的他只求,竭尽全力,把妻女和儿子送出城,让他们远走高飞。
大不了他一个人留下来,承受史西的怒火。
可许景福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变得那么有主意。
趁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去找了灵霄商号的人。
还争取到一个机会,让灵霄商号的大东家松了口。
若放在之前,这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只是眼下的情况太复杂。
这个机会反倒成为了一个烫手山芋。
许景福前脚刚答应了史西的要求,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要是被史西的人知道,他人在知州府,女儿却跑到灵霄商号去,指不定要怎么借题发挥,刁难磋磨。
霎那间,许景福感觉头昏脑涨,却强撑着不敢倒下。
“雪儿,从这一刻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姑娘家家的,你只需要听从爹爹的吩咐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爹爹会想办法,把你和你娘,还有两个兄长送出九尧城,离开益州之后,你们有多远走多远,但也别往京城去,去幽州城吧!至少那里有林家坐镇,不管是朝廷动荡,或者战火纷飞,影响总归不会太大。”
“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大姑娘了,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再像以往那般冲动骄纵,因为……”
爹爹没法再替你善后了。
许景福眼中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跟家人分开。
他现在心中只有后悔和不舍。
许茗雪听着爹爹如同交代遗言一般,顿时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爹,你不要这样说,我不会走的,娘也不会走,我们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待在一块。”
“从前是你教我,只要一家人在一块,天大的困难都不用害怕,爹,你不能抛下我们。”
父女俩抱头痛哭,动静引起府上许多人的注意。
连早已歇下的许母都被惊动,差人来问怎么回事。
许景福苍老的眼神恢复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去回夫人,无事发生,小姐做噩梦,我开导开导她。”
下人虽有狐疑,也不敢乱说什么。
许茗雪紧紧拉着父亲的手臂,“爹,你想送我们走,可你有没有想过,整个益州都是冯家的地盘,如今更是被史西掌权,我们想离开难如登天,那么多道关卡,但凡有一处出现纰漏,等待我们的只会是比现在更惨的下场。”
“所以爹,我们不走,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
许景福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史西代替冯圭,一手遮天,掌管军权。
底下十个郡县的人都是他们的走狗,可以说整个益州严丝合缝,没有一处死角。
但他想豁出去,不管怎么样,都要给家人争取一个活下去的可能。
如此孤注一掷的想法,遭到许茗雪强烈反对。
许景福知道自家女儿是个倔脾气,但没想到居然那么倔,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说不动。
一时间,父女俩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
许茗雪眼眶通红,却透着坚定,“爹!你为何不肯听我的?灵霄商号不是泛泛之辈,而且大有来头,确实,跟他们合作也有风险,可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楚吗?至少灵霄商号有人情味!他们不会利用难民,更不会对普通百姓赶尽杀绝!”
“我已经争取到机会,让大东家松了口,他答应只要我们及时作出决定,他就会高抬贵手,往后不管事成与否,都不会过多为难。”
“与其跟史西狼狈为奸,被当做牺牲品随时抛弃,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去赌一个更安全的可能?”
“就算冯圭一党成功把那些人和灵霄商号赶出益州,可日后他们会善待我们吗?不还是一样,把我们几家商号当成随时可以宰杀的羔羊,不管他们前期给我们多少好处,到最后都会回到他们手中。”
“被人利用了那么多年,难道爹你甘心吗?”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比年轻时候的许景福更有魄力和胆识。
许景福眼神变得迷茫。
不可否认的是,女儿的一番话说到他心里了。
那么多年,他何尝没有觉醒过?
只是一想到中途跳船的代价,想到拖家带口,他不敢及时抽身,这才导致今天退无可退的困境。
不知过了多久。
正厅的烛火燃烧殆尽,下人重新添上。
外头风雨摇曳,像咆哮的野兽。
气氛沉重而严肃。
许茗雪内心紧紧揪着。
如果让她自己逃走,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更何况眼下还不到最绝望的时候。
明明眼前有一线生机,她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掉。
“爹,你就听我的一次,只要我们拿出诚意,我相信灵霄商号一定有办法保护我们安全!”
“不止我们,凌伯伯,严伯伯他们都一样!我们扎根在九尧城,何至于被逼到抛弃一切离开家?”
“若是那样,到死都不能落叶归根。”
许家祖上就是益州人士,后来有一脉迁徙到扬州黄山一带,重新在那边扎根。
但说到底,本家还是在益州,在九尧城。
人的一生,生老病死,到最后不过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回归故土。
话音落下,许景福眼中重新迸发亮光。
这一次,带着破釜沉舟的气魄和韧劲。
许景福年迈的手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坚定而沉重道,“好,爹爹听你的,听你的。”
许茗雪松了口气,神色欣喜,“太好了爹!就应该这样,冯圭利用我们那么多年,临了还要把我们压榨干净?凭什么?我们几家商号这些年为益州贡献的,比所有人都多!”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他们手中可以任意宰割的鱼肉!”
“用一半的生机,取代九成的绝望,爹,你明日找个机会去跟凌伯伯他们商量一下,灰溜溜的逃走,跟丧家之犬一样,日后再到别处,又怎么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高兴的抱着自家老爹,转而蹦蹦跳跳起来,像一只小兔子。
从前一直是她依靠家里,如今她总算能尽自己的力量,为家人做点什么。
证明她也有能力成为家人的依靠。
许茗雪兴奋的一整夜都睡不着。
第二日她乔装打扮,小心翼翼的从许府后门离开,绕过几条街,甩开所有小尾巴,再次来到灵霄商号。
叶晚棠猜测许茗雪两日内肯定会再来一趟。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早。
早到她都还没起床。
天气冷,又没有地龙,暖炉散发的暖气终归是有限的。
再加上烧煤炭还要时刻警惕中毒。
睡觉都睡不安稳。
叶晚棠赖床的时候,谢渊北为她洗手做羹汤,做好了端到窗边的小桌子上。
随后过来温声细语的哄着。
叶晚棠噗嗤一声笑道,“谢渊北,你就惯着我吧,我越来越觉得,你压根是把我当成灵儿对待。”
“灵儿还是小孩子,但你不是,我不知道怎么对待爱的人,才能让你更有安全感,所以只想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尽量让你没有一丝顾虑。”
谢渊北俊逸的脸庞泛着柔和,深邃的墨眸满是柔情,蹲在床边替她穿袜子穿鞋。
穿戴整齐后,叶晚棠回到空间洗脸刷牙。
还是空间好,四季如春,温度宜人。
主要是最近多事之秋,她也不敢拉着谢渊北一直待在空间,否则万一有急事,丘天他们跑进来找不到人,不好解释。
桌子上摆着两碗小米粥,还有几碟小菜,包子和汤圆。
各式各样,都是叶晚棠喜欢的口味。
两人坐在窗边吃着早餐,享受了一会儿岁月静好。
刚收拾完,丘天进来禀报,“夫人,主子,许姑娘又来了。”
“这么快?”叶晚棠微讶,“刚好,我们去看看,她又带来什么消息了。”
两人心里都有预料。
不过当许茗雪亲口说出来,不免还是沉默了一瞬。
“许姑娘,你想跟我们合作的心情,我是相信的,只不过兹事体大,最后还是要看你父亲和其他商号东家的意思,现在我们也无法给你一个承诺或者保证什么,希望你理解。”
“不过有一句话可以说在前头,只要你们选择我们,我们有办法保护你们几家的安全,实在不行,还能把你们暂时安置到别的郡县,那边是安全的。”
“史西和冯圭那边就无需担心了,他们不会找到你们。”
叶晚棠冷静的说道。
许茗雪眼中一喜,按捺不住的激动。
她就知道,十口公子一定会说到做到!
十口公子一定有能力保护他们一家人!
“多谢十口公子,多谢……大东家,你们放心,我爹爹已经跟我保证,不会再跟冯圭和史西他们同流合污,不会再助纣为虐,另外还愿意拿出手中一半的粮食,以四十文一斗的价格转让给你们,不管你们是用来做善事,还是用做其他……我们都不会有异议。”
“对了,我们许家这些年养了八百多名镖师,不说武功高强,至少算得上身手敏捷,胆识过人,若你们需要,那些人可以交给你们调遣。”
“不论你们做什么,他们都会全力支持,绝对服从。”
许茗雪满脸诚恳,不掺杂半分虚假。
叶晚棠回头与谢渊北无意间对视,看清彼此眼中的意思,继续道,“那就先谢过许姑娘了。”
许茗雪几乎是对他们掏心掏肺,把许家这些年来的底细全部抛出来了。
胳膊肘往外拐得离谱,收都收不回来。
叶晚棠甚至都怀疑,要是许景福在现场的话,估计要气到眼冒金星。
唉,爱情的力量,果然非常伟大。
又坐了一会,叶晚棠派人护送许茗雪回去。
当然只安排来了两名暗卫,非常低调的护送。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灵霄商号的一举一动,要是光明正大的跟许茗雪有牵扯,等同于把许家往大火坑里推。
叶晚棠还做不到那么狼心狗肺的地步。
先不说几家商号对他们来说也有利用价值,至少几家商号在灾荒之年,从没迫害过百姓,连涨价比起其他地区的商号都是最慢的。
这一点至少可以看得出来,许家等几家的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
如果能成为盟友,叶晚棠和谢渊北不介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更何况,许家和其他几家心里肯定都明白,想上这条船,少不得要出点血。
只是比起跟冯圭和史西合作,代价更轻一些。
全看他们自己怎么选择了。
叶晚棠和谢渊北秉持的是打开门做生意,你情我愿的原则,除非必要时候,否则是不会强买强卖的。
“不对……”叶晚棠忽然想到什么,眯着眼睛看向谢渊北,“你之前让晴娘她们接近几家商号的人,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致命的信息?必要时候,能逼他们上贼船?”
谢渊北举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挪开视线咳嗽两声,“只是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多留一手打算。”
“他们虽然有点良心,但绝对不多,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群奸商,让他们放放血,没什么不对的。”
“若是他们铁了心跟我们站在对立面,别说放血了,你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我都不会有半句反对。”叶晚棠露出得逞的笑容,上扬的眼尾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谢渊北知道自己又被套话了,放下茶杯,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你怎么那么机灵?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怎么?你怕日后被我管的太严,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了?”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谢渊北却倏地严肃起来,“晚晚,我对你从未有过二心,我对你的爱意,天地可鉴。”
“别说现在了,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不会给外面的女人一点机会。”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男人也不行。”
叶晚棠莫名被戳到笑点,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谢渊北怕她摔倒,加大手臂上的力道,紧紧锢着她。
画面温馨且甜蜜,导致丘天进来的时候,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史西下令,开军用粮仓,征兵。”
“凡是应征入伍者,每日可领三斤米或面,三日补贴一次鸡蛋,七日补贴肉类,若日后获得军功,嘉奖上不封顶。”
“这么大手笔?”叶晚棠已经从谢渊北怀中退出来,整理好了衣服。
两人都是厚脸皮,此刻脸上没有任何异样。
只有丘天一个人脖子通红。
谢渊北声音依旧淡漠,只不过仔细听,能察觉几分暗哑,“狗逼急了尚且会跳墙,史西或许是察觉了危机感。”
“城外城内难民数量庞大,兵士却不多,再加上日日被我们逼迫,已经快到绝境了,再不奋力反击,就没有机会了。”
丘天觉得不对,用狗来形容史西,实在是太侮辱狗了。
恐怕小福宝都不能同意。
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小福宝也是半只可爱的小狗狗,都有看家的本领。
丘天道,“他们确实有些顶不住了,军营那边有消息,冯圭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每天睁开眼第一句话和闭上眼最后一句话,都是要杀了主子你和老将军, 他的疯魔症状,药石无医。”
“冯圭以前膝下无子,日后更不会有,他手里最有能力的便是史西,史西怕也是迫不及待,等冯圭上位,撒手人寰之后,权力终归还是要落到他手中。”
“如今民心偏离得太严重,叫他们如何不着急?他们想赶在我们前面征兵,否则我们振臂一呼,所有人都响应,到时候他们才真的该绝望,穷途末路。”
叶晚棠点点头,“你说得对,看来变机灵不少了,阎野呢?”
这俩平常都形影不离。
“大木头试着靠近军营,为我们下一步行动做准备,绘制地图。”
叶晚棠道,“这件事不必着急,让阎野撤回来,或者小心一点,史西战力不详,残暴度却是最高的,别因小失大了。”
“明白了,夫人,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应征?”
丘天有些迫不及待。
“过两日,先让他们好好闹一闹,把热度吵起来,放的大话越多,到时候打脸越疼。”
把那么多难民召入军营,要是真的有粮食,说到做到,能镇得住确实是一大助力。
可要是翻了船,被他们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众怒绝对能烧死史西。
“宁寿县和宁川县情况如何?何时攻打广义县?”叶晚棠又问。
“兵力已经整合出来,明日便前后夹击,让广义县令措手不及。”
谢渊北道,“有许鑫和孙长策在,如今他们掌握了七千兵力,别说区区一个广义县了,连带着高河县等其他几个郡县,打下来都是绰绰有余。”
“你不必担心那么多。”
叶晚棠揉了揉眉心,“我是担心那么大动作,消息肯定瞒不了多久了,除此之外还有阳永县、新和县、广宁县、平西县四个郡县固若金汤,一旦消息走漏,他们必定加强防备,或者全部集结到一起,亦或者统一支持九尧城,不管哪种情况,对我们都十分不利,若是能把新河上游的临永县和宁桐县打下来,控制水源大坝,才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只可惜,许鑫和孙长策没有三头六臂,顶多能一次攻打两个郡县。
而且前方作战,后方也要安顿管控,否则一不小心被人偷了屁股就难受了。
叶晚棠还是觉得速战速决更好。
“夫人, 你不相信我们,也要相信主子,放心吧,一切尽在主子的掌握之中。”丘天出声安慰道。
叶晚棠想了想,“来,这个给你,回头你把几百件分下去,给九尧城的暗卫和姑娘们,一人一件,每天都穿着,提高安全性。”
丘天看着手里的软甲,细腻轻盈的手感,简直不像真的。
“夫人,这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软甲?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关键……”丘天取出匕首用力一刺,连个划痕都没留下,不由大喜过望,“好坚硬的防御力,我这可是寒铁匕首。”
若是谢家军人手一件,五千人足以抵挡万人军队!
不说刀枪不入,至少能减少五成以上的伤害。
有如神助,如虎添翼!
丘天欣喜得压不下嘴角,像个半大伙子一样,穿上软甲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叶晚棠笑着,也没解释。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这软甲是三十世纪的材料,主打一个轻盈坚硬,如果把全身裹起来,确实能做到刀枪不入,只不过会有点限制行动。
护住心口和内脏等重要部位足够了。
丘天听说,不仅他有,底下人都有,会分批发下去给大家,笑得更加合不拢嘴了。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海鲜火锅。
叶晚棠空间里之前囤的海鲜都没吃完。
养殖场一波又一波的收获,都快爆仓了。
好在空间足够大。
她让小团团加工成鱿鱼丝、鱼干等快餐食品,回头当做军粮,随时随地,拿出来就能吃。
味道也是极好的。
热腾腾的火锅,新鲜的食材,加上鲜甜的水果蔬菜,让人停不下来。
欢声笑语充斥在谢家小院里,谢诗蓝和谢安晨最近消停,很少出门,他们知道城里不安全,尽量给谢渊北和叶晚棠减少麻烦。
只不过谢安晨的生意没有停下来,他还是照旧积攒人脉,每天在家里卤肉做小吃。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手艺已经风靡九尧城,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还有不少商人想跟他合作开酒楼,只不过谢安晨还在考虑中,没有给任何人回复。
叶晚棠从不过问,她知道谢安晨有自己的想法,也猜得到他想做什么。
吾家有儿初长成,她能做的是给予全部的鼓励和支持。
谢灵儿到了该请夫子的年纪,但眼下情况特殊,不适合跟外人接触,便由谢诗蓝带着她学习包含乘法、除法和加减法的算术,以及其他课程。
都是按照叶晚棠给的书来学习的,她空间里恰好有一套教材,融汇古今的知识和教学方式,取其精华去掉了糟粕,吊打现在的所有教材。
谢诗蓝特别痴迷算术,每天跟谢灵儿学的忘乎所以。
小福宝则是经常跑到山里称大王,收了一大堆小弟。
翌日,许茗雪又来了。
而且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是一大帮人。
更因为这么多年来,跟着许景福做的生意,从没有亏过。
他们都知道,许景福是不折不扣的商人,很看重利益,说是掉进钱眼里都不为过。
可许景福从来不会坑害他们。
哪怕没把他们放在第一位,那也是排在前三。
再者一个,刚开始的时候,几家都是初出茅庐的小商号,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和关系。
全靠当老大哥的许景福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拉起来。
即便后来带着他们扎根在九尧城,导致今天没有退路的境地,他们也没有怪过许景福。
毕竟这些年来他带给大家的利益和好处都是实打实的,用眼睛能看得见的。
不说别人,凌少华就是当之无愧的许景福头号小迷弟。
当年他无意中得罪冯圭。
恰好那时候又是冯圭气焰最狂妄的时候,但凡有人敢找不痛快,冯圭当时那个暴脾气,随时都能把人的脑袋砍下来。
比起史西,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不是许景福冒着被连坐的危险在冯圭面前替他说情。
凌少华知道,自己今天都不一定有机会能站在这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许景福也不跟他们说些虚头巴脑的,挨家挨户的打招呼,开门见山的说出他的想法和决定。
最后诚意满满的问他们要不要一起。
本来他们还非常犹豫,可转念一想,退一步是万丈深渊,进一步是悬崖万丈,可悬崖对面是仅存的几分希望。
倒不如搏一搏,万一他们宝刀未老,还能跨过悬崖呢?
他们的心理变化其实跟昨晚上的许景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经历过七上八下,跌宕起伏之后,都咬着牙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毅然决然跟着许景福出了门。
坐在谢渊北和叶晚棠面前,几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老头纷纷垂着脑袋,像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样,谁都不敢当刺头。
搞得好像谢渊北是灭绝师叔似的。
叶晚棠先起了话头。
大家都是生意人,头脑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索性她没有跟他们搞弯弯绕绕的那一套,清清楚楚的跟他们分析其中利弊,把最坏的打算说了出来。